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再次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儿啊,听起来心情很差的样子。”
方承一哆嗦,该不会是因为他偷跑出来吧……
俩人走到马路边,追尾的事故车还在,围观群众和受伤的妇人已经走了。徐权环视了一圈也没找到人:“该不会去公园了吧。”
方承也左看看又看看,没看到贺桤,倒是看到徐权脑门上挂着片叶子——是一片墨绿中带了些黄琥珀的颜色,像极了贺桤的那双眼睛。
叶子是片好叶子,只可惜没长眼睛,掉到了徐权头上。
方承啧了声,扒拉了他一下:“过来,你脑袋上有东西。”
徐权乖乖的转过头,眼睛往上瞟,“什么啊?”
“树叶。”
他俩身高差不多,面对面靠的极近,一方微微低着头,另一人的头抬起,从后面看过来,像极了下捧着对方的脸拥吻。
于是下一秒,方承感受到肩膀刹那间被猛兽一口咬住扯走似的,整个人顺着力道往后一跌,撞进个熟悉的怀里,耳边响起极力压抑着的嘶吼,每个字眼都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们在干什么!”
徐权粲然一笑:“来给你过生日,在门口碰到的。”
贺桤一手揽着人,微长的额发被汗水浸湿成一缕缕,双眉紧蹙,周身是化不去的嗜血的冷意,“滚。”
“……”徐权没见过这样和贺桤,僵硬一瞬后笑道:“怎么了?过生日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方承推开贺桤,揉了揉要碎了似的肩膀,“干嘛啊,疼死了!”
贺桤转而钳住他的手腕,力气依然大到不可思议,“谁准你逃出来的?”
“什么叫逃出来?我买个东西都不行吗?”方承似乎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一次想甩开他,却怎么都甩不掉:“放开我!”
徐权也有些慌了:“贺桤,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他。”
“放开你去跟这个男的鬼混吗?”
这话一出,场面霎时安静了下来,还是徐权打圆场:“贺桤,你可能误会了,我们碰巧遇到的……”
“徐权。”贺桤忍着怒火睨向他,“离开这。”
“……”
他知道自己无法融入两人之间,可没想到跟自己在一起时清冷自持的贺桤遇到方承会是这样的……危险。
没错,是危险。
这人分明已经没了理智,手臂和额头暴起条条青筋,脸像阴了的天,灰蒙蒙黑沉沉。徐权丝毫不怀疑自己一走,他就会把方承这只孱弱的小鸡仔当成沙包一样锤成一滩。
“别吧……”话是这么说,可徐权还是没忍住后退了半步,“要不蛋糕你们拿着吃……”
可贺桤根本再没给他一个眼神,抓着方承大步流星的进了小区。
第61章 给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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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承被他拽着,还不忘徐权在身后:“诶,大蛋糕……”
倒不是他危机意识差,是他是在想象不出贺桤能怎么对他。难不成还能把他胖揍一顿泻火吗?
他舍得?
方承被偏爱出的有恃无恐在视线中只剩下白花花的天花板时湮灭了。
贺桤将他拖进屋里,反手锁上门,紧接着一把将他甩到床上,就算是柔软的床面,依然摔得他头脑阵阵发蒙。
“贺桤……”
“闭嘴!”贺桤丢下一句话便消失了。
方承赶紧起来去看自己被扔在门口的小蛋糕有没有被摔坏,他从蛋糕盒顶上的塑料片看进去,样子还没看清,刚瞥到眼白色的奶油,整个人就突然失了重——
贺桤竟然两手托着他的腋下将他举起来扛在了肩上,然后再一次扔到了床上。
方承眼前一阵旋转,天地顷刻间翻了两次个儿,还未定神,两只手腕便被拧到了一起,有粗糙的物体缠上,又疼又痒。
他费尽的向头顶看去,心脏立刻凉了半截,惊慌失措的想捂住贺桤的眼:“别看!是绳子!”
可话都已经脱口而出,手却仍然停留在怎么也移动不了,只有手腕处的火辣辣的刺痛感愈演愈。
那是一根粗壮的麻绳。
方承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在古装电视剧以外的地方见到这种绳子……而且贺桤不是最怕绳子的吗?怎么会……
他忍着眼泪望向贺桤,只见那双平日里最是清澈冷淡的眸子里,此时却弥漫起了化不去的暗色,他像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魔,伏在自己身上,一下一下的,将绳结越系越紧。
“为什么……”语调里已然带了泪意和哀求,方承看着他那张清瘦的轮廓清晰硬朗的脸,“贺桤,你在干什么?你不怕了吗?”
“我在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绳结的最后一下极其用力,方承的两只腕子硌在一起,转一转都疼得要命。
他不敢相信的摇着头:“你不是这样的……别吓我……”
“我是!”贺桤的声音亦如恶魔的嘶吼,“我从来都是这样!”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扑过来,刺激我,挑战我的极限!凭什么?”他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面目狰狞的模样:“凭什么你觉得我会永远容忍你对我撒娇卖乖的同时又去跟别人纠缠不清?”
方承的眼泪顺着眼角坠下,落到耳骨上,彻骨的冰凉:“不、不是……我没有。”
贺桤像是恨极了他,咬牙切齿:“你哭什么?造成现在这种状况的不是你吗?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完全属于你,你也必须完全属于我!”
“可我没有限制你的自由!”方承大吼道。
“那是因为我能控制自己!你能吗?”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方承,你不能。你每天给徐权画画,和肖晓星打打闹闹,跟王思佳交头接耳,对班上的每一个同学笑语相向,现在竟然还敢骗我出门逃出去跟别人亲热!”
方承怔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黑漆漆的瞳孔中反射出他可怕的身影,低喃着:“我不是……我没有……”
“你有,你控制不住自己。你喜欢朋友,享受社交,如果我想占有你,就只能把你关起来、绑起来,让你永远都挣不脱逃不掉!”
贺桤粗鲁的扯动他的衣服,手腕绑在一起脱不掉,他便扯出个口子整个撕掉,腰绳系得太紧他就大力的扯开。直至一丝不挂。
方承尖叫一声,“贺桤!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对,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他一巴掌高高扬起,呼啸而下,落到方承脸上的最后一秒停住,另一手扳着清秀的胯骨令他侧身,“啪”的一声落在了光滑洁净的臀上,留下鲜红清晰的掌印后,手指钻进某个角落,话语恶毒的不堪入耳:“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每天晚上求着我要吗?”
方承剧烈的挣扎起来,两腿又蹬又踹,踢在贺桤身上,也听不到一声回应。
他是真的慌了、怕了,惊恐的尖叫,“不要!滚开!贺桤你王八蛋!”
贺桤的动作一顿,冷笑一声,掀起眼皮看他,凉薄的模样甚至让人记不起他以前是什么样子,仿佛是从地狱被召唤出的最高魔鬼:“我何止是王八蛋。方承,我不知道你接近我有什么所图,但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不论是我的未来还是我的命,全都是你的。可同样的,你如果想驯服我,也请拿出些诚意来。”
他掰着他的脸,像是在念一段毁天灭地的咒语:“献上你的全部,包括自由。”
若不是面前这张脸与前世贺总的一模一样,方承几乎要怀疑自己从重生开始就找错人了。前世的他明明温柔的体贴的不像话,今世却变得冷漠偏执像个疯子。
是自己的错吗?
是自己将他养歪了吗?
是自己的介入造成了这一切吗?
方承抽泣着道歉:“是我的错……对不起……”然而身后的手指却在一用力,疼得他浑身一颤:“啊!”
“道歉?!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贺桤愤恨的盯着他,“你觉得你对不起我吗?尽管我这样对你?”
他慌乱的摇着头,身后的触感已经让他思考断断续续,“我不知道,贺桤,求求你,能不能解开绳子?我不想这样……我不喜欢这样!”
现在的贺桤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外,他从来不知道有人能占有欲强到这种变态的程度。但爱情和情欲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这样的强制,方承无法接受。
“你怕了对不对?”贺桤冷笑一声,“所以为什么要招惹我呢?我越躲你便越粘人,是没想过会是今天这种样子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我贺桤就是这种疯子变态,你想我和在一起,就得能承受这样的待遇!如果不能,麻烦您跟我保持距离,”他终于离开了那个地方:“毕竟我不是每次都能放过你的。”
他扯起一旁的薄毯丢在方承身上,神情阴暗莫测,“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他解开那条粗的像蛇的绳子,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冷漠的给了他最后一个眼神:“穿好衣服,滚。”
说完,便一头扎进卫生间,徒留方承一人双目无神的瞪着天花板默默流泪。
半晌,他翻了个身,裹着毯子跪在床上,捡起被扔在旁边,有一半都耷拉在地上的麻绳。
真是可笑啊,前世用半年都没帮他克服的绳子恐惧症,这辈子倒是提前自愈了,还被用在了自己身上,来玩囚禁play?
可他笑着笑着便又小声抽泣起来,将绳子抱在怀里,粗粝的质感像是一把带了毛边的刀子,剌得他体无完肤
——他突然想起,前世贺总去世前,也曾有一段时间禁止了他的外出。
那时已经是合约的后期了,赵静华的病虽没有完全治愈,但恢复的越来越好,方承便经常去医院找她说说话。
有一次他提出要贺桤陪他一起去,贺桤同意了。
他们两个陪赵静华呆了半天,相谈甚欢,很是尽兴。只是在傍晚时快要离开的时候,病房内的医生恰巧来例行巡防,方承想多了解病情,便稍作停留。
赵静华的主治医生姓庞,是个很漂亮的女性,一双多情的凤眼裸在口罩之上,韵味与靓丽兼备。
谈论完病情,赵静华便拉起庞医生的手,亲切的开始例行拉郎配:“庞医生啊,阿姨知道你是个好闺女,人长得漂亮医术也好,我们家方承也不差的,性格温顺知道疼媳妇,一个月挣好几万,最近更是连加班都没有了,你俩在一块合适,考虑考虑?”
方承尴尬的瞥了眼垂着眉眼看不清神情的贺桤,上前将他妈的手拉回来,“妈,别搞事情,人家庞医生用不着你来牵线搭桥。”
赵静华白他一眼,“你懂什么,这么好的姑娘错过了可就找不着了哦!”
庞医生莞尔一笑,拿出手机,“方先生,不如加个微信吧,以后阿姨的病情我也好直接跟您联系。”
方承一愣,“啊、哦,也行……”
赵静华乐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好好好,年轻人多聊聊,我们这一辈最开心不就是看到你们成家立业吗?”
方承扯了扯贺桤的袖子,一边讪笑一边往门口挪动:“妈,我跟我朋友还有事,得赶紧走了。庞医生,有时间在联系哈。”
回到车上,他和贺桤一起坐在后排,司机一脚油门,窗外的景色飞速移动起来。
方承长长的舒了口气,才感觉到两人牵着的手正轻微的发颤,他急忙看向贺桤脸,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急的立马大喊:“掉头!回医院!”
“不用。”贺桤长腿向前展了展,脆弱的仰靠在椅背上,“回家。”
方承不敢反驳,只得担心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贺桤揉了揉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这里。可能是医院的消毒水味太重了,没关系,回家睡一觉就好。”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担心……”
他将方承的头摁到自己的肩窝,声音柔顺轻暖:“没事,我的身体自己知道。”
从那以后,方承就感到了自己的活动开始逐渐被限制,见不到除贺桤外的任何一人,医院一星期只能去一次,每晚睡觉都将他抱紧得快要窒息……
直到方承提出“那种事”,贺桤的占有欲如潮水般褪去,一切恢复如常。
没过多久,合约结束了。
结束那天,冷脸秘书曾挽留他:“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留下来……贺总也是这么希望的。”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的?
“我只是为了钱。”
……
如今想来,原来贺桤的占有欲早就有迹可循,只是他一直无意的忽略了。
方承抱着绳子,哭的越发大声。
——前世的贺桤也曾想这样对他吧。
——前世的贺桤也像现在这样给他最后一次选择拥有自由的机会。
——前世的贺桤……是因为他选择了自由,才选择自杀的吗?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重生一次,他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凑了上来,让贺桤提前走上前世那样的结局!
是他,杀了贺桤。
第62章 成年人的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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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杀了贺桤啊……
现在该怎么办?
即便他现在走了,贺桤也已经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自杀了。因为他还答应着他,要拿奖、考大学、做游戏……以贺桤的性子,必然是要完成每一项才肯再起别的念头。
要逃吗?
扪心自问,尽管方承自诩是个宅男,自认生活中的业余只有画画就满足了,但放到现实,他根本无法长期忍受现在这种与外界没有意思联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