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抄过贫民区和繁华区的中心街道,是个偏僻逼仄的地方,人迹罕至,但以前章轩带他从这里走过。
章轩曾说这里不太安全,经常发生贫民堵截富人车架的情况,还叮嘱过他,不让他一个人穿行这条小道。
但他当时不屑一顾,事后也曾几次独自穿行过这里,没章轩说的那么恐怖,偶尔有几个打家劫舍的,但看着这车的牌照后都纷纷避让了。
小道四通八达,不能速度过快,因为不知道从那个道口就会冲出来其他车辆或者贫民。
到今天,他顾不上那么多,着急见贺溪南的渴望,已经满满充斥了他的心,他一秒都等不及。
车子一路疾驰,轰鸣的发动机和刺耳的鸣笛充斥着整条行道。
楚时痞笑,心里怒斥章轩那个废物
看吧,这种声音提醒下,还敢有人往出冲么?
没有……吧?
艹!
“嘭!”一声巨响。
天旋地转,身体被重重地抛起,又重重地落下,眼前瞬间黑视。
车子被狠狠的钉在坚不可摧的墙体之上,一辆从没有见过的装甲车死死咬着楚时的后半截车厢,巨大的轰鸣几乎要将两侧的贫民楼震塌。
楚时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装甲车内顶级的防护设施没让他受什么上,只是车体剧烈的翻滚让他头晕目眩。
眼前阵阵发虚,耳畔听到车门被拉开的声音,而后,腺体处突然一下尖锐的刺痛。
“嘶……你他妈……”楚时眯了眯眼睛,狭长的眸子里,泛出凛冽的冷光,“陆君砚!”
陆君砚挑眉,扔掉针剂。
“嗯,是我,殿下。”
几个字说的漫不经心,没有丝毫恭敬的意思。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不知道,别人给的。”陆君砚擦擦手,丝毫不觉得给一国皇储注射不明液体是动摇国之根本。
“你……”楚时怒火攻心,猛然察觉腺体内部有些不太妙的变化。
像是被人倒下了一锅滚烫的岩浆,烧的他痛不欲生。
“啊!什么东西?陆君砚,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给我注射这种东西,你就不怕……求死不能!”
“嗯……”陆君砚单手支颐,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我有没有求死不能的一天我不知道,但你的这一天,已经来了。”
“什么……啊!”楚时痛的已经叫不出声了。
陆君砚下车,招了招手,唐柯立刻跑过来,给楚时放了点血后,从车里把楚时拖了出来,塞进他们的车里。
一路上,唐柯都心有余悸,不停的回头看楚时的状态。
“老大,给殿下放这么多血,他会不会死啊?”
毕竟,那个出血量,早就超出正常失血范围了。
陆君砚从后视镜上瞄了眼浑身烫成虾一样的楚时,“你不给他放血,他死的更快。”
毕竟,那人说了,这药一进身体,犹如把人的内网系统重新置换一趟,不放血,这人当场爆体而亡。
唐柯哆哆嗦嗦,“老大,你想清楚啊,这可是帝国皇储,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动摇国祚啊?”
陆君砚冷笑,他知道唐柯担心什么。
“放心吧,他回不来了!”
唐柯懵逼脸:“什么?”老大……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继续留下他,才是会让洛兰帝国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
楚时这个人野心太大,心眼儿却比针尖儿还小,他的那些没成年的弟弟,各个体弱多病,外界都说总统有什么隐疾,但真相如何,却没有一个人敢置喙。
这么多年,他无形之中修复贺东戈和贺溪南的关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架空贺家那些对总统死忠的老头子们。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总统会不顾兵家大忌,收回贺溪南的驰狼,转手就划到了贺东戈手中。
贺东戈太不可控,所以他又把主意打到了贺溪南身上,毕竟,心上人的哥哥怎么可能比枕边人更可控呢?
楚时的确对贺溪南有情,这陆君砚不否认,但利益至上的楚时,在权利和贺溪南之间一定更倾向于前者。
如果,今时今日的情况,贺溪南和贺北宸的情况对调一下,楚时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贺北宸。
说白了,他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这个位置上的人,而不是那个人。
“那……老大,总统查起来的话……”
唐柯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送全家上断头台的事情啊!
“呵,”皇家的亲缘自古以来都凉薄,更何况,楚时还是个作死的蠢货,“总统大人最近喜提儿子,据科研所那边的消息说,这个儿子资质可了不得啊!”
后座浑浑噩噩的楚时,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开始还抱有希冀,可最后一句话彻底掐灭了他所有的期冀。
父亲有了新的孩子?
健康的……高资质的孩子!
到了交易的地方,楚时已经被药剂折磨的意识混沌,他唯二的感官只能听到一道戏谑的、冰冷的、愤恨的声音。
“啊,少有的乖啊,我的皇储殿下!”
这个声音……是那个神经病三皇子?
“星际跳跃三十二天,足够你完成转化和度过首个发热期,哦,你们这里叫热感期。”
脑海里的弦猛地崩断,楚时自混沌中瞪大双眼。
眼前的人……
他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章轩!”
“呦,还有意识呢?那更好,接下来可是我们的蜜月时光,”章轩狞笑着,粗粝的指节捏着他的双颊,“毕竟,跟条死鱼似的,也太没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总说少,总说少,今天4000字,够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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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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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礼完成后,陆君砚才晃晃悠悠回了家。
仅仅是片刻时间,陆君砚就大惊失色的冲了出来。
几分钟之后,赤兔营、驰狼、奔狼基地都动了起来。
贺东戈第一时间回了贺家,贺州年正和贺州池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人神色都不太好看。
“爸,二叔,”贺东戈强压着心里的痛苦,颤声问道:“小宸和我妈呢?”
正欲说话,突然背后冲出一个身影,一把提起了贺州池,一声暴怒的声音砸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你们把溪南弄到哪里去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人措手不及,反应过来的贺东戈一把抓住陆君砚的手,想要把他拉开。
“陆君砚,你干什么?快松手!”
陆君砚赤红着一双眸,不为所动,手死死的拽着贺州池的衣领:“溪、南,在、哪儿?”
而贺州池从最初的震惊过后,就一言不发的承受着。
“这事跟我二叔没关系,是小宸和我……母亲,”贺东戈突然看到贺州池的脸色,难以置信道:“二叔?”
“和他没关系?”陆君砚一把将人扔回沙发,“家里的光幕防护有影音留存功能,拍的清清楚楚,溪南一直以来亲睐有加好二叔,眼睁睁看着他被徐博嫣带走。”
溪南的光脑信号被屏蔽了,搜寻不到他的踪迹。
从荆山龙庭出去的那辆车在市中心绕了几圈之后就朝城外开去了,唐柯派了人去追查,结果却在一处深水湖里打捞了出来,车是空的,人早被换走了。
他们在迷惑他的视线,现在,多拖一分钟,溪南的危险就大一分。
贺州池心口一痛,耳畔不停回响着“亲睐有加”四个字。
是啊,整个贺家,那孩子一直最亲睐的就是自己,他几乎把当成了半个父亲。
虽然不爱说话,表情也一贯波澜不惊,但每次见到他都会温声细语,眼底也溢着亲昵。
贺东戈身子晃了晃,问道:“为什么?……二叔为什么……”
“你们已经把溪南的腺体摘了,还不够么?”
贺州年猛地抬头,没想到,东戈连这个都查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贺东戈也没看他,因为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心底被撕扯欲裂的痛苦,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来。
可让他真的无视甚至漠视,他做不到。
“你们知不知道他无法麻醉?你们……知不知道他没有自愈能力?”
“你们要活生生剖开他的肚子,取走他的生殖腔……”
他会死的!
贺东戈感觉要被疼痛和绝望淹死了,“你们还不如干脆杀了他!”
贺州池浑身颤抖,脸色灰败,在那一字一句的描述里,好像也体会了一遍生不如死的痛苦。
但他感同身受不了,他所受的痛苦永远不及贺溪南所承受的千万分之一。
这一次,他真的错的太离谱了……
自己的确是欠徐博嫣的,但这份情不应该由溪南来还。
“我再问一遍,”陆君砚的耐性已经彻底告罄:“溪南,到、底、在哪儿?”
贺州池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混沌的眼里全是心疼与羞愧。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你们知道,”陆君砚居高临下看着二人,“土石,不,仕砾说过,当年陆峰和贺家是生物研究基地的撑头人物。”
“生物研究基地?”贺州年摇头,“那基地好多年前就毁了。”
当年出了那样的事,实验被叫停,盛怒的贺州年亲手摧毁了那个基地。
陆君砚却一口否定,“不,他们一定就在那里!”
“我知道在哪儿,我知道,”贺州池突然跳起来,像是重新注入了活力,“我带你们去,我带你们过去。”
他要亲自救小南出来,然后和他道歉。
“二叔……”
“不用,”陆君砚冷凝着他,“溪南不会想要见到你的。”
贺州池刚刚冲起来的活力顿时消散,整个人颓败又萎靡。
“……我带你们去吧,”贺州年突然道。
贺州年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盛怒之中的陆君砚和自己重情重义的大儿子,一旦让他们找到小宸他们,等待他们的绝对是最重的刑法。
这还是在贺溪南活着下了手术台的情况,如果人……后果,不堪设想。
他对贺溪南是有愧疚,但这愧疚终归比不过二十多年的亲缘关系与相濡以沫,比起小宸母子,他并没有多在乎贺溪南的死活。
“嗯。”贺东戈赞成,有他爸在,小宸和他母亲也不会反抗的太激烈。
他不想看到手足相残的场面,也不想和自己的母亲兵戎相见。
——
任谁都没有想到,那座生物研究基地,会在赤兔营的下面。
现在基地门口,陆君砚整个人像是即将暴走的狮子。
唐柯带着几人破门而入,实验室里的保卫员一股脑冲了过来。
贺州年沉着脸大喊一声:“都给我退下,让徐博嫣出来见我。”
保卫员面面相觑,突然,一人举枪,“砰”的一声。
“爸!”贺东戈一个飞扑将贺州年扑倒在地。
交火一触即发。
激烈的交火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悄然关上的大门,和四面八方蔓延过来的无色烟雾,直到一个个身边人轰然倒下,几人才幡然惊觉。
“快捂住口鼻,这烟雾有毒。”
可是,已经太迟了,陆君砚,摇摇晃晃摸索了一阵,身边所有人都晕了过去。
这是一个密闭空间,没有任何可以出逃的窗口。
他尝试着联系外援,光脑的信号区一个大大的红叉。
溪南……
他不能倒下,溪南还在等着他。
晃晃悠悠走到门口,陆君砚用尽全身的力量开始砸门。
一拳一拳,鲜红的血液在森白的门上炸开艳丽的花朵。
溪南……
门体凹进去好大一块,鲜血顺着向下蜿蜒出诡异的图画,像是一滴滴无助又绝望的血泪。
溪……南……
视线开始模糊,陆君砚又抬起手,后颈蓦然一痛,世界归于寂静。
而后面击晕他那人,像是也不堪重负似的,抱着跌过来的陆君砚双双倒地。
烟雾弥漫的房间里,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颗米粒大小的红光,一闪一闪,像暗夜里窥伺生命的鬼魅。
徐博嫣看着画面里一动不动的人,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人,问道:“这个最后打晕陆君砚的人是谁?回去记得给他奖励。”
要不是这人,她还真担心,陆君砚要把那实验室的门给砸开了。
旁边的人,瞄了眼,烟雾迷蒙,一群人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谁能看得清哪个是哪个?
不过这种立功拿赏的好事,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好。”
徐博嫣冷嗤一声,灭掉光幕,拍了拍手道:“好了,麻烦都解决了,去实验室吧!”
车子一路疾驰,直奔帝都第一医院。
已经换了衣服的贺溪南从头到脚捂的严严实实,坐在轮椅上,徐博嫣和贺北宸推着人径直去了男科。
就像寻常家属带着重病的家人来看病一样,只不过推轮椅的那一对母子,脸上并没有愁云惨淡,而是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惹得几个病人医生侧目。
男科在一楼,一个比较靠后隐蔽的位置。
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徐博嫣脑子里都是关于陆峰伤了子孙根再也不能孕育后代的传闻。
她有点怀疑,这传闻的真假,也许这只是陆峰隐藏实验室入口的借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