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心浅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直到服务员把餐具收走,他这才擦了擦嘴,尴尬道:“要排哪一场戏?可以开始了。”
厉闻修:“吵架那场戏。”
剧本谢心浅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瞬间就想起了他指的是哪一场。
8月,白景年和唐风进入热恋期,也就是这时,涠海岛来了一位客人——于露,不露画廊创始人,艺术鉴赏家,也是唐风的经纪人。
在涠海岛的两个月里,足足两年没有新作的唐风终于迎来了自己爆发期,创作出了一系列高质量作品。
作为他的经纪人,于露得知消息后买了张船票登岛,说是要对唐风的画作进行评估,考虑是否要展出或者出售。
刚开始,白景年还以为于露像唐风说的那样,只是他的经纪人。
然而接触下来才发现,于露和唐风还有另一层关系,青梅竹马,粉红知己。
得知这点后,白景年心中开始酿起了一坛成年老醋。
爆发点在一个午后,白景年和唐风在泳池泡着看书,于露穿着比基尼询问能否加入他们。
白景年没说话,用余光偷偷打量着旁边的唐风。
后者正带着墨镜躺在池边,泳裤松松垮垮挂在后腰,露出大片被晒成蜜色的肌肤。
唐风连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的说:“随你。”
于露赤脚踏入水中,坐在唐风身旁和他聊工作上的事情。于露说他这次的作品很优秀,说已经有人预定了他的作品,说希望他尽快回去,已经有买家等不及要看他的画展。
于露越说距离唐风越近,等全部话说完,人已经紧紧挨着唐风。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指头入水,在水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勾着唐风。
“咚”的一声响,白景年手里的书掉进了泳池。
唐风这才取下墨镜,有些诧异的往泳池里看了一眼。原本懒洋洋的他,却在看到旁边的那只涂着指甲油的脚时猛地怔了一下,唐风转过头,看向于露的视线凌厉起来。
后者却仰头冲他笑了笑,明媚娇憨。
白景年已经起身离开。
“景年!”唐风扔掉墨镜追了过去。
后者却已经捧着本湿哒哒的书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白景年把被打湿的书扔在窗台,看也不看一眼便埋头扑进被子里。
窗外蝉声阵阵,海浪规律的拍打着沙滩。
有风吹来,却吹不散身上黏腻的触感。
好热,湿度也很高,和北方清爽的夏天一点也不一样。
南方的夏天黏糊糊的,数不清的细小的水汽吸附在皮肤上,仿佛炸弹一粒粒炸开,浑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痒。
白景年被抬手抓了一下,然而那种痒的感觉却更明显了。
就在他还想继续挠时,一只手突然住了他。
“你长痱子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白景年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
唐风在床边坐下,缓慢而温柔的挠着他后背的皮肤:“痒也别抓得太重,不然会破皮感染。”
“那又怎么样?”白景年拍掉他的手,又拉过被子盖着自己脑袋,瓮声瓮气道,“妨碍你和经纪人谈工作了吗?”
“生我气了?”唐风隔着被子揉了揉他脑袋,语气中带着一点儿无奈。
白景年不说话,只是伸手推他。推不动,又把枕头砸在他身上,让他滚。
“我以为那是你的脚。”唐风把枕头重新放回床上,没有一点儿脾气。
“女人的脚你都分辨不出来吗?”说起这个,白景年火气更大了,他一把掀开被子,气冲冲道,“而且当时我离你那么远,我怎么用脚勾引你?”
他明明语气很凶,眼眶却楚楚可怜的红了起来。
唐风心都要揪了起来。
“好,是我错了,是我眼瞎,连你的脚碰起来什么感觉都不知道。”唐风的大掌滑到被子底下,一边说荤话一边哄他,“让我多摸摸,摸一摸我就知道是你了。”
“滚。”白景年踢了他一脚,却也不再继续挣扎。
再然后,二人的展开就有些少儿不宜……
谢心浅闭上眼,不敢再继续脑补下去。
所以厉闻修要找他排练这么少儿不宜的一场戏?
谢心浅顿了顿,有些迟疑:“不然还是换一场吧……”
“为什么要换?”厉闻修侧眸看他,“你害怕被我摸脚?”
摸脚……
厉闻修摸他的脚……
谢心浅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脸霎时就红了。
他万万没想到,厉闻修竟然就这样说出来了。虽然剧本就是这么写的,看上去也没哪里不对劲,可是……
可是厉闻修为什么能用这么正常的语气,说出如此令人羞耻的话啊啊啊啊啊!!
他都不要脸的吗?!!
谢心浅慌得一批,却还要装出一副老子一点儿都不尴尬的表情,硬邦邦道:“谁说我害怕了?”
厉闻修轻笑一声,一副讨论公事的正经表情:“那我们现在开始?”
谢心浅被激发了莫名的胜负欲,硬着头皮道:“开始就开始。”
排戏而已,他还怕了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排练后的谢心浅:对不起,我真的怕了。or2
第50章
但怎么开始却是个问题。
而且他从来没和厉闻修在戏外有过亲昵举动,该不会这次又要丢脸吧?
谢心浅脑海里一团浆糊,厉闻修却已经站了起来,径直道:“去我房间吧。”
谢心浅睁大双眼:“为什么要去你房间?”
“不然去你房间?”厉闻修垂眸看他,倒是有些无所谓。
谢心浅认真的想了想,一脸严肃的摇头:“你说得对,还是去你那边好了。”
至少案发地不在他房间,他晚上睡觉应该会好睡一些。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进来时还是难免不适感,他像根电线杆似的杵在门口,嘴唇紧抿,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去房间,”厉闻修说,“直接从房间里的戏开始。”
谢心浅说好,走到门口却反悔了。他有些尴尬的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额头,低声道:“先让我酝酿酝酿。”
厉闻修没有拒绝,让他好了后告诉他一声。
谢心浅之前也不是没和厉闻修排戏,但从来没有这么不自在的时候。
他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把这场闹别扭的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情节很简单,就是女配勾搭厉闻修他吃醋了,厉闻修上来哄他,哄着哄着就滚到一起了。
女配在泳池里用脚蹭厉闻修这个动作,激发了他吃醋的这种心境。
什么是吃醋?
罗元杰在剧本里用“书掉进泳池”“白景年独自回到房间”“排斥唐风的接近”这一系列行为作为阐释。
但对于演员来说,不是单纯的演出行为就可以了,还要赋予行为背后的感情。
谢心浅要做的,就是在自己的现实生活中找到吃醋这种感情,然后再把这种感情赋予在演出中。
他什么时候吃醋过?
鬼使神差的,谢心浅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裘艺雯的脸。他想起了傍晚裘艺雯和厉闻修在大厅说话时,自己心中酸酸涨涨的感觉。
不对不对,这不是吃醋!
谢心浅连忙摇头,把这种离奇的脑补赶出脑海。
他觉得难受,只是因为入戏太深,把白景年对于露的心境投射在了裘艺雯身上而已。这只是暂时的,是二手的感情,不是他直接的体验。
那么他上次吃醋是什么时候?
继续往前,谢心浅回想起他小时候寄住在外婆家时,明明都是她的儿孙,外婆却次次都忽略他,甚至故意指使他妈妈和别的孩子亲近。
他们去游乐场玩,外婆说男孩子不能娇气,把只有8岁的他独自丢在一旁,却让他妈妈照顾别人家的小孩儿。
游乐场里人声鼎沸,充满了欢声笑语,谢心浅呆呆看着这一幕,眼睛里包着豆大的眼泪,却一粒也没有掉下来。
他委屈,难受,愤愤不平……最后干脆偷偷跑开了。他报复性的想,如果妈妈发现他不见了,肯定就会心疼他,过来找他。可惜但最后也没有……
吃醋的目的不是闹脾气,而是希望有人能好好哄哄他。他希望通过吃醋这种方式,再次获得那人的疼爱。
谢心浅抬眸,先前的不自在已经悉数褪去,身上浮现出了白景年的影子。
他看向厉闻修,说:“我好了。”
厉闻修点点头,排练正式开始。
谢心浅他瞪了厉闻修一眼,抓了个茶几上的纸巾盒冲进房间。
然后他把纸巾盒扔在桌子上,泄愤一般地扑在了厉闻修床上。
过往的委屈和剧本中的醋意结合在一起,让谢心浅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渐渐蓄起雾气。
唐风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和于露调情?他是瞎的吗?他都这么生气了,怎么还不过来哄哄他!
谢心浅烦躁的锤了两下枕头,又把自己脑袋挠成鸡窝,但这一切依然不够。
直到他发现后背传来一阵痒意,仿佛怒气终于找到了出口,谢心浅赌气一般的狠狠抓了一下。
还想再挠时,一只手突然住了他。
“你长痱子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男人粗大的手从伸进他T恤下摆,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
轻飘飘的,又仿佛带着小勾子。
谢心浅不习惯这种触碰,条件反射颤了一下,厉闻修却以为他要跑,伸手按住他,缓慢而固执的说:“痒也别抓得太重,不然会破皮感染。”
谢心浅哪里还听得下去,他是真觉得自己长了痱子,厉闻修这么逗猫似的挠,反而更加加重了他的症状。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硬着头皮陪他把接下来的戏份演完。
直到厉闻修握住了他的脚……
男人的掌心宽大滚烫,落在他皮肤上像是带着火星,让谢心浅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
这下子,不只是后背,可能连脚上也长了痱子。
偏偏厉闻修还不是简单的握着,他双手就没停下来过,时重时轻,像是盘核桃似。
不脏吗?谢心浅有些别扭,虽然他过来时提前洗了澡,但是那种地方被人碰……
男人的指腹擦过脚心,像是有电流一般,谢心浅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厉闻修却来了劲儿,开始压着他开始说情话。
“躲我?”
“不喜欢被我碰?”
“脚不让碰,那别的地方可以吗?”
谢心浅哪里听过这些荤话,脸颊埋在枕头里,连耳朵都红透了。
怎么回事?厉闻修为什么不按照剧本来?不对,剧本后面根本没台词了。
罗元杰不会编排这些情话,都是让他们自由发挥,到时候剪辑时有用的就留着,没用就切掉。
但他没想到厉闻修自由发挥,竟然发挥到了这种程度!!
“还是你还在生我的气?”厉闻修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脑子察觉的蛊惑,“那我以后都不让人碰了好不好?只有你能碰我,你看这样行不行?”
厉闻修说着,突然松开了握着他脚的手。谢心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厉闻修的脚贴了上来。
谢心浅:“!!!”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男人的脚趾轻轻擦过他脚背,一个个细数他的脚趾,然后用脚背贴他脚心,再用脚后跟摩挲着他脚踝,若即若离,时轻时重,仿佛只是一场单纯的游戏。
谢心浅却被吓坏了,脸颊却越来越红,身体拱成煮熟的虾米。
他要躲,厉闻修却要贴过来,不让他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谢心浅受不了了,只得把脸埋在枕头中小声抗议:“我不想演了……”
厉闻修动作停了下来。
以为得到允诺,谢心浅欣喜的仰起头,却发现厉闻修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目光沉沉,漆黑的双瞳中染着独属于成年男人的渴望。
谢心浅一怔,恍惚间突然想起上次拍摄画像时,厉闻修也是用这种视线看着他。
难道异能值又要爆了?
谢心浅抬手掀开他衣领看了一眼,但也没有暗纹呀。
那是怎么回事?
谢心浅正要收手,厉闻修却一把把他的手按在了脖子上,懒洋洋道:“摸哪儿呢?”
猝不及防的,谢心浅左手结结实实地贴在厉闻修颈侧,甚至能感受到掌心下脉搏的跳动。
一下一下,跳得他心跳都跟着加快了。
他缩了缩手,没抽出来。
“我……”谢心浅张了张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进退维谷。过了好久,他才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脖子……”
“看脖子?”厉闻修眸色更深了,语调缓慢而低沉,“为什么要看我脖子?”
有黑色纹路爬上了他的颈侧,丝丝缕缕,在昏暗的光线显得妖冶异常,仿佛某种隐晦的信号。
谢心浅彻底怂了,他猛地闭上双眼,妥协道:“对不起,我不看了。”
厉闻修却强迫他仰起头,语气强势的逼问:“真不想看了?那你刚才摸我做什么?”
“不想看,真的不想看了,”谢心浅视线闪躲,几乎要崩溃了,“我乱摸的,我情不自禁,我脑子出了问题。”
厉闻修悠悠看了谢心浅半响,淡然吐出三个字:“不专心。”
谢心浅简直委屈死了,你都这样了,这能怪他不专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