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桤看着面条上金灿灿的太阳蛋,很认真的对她说:“谢谢您。”
赵静华从来都是个心软的人,只是之前在梦境里看到了贺总跟徐权的一些龌龊事,对贺桤产生了一些偏见。
但在方承昏迷后,便听贺桤解释了一切,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只是面子上放不下,再加上虽然误会解除,可自家儿子确确实实成了“闺女”这方,让她还有点气不过,整个人就拧巴起来。
面对贺桤如此真诚的感谢,赵女士脸一红,丢下筷子就跑了,连着方志明,整个下午都不见人影。
晚饭是赵家姥姥下厨,菜色简单清淡,吃起来很舒服。
方承吃完饭便扯着贺桤出去散步。
天色将暗,地势越走越高,他们牵着手往山里钻,人烟越来越少。
“要去哪里?”贺桤问。
方承随脚踢开一节枯枝,站在半山腰的石阶放眼望去。
墨绿枯黄的连绵苍山重重叠叠,轻烟残霞相融,织成一层影影绰绰的轻纱,将几个小小的村落笼罩,诉说人间烟火。
方承指着另一个山头的寺庙:“那个庙里有个老和尚,曾经帮我骗了我姥姥,我才能顺利的搬到疏云区去找你。”
贺桤轻笑一声:“和尚怎么还帮忙骗人啊?”
“不是啥正经和尚呗,”方承一边说一边拉着他继续爬山,“他还从随便从山上挖了棵树苗种在寺庙里,说是姻缘树呢!”
“虽然不正经……”贺桤将两人的手揣进兜里,侧过脸微微低头看他,“那也得多谢他的不正经,才能把你送到我的身边啊。”
方承笑着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是呀,多谢他!”
两人爬了二十分钟,才到了山顶破旧的老亭子。
四角亭上的颜色已然退却,只剩角落还有些斑驳的红漆,亭子顶更是漏了个大洞,瓦片都脱落了,地上残留着些碎片。
“这亭子我小时候还经常有人上来看风景,有一年雷劈下来给劈坏了,几个村都不想出钱给修,就荒废了。”
方承站在亭子里,向东面巴望。
贺桤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看过去,“找什么?”
“一颗最大最高的树。”
贺桤环视一圈,指着南面耸出林海的一个树冠,“是那个吗?”
方承无语:“我姥爷明明说在东面……”
“找到就好。”
这棵树跟别的树不太一样,除了腰身粗还很高之外,干枯的树枝上还挂着些手指肚那么大的黑果子。
地上也有很多掉下来的,这里人少,大多数都掉下来的果子重新变成了大树的肥料,还有一些没坏的,被方承捡起来扒开打量。
“好像是黑枣树。”
“黑枣?”贺桤捡起一个观察,又软又小黑黑一小颗,实在不像枣类。
方承:“超市里有时候会卖黑枣糖葫芦,有印象吗?”
“哦,想起来了。”贺桤将枣子扔到地上,“你找它干嘛?”
方承故作神秘的笑笑,从兜里掏出一块挂着红绳的扁扁的木牌,“将将~”
贺桤一愣,“这是……姻缘牌?”
“嗯!”方承说着,连手带脚的抱住树干开始爬,“我希望佛祖能听到我的心愿,让我们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都在一起!”
贺桤心神一震。
如果说之前他们之间的恋爱让他有了人间活下去的动力,那么方承这句天真的话,则让他感到自己在此间终于成了“值得”。
贺桤很少哭,大多数时候他宁愿用身体上的疼痛缓解过多分泌的肾上腺素,而不是无作眼眶中毫无作用的液体。
倒是方承的情感丰富,动不动就会热泪盈眶掉小珍珠。
可此时,方承爬上一支粗壮的树杈,站在上面将红绳结结实实的绕了好几圈,而后看向贺桤,嘴角弯弯唇红齿白,双眸比星星还耀眼,笑容像是藏了整个宇宙,散发占据贺桤全世界的魔力。
心脏涨涨的,眼中有些热热的湿意,贺桤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拥有幸福。
他眨眨眼,摸了摸口袋,右腿膝盖缓缓弯曲,半跪在柔软的落叶层上,对着整座山最高大的巨树起誓:“我发誓,贺桤会生生世世爱方承,愿意为方承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方承从树上跳下来,将手放在他的面前晃晃,示意他牵住,嘻嘻哈哈的说,“我同意啦!快起来吧!”
贺桤没起,下一秒,方承就感觉到右手无名指被套上了一个温暖坚硬的圆环——带着贺桤体温的戒指。
贺桤吻了吻带着戒指的手指,仰头看着他,“本来想你生日给你的,忍不住了。”
方承惊讶的嘴巴成了个o,“你你你……哪来的钱买戒指?!”
好好的氛围被他这句话给破坏了,贺桤哭笑不得,起身将他抱在怀里,“自己做的。”
他这才注意到,这枚戒指稍粗的银线绕成的,银线末端被扣成了个小小的心形,工艺感十足。
“好厉害啊!”方承亢奋道:“喜欢!爱你!”
贺桤摸摸他的头,他知道抗抑郁的药物会对方承的心情有着影响,兴奋也不一定是因为自己的戒指。
但他一点都不害怕,他知道方承是穿越时空来爱他的人,而这辈子,他们一定会携手走到最后。
…
……
回家时方志明已经带着赵静华放风回来了。
正巧两个邻居来串门,便在客厅摆了张麻将桌,呼啦哗啦的开始搓麻。
两个老人乐呵呵的在一旁看电视,还有只小狗子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的撒欢儿。
方承一进屋就被狗子吸引了,从茶几上抓了一把瓜子逗狗,小狗很聪明,还会吐瓜子皮。
一人一狗玩儿的不亦乐乎,麻将声清脆,人声热闹。
贺桤被赵家姥姥拉到沙发上坐下,怀里被塞了个袋子:“承承妈去县城给你买的。”
里面是洗漱用品和一身厚厚的睡衣。
“谢谢。”
赵姥姥又给他手里塞砂糖橘,“吃橘子,可甜了。”
方承被狗追着绕麻将桌跑了一圈,跑到茶几前边不小心被绊了一脚,朝着沙发扑过来,正巧扑到贺桤怀里。
小狗跳到他身上,在他脸上胡乱的舔,“哈哈哈哈哈,别舔啦!贺桤!救我!”
贺桤抱着他,嘴角的弧度上扬的停不住,罕见的皮了一句:“求我呀~”
“贺桤!你学坏了!”方承抱起小狗丢到他身上,“小白,咬他!”
“汪!”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两个宝贝的感情稳定下来啦,正文完结!还有一些坑在番外里填~】
第99章 番外1 往事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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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桤在方承家过了一个热闹的年。
方志明年前请假多,年后需要提前回单位值班,所以年初三,一家四口就一起回了京市。
寒假平静无波的过去,开学第一天,方承跟贺桤回学校,怨声载道正在各种借作业的教室喧闹无比。
肖晓星一瞧见他们就飞奔过来,“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啊!?天大的好消息!”
方承被他冲撞的向后一仰,“什么事?”
“是贺桤啊!”肖晓星兴奋的原地直蹦,“刚才金主任亲自过来找贺桤,说他的保送审批下来了,让他来了去教务处。”
方承瞬间化身尖叫鸡:“啊啊啊!真的真的?!”
“对啊对啊!”肖晓星疯狂点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金主任那么嘴咧的那么大!”
“哈哈哈,太好啦!”
明明保送的是贺桤,他们俩却比当事人还兴奋。
方承摘下贺桤身上的书包,把他推出班:“快去教务处!”
贺桤脚都没迈步,直接打着出溜滑就被丢到了班外。
他回头看了眼跳在一起的俩人,无奈的笑了笑。
方承回到座位上,先是寒假作业被一抢而空,后又有好几个同学过来恭喜他有个保送的男朋友,一早上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不过王思佳不太开心,托着下巴看着前面的空位连连叹气。
她性子直,班里的女生朋友就陈雨芮一个,陈雨芮一走,她又要一个人活动了。
方承打发走最后一个来逗贫的同学,捅了捅她的胳膊肘,“听说陈雨芮的新学校就在隔壁区,离得不远。”
“话是这么说……但是也不能经常一起玩了。”
肖晓星没了同桌,十分嚣张的把所有书都堆在隔壁,摇头晃脑:“爽啊!一个人坐俩位置,爽!”
王思佳瞪他:“上课老师肯定会换座位,到时候我建议把贺桤要过来,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方承一拍手:“好啊!”
肖晓星毫不在意:“贺桤都保送了,还用来上学吗?到时候还不是我称大王哈哈哈!”
王思佳冷笑一声:“人家男朋友还在学校,他能不来?”
肖晓星:“……那要不方承你过来跟我坐吧,让贺桤跟这只母老虎坐一块儿。”
反正以现在的情况,无论如何老师都不会把贺桤跟方承在意一起,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们几个能近距离的内部消化。
不过方承很认真的想了想,并真诚的提醒他:“跟我坐一起,可能会解锁更可怕的贺桤哦~”
“……那还是算了,随便吧。”肖晓星欲哭无泪的把东西搂回自己的地盘。
王思佳趁机给他后背一巴掌:“说谁母老虎呢!”
“哇疼死啦!这么大劲儿还不是母……”
她一指,肖晓星立刻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做了个嘴部拉拉链的动作,缩回脑瓜不再吱声。
没人转移注意,王思佳下一秒又开始眼神空洞的看着陈雨芮的座位发呆。
方承安慰她道:“没事,你们不是约好了考一个大学吗?以后还能重逢的。”
王思佳露出个苦不堪言的表情:“承啊,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成绩吗?我剩下一年半就是往死里学也不可能啊!”
她初中学习就不太好,上二中也是家里掏了好几万的赞助费才能来的,成绩更是常年吊车尾。
而陈雨芮虽然恋爱脑,但是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百。
俩人之间的差距确实一时半会儿追不上。
巧的是,方承也有同样的烦恼,他与她惺惺相惜:“前百还是有一拼之力的,可华清呢?华清可不是努努力就能上的啊!贺桤保送华清,我……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承啊!”
“佳啊!”
两人就差一起抱头痛哭了。
贺桤直到下了早自习才回来,回来时还带着一兜子材料,被主人毫不留情的塞到桌斗里。
他站在王思佳旁边,居高临下的对她一挑眉。
“得了得了知道了,”王思佳立刻get,认命的换到肖晓星旁边,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真是粘人,承承,你男朋友这么粘人你不烦吗?”
方承笑嘻嘻的把贺桤的手拉过来,放在膝盖上,十指相扣,“我也粘人,我比他还粘人。”
“咦,肉麻~”前边俩人一起抖了抖鸡皮疙瘩,转身不再理会这对臭情侣。
方承乐得清闲,窝在班级角落跟贺桤偷偷亲近,简直太幸福啦!
不过肖晓星很快便又拿着手机回过头,指着跟陈雨芮的对话框问他们,“你们有在学校看到徐权吗?”
方承听见这个名字,眉心微微起了褶皱,“没。”
贺桤也摇了摇头。
倒是王思佳说:“我早上特地去一班门口看了,没看见人。”
“那应该就没问题了。”肖晓星很解气的冷哼一声,“臭渣男被他妈抓回军事化管理的寄宿高中了,一学期只能出来一次,跟蹲监狱也没差了。”
“芮芮挺狠啊,”王思佳把他手机拿过来看了看聊天记录,“竟然找了徐权祸害的学妹一起找上他妈妈的公司了。”
“这还狠,我还觉得便宜他了呢!”肖晓星把书包当成渣男抱起来锤了好几拳,“就应该把他抓进局子里关几天。”
贺桤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承一看他这幅模样,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干嘛!?你还心疼他了啊?”
“怎么可能!胡思乱想什么呢?!”贺桤弯了下嘴角,下一秒却皱起眉心压低声音,“你寒假时在医院晕倒,阿姨跟我大吵了一架,当时她把她看到的前世的事都跟我说了。”
方承像哑火的炮仗,瞬间乖巧。
“阿姨说我跟你在一起之后,还私下约了徐权出来开房,”贺桤说到这里有些疑惑:“这不符合逻辑。”
“怎么不符合?”听到“开房”,方承很不爽,“如果我没出现,徐权会转到咱们班,追你掰弯你都顺理成章,后来你找我,八成只是把我当成徐权的替身……不对!”
他眉心一皱,发现事情有些蹊跷:“你找我,是因为你想体验“爱”
………那就说明你当时并没有体验过爱——你前世就没有爱过徐权?!”
贺桤点点头,“我绝对没跟他在一起过。”
“你怎么这么肯定?”
“……”他定定着看着方承,半晌,凑在他耳边用充满磁性的低音炮说:“型号不对。”
方承被他电的酥了半边身体:“……”
不过好像还真是……徐权说过喜欢软软糯糯的妹子,而且强势惯了,估计就算交男朋友也不会甘愿在下。
贺桤接着说:“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我自杀了。如果我知道马上就要死了,就绝对不会在情感上跟别人有牵扯。你已经是一个意外了,是金钱交易才有可能存在。但是徐权,我就算喜欢他也绝对不可能跟他开房……可阿姨却说看见我俩一起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