“今天麻烦你了。”裴戎下车前还跟王寒轻客气了一句。
在车门要被关上的那一刹,王寒轻冷不丁冒出句话,“你喜欢看电影吗?”
想要约会的想法写在了王寒轻的脸上,裴戎哪怕是喜欢也不跟他看,“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果然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下车后,裴戎人都要硬气点,他微笑了一下,没回答王寒轻的问题,直接关了车门。
喜欢你离我远一点。
裴戎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王寒轻还没舍得离开,他趴在方向盘上,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小区,这么多栋楼房,裴戎住得是哪一间。
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以为能再次遇上裴戎,已经算是天大的缘分,已经算是近水楼台了,只是仰头看向小区的瞬间,他和裴戎之间还是隔着万水千山。
小区门口不让停太久,王寒轻也只跟公司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再不走下午上班就得迟到了。
他们公司位于市中心的写字楼,老板是大学同校的师兄,公司规模不算特别大,公司的业务倒是正规,多于事业单位接触。
办公室是以小组划分的,王寒轻是他们组的组长。
一进办公室,小徒弟立马迎了上来,他知道他刚刚在制药厂的表现并不算好。
“师父…”小徒弟叫赵小岚,和老板家是亲戚,读了个大专,专业对口,只是在学校混子日,基本功不扎实。
王寒轻拉开工位座椅,淡淡的“嗯”了声。
赵小岚支支吾吾,“我昨天…有好好看资料,今天太紧张了…所以…以后都不会了,不会辜负师父你对我的栽培和期望。”
打工人命苦,赵小岚是个宅男,还有点社恐,如果不是为了工作,他也不会强迫自己憋出这几句场面话。
王寒轻压根儿不会体谅社恐的难处,头也不抬,几句话让场面更加尴尬,“我对你没有期望,栽培也说不上,你来这儿上班不是我决定的,基础的东西你该在学校学,不该我教你,如果你连前端都做不来,就随便找两个错别字改改。”
说完,王寒轻起身去销假。
等他走了,赵小岚还傻站在原地,办公室的其他同事见了,小声开口安慰他。
“你别放在心上,王组长他是这样的。”
“谁的面子都不给,这办公室里的人就没有不挨他训的。”
“对呀,小岚,你也不是第一个下不来台的。”
第4章
“哟,回来了?”王寒轻刚踏进老板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的人好奇地伸长了脑袋。
秦赫,公司老板之一,也是王寒轻的大学学长,王寒轻人缘不行,也就跟这个师兄还能说上几句话,当初也是秦赫坚持让他来现在的公司的。
“赵小岚那小子今天表现怎么样啊?”
赵小岚是秦赫的远房亲戚,连制药厂都有各种领导的亲戚,更别说他们公司,再说赵小岚算是专业对口,来他们公司也不算改行。
按照惯例,新人得有老员工带着,王寒轻在他们公司是出了名的情商低,不给新同事面子,也不怎么给领导的面子。
奈何人家专业能力过硬,团队合作在王寒轻眼里不值一提,他在学校的时候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到了工作岗位,一个人也能胜任一个组的工作。
比起搞好人际关系,公司更看重个人能力,来公司是工作,又不是拉帮结派的,王寒轻的臭脾气对于公司利益而言,不伤大雅。
也就是看着秦赫的面子上,他才勉强答应,带带赵小岚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王寒轻也不懂得拐弯抹角,“不怎么样。”
秦赫习惯了王寒轻的脾气,知道他没什么恶意,无非是实事求是,“你好好带带他,跟着你呢,他好歹能学点东西,如果你实在觉得他没法教,让他给你们跑腿打杂也行。”
“用不着。”王寒轻也不是故意驳秦赫的面子,他口中的用不着,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丝毫的阴阳怪气。
大家同在一家公司上班,都是打工人,除工作需要外,他没使唤过任何人,自己有手有脚的,不用赵小岚跑腿。
秦赫也不尴尬,“制药厂那边的要求都了解清楚了?”
“嗯。”
“奇了怪了,你怎么对制药厂的项目这么积极。”当初秦赫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王寒轻主动请缨,一个小程序罢了,哪个小组都能做,王寒轻主动得有些反常。
王寒轻这人吧,很被动,也不会争功劳,公司安排他跟哪个项目,他只管跟,没有怨言,显得特别的
王寒轻没回答秦赫的问题,抿着嘴沉默了一阵,反问道:“你知道TheEnd吗?”
“啊?你问这个干嘛?”秦赫虽说是直男,玩的地方也比较花,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脸色一变,眼神上下打量起王寒轻,“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人吗?”
秦赫对王寒轻的事情略知一二,王寒轻这长相,哪怕是德行再坏,情商再低,在大学时也有大把的人追求,其中也不乏有男生。
王寒轻的是女生也得罪,男生也得罪,秦赫没忍住问他是不是性冷淡。
平时寡言少语的王寒轻,居然一本正经地告诉自己,他有喜欢的人了。
只是秦赫想再套话,王寒轻打死都不肯透露,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无从得知。
一听王寒轻打听gay吧,秦赫自然八卦起来,“说说啊。”
“算了。”王寒轻没搭理他,转身出了办公室。
大概是王寒轻的冲剂起了作用,到家的时候,裴戎脑袋疼得没那么厉害,他赶紧把门诊开的退烧药给吃了,躺到床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裴戎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这一觉睡得很饱,脑子里在段时间里都没办法恢复思考的能力,他怔愣了片刻,才想起自己是请假回家休息了。
他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睡觉前拉上了窗帘,夜幕降临后,小区的路灯也亮了起来,稍许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撒了进来。
“唔…”裴戎撑起身子,顺手打开了床头灯。
暖黄色的卧室灯很柔软,裴戎渐渐恢复了感知的能力,烧已经退了,身体也没那么沉重,随之而来的是饥饿感。
他习惯性拿过手机看了眼,没有工作上的消息,办公室发来的消息也是询问他身体怎么样了。
裴戎一一回复后,看到了那个手帕头像的聊天框,才想起自己把王寒轻的好友又加了回来。
王寒轻依旧没什么礼貌,连个像样的称呼都没有。
“烧退了吗?”
裴戎睡饱了,心情平和,也懒得跟他计较,“退了,多谢关心。”
饥饿感驱使裴戎起身去寻找食物,出房间时,他顺手将手机搁到了床头柜上,等他吃点了东西回来后,微信全是王寒轻的消息。
“你不喜欢看电影,吃饭可以吗?”
“你喜欢什么菜?”
这两句话过后,出现了时间提示,或许是见裴戎不回复,王寒轻不死心,又提了别的建议。
“画展呢?”
“还是音乐剧?”
“还是球赛?”
“那就球赛吧,棒球赛,正好有周六的票,早上九点我在xx体育馆门口等你。”
问句已经够给人压迫感了,王寒轻还喜欢用短而急促的排比问句,看得裴戎直摇头,以至于没把王寒轻最后敲定的结果放在心上。
接下来几天,王寒轻还是会给裴戎发消息,内容无非是一些日常的问候,裴戎心情就回,心情不好就装看不到。
王寒轻给裴戎的感觉很奇怪,要说王寒轻缠人,有那么一点,但是黏得又不是特别紧,说话直了一点,但不会开任何令人不适的玩笑,可能是单纯的情商低,脑子还是有的。
周六这天,裴戎是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抓过手机,铃声停了下来。
他索性先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十点,周末不睡到大中午的,还叫周末吗?
手机界面上全是王寒轻的微信消息,没什么起床气的裴戎,因为铺天盖地的消息有点上火,他一条一条的看,眉头也拧得越来越紧。
先是一条“我到了”,看得裴戎云里雾里的,王寒轻到哪儿了?还需要跟自己汇报。
接着是照片,照片是两张棒球赛的门票,裴戎脑子里“咯噔”一下,好像对棒球赛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他往上翻了一下聊天纪录,果然!
“是九点的票,你慢慢来。”
从时间跨度上来看,王寒轻不是个急性子,甚至时隔一小时,才给裴戎发消息。
“你到哪儿了?”
“知道地方吗?”
“我可以来接你。”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王寒轻的发消息的频率也随之加快,硬是熬到了十点钟,错过了进场时间,他才没忍住给裴戎打电话。
电话裴戎没接到,裴戎只打算回消息,王寒轻也够锲而不舍的,又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裴戎爬起身来,往床头一靠,无奈地接起电话,“喂?”
通过手机,裴戎的声音会更低沉一点,加上刚睡醒,他的鼻音也会更重一点。
接通电话前,王寒轻还担心裴戎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又或者临时有工作,听到裴戎黏糊糊的音调,他质问一句,“你为什么不来?”
王寒轻的情感表达能力很差,即便是面对这面,裴戎都不一定能看出他的心情变化,何况还隔着手机。
裴戎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自从遇上王寒轻,他总是再不停地自我调节情绪,以免自己发火。
“王寒轻,我没有答应过跟你去看球赛。”
“你也没有拒绝。”
裴戎像是在教一个不懂事的小朋友,“成年人的相处礼仪,没有正面答应你,就是委婉拒绝,非得要我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吗?”
电话那头,王寒轻沉默了一阵,“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球队。”
鸡同鸭讲的回答,在裴戎看来,就是没听进去自己的话。
裴戎没办法,斩钉截铁地告诉王寒轻,“我不喜欢看球赛,也不想跟你一块儿看球赛,你别这样可以吗?如果你觉得我拒绝得不够正面,我现在正式拒绝你,你要想骗女人结婚也好,要想跟男人发展也罢,我干涉不了,我顶多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一下你,我不会和你约会,也不想跟你慢慢相处,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情商低也又不是傻子,只要裴戎话说得够狠够直白够难听,哪怕是王寒轻这样的人,也会知难而退。
电话里能听到汽笛声,裴戎看了眼电话,时间还在流逝,只是王寒轻没有说话,他主动开口,“我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后,王寒轻揣上手机,他好像把事情弄得很糟,他只是想跟裴戎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裴戎要是不喜欢,他还可以换别的,其实他也不介意被裴戎放鸽子,这种等待至少是有期望的。
迎面跑来一对迟到的小情侣,和王寒轻擦肩而过,王寒轻攥着门票,手指情不自禁用力,将门票抠出了一两道痕迹。
王寒轻觉得相亲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只是他不太明白裴戎为什么会相亲,裴戎明明是不喜欢女人的,是不是…时间久了,裴戎的性取向也发生了变化。
有了这样的猜想,王寒轻跃跃欲试的想法开始有些退缩,他手伸进裤兜里,悄悄摩挲着揣在里面的手帕。
如果裴戎是想找个正正经经的女人结婚,自己是不是不该做多余的事情,是不是不该打扰裴戎?
第5章
被裴戎拒绝后,连最喜欢的球队,也无法让王寒轻提起兴趣来,他将门票扔进了垃圾桶,转身开车回了家。
他的生活很单调,工作时间上班,节假日出门补充一下生活必需品,剩下的时间都在家窝着,偶尔会回父母家一趟,看球赛成了他唯一的消遣。
他不是社恐,只是人缘不好,除了秦赫外,好像很少有人主动邀请过他出去玩,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因为他不觉得他待人处事的方式有什么问题,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
接到秦赫电话的时候是傍晚,秦赫甚至没给王寒轻拒绝的机会,“我到你家楼下了,下来吧。”
“去哪?”王寒轻一脸茫然,为了今天能和裴戎约会,他推迟了所有的计划。
“别管了,先下来。”
上车时,秦赫神秘兮兮地看着他,“你不是问TheEnd吗?带你去就是了。”
刚系好安全带的王寒轻一愣,想着裴戎跟朋友约好的也是这个时间,他要去吗?
“你能主动问是好事。”难得王寒轻会对酒吧感兴趣,哪怕是gay吧,秦赫都得带他去见识见识。
没等王寒轻决定好,车子已经开出了小区大门。
华灯初上,TheEnd位于商业中心街的尽头,位置偏僻,人流量明显没有其他酒吧多,门口的招牌也很低调,连灯光都是柔和的雾霾蓝。
车刚停稳,秦赫招呼王寒轻下车,王寒轻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虎口用力,勒得他手腕生疼。
秦赫一边掰着王寒轻的手指,一边发出吃痛的轻呼声,“你干嘛?”
“真的要去吗?”王寒轻的腔调和平时没什么差别,不知道是不是秦赫听错了,又可能是因为入秋后天冷,他隐约能听到王寒轻音调里的波动。
不至于吧,来个gay吧能让王寒轻这么紧张。
秦赫从王寒轻手里挣扎出来,“拜托,你是来消遣的,又不是被人消遣的,你紧张什么?第一次当gay没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