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
好吧,我做。
虽然今天没得着闲,身体乏累,但既然贺老板明示他要吃,方承就算已经跑断了腿,恐怕也是会爬起来为他洗手做汤羹的。
用外卖软件点了一些菜,等待送达的时间内,方承美滋滋的看自己签约成功的漫画,忍不住跟贺桤显摆:“看呀看呀,我的漫画签约啦,能赚钱啦!”
贺桤收拾完厨房,正要开始收拾卧室,方承像滩烂泥是的摊在椅子上,伸手向他展示手机上漫画页面。
贺桤哪有功夫搭理他,换被罩叠衣服熟练地不可思议。
方承撇撇嘴,收回手,不满的低声哼哼:“切,等你以后求着我给你看我都不会给了!”
等贺桤将房间收拾完,买的菜也到了。方承随手将手机干净的床上,起身去做饭。
虽然自从重生后就没有下过厨,但他的手艺并没有退步,两菜一汤,方承只用了半个多小时。
厨房和客厅之间有个窄而长的吧台,被方承当成餐桌,兴致勃勃的将菜品摆在上面,用手机拍下发了个朋友圈,然后两手托着下巴在贺桤对面笑意盈盈:“快尝尝。”
贺桤早已经习惯了他的眼神,面不改色的把盘子里的笋片扒拉到一边,夹起旁边的虾仁送到嘴里。
方承看着他的动作微微一愣:“不喜欢吃笋片吗?”
贺桤吃相斯文,喉结微动将食物咽下后才开口:“讨厌。”
好家伙,竟然已经是讨厌的程度了。
可前世贺桤明明很喜欢吃笋片的,每次他做,贺总总是会一脸满足的全部吃光——他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做了这道菜。
人的口味除非经历重大变故或生病,一般很少有变化。
十年前讨厌的食物,怎么十年后突然就喜欢了?
虽然疑惑,但方承没钻牛角尖,毕竟贺桤十年后还是个温柔高贵的总裁呢,现在却是个每天只会臭脸不理人的酷哥。
“那下次给你做别的,先尝尝另一个。”另一个是可乐鸡翅,也是前世贺总喜欢的。
贺桤这次没嫌弃,认认真真的就着米饭啃完一个,吝啬的“嗯”了一声。
方承确实知道这是贺贝壳满意了的意思。
第22章 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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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天的跌宕起伏,并没有将贺贝壳紧锁的心防继运动会之后撬开另一条缝隙。
方承本以为自己表明心意和煽情话疗之后,贺桤就算没把他当成男朋友,也会当成一个青春期冒着粉红色泡泡的暧昧对象。
但他错了。
贺桤之前大概是愿意把他当朋友的,所以让他跟着,跟他有和别人都没有的交流。
而周一一开学,方承就gg了。
他昨天为了赶上架的双更熬夜到凌晨,早上果然又没起来床,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
心有余悸的坐到座位上,将匆忙中被赵静华塞到怀里的早餐递给贺桤,后者却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
方承疑惑地看过去,心脏却猛地失重一般跌到了地心。
只见贺桤一脸冷漠,看他的眼神像是第一天转学过来似的,嘴唇轻轻蠕动,吐出来的几个字仿佛有千斤重,硬生生将还没归位的心脏又狠狠地砸得更深。
“不必了。”他说。
方承第一次懊恼自己太懂贺桤的表情,他看出他是认真的,连一句装傻的玩笑的说不出来。
方承喉头微微动了动,声音微不可查的有些抖:“怎么了?吃腻了小包子了?要不明天我让我妈做蛋饼?”
六月,窗外的蝉鸣刚开始躁动,贺桤那双黄绿色的冰眸却透出秋日那样的萧瑟,冻得他浑身发冷。
贺桤抿了下唇,眼中闪过一抹暗色的情绪,似是困惑似是决绝。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大家只知道这天以后,他就再次恢复了那副独来独往的模样。仿佛前两个月融入集体的征兆,只是四班人共同的错觉。
方承也无计可施,以前用的手段完全没了用——当跟屁虫不理,追到他家被关在门外,就连上课老师让同桌之间交换试卷判分数,贺桤都当没听见一样自己来。
方承真的快被贺桤阴晴不定的态度搞崩溃了,明明上个周六他还给他做了一顿晚饭,怎么仅仅隔了一天,贺桤的态度就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
陈雨芮不敢回头搭话了,肖晓星都在跟方承说话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避着贺桤。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今年仍在飘雪的早春。
除了方承,最最痛苦的应该是王思佳。
方承之前和贺桤换了一次座位,本来和她只隔了一条过道,想要说话歪个头就行,而现在还得越过一只黑脸阎王。
王思佳表示瑟瑟发抖。
但这个月的板报评比马上又要开始了,她需要跟方承一起商量画板报的方案,周末就要画完。
于是在教室的最末端,方承和王思佳将椅子往后退了退,屁股没动,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在贺桤身后的阴影里窃窃私语。
方承:“学校有规定题目吗?”
王思佳:“心理健康。不过不用管,我们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文字往心理健康靠一靠就好了。”
以前“文字板报”一直都是王思佳这位宣传委员一个人负责,其他同学只稍微帮下忙,所以大家秉承着“我没出力我也没资格嫌弃”的心理,向来是王思佳画什么他们看什么,鲜少提出意见。
这次有了方承的帮忙,王思佳想着好好发挥他的长处,让后黑板“华丽”一回。
王思佳:“画两个漫画风的少男少女在中间?男的帅女的美那种!”
方承:“不太合适吧。”
王思佳:“合适!《落羽》里面的人物都超漂亮的好嘛,你只要能画出他们的五分之一美,也算帮我在所有宣传委员面前出口气了!”
方承之前给她画头像的时候提起过自己的漫画,她为了支持自己同学的漫画事业,天天去《落羽》的连载页面下面催更,在前期读者甚少的时候,给方承涨了不少面子。
这个情当然是要还的。
王思佳愤愤的说:“你都不知道,每次板报检查13班的鱼泡眼都得笑话我,但咱班之前又没有会画画的同学,我都忍了。这回有你,我非得好好打她的脸!”
方承:“他们班第一?”
王思佳摇头,“那倒没有,大概是我们倒数第二,他们倒数第四第五的样子吧。”
“……”两个倒数有什么可争的。
王思佳手舞足蹈的比划,“他们班那么大一个后黑板,每次只有三行字,而且不管主题是啥,鱼泡眼只管画的花里胡哨,甚至还用上了水粉!虽然倒数,但每次我们看下来,都会觉得他们班的最好看……方承,我相信你的实力,我们在她的领域打败她,好好给我出口气!”
好一个在她的领域打败她。
方承被说服了,“行吧,一男一女再加一上一些学校的标志性建——”
前面的贺桤突然弹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一阵“呲啦呲啦”的刺耳响声,霎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吓得方承没说完的话眼回到了肚子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贺、贺桤,怎么了?”方承仰起头,本以为会看到一张厌烦脸,却猝不及防的发现贺桤两眼血红,他霍然惊起,“身体不舒服?”
贺桤双唇仿佛掉了颜色,眼圈红成了一片,额头正在析出大片的冷汗,他捂着嘴巴,快速从后门冲了出去,直奔楼侧卫生间的方向。
方承连忙想跟上,脚下却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个踉跄,向前方跌了下去,还好在倒下的前一秒,被路过的谢世远一个箭步扶住:“没事儿吧?”
“没事,谢谢。”方承低下头看绊住自己的东西,喉头瞬间一紧,声音都哑了:“王思佳,你鞋带开了。”
王思佳很抱歉的将两根细长的、蜿蜒在地面上的鞋带收回来,声音苦恼:“怎么又开了,烦死了。”
谢世远松开方承的手臂,转而蹲下身去看王思佳的鞋:“你这鞋挺贵的吧。”
王思佳不耐烦地将鞋带系了个蝴蝶结,“要不是贵我早不穿了,破鞋带老是开。”
方承扭头就向卫生间跑去……
学校大部分同学的鞋都是系鞋带的,校服裤子又宽又大,一般都会将鞋面上的绳结盖住大半,再加上贺桤知道自己的毛病,平日里都会刻意去忽略他们脚下的情况,所以从来没在学校里中过招。
第23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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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这次,方承跟女生在他背后叽叽喳喳半天,吵得他心烦气躁,才想回头用眼神吓唬一下那女生……
贺桤在卫生间的隔间里不停的干呕,他早上没吃饭,这会儿吐也吐不出来什么,只有胃酸和胆汁在疯狂刺激着味蕾,苦得他眼泪满脸纵横。
足足平复了十分钟,整个课间都已经过去,喧闹的楼道恢复安静,只剩夏日聒噪的蝉鸣不知疲倦,贺桤才垂着头从隔间内出来。
他的头低的很低,没有长长的额发遮掩,惨白凌乱的脸仍旧在方承面前暴露无遗。
方承一直等在外面,见他出来也没说话,只是安静的跟着。
贺桤洗了脸,除了眼角还有些未退的红色,在看不出来半点刚才的狼狈。他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后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某人,流过眼泪的眸子润润的,平添了些温柔。
但方承知道这只是错觉。
近半个月的冷战,让他已经不想知道为什么贺桤的态度巨变了,他只想刚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贺桤重新接受他。
方承后悔死了自己冲动下的表白,把本就没有打开心扉的贺桤,推得更远。
他忍着几近将他湮灭的泪意,跟着贺桤,一前一后回了班。
这节课是物理,高媛站在讲台上讲卷子,看到两人也一顿没顿,只是给了方承一个安抚的眼神。
方承的那张鲜红的试卷躺在桌上,几乎每到题,都有红笔批改过的痕迹。
反观隔壁贺桤的卷子,除了他自己几乎能与打印体融为一体的字迹,只有一个鲜红秀气的“好”。
方承最近的成绩进步了些,但仍排在年级中游不上不下的吊着,物理更是所有科目中最差的一科。
临近下课,高媛将新的作业发下去,揉了揉浮上倦色的眉心,“方承,下课跟我来一下。”
方承抓起自己的卷子,跟着高媛到了物理办公室。
高媛的座位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窗户开着,窗外的热浪袭进开着空调的室内。饶是如此,她也依旧将一条搭在椅背上的薄毯裹在了身上。
她将方承的卷子放到桌上一一检查过,看到仔细的改正,放了些心,“看来确实好好听讲了,要是你物理能达到平均分,总成绩至少能前进30名。”
方承羞愧道:“我会多分一些时间到物理上的。”
高媛点点头,“咱们学校有一点不同,分文理会比其他学校早一个学期。也就是说,这个期末,你就需要做出决定了。这次月考你排名多少?”
“年级是276。”
“但你文科成绩是年级129。”高媛从笔记本电脑中调出一张表格,找到属于方承的那行:“这是我做的全年级文理分科排名,你跟贺桤正相反,他全科一百多,理科却能排到前五十。”
方承咬了咬牙,“高老师的意思是?”
“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高媛虽然平时里没找过贺桤,但实际上非常关心他,不仅帮他申请了奖学金,还让学校将他的饭卡设置成了全免,账单走的全是她的账户。
这些事方承都不知道,就连贺桤都以为是学校的政策。
高媛一手摸着小腹,柔柔一笑,“下学期我就要休假了,估计你们会换班主任,成绩方面老师希望你选择文科,不要因为其他原因耽误了自己的前程;情感方面……老师只能说你们还小,别总想着钻牛角尖。”
方承吞了吞口水,他毕竟也是当过多年社畜的,咬文嚼字的能力一流,几乎瞬间就抓住的高媛话中的重点——她说的是“情感方面”。
方承没有紧张,反而有种石头落地般的释然感。他的心事无人能言,就连跟贺桤表白换来的都是冷漠与疏离。
“你们还小,一切都是未知数,也许只是被一时的情感……”她似乎突然想到的什么,说教的表情微微一怔,而后笑道:“算了,道理你们都懂,我就不多说了。”
方承垂着头,背在身后的双手搅在一起,指甲陷进肉里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道:“老师,您知道贺桤从孤儿院被领养以后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高媛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这涉及到贺桤的隐私,而且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方承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果然知道内幕,立时急切的上前一步,“老师,我不会乱说的,我只是想多了解他……”
高媛捏着笔的指节发白,眸光慌乱的在办公室环顾了一圈,知道确认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才一脸不忍的点点头,示意方承离得近些。
方承直接蹲了下来,高媛跟他保持了一些距离,声音放得很轻:
“他养父……”
贺桤的养父叫贺海,贺桤来这里之前跟着孤儿院院长姓宋,被领养之后才被贺海改了名字。
贺海和他的妻子刘希文很相爱,只是偶尔有暴力倾向,但每次打完人,总会扇自己巴掌道歉,街坊邻居都觉他精神有点毛病,劝刘希文离婚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