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你生了我,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了?我宁愿你没生下我!”
“乌乌,你在说什么啊?我也是为了你好宋南其不是真的喜欢你,你们走不长的。”叶姒语气无辜,又委屈。
叶嘉青看着她,无比失望。
“我爱你。”他忽然说。
叶姒呆呆地看着叶嘉青,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但是我没办法再和您继续生活下去了。”叶嘉青将书包拎起来,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叶嘉青!”叶姒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次自己儿子是真要翻脸了,她心脏狂跳,追出门去。
“你不许走。”叶姒拖住叶嘉青的行李箱拉杆,“你现在为了你那对象,和我吵架,要离家出走,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和你叔叔结了婚,我都没要孩子,我只有你一个,我什么都留给了你,要你听我的话,就那么难?”
“你就听我的话,不要和宋南其来往了不行吗?”
“这个恋爱不谈你会死吗?”
叶姒是很容易产生偏执情绪的人,一如她对叶嘉青亲爹,真相不重要,她坚信有小三,抓到小三成了她的生活信念。
现在也是。
叶嘉青谈的是谁不重要,这个人好不好,靠不靠得住都不重要,叶嘉青脱离了她的控制,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想赢,还是觉得你爱我?”叶嘉青垂眼看着叶姒,无比清醒。
叶姒愣住,被叶嘉青眼底的冷漠吓住,“我我”
“你什么呢?叶姒,对不起你的人不是我,”叶嘉青哽咽出声,他眼泪涌出来,“为什么承受的这些却是我呢?”
“爸爸出轨,我也很难过的啊。”
“我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他靠不靠得住不重要,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在一起,就可以了,”叶嘉青抹掉脸上的眼泪,“你能放过你自己吗?”
他说的放过自己,而不是放过我,他知道叶姒不肯放过的,从来都是她自己,而不是旁的任何人。
叶嘉青掰开她的手,穿着拖鞋就下楼了。
大门重重的关上,叶姒才反应过来。
她哭着追出去,“你不要丢下我,你不要丢下我”她嘴里碎碎念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乌乌,你不许离开,啊!你不可以走!”
叶嘉青没有回头,叶姒追不上,她失去理智一般,随手抓起一个什么东西就朝叶嘉青的脑袋砸过去。
一声闷响。
一个拳头大的尖锐的石头落地。
叶嘉青背影顿了一下,还是没回头,他在马路边上拦了出租车,有些脱力,“医院。”
他只想静静。
不明白为什么叶姒不肯放下过去,不明白最后承受这些的是他。
其实他都认命了的,直到遇到了宋南其,他想挣脱往事,挣脱叶姒的禁锢,和宋南其没有任何负担地过剩下的几十年。
叶姒也应该静静。
处理这件事情是他的义务,不是宋南其的,宋南其没有帮他承担这些事情的义务和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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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留疤。”医生剪断缝合伤口的线,“缝了六针,一个星期之后看情况拆线,这段时间不要沾水,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叶嘉青忍住伸手去摸后颈的冲动,“留疤了能消吗?”
“医院有专门的药,但你这个太深了,全部消掉肯定不太可能。”
拎着行李箱从医院出来,叶嘉青定了邻近的一家酒店,给林初七打了电话,林初七几乎是放下手机就往这边赶。
他一进门,就扒着叶嘉青的伤口看,“靠,叶姒又疯了?我早说了,你把她送精神病院,她就适合那儿。”
林初七看着自己好友狼狈的样子,心疼得不行,“你妈真的疯了,你妈真的疯了。”
叶嘉青红着眼睛笑了笑,“伤口很可怕吗?”
林初七点点头,“你这肯定留疤的,你妈下手太狠了,啥啊,你是她儿子啊,要是手里是刀子,她也丢过来吗?我妈听我说了,让你和她断绝关系,别让她祸害你的下半辈子。”
叶嘉青脱了羽绒服,盘腿坐在床上,“她也是受害者。”
“得了吧,谁能伤害她?也就你后爸和你能这么惯着她。”
“你和宋南其说了你受伤没有?”
叶嘉青摇头,“没。”
林初七一梗,“你妈是真不干人事啊,你以后怎么面对宋南其父母啊,好尴尬啊艹!”
“要是我以后对象的妈这么骂我爸妈,我真会翻脸。”
林初七说完,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又改口,“不过和我对象肯定没关系啊,所以你也不用心理上有负担,宋南其那边肯定能理解的,就是,你得先把叶姒这边说服,不然她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宋南其再喜欢你,也经不住她这么闹的。”
“他能没意见,他家里人能没意见?”林初七给叶嘉青开了瓶矿泉水,“回头要是他们觉得叶姒有精神病,怀疑你也被遗传了,就完蛋了。”
叶嘉青抬起眼,无奈道:“叶姒没病。”
林初七陪叶嘉青呆了一整天,晚上就得回去了,他家里正好有客人,“明儿我再来哈宝,你记得把门锁好,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乌乌勇敢飞,七七永相随,ua!”
“……”
林初七说的话都是放屁,他就来了一次,之后家里一直有事拖着他不让走,但林初七每天都会陪叶嘉青打会电话。
宋南其每天会固定地给他发消息:早安,午安,晚安,好好吃饭,还有,我喜欢你,后来,渐渐都变成了我爱你。
宋南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叶嘉青越发嫌弃和唾弃自己。
他以为自己真的能变得和宋南其一样心理强大,那种幻觉令人不得不信,最终都由叶姒亲手打碎。
从那天后的每一天,他都能梦见宋家人的眼神,打量,若有所思,惊讶,怜悯,还有宋南其的,从温柔到冷漠,从满腔爱意到彻底厌恶。
他也会将世界上最好的宋南其拉下泥泞。
可是,他好想宋南其。
他从来没发现过,他这样喜欢宋南其,他这样离不开他。
那个站在门口说“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你自己”的宋南其,那个即使发现他表里不一依然说喜欢你的宋南其,那个为他放弃了原则和底线的宋南其。
-
在酒店不知白天黑夜地呆了一周,叶嘉青在接到叶姒道歉电话之后,第一次出门。
早晨六点,天还没亮,路边的早餐摊已经开始营业了。
叶嘉青随便找了一家,在路边坐下,他穿得很厚,套了两件棉服,戴着围巾,伤口的线已经拆了,医生给了祛疤的凝胶。
老板端过来一碗清汤馄饨,上边飘着切得很粗的葱花,他皱了皱眉。
旁边有人先他一步拿走了他预备拿走的那双一次性筷子。
叶嘉青去拿旁边的。
面前的碗又被端走了。
?
他抬眼去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对方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眉眼平静,只是气息过于清冽冷淡,一如往昔,又不太一样。
叶嘉青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上不去,下不来,眼泪却争先恐后涌出来。
宋南其将葱花全部挑走,把筷子和馄饨都放到叶嘉青跟前。
叶嘉青的眼泪重重地砸在汤里,荡起一片涟漪。
“我找到了林初七,问了他,他说你在这里,他让我猜你的房间号,我本来只是来碰碰运气,但我运气比较好,刚来就碰见了你。”
“哭什么?不是你要分开,要冷静的吗?处理好了吗?”
叶嘉青忍着哽咽的冲动,点点头。
宋南其看着叶嘉青明显消瘦憔悴的脸,心里有什么东西一块一块碎掉,他垂下眼,“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了?”
“我的确希望你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但是我希望你永远没有使用能力的机会,在我没有死之前,所有的问题都可以交给我。”
早晨太冷了,他呼出的全是白色的气雾。
“我们不是独立的个体,你是我的义务和责任。”
叶嘉青双手藏在桌子底下,他低着头,哽咽着,“可是,叶姒她骂骂人,我心疼,心疼你。”
“那你呢?我不心疼你吗?”
叶嘉青:“宋老师,你为什么不生气?”
“生气不能解决问题。”
叶嘉青红着眼睛,抬起头,“如果我真的和你提分手呢?”
宋南其神色温柔,“你的理由要是合情合理,我会同意。”
叶嘉青脸色一白。
直到他听见宋南其接下来的话,“但世界上不太可能出现既合情又合理的理由,我爱你,你提分手,不合我的情,简单来说,我不可能同意和你分手。”
第75章 chapter 75
叶嘉青后颈那道疤有些长,缝过针的部分颜色很深,像是被用利器狠狠扎进去了,没缝针的部分还留着血痂。
他趴在床上,乖顺地任宋南其给自己上药,他心情坏得快好得也快,一边摁着手机和林初七聊天,一边还没忘和宋南其说话。
“医生说会留疤,我已经想好了,等伤口彻底愈合了,我就去纹个纹身,”叶嘉青从相册里调出两张图片给宋南其看,“蔷薇好看,还是玫瑰好看?”
宋南其扫了一眼,眉眼淡淡的,“你喜欢哪个?”
“蔷薇吧,玫瑰好大众。”
“嗯,那就蔷薇。”
上完药,叶嘉青拢好衣领坐起来,蹭到宋南其跟前,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宋南其,看了良久,他眼皮耷拉下来,“宋南其,你为什么都不生气啊?”
“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啊?”叶嘉青虽然不喜欢叶姒的行径,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基因是强大的,也是不容否定其存在的,他下意识地,就会做出一些和叶姒一样会做的事情。
按照以往,叶嘉青以为宋南其会说“没有生气的必要,生气不能解决问题”,这是宋南其一贯以来的回答问题的方式。
但这次没有,宋南其没有立即回答,在叶嘉青用手指头戳他的脸催促他快点回答的时候,宋南其抬起头来,眼睛微红,“我没有不生气。”他嗓音很冷淡,凉得叶嘉青心脏一紧。
“宋老师”叶嘉青用头去拱宋南其,“亲亲?”
宋南其轻轻推开他,随着距离的拉远,叶嘉青的眼眶瞬间便湿润了。
他心里慌得不行。
患得患失本身就是叶姒从娘胎里传到他血液里的基因,他讨好人的手段对宋南其明显是没有作用的,宋南其过于理智和冷静。
“叶嘉青,我没想到你处理问题的方式这么幼稚。”宋南其眼神乌沉沉的,看得叶嘉青心里发紧,宋南其从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不伤害到自己是处理问题的第一原则,”宋南其伸手将垂头丧气的叶嘉青拉到眼前,“如果你受伤了,那你处理问题的方式是单薄也是失败的。”
宋南其的手很凉,不像叶嘉青才从被窝里出来,穿得又厚实,叶嘉青觉得宋南其此时此刻给他感觉太可怕,也不是可怕,是少见的面无表情,让他连撒娇讨好都不敢继续了。
“这一个星期,我想了很多事情,所以一直没来找你。”宋南其的语速不疾不徐,他的手指摩挲着叶嘉青的手腕,捏得有些疼,但叶嘉青忍着没出声。
“每个人解决问题的方式都是不同的,不管是恋人还是伴侣之间,我清楚都要给予对方足够的个人空间,给对方自由选择的机会。”
“所以你说你要自己处理的那天,我相信了你,我相信我的乌乌,一定能说服他妈妈,他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独立的思考能力和思维方式。”
叶嘉青咽了咽口水,宋南其越淡定,他越觉得不对劲,宋南其现在浑身的气息都是令他感到十分逼仄的。
宋南其:“我知道怎样做一位合格恋人,父亲言传身教。但那不是我的真实想法,我想要干涉你的生活,干涉你的选择,我不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和思维,我希望你是我的鸟,是我的雀。”
叶嘉青呆呆地看着宋南其。
“宋宋老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叶嘉青声音都在颤抖,因为从宋南其的语气和神色不难听出看出,宋南其没和他开玩笑。
他最过分也就是想睡宋南其,可没想过把宋南其关起来。
像是为了安抚叶嘉青,宋南其低头轻轻在叶嘉青眼皮吻了吻,又十分缱绻温柔地舔了舔他眼睫,他气息温热,可过于温柔的神态却让叶嘉青怕得浑身冰凉。
叶嘉青抱住宋南其的腰,可怜巴巴地说:“宋老师,我知道错了不行吗?反正我和叶姒已经在电话里说好了,以后我不在家里住,每个月回家一次,她不会再过问我们的事情了,我不是处理得很好吗?我不想让她骂你,所以没让你插手。”
宋南其垂眼看着男生毛绒绒的头顶,顺势往下,后颈露出来的那道疤像一条狰狞的蜈蚣黏附在上面,宋南其压制不住瞬间升腾起来的控制欲。
他将叶嘉青一把摁下去,俯身咬住对方的嘴唇,叶嘉青疼得心肝儿都跟着颤,却还是顺从地将嘴巴张开了。
眼前的吊灯本来是立体的,在舌尖被又吮吸又舔咬过后,吊灯成了一幅模糊的抽象派油画。
叶嘉青手指攥着宋南其腰间的衣服,宋南其直接又粗暴的亲吻是让他觉得有些害怕的,可害怕的同时,一种满足感从心底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