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晏折渊,青年立即抬手示意自己带来的东西,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折渊,我来看你了。”他走进来顺手将门带上,同时把试图拦着他的助理关在门外。
路过陈淮时青年对他点了点头,语气亲切,“陈秘书,下午好。”
“下午好,林先生。”陈淮不卑不亢地说。
来人正是林飞白。
第2章
两个月前,一则乍听之下莫名其妙的流言突然在X市的上流圈子里流传起来。
——长康制药总裁贺长康家里那个走丢了十六年的大儿子回来了。
半个月前,这则流言有了新的进展。
——这位流落多年的大公子即将和晏氏集团现任掌舵人晏折渊订婚。
而此时此刻,流言里的两位当事人正面对面地坐着。
“我带了酩悦轩的下午茶来,有你喜欢的荷叶糕和虾饺,你吃点休息一下,顺便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桌上,林飞白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对晏折渊说道。
晏折渊不喜欢吃荷叶糕,对虾饺也很一般,只是上次在饭局上为了不空腹喝酒所以才多吃了两口,却被林飞白自作聪明地误会了。
余光瞥见陈淮还站在原地,林飞白微笑,“陈秘书,你也一起吃点?”
“不用了,谢谢林先生。”陈淮也笑,“我还要准备会议,就不打扰了。”
“嗯嗯,辛苦了。”林飞白说。
等到陈淮一走,林飞白立刻站起身。
他先是走到落地窗前短暂地欣赏了一会儿外面的美景,接着顺势来到晏折渊身后,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给他按摩起来。
晏折渊原本还挺放松的,被林飞白这么一碰,瞬间变得僵硬了。
林飞白浑然不觉,略带抱怨和撒娇地说:“才出差回来就急着回公司,你不累我都替你累了。折渊,你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几天好好陪我啊。”
一边说一边移动双手,指尖故意在宽阔的肩膀上摩挲流连。
晏折渊更僵硬了,觉得哪怕是蹦出孙悟空的那块石头也没自己硬,连忙拉住林飞白的袖子止住了他的动作。
“别按了,你坐吧。”
林飞白原本就是三分出力七分演戏,为的是表现自己的体贴周到,既然目标已经达成就不再坚持,毕竟他刚提了那么重的外卖,到现在手还酸呢。
“哦,那改天我带你去按摩,我知道一家超级厉害的按摩店。”他没有回去,而是顺势坐在了晏折渊椅子的扶手上。
“陈秘书好见外啊,还有你的助理也是。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他还一个劲地拦着我,说要先打电话问你一下。他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吗?”
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将上半身倒向晏折渊。
这一下若是靠实了,在外人看来俨然是晏折渊铁树开花直男开窍,终于学会在办公室和小情人卿卿我我了。
然而实际上哪有这种好事,晏折渊在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之前就立刻出于本能地往旁边让了一下。
他的动作无声且快,导致林飞白投怀送抱到一半直接扑了个空。
林飞白:“……”
“这是他的职责,你说的这些刚好证明他很敬业,”晏折渊一本正经地说,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说起来他入职也好几年了,该涨工资了。”
……这他妈是人说的话?!
林飞白忍了忍才把脏话咽下去,深吸一口气小声道:“可是这样我多难堪啊,明明我们都要订婚了。”
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点不满和委屈,林飞白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折渊,你是不是根本没考虑过我的心情,更没想过要公布我们的关系。”
滴答、滴答。
秒针走过两格,片刻的停顿后晏折渊竟然“嗯”了一声。
林飞白:“?”
“你这是什么意思?”霍然起身,林飞白质问。
“订婚是我们的私事,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吧。”
“怎么会是私事,这是你爱我的证明啊!”
要是他说别的还罢了,说这个晏折渊就不淡定了,立刻道:“我不爱你,你是男人。”
他看着林飞白,直指问题核心,“我也是,我还是直男。”
“……”
“你应该记得我们为什么订婚,所以别说胡话了。”
这一瞬间林飞白有些受伤。
抛开其他因素不谈,至少他是真的有几分喜欢晏折渊才会在一回到贺家,还没刷够贺长康、贺年父子俩的好感度的情况下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和晏折渊结婚。
想起当时的自己以贺家长子的身份再次见到晏折渊,可对方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只把结婚当成一种条件和补偿,皱着眉思考许久后才勉强答应的样子,林飞白越发觉得委屈和不甘。
愤恨的情绪在眼中一闪而过,让林飞白有些难以自控。
“是,你不喜欢我,跟我订婚也是因为我单方面地喜欢你,但这都是你自愿的,我可没有逼你。”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年我根本不会被人拐卖,更不会在外面过了十几年没爸没妈的苦日子。所以现在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当然应该用自己的人生补偿我,满足我的一切要求,不是吗?”
话音刚落,晏折渊便冷冷开口:“答应你的我会做到,但仅此而已。所以你最好别对我有更高的期待,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别做不切实际的梦。”
他向来不是什么温柔耐心的人,也是这两年才学会装模作样,对林飞白这个天降未婚夫更是没有一点感情。
在晏折渊看来,当年林飞白被拐卖确实有一部分自己的原因,既然现在他回来了,喜欢自己、想要和自己结婚,而自己又恰好没有喜欢的人,对之后的爱情和婚姻也没有任何期待,那么答应林飞白也未尝不可。
“还有,你说自己在外面的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希望我提起,更不希望我把这个伤疤揭开看看里面到底有多惨,所以除了你家主动发给我的那些资料以外,我没让任何人去查你这些年的经历,这一点我答应过你。”
晏折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尊重是相互的。但你要是动不动就把当年因为我才被拐卖,流落在外面吃苦受罪这件事挂在嘴边,反复提醒我,那我恐怕要食言了。”
林飞白猛地一窒。
他原本只是打算发发小脾气,稍微地道德绑架一下晏折渊,让他对自己好点,想不到竟然弄巧成拙了。
林飞白不由后悔,心里飞快盘算着怎么办。
办公室陷入沉默。
看着惊慌从林飞白的眼睛里一闪而过,晏折渊觉得没什么意思,同时又觉得很可笑。然而一想到自己以后每天都要过这种日子,重复类似的对话,他就觉得自己也可笑。
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晏折渊开口道:“没事的话你回去吧,我要开会了。”
完全想不出补救的办法,逃避非但不可耻反而非常有用,林飞白早就不想继续待着了,闻言立刻道:“好,那我先走了!”
说完起身就走,半推开门时才脑子才跟上身体,意识自己不应该这么迫不及待,连忙卡住门,转头露出歉疚的笑容:“刚才是我不对,我就不在你面前惹你生气了。不过你也别太累,工作是做不完的,嗯,记得吃虾饺。”
然而晏折渊此时已经埋头于眼前的文件,冷漠地说:“把门关好。”
“……”
林飞白一走,晏折渊立刻将文件扔到一边,整个人靠进身后的真皮座椅里,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回想起当年还是个小豆丁的贺家大少爷。
那时的晏折渊刚过九岁生日,晏怀秋和其妻郑琴搭乘的飞机意外失事,两人双双死亡,晏折渊这个从出生起便没见过父亲一面的私生子瞬间变成了晏家仅剩的继承人。
晏折渊的母亲贪慕虚荣,不然当年也不会心甘情愿地给晏怀秋当小三,知道自己无法和晏家抗衡,刚失去独子的晏家老爷子更不是她能惹的,于是果断将晏折渊卖了个好价钱,自此消失不见。
晏折渊就这么被接回了晏家。
半个月后,他学好了这么多年落下的礼仪规矩,第一次跟着晏老爷子出门做客。
贺家书房里,贺长康怕他拘束,稍微关心了他几句后便让自己的大儿子贺锡带他去玩。
晏折渊听过贺锡的名字。
锡以临贺出者为美也。贺长康特意为自己儿子取这个名字,看重和喜爱溢于言表。
穿着白色衬衫棕色背带马裤,打着小领结,仿佛是从宗教画中飞出来的小天使的贺锡乖巧点头,从椅子上跳下来牵晏折渊的手,黑色的眼睛如同两片小小的湖,自下而上地注视着晏折渊,忽地笑了,柔软而湿润。
“我们走吧。”他软软地说,拉起晏折渊一蹦一跳地走了出去。
天气很好,阳光落在贺锡头顶,每根发丝都裹上浅浅的金色。随着他的脚步,金色像是被风吹动般轻轻摇晃,十分耀眼。
跟在后面的晏折渊久违地笑了一下。
那时他在晏家过得并不愉快,身份和环境的骤然改变让他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他偷偷想过要是自己有个弟弟就好了,有人作伴应该会开心点,又想弟弟会是什么样,但他想不出来。
然后他就见到了贺锡。
这个弟弟很好,因此先前积攒下来的不开心在这一刻通通消散了。
自己可以请贺锡来家里玩,晏折渊想,又或者要是能直接把他偷回家就好了。
这么想着,手上却忽然一松,柔软的触感消失了。
贺锡松开他的手,转而抱着手臂站在一步之外的地方歪着脑袋看他,之前那副乖巧可爱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拧着小眉头上下打量晏折渊,很是不解:“你就是那个被晏家捡回来的小孩儿?晏家为什么捡你,你没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吗?”
晏折渊愣在原地,九岁的他从未想过这么可爱的弟弟竟然会变脸,而且还变得这么快。
“傻乎乎的,”没等到回应,贺锡略有些嫌弃地嘟囔了一句,又皱着鼻子说:“我爸叫我带你去玩儿,但是我不跟女生玩儿,电视上说漂亮的女生都会骗人,你离我远点。”
“……”
晏折渊的长相完全随了他妈,再加上年纪小没长开,确实有一种雌雄莫辩的清冷美感。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连奶膘都没褪完的小屁孩这么说。
贺锡说完要走,可又想起什么,转过头盯着晏折渊,故意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小天使秒变小恶魔,天真无邪只剩下最后一个字。
“对了,你都这么大了,应该不会像三岁小孩儿一样找我爸告状吧,姐姐?”
第3章
那天的后续是九岁的晏折渊面无表情地把年仅四岁的贺锡按在膝盖上打了一顿屁|股,贺锡哪里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继续骂他。
等到贺长康和晏老爷子闻讯赶来的时候还听到贺锡怒骂晏折渊“流氓”,理由是男女授受不亲。
晏老爷子:“……”
在迷之尴尬的气氛中晏折渊沉默地跟着晏老爷子回家了,从此再没想过有关弟弟的事,他累了。
但晏折渊更没想到的是几天后贺锡又出现了,还带着在幼儿园里收的小弟,一共四个小豆丁堵在自己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个个都是小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晏折渊:“……”
毫无悬念,晏折渊又当了一回流氓,十分心狠手辣地让四只小公鸡变成惨叫鸡。
总而言之,小时候的贺锡相当欠打,可要是和现在的林飞白一对比,晏折渊宁愿同时面对十个战斗力翻倍的贺锡。
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晏折渊这才记起还有一封信没看,心情略微好了点。
*
过了一会儿,陈淮进来,意外地发现这次晏折渊没有处于林飞白带来的低气压中,而是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晏总,会议在十分钟后开始。”陈淮走到桌边操作电脑,设备已经提前调试过,他只需要把账号登录上去就行了。
晏折渊的头像就是晏氏集团的logo,庄严有余,就是毫无个人特色。
亮起来的头像从列表最底下一跃到顶端,晏折渊把信纸折好放进专门的文件夹:“陈淮,你平常看直播吗?”
陈淮顿了一下,摇头,很是委婉地说:“不怎么看,主要是没时间。”
根本没接收到关键信息,晏折渊接着问:“知道珊瑚TV吗?”
“这个倒是知道。珊瑚TV是国内最大的直播平台,据公开资料显示Q1的平均日活达到5.4亿,峰值发生在除夕当天,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是8.7亿。另外,珊瑚传媒的总裁南北同似乎准备退休让儿子上位,为此专门聘请了一个新的CEO来带他儿子——这位新上任的CEO您也认识。”
“?”
“邵里,您的大学同学,。”
眼前立即闪过一张仿佛做了金丝边眼镜半永久的面孔,晏折渊啧了一声,笑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回国的?”
“上个月,那几天您正好在处理和林先生的事。”陈淮说得非常简略,然后飞快转移话题,“不过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想到信里的内容,晏折渊犹豫了一下,“给我注册个账号,我今晚要用。”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陈淮都是一个优秀的助理,因此等到会议结束,账号不仅注册好了,而且还换上了晏折渊的祖传头像,完成认证,堪称效率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