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这周末校庆,你来吗?哪天来?周六周日啊?”
“要不要看白天的校庆方阵啊?要的话我给你留位子。”
“晚上还有晚会,要看吗?要看我也给你留位子。”
“对了,我哥一起吗?”
秦岭自然没有时间,他要忙工作。
只是到了校庆这天,周六,他不过才在办公室坐了一个多小时,李蒙进来让他签份文件,打断了他工作的注意力,突然的,他就莫名分神想到了佟贝贝,想到C大校庆,想到佟贝贝这时候应该已经出门赶往C大了。
秦岭想了想,收回神思,继续工作。
午饭后,秦岭拿了份文件从办公室出来,原本是要拿给李蒙,再叮嘱几句话,一出来,看见李蒙捂着嘴埋头在格子间的工位里打电话:“唉,我也想啊,去不成啊。”
“是啊,加班。”
“话不是这么说的,一份工作一份高薪一份责任么。”
秦岭站在李蒙的工位旁,一手插兜,一手捏着手里的文件,没有出声。
李蒙又跟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余光瞥见工位旁有人,抬眼,看到秦岭,吓了一跳,飞快地跟电话那头道了句“先这样”,挂掉电话。
李蒙站起身,秦岭把文件递给他,叮嘱了几句,李蒙道:“好,我明白了。”
秦岭的脚尖向外,正要走,顿住,回头问李蒙道:“我记得你也是C大的?”
李蒙:“啊,是。”
秦岭陈述了一句:“C大这周末校庆。”
李蒙没领悟这话背后具体是什么意思,只能应道:“是的。”
秦岭抬手,看看时间,一点不到。
几乎是下意识的,秦岭跟着就想:小佟这会儿在做什么?
秦岭默了片刻,忽然抬眼对李蒙道:“下班吧。”
李蒙没反应过来:“啊?”
什么?
下班!?
他老板的字典里,竟然有这两个字?
李蒙一脸惊恐,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秦岭已经转身走向了办公室,同时又抬手看了看时间。
他现在过去,还赶得上。
—
生机盎然的校园今天处处张灯结彩。
横幅、彩带、国旗到处都是,人也格外的多。
佟贝贝和贾瑞约了一起,早上十点便在校门口碰头了。
贾瑞以前大高个,酷爱篮球,校队前锋,上班后饭局参加多了,又缺少锻炼,逐渐有发福的趋势。
他半年时间圆了几圈,一碰头,见佟贝贝容貌气质不变,还是那么俊朗帅气,气愤地问:“咋的,时间这杀猪刀只对我动手了,对你就手下留情了?”
佟贝贝:“你现在两百斤了吧?”
贾瑞哭笑不得:“谢谢你没用法语问我。”
两人进了学校,在学生志愿者的引导下领了校庆的帽子和纪念章。
贾瑞戴上帽子,一脸正气道:“别说,今天回一趟学校,还真觉得自己又变年轻了。”
佟贝贝也戴上帽子,目光从帽檐下探出,看着今天热闹又喜庆的校园,心中也有感慨:
南食堂那家的鸡腿饭今天不知道营不营业。
佟贝贝接到秦岭电话的时候刚吃完午饭。
吃的就是南食堂的大鸡腿,三个,撑得他对着手机一张口就是个饱嗝。
把桌对面的贾瑞和电话那头的秦岭都给听笑了。
秦岭听电话那头声音吵杂,问:“在吃饭?这是吃了多少?”
佟贝贝闷声连打几个饱嗝,打完道:“刚吃完,有点吃撑了,这家的鸡腿特别好吃。”
秦岭的声音带笑:“在哪儿?我刚到你们学校。”
佟贝贝惊讶:“你也来了?你今天没加班?”
秦岭:“临时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
佟贝贝站起身:“你在几号门?”
秦岭:“三号。”
佟贝贝想了想:“三号啊。”
离南食堂有点远。
佟贝贝:“这样吧,你顺着主路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就是那个你能看到的白色圆顶的建筑。我们现在来找你。”
秦岭:“你们?”
佟贝贝:“嗯,我以前寝室的舍友,今天约了一起的。”
佟贝贝挂了电话。
贾瑞边擦嘴边跟着往食堂外走,问:“谁啊?你们法语系的同班同学?”
佟贝贝:“不是,我老公。”
贾瑞“嗯?”了一声,一脸惊讶:“老公?我怎么不知道你结婚了?”
一刻钟后,贾瑞不但知道佟贝贝结婚了,还和秦岭握了握手,笑嘻嘻:“幸会啊,原来贝哥真结婚了。”
秦岭:“你好。”
贾瑞:“怎么称呼?”
秦岭报了姓氏:“秦。”
贾瑞自来熟:“我姓贾,你喊我老贾吧,我叫你老秦。”
“老秦啊,”贾瑞笑嘻嘻,看看佟贝贝:“你‘雷霆手段’啊,这单了多少年的校草就这么被你拿下了。”
秦岭牵动唇角,看看佟贝贝,佟贝贝吸吸鼻子,示意贾瑞:“别说这些。”
贾瑞大大咧咧:“有什么不能说的?”
冲着秦岭,伸手指佟贝贝,“你知道他多难追吗?我们土木以前有个gay,每隔两周就给他手写一封情书,坚持了两年,两年啊,他连出门跟人吃顿饭都不愿意。”
佟贝贝就知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要被扒拉出来。
他冲贾瑞:“好了好了,提那些干什么?”
贾瑞笑:“谁让你结婚都不告诉我,我可不得掀一下你的老底。”
佟贝贝从善如流:“对不起,我错了。我改天给你补一份领证通知函。”
贾瑞:“晚了!”
佟贝贝“嘁”了他一声。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秦岭边走边含笑地注视着佟贝贝——这样的伴侣他今天又是第一次见到。
也才知道,佟贝贝不止有温和的一面,和熟悉的人一起的时候,也会怼人、会开玩笑,甚至会翻白眼。
秦岭觉得新鲜,也很有趣。
心说今天临时的心血来潮的给自己放个假,果然放对了。
贾瑞走在佟贝贝的左边,秦岭在右侧,秦岭主动和贾瑞聊起来:“你是土木的,不是法语专业?”
贾瑞:“法语男生少,学校就把他们专业的男生打散了,补到其他人数不满的寝室,贝哥刚好分到我们土木。”
秦岭:“你们寝室今天只有你们来了?”
贾瑞:“不知道啊,其他人我没问。”
看向佟贝贝,佟贝贝也摇头,表示没有联系。
贾瑞大大方方:“嗨,关系一般么,毕业就没联系了,他们都回老家发展了,就我和贝哥还在这儿。”
贾瑞:“对了老秦,你做什么的?”
秦岭:“地产相关。”
贾瑞:“巧了么不是,我也差不多啊,我乙方单位的,你哪边的?”
秦岭概括道:“都做。”
贾瑞嘴里没说,心底想,这人怎么越瞧越眼熟呢,肯定在哪儿见过。
贾瑞和佟贝贝毕竟不是一个专业的,没多久,因为各自的专业都在群里喊汇合,两人便分开了。
分开前,贾瑞对秦岭道:“老秦,真的,我怎么看你怎么眼熟,我肯定在哪儿见过你。”
秦岭笑笑,没说什么。
贾瑞走后,秦岭和佟贝贝肩并肩走在校园里。
秦岭问起贾瑞的工作单位。
佟贝贝记得贾瑞毕业后就在“万方”,一直没换过工作,做的建筑材料采购。
秦岭点点头,道:“那他确实应该见过我,‘万方’是麓山的乙方单位之一。”
佟贝贝看看秦岭,替贾瑞喊道:“原来是甲方爸爸。”
秦岭笑:“你离职之前,我也是绿源的甲方。”
佟贝贝语气欢快,说:“你现在也是我的甲方啊。”
说着,迈开长腿,沿着脚下地砖的格子轻轻一跃。
秦岭扭头看去——
佟贝贝今天穿得十分休闲,戴了校庆的深蓝色帽子,帽檐下露出精致的下颌线,模样气质尽显少年感。
刚好穿过头顶茂密枝叶的一束阳光打在佟贝贝的身上,给人的感觉像极了被秦岭右键另存为的那张轮滑回眸照。
也像是回到校园,就变回了20岁时候的样子。
秦岭看得心念微动,忽然很想亲佟贝贝。
佟贝贝尤不自知,他回了学校就是来到了自己格外熟悉的地盘儿,表现确实远比平时鲜活好动许多——
走到一段搭建起来的“回顾C大110年”的室外长廊,两人一边看着逛着,佟贝贝一边和秦岭聊天,说的多是法语系相关。
经过教学区,佟贝贝会说他们专业当年多在几教的哪几个教室上课,他喜欢哪个教室,为什么,讨厌哪个教室,因为楼高,还远,还没电梯。
路过学生组织的铺在地上的大片涂鸦纸,佟贝贝心血来潮地拿了笔在纸上画了Q版的他和秦岭,画秦岭的时候,还在Q版人像的西服领口画了一颗闪亮的钻石。
秦岭看到了,问:“这是什么?”
佟贝贝:“钻石,彰显你身份的象征。”
秦岭听得好笑。
经过球场,佟贝贝指着说,他在那儿打过篮球。
秦岭玩笑:“咸鱼怎么打篮球?用尾巴拍?”
佟贝贝跟着玩笑:“那是腌之前了,咸鱼的前生,当时手和脚还没有退化。”
秦岭点头,佟贝贝以为他不信,“我真会打球。”
秦岭:“我知道。”
他看过论坛上别人拍的照片。
那时候的佟贝贝约莫和现在差不多高,一样纤瘦,运动服套在身上格外的宽松。
他打球打得浑身是汗、面色潮红,却遮不住通身的气质和漂亮的容貌。
他站在三分线外,轻轻的、高高的跃起,手臂抬起、一前一后,篮球从手里抛出,起跳在半空的身形微微后仰。
……
看着眼前的人、不远处的球场,时空仿佛交错,回到了当年。
年轻的伴侣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秦岭“看着”,神色间挂上笑意。
佟贝贝转头:“笑什么?”
秦岭从球场上收回目光,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在笑什么。
恰好有个篮球越过金属网飞了出来,球场里的男生冲两人招手,示意他们把球丢进来。
秦岭离球近,弯腰捡起来,抛进去之前,他问佟贝贝:“有球,要不要进去打一会儿,回顾下‘咸鱼的前生’?”
咸鱼看看球,看看秦岭,想了想,表情犹豫,头点了下去,“好啊。”
不久后,球场。
几个男生坐在线外的座椅上休息喝水,秦岭一身西服、皮鞋,站在线内,注视着三分线边的佟贝贝。
男生们见佟贝贝曲臂举着球对着篮筐比划,抬手鼓掌吆喝:“加油!”
秦岭离佟贝贝近,等候的姿态,也鼓励道:“进一个给你转十万。”
佟贝贝好笑地放下球,诚恳道:“你这句十万比口头的加油实在。”
秦岭便也跟着鼓掌道:“十(加)万(油)。”
佟贝贝重新举起球看向篮筐,这次没等,直接起跳、轻轻一跃,抛球,下一秒,球在半空飞出一条抛物线,精准地落进了没有球网的球框。
几个男生吹口哨鼓掌地起哄,秦岭笑着鼓了下掌,当场伸手进西服内衬口袋掏手机。
佟贝贝被秦岭的举动逗笑,问:“真转啊?”
秦岭边举着手机边抬了抬眼:“你老公说到做到。”
几个男生听到了,纷纷卧槽——
“我当你们是校友同学呢。”
秦岭转着账,抬了抬下巴,示意佟贝贝:“他是,我是家属。”
家属。
佟贝贝喜欢这个称呼。
球场出来,佟贝贝笑逐颜开。
秦岭玩笑:“十万而已,这么高兴?”
佟贝贝解释:“不是因为钱。”
秦岭:“我知道,跟你开玩笑的。”
佟贝贝看向秦岭,眉眼、神采上,皆是心情愉悦的灿烂,秦岭深受感染,唇角也始终浮着笑意。
两人牵上手,秦岭问佟贝贝:“上学的时候很高兴吧?”
所以才能一回学校就这么开心。
佟贝贝想了想,点点头:“确实还不错。”
他聊着:“那会儿妈妈开了钢琴班,学生很多,赚得不少,家里没什么经济压力了,我就在学校上上课什么的。”
佟贝贝:“大学嘛,没有找工作的压力、面对社会的迫切感,天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上课,时间也多,是挺轻松高兴的。”
秦岭跟着来了句:“后来怎么变咸鱼了。”
佟贝贝耸肩,故作“趾高气昂”,说:“我乐意呀。”
12届的法语班约定的集合时间是下午两点,地点在C教六楼,他们从前经常上法语专业课的那间教室。
佟贝贝一进教室,众人纷纷惊呼:
“佟贝贝!”
“你这哪儿是校草!你这是成精了吧?怎么别人都变了,就你没变啊,还这么帅!”
一个女生故作夸张地捂着心口扶着额头:“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魂儿都要没了。”
大家见佟贝贝不是一个人来的,又见秦岭西装革履、气质卓然,再一听这竟然还是家属,更是发出阵阵意外的惊呼。
“佟贝贝!有你这样的吗?班里好多女生都单着呢!女生都没你这么急!”
“就是!”
佟贝贝学生时代的人缘极好,班里不少人都跟他关系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