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暄教书育人几十载,看得出来江献紧张又害怕。
于是略过两个熟人,第一个主动跟江献打了招呼,说:“小江你好,听他们俩提起过你很多次了,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江献也随了傅博渊的称呼,微微欠身鞠躬问好:“丁老师好。”他把花和果篮放在柜子上说,“谢谢您帮我解决麻烦。”
丁暄摆摆手说:“不用在意,小事。”他瞥了眼傅博渊,开玩笑道,“就当是还小渊帮忙代课的人情。”
听到“小渊”这个昵称,江献自然而然想到了“圆圆”。
也该让傅博渊知道这件事了,但如果自己主动告知,对方可能理解不了被故意隐瞒的心情,得露出点儿马脚,让他自己发现。
江献从走进病房就僵硬的身体,在丁老一句句温柔的话语里逐渐松弛下来。
傅博渊和谢琛也很识趣地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和平。
两个人还会在他偶尔接不上话时,主动争抢着活跃气氛。
好像……没有自己想象里的那么难以接触。
某些瞬间江献甚至会怀疑,会不会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自己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正常的长辈,导致他从潜意识里抗拒这件事。
放松下来后,江献也不那么拘束,无意间还知道了许多秘密。
比如谢琛觉得妈妈的姓更好听,所以没跟父亲姓“丁”。
比如丁暄因为秦志的事,一直不同意谢琛进娱乐圈,直到谢琛倔强地伪装成alpha先斩后奏,他才勉强妥协。
比如谢琛对傅博渊的敌意,是因为丁暄老在家夸傅博渊,说得比他这个亲儿子都亲。
谢琛耳朵听得都起茧子了,自然不会高兴。
—
日子一旦顺利起来,就过得流水般飞快。
《竹约》拍到了尾声,夏天也真的要到了。
江献洗漱完躺在床上,习惯性睡前玩手机。
刚过零点,一堆app消息跳出来祝他生日快乐。
各种社交软件里有过交情但不太熟的人,也都陆续发来了祝贺短信,他一条条翻看着顺便回复。
想到隔壁睡着的那个人,江献头一次觉得,今天似乎的确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可看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时,江献嘴角的笑意顷刻间消失,脸色凝重。
【江献,我是爸爸。最近欠的钱有点多,你当大明星赚了那么多钱,看在你妈妈的面子上,也该孝敬孝敬我了。卡号我明天发给你。】
江献看到“爸爸”这个词,消失了很多年的巨石重新压回了心上。
他坐起来,手抓得床单皱皱巴巴,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气,却依旧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直接把这个号码拉黑,又删掉这条短信,把手机关机后甩得远远的。
江献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拥挤狭小的屋子里,下一秒就要被拉出去承受没有止境的谩骂和殴打。
第二天《竹约》就要杀青,晚上估计还有庆功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忍了那么久、期待了那么久的事情。
非要推到今天,不过是想送给自己一个礼物。
无奈之下,江献下床,翻出柜子最里面藏着的褪黑素。
吃过之后,他才逐渐进入睡眠。
但依靠外力入睡,还是在不停做梦。
一觉睡到闹钟响,江献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睡得头昏脑胀。
他下意识把溜下肩膀的睡衣拽好。
又吸拉着拖鞋站到窗边,眯着眼睛一把拉开窗帘。
夏天热烈的阳光瞬间倾斜进房间里,那些阴暗和恐惧也都无处遁形消失殆尽。
江献看着窗外满眼生机勃勃的绿色,心情恢复了个十有八九。
《竹约》最后一个镜头是吻戏。
因为只需要朦胧的感觉,不用大特写,导演就没有让他们真的接吻,要求借位就好。
江献和傅博渊暧昧这么久,甚至同床共枕过,但这样在镜头下若即若离的接触,反而比任何实打实的亲密行为更旖旎、引人遐想。
估计傅博渊也不太好意思,所以昨晚反常地没来找他。
江献到了片场,更是尴尬得一句话都没跟傅博渊说。
也不知道心虚个什么劲儿,又不是拍限/制/级小电影。
片场一切准备就绪,导演闻亮坐在监视器后,握着扩音器喊“开始”。
傅博渊抬起双手,捧在江献脸侧。
对视间,情不自禁地深深陷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食指和中指卡在对方红透的耳朵两侧,因为不太熟练,傅博渊右手指腹不小心碾过江献滚烫的耳垂,触感饱满又柔软。
江献的嘴唇也很漂亮,透着自然的红润。
化妆师似乎还给他上了一层唇釉,本就丰盈的唇珠在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
傅博渊无法自控地滚动喉结。
把江献最漂亮的侧脸呈现在镜头前,傅博渊偏过头一点点靠近他。
每靠近一寸,脑子里就迸发出多一倍的荒唐想法。
想在扑闪如蝶翼般的眼睫处落下无数个吻。
想用唇齿碾磨那只红到滴血的耳垂。
想用粗糙的指腹一次次划过圆嘟嘟的唇珠,硬生生把它摩擦得发烫发热,自己再含上去。
想做梦里辗转做过千万次的混账事。
两人的呼吸在逐渐拉进的距离间慢慢交缠。
江献感觉到对方灼热的鼻子喷洒在自己脸上,下意识眨了眨眼。
他很想错开眼神,否则自己整个人都要熟透了。
但剧本上这是沈晚汀期待了许久的吻,江献只能强行压抑着自己失控的心跳,眼睁睁地任由傅博渊把距离推进到极致。
他在极近的距离时屏住呼吸,觉得自己嘴唇发干。
风似乎随着他的呼吸一起停滞,连带着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聒噪的蝉鸣声,混乱的心跳声全部静止。
整个世界,全都被傅博渊一人占据。
江献快要控制不住舔一下干涩的唇部,幸好导演喊了一句“卡”。
随着傅博渊退后的动作,他闷在胸腔的一口气瞬间散出,周围的一切也再次鲜活生动了起来。
最后一个镜头也是一遍过,江献不知所措地攥着手,把湿润悄悄兜在手心里。
他连余光都不敢分给傅博渊半寸。
工作人员跑过来,在他们手里各塞了一束花。
所有人齐声喊道:“恭喜两位老师顺利杀青!”
江献向各个方向鞠躬道谢,终于敢趁乱瞥一眼傅博渊。
却发现对方几乎在和自己同步鞠躬。
像一对接受祝福的新人……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剧务老师推着蛋糕出来,大家边拍手边祝他生日快乐。
江献被这接二连三的祝福,搞得有些手足无措。
蛋糕被分着吃完,又闹了好一会儿,人群才慢慢散开。
傅博渊一直站在他身后,江献仿佛被猎人盯上的小白兔,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他说要等夏天,今天是他的生日,也刚好是夏至。
这次倒是傅博渊先上前一步,问:“哥还不回去吗?”
江献瞪着眼睛“啊”了一句,难以置信地反问:“现在吗?”
傅博渊也有些疑惑,往周安那边走:“还有什么事没做吗?”
江献觉得自己很怪,明明刚还在紧张,这会儿知道人家忘了,又难受得抓心挠肝的。
他跟着傅博渊过去,看对方点开手机行程表,仔仔细细核对了一边,
傅博渊皱着眉说:“没事了啊。”他突然望向江献,“哦,我想起来了!”
江献绷着嘴角目光殷切。
“我一会儿临时有个视频会议!”傅博渊点头确认,“谢谢哥提醒,我得先回去了,不然可能来不及。”
江献直接愣在原地,直到看见傅博渊的保姆车扬起一片灰尘,他被呛得捂着口鼻咳了几声,才慢慢缓过神。
我他妈……这人真忘了是吧?
就这之前还一口一个喜欢呢?还玫瑰呢?
一辈子开会去吧!
他直接气饱了,晚上连饭都不想吃。
其实心里还残留着期待,盯着墙上的时钟,看时针一点一点逼近十二点。
江献就像无助的灰姑娘,虔诚祈求十二点慢些到来。
他瘫在沙发上逐渐失去耐心,到最后干脆不想看时间了。
反正只要他觉得时间没到,那就是没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突然被敲响。
江献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鞋都顾不上穿好,直接蹭着跑过去开门。
门口却连人影都没看到,他扒住门框,探出身子左右看了看。
只发现地上一个中等大小的红色丝绒盒子。
江献把它抱起来,打开盖子,里面放着的应该是一瓶酒。
深红色的液体在玻璃瓶中摇晃,其中似乎还有细小的沉淀物。
瓶身上贴了一张金色的纸,上面是熟悉的笔迹——
“玫瑰溺于酒,是我一整个春天的奢求。”
傅博渊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穿的竟然是他们第一次在颁奖礼化妆间见面时,那件浓绀色戗驳西服。
一看就是精心收拾过的。
这样的仪式感江献还挺满意,但不知道这是哪一出,问:“什么意思?”
直接求婚吗难道?
傅博渊说:“哥没看出来有哪里不同吗?”
江献稍微往后站了一点,上上下下打量一通,觉得肩膀处有些空旷,而且全身只有绀色也显得单调。
他猜测道:“少了枝玫瑰是吗?”
他记得自己当时不小心把贴在肩上的那朵玫瑰,一把拽了个稀巴烂,最后还扔在了地上。
都过了快一年,傅博渊算起旧账,问:“那你不打算还我一枝吗?”
江献把酒轻放在柜子上,觉得他这话不吉利,挑刺说:“你等着另一个人把我拽下来扔掉?”
傅博渊拍拍左胸口:“放在这儿就不会掉了,也没人碰得到。”
江献被哄得团团转,心里的小人直接开始蹦迪庆祝。
但又怪这个人让自己等了这么久,想起纸条上的话,恃宠而骄道:“明知道我酒精过敏,还送我一瓶玫瑰酒,你想干嘛啊?”
他还丝毫不留时间给对方解释,抠字眼说:“就只奢求了个春天吗?”他依依不饶,“夏秋冬呢?”
傅博渊被他这几连问,搞得有点儿无奈。
刚想开口顺着他的思路解释,江献那张漂亮的脸却突然在眼前放大数倍。
未出口的话被温热的吻封缄。
江献离开时,还在他唇间舔了一下。
“我只对这个酒不过敏。”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原本想写江献高兴得脑子不清楚,抠字眼都抠错了,问:“夏冬春呢,被华妃一丈红赐死了吗?”
后来觉得太破坏气氛,但江献确实说得出这种话。
第46章
傅博渊被轻轻一个吻震得浑身发麻,唇间似乎还停留着湿润温热的触感。
他难以置信地抬手,用指腹摸了摸被亲的位置,眼睛瞪得很大,问:“哥……你答应了吗?”
在江献眼里,傅博渊这个状态倒像被非礼了的一样,一点儿都不坦率大方。
他也学对方明知故,抬着下巴问:“答应什么?” 傅博渊急了,像狗狗垂涎主人手里的食物一样,就差围着他转圈了。
他说:“跟我在一起啊!”傅博渊有点儿委屈,“你都没说喜欢我!”
江献说:“你搞一堆东西,绕了好大一圈,也没直接说喜欢我啊!”
他转身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没有看对方的眼睛,“再说,我不喜欢你亲你干什么?”
他放在沙发边缘的手被另一只宽大的手掌覆住,江献身体一颤,两人触碰的地方瞬间升温。
手掌被翻过来,指缝间被傅博渊的手指,强势地插/入侵/占,而后两只尺寸完全不同的手十指紧扣。
傅博渊声线低哑,目光始终没有从他脸上移开:“我很久之前就说过了。”他慢慢地试探性靠近,“哥,我想亲你,可以吗?”
江献无处可躲,避无可避。
他知道傅博渊尊重自己的想法,每次接触前都要问清楚,怕自己生气。
但是……难道以后也要问这种问题吗?!
江献都提前想好傅博渊的台词了!
“哥,我可以亲这里吗?”
“我想进去,可以吗?”
“这样舒服吗?”
难道到时候都要自己一点点回答,对方才会推进吗?
江献另一只手抓着沙发,觉得与其那时候尴尬,现在说清楚更好。
他郑重地转头,刚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毫无防备地被傅博渊猛地侵/入。
铺天盖地的朗姆酒味儿勾起了最深处的渴求,江献闭上眼,抬起胳膊,自然而然地环在傅博渊颈上。
骨头仿佛被深/吻融化,江献整个身子全都软了,只能堪堪挂在傅博渊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他被顺势推/倒躺在沙发上,却纵容着对方肆/意妄为。
玫瑰花瓣被蹭开不断碾/磨,每一寸都被朗姆酒细细缓缓淌过。
在酒精作用下,江献头昏脑胀,憋得满脸通红,快要窒息时终于舍得推开对方。
离开时花瓣上还牵连着未断的酒水。
江献红着脸赶紧从桌上抽了两张纸,把自己的嘴擦了又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