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动了。”蒋游理直气壮地说,一双圆圆的眼睛眯了眯:“你认不认?”
面对这种毫不掩饰的栽赃嫁祸,晏折渊举手投降,貌似很老实地点了点头:“认,是我的腿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这件事我全责。”
“这还差不多,”蒋游忍住笑意,又催促他:“现在交代你反省的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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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折渊便从头说起。
收到蒋游的信,得知他决定转去珊瑚做一名全职主播,一时好奇所以才注册了账号去看,却没想到一上来就碰见女装风波。
“可能我的思想确实比较古板,不太能接受男孩子穿女装,尤其是别亦南还给你挑了一件那样的裙子,”时至今日回想起来,晏折渊还是对那件半遮不遮的裙子很有意见,“那么多人 起哄,有些人说得不太好听。再加上那是我第一次看直播,对规则并不了解,看见有人说花钱才有话语权,所以就花钱了。”
他说着看了蒋游一眼,“花得很值,不然我的小王子就变成小公主了。”
“还不是你的呢。”蒋游小声抗议,然后故意挑刺,给晏折渊扣帽子道:“小公主怎么了,晏折渊,你是不是对女装有意见?”
“是,我古板。”晏折渊态度很好地道。
“行吧,这条过了,”蒋游忍住笑意,“继续。”
“然后就是加你微信的那一次。网络上鱼龙混杂,我身为你的云监护人,当然有权利帮你把关,不能让随便什么人都加你微信,这很正常。”
“所以你就自己开了三个号冲礼物榜?”蒋游道,伸出一根邪恶的手指戳了戳晏折渊的胸膛,“那可是一百万。”
“五十万。”晏折渊笑着纠正,“给你的不算。”
蒋游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跳过这条,继续往下控诉。
“可是再接下来你就开始骗我了!我告诉你我要跟很重要的人见面,不知道该怎么办,诚心诚意地想听你的意见,结果呢?你不仅没跟我及时坦白这件小马甲,竟然还骗我,说什么你也有重要的投资要谈……”
“最后一句不是骗你。”晏折渊道,“决定去见你就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投资。”
大概是他的话语和目光都过于直白且热烈,饶是蒋游这么厚的脸皮也觉得不好意思,默默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小半张脸,蒋游小声嘀咕:“那时候你明明还是直男,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变质……”
晏折渊应了一声,他向来不相信命运和神灵,却总是在和蒋游有关的事情上真切地感受到宿命的拉扯。
无论是怎样的开局,中间又经历多少转折,只要地球还有一年四季的变化,太阳还在燃烧,他就总是会被蒋游吸引,总是会向蒋游靠近。
像海洋里每到季节就洄游的鱼类,像千百年来没有停止过迁徙的鲸,像年年的季风过境,也像二十四小时昼夜交替。
既是生存本能,也是自然规律。
而蒋游就是晏折渊的生存本能和自然规律。
晏折渊眼中的情愫愈发浓重,他的话也就愈少。
在床头灯撑起的一片暖意里,只剩下蒋游还在继续嘀咕。
“因为你面对我时很拘谨,却跟数字用户聊得很高兴。”晏折渊低声解释,声音变得有些干哑:“我以为我搞砸了,所以想探探你的口风,确认自己还能不能抢救。”
“那结论是?”蒋游明知故问。
“救回来了,而且恢复得不错。”
蒋游却哼了一声:“高兴得太早了吧晏折渊,这才哪到哪,后面还有一大堆事儿呢。比如登记结婚那天,你又穿马甲套我的话……”
然而这一次他的话却被打断了。
“游游。”晏折渊叫他的名字,眼里的情愫层层堆积,终于到达了某个峰值,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
只有两个人的海面上,浪潮沉甸甸地摇晃着,似乎想要不顾一切地吞噬,却仍旧保持着最后的克制。
“你今天还是直男吗?”晏折渊轻声问。
蒋游这才发现晏折渊的声音竟然已经变得这么哑了。
明明仿若置身海洋,他看起来却好渴。
根本没有心理准备,蒋游似乎有些被晏折渊眼中所蕴含的情绪惊吓到,一瞬间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风带来了无声的回答。
“我知道了。”一直注视着他的晏折渊点了点头,抬起一只手摘下眼镜,而后俯身在蒋游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短暂隐没的太阳从这个吻中汲取到了足够的力量,这场即将降临的暴风雨重新被压回海底。
“那我明天再问问。”晏折渊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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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很识相地躺了一会儿, 估摸着风暴过去,蒋游的胆子又回来了。
不安分地从晏折渊的怀里挣扎出来,蒋游捂着额头揉了一下,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仿佛那里刚才不是被晏折渊亲了, 而是被某个隐形人打了一样。
“怎么了,被亲坏了?”晏折渊忍不住开玩笑, 伸长手臂过去试图把蒋游的手拨开:“让我看看我的小王子是豌豆王子吗?”
很普通的一句话, 也没有什么颜色暗示, 蒋游却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狐狸,一瞬间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瞪着一双圆眼睛警惕地看着晏折渊:“你竟然会说这种话……你不对劲。”
一边说一边往床边蹭, 大有要和晏折渊划清界限保持距离的意思。
看着蒋游磨磨蹭蹭地把自己移到床边然后不动了, 一双眼睛却还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仿佛被撸懵逼的无辜小猫, 晏折渊心里的笑意再也止不住。
原本还有点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沿着血管盘桓的饥饿感和食欲也随之淡去, 正是晏折渊心情最好的时候。
可惜蒋游不是真的小猫,而且一点也不无辜,他比猫狡猾多了。
“晏折渊,”找准时机重新凑近, 蒋游貌似天真地问:“你真的有那么古板吗?”
不等晏折渊回答他便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之前你没看过直播不知道这个圈子的生态,但现在应该了解一点了吧, 女装只是个梗,大部分人都没有恶意, 只是闹着玩儿。”
晏折渊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 侧过头看着他。
两颗脑袋在同一只枕头上对望, 蒋游忽然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音量逐渐减弱:“所以你现在还是不能接受吗?”
他的声音真的很轻,后面几个字几乎刚一出口就散在空气里了,以至于晏折渊为了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不得不主动靠近了一点。
“你是不能接受女装还是不能接受我穿女装啊,假如我只在家里穿呢?”蒋游的声音湿润又温热,吐出的热气轻轻擦过晏折渊的喉结。
这个姿势下晏折渊看不到蒋游的眼睛,但可以肯定此时此刻那里面一定满是不怀好意的坏笑。
“其实我有一条裙子的,就在我的行李箱里,晏折渊,你能接受吗?”
“……”
晏折渊,你能接受吗?
晏折渊心想,我能。
但他说不出口,于是可耻地沉默了,并且在这个瞬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房间里暖气太足,空气过分干燥,他有点渴。
难以克制本能地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喉结滚动。
“好啊晏折渊!”
从话一出口就时刻观察着晏折渊的举动,蒋游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细节,他自觉扳回一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古板,其实根本就是假正经!被我抓到了吧?!”
“……”
蒋游实在是很可恶,又菜又爱撩,一旦被抓住就用自己还是直男作为借口逃避惩罚,偏偏记不住教训,屡教不改,问就是下次还敢。
晏折渊深吸了口气,勾起唇角缓慢地笑了一下,同时默默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
“你还笑,”蒋游犹自不觉,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晏折渊你完了,彻底没救了。”
“确实,”顿了一下,晏折渊话里有话地承认,然后话锋一转问道:“所以真的有裙子吗?”
“我又不是异装癖,买裙子干嘛。当然是骗你的。”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在骗人,蒋游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笑嘻嘻地说。
晏折渊似乎并没有因此感到失望,“那行李箱是真的?”
这句话更加没头没脑,蒋游没明白,心里却隐约升起一点不好的预感。
可现在并非不耻下问的时候,蒋游便强装淡定,轻咳了一声回答:“就是我拎过来的那个啊,怎么了?”
晏折渊想了一下,“我记得里面没装什么。”
搬家那天蒋游的行李基本都从他的手里走过,因此很清楚状况。
“差不多是空的,”蒋游道,越发狐疑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晏折渊平静地说,“空的就好。”
第二天一早,照例是晏折渊先醒。
虽然目前两个人都是居家办公,但蒋游早早地制定好了作息表,第一条就是早上七点起床。
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六点五十七分五十九秒,跳了一下,现在是五十八分了。
“游游,起床了。”晏折渊叫了一声。
还差两分钟,蒋游的生物钟还想挣扎一下,于是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个头顶,试图把烦人的声音隔离在外面。
可惜室内暖气烧得很足,被子里实在憋得慌,没坚持多久蒋游便不得不重新钻出来。
这么一折腾,睡意消去一半,但仍有残梦纠缠留存。
梦里的蒋游正在游乐园撒欢儿,经过两个小时的辛苦排队总算排到了过山车的门口。
铁质的闸门打开,前面的人挨个坐进去,蒋游也兴致勃勃地抬脚往里走,却被工作人员拦住。
“还有位置,让我上去!”蒋游指着还没坐满的空座位着急地说。
“你不能去,”工作人员却一脸微笑地摇头,语气温柔却残酷:“你该醒了。”
意识从浅层梦境里逐渐上浮,过山车和游乐园飞快淡出,大脑回到现实,但人还是不愿意起来。
蒋游死死闭着眼睛企图再停留一会儿,嘴唇张合,想也知道这是在骂晏折渊。
非常坚持且有原则地又睡了一分半,闹钟响起,蒋游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干嘛提前叫我。”第一句话就是抱怨,蒋游轻哼了一声,皱着鼻子不满地说,“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好不容易才轮到我……你烦死了。”
“好,我烦死了。”晏折渊觉得他迷迷糊糊的样子也可爱,心里的海洋再次动荡翻涌,却比昨晚要柔和得多。
“例行提问,今天是不是直男?”
“……”
蒋游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晏折渊没有听清,于是笑着追问,“还是吗?”
还陷在没坐成过山车的失落当中,蒋游烦躁地伸手赶他,却被晏折渊握住了,这才不情不愿地重复了一遍。
这次晏折渊听清了,蒋游说的是“80”。
80的直男,说明已经弯了20,晏折渊对这个量化的进度条相当满意,低头在蒋游的手上亲了一下,“那我继续努力。”
十分钟后,蒋游彻底清醒了。
一脸严肃地躺在床上进行思考。
晏折渊每天都要问一下自己是不是直男,这是自己建议他问的,没什么问题,可是自己应该没有建议他每次问完都要亲一下吧?
追求者能随便亲人吗?
这亲一下的权利是谁给他的?
想来想去,蒋游得出结论,不愧是诡计多端的同性恋,晏折渊真的太会占便宜了。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说来就来,蒋游暗自思忖还击的办法,决心给晏折渊点颜色看看。
浴室里,洗漱完毕的晏折渊正在刮胡子,门被咚咚敲了两下。
顶着一头炸毛的蒋游探头进来看了一眼,笑眯眯地道:“晏折渊,刮胡子呐。”
见他满脸都写着“哈哈哈我要来干坏事了”,晏折渊半是好奇半是好笑地点了下头,“你要上厕所吗?”
“不上不上,”蒋游连连摇头,转了转眼珠道:“你这样挺不方便的吧,要不要我帮你刮?”
因为一只脚使不上力气,晏折渊全靠单腿站着,受伤的脚搭在蒋游之前特意拿进来的小脚凳上。
这个姿势对于晏折渊来说确实不算舒服,可也说不上不方便,毕竟他伤的又不是手。
“不用了。”想看看蒋游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晏折渊故意以退为进道。
没想到蒋游却是点了点头,也不坚持,而是伸出一根手指在晏折渊的下巴上蹭了一下。
一大蓬白色的剃须泡沫盛在掌心,蒋游拢着手指做了个虚握的动作,泡沫被一点点挤压破碎,又随着他的五指张开而恢复松弛,疏疏落落地挂在指间。
“什么牌子的啊,好黏。”
蒋游的毛发生长不算旺盛,也不喜欢用剃须泡沫,之前从没蹭晏折渊的用过,更加没关注过牌子。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他原本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摊开掌心使劲一吹,无数细小的白沫扑了晏折渊一脸。
“游游。”顶着一脸泡沫,晏折渊站在原地无奈地叫了一声。
他尚未反应过来蒋游的坏心思,还在思考自己洗漱的这几分钟里究竟是谁惹蒋游了,怎么就突然使起坏来,下一秒蒋游便凑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