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操蛋的是,宋科长被谢局骂完,灰溜溜地出了局长办公室,老吴那傻逼就在门口等着,冲他挤眉弄眼,说小宋啊,年轻人务必要踏实,月报不平,何以平天下啊!
宋科长当时就想把老吴头上那硕果仅存的几根毛发全给他平了。
翁施替宋科长写检讨都写出肌肉记忆了,边奋笔疾书边悄声嘀咕:“真是仗势欺人,仗着是领导就使唤人……”
宋科长刷到了一个好笑的宠物视频,背景音恰好盖住了翁施咕哝的后半句话。
“……仗着我喜欢你就欺负人。”
视频里白绒绒的小狗摇着尾巴,俩眼睛葡萄似的水灵灵,机灵劲儿把宋尧逗得前仰后合。三十来秒的视频播完了,宋科长抬起头,瞧见小呆瓜瘪着嘴趴桌上写检查,又软又黑的头发搭着额头,米白色毛衣看着就暖和。
——就和只小狗似的。
宋科长不禁发笑。
翁施听见声儿,哀怨地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宋老师,我幼儿园就学过一个小知识。”
宋尧抬抬下巴:“什么知识?”
“自己的事情自己干。”翁施说。
自己的检讨也要自己写。
“那是幼儿园小孩儿学的知识,”宋科长勾唇一笑,坏兮兮的,“等幼儿园小屁孩当上领导就不这么想了,你说是不是?”
翁施在心里说,等哪天我当上了宋科长的领导,第一件事就是让宋科长写检讨,写他个两三百万字的。
在工作上当宋科长的领导希望渺茫,但家庭上还是很有可能的。
翁施都规划好了,宋科长身体不好,总是感冒没法晨跑,那么到时候就由他主外,宋科长来主内,他让宋科长拖地宋科长就得拖地,他让宋科长擦书柜宋科长就要擦书柜,他让宋科长写检讨宋科长就要写检讨。
多么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一对夫夫啊!
他还要给宋科长出一本书,就叫《贤A传》,将Alpha三从四德的美好品德昭告天下,让全体Alpha都向宋科长学习。
想想实在是美得很。
他眼珠子乱转,嘴角浮现出不明意味的笑容,宋尧随手操起一个抱枕扔过去:“又瞎琢磨什么?”
翁施瞅瞅宋科长英俊的面孔,抿了抿嘴唇,含蓄地问:“宋老师,你想过什么样的人可以做你的领导吗?”
“谢局那样的秃子。”宋科长回答。
“不是这个领导!”翁施放下笔,坐直了,鼓起勇气说,“我指的是,什么样的人能……能让你……能……”
这可真是羞人答答,实在说不出口呀!
“能能能,能什么能?”宋尧晃了晃脚丫子,“磨磨唧唧,说话都不利索。”
翁施心一横:“能让你拖地擦书柜写检讨!”
宋尧摸了摸下巴,露出了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表情,一拍手掌:“懂了。”
“懂了?”翁施一颗心吊到了喉咙口,“那你觉得——”
你觉得我怎么样?
话没说出口,宋科长先挑眉说:“我平时让你拖地、擦书柜、写检讨,你意见挺大啊?”
“……你懂个屁。”翁施又蔫巴了,浑身无力地趴回桌上。
“年轻人,别一份检讨没写完,就想着领导你的领导了,”宋科长放肆地大笑出声,“你领导始终是你领导,领导的检讨好好写,等会儿领导检查,一个错别字领导罚一百。”
翁施悲从中来,领导不仅疑似有个白月光,领导还不是人!
我怎么偏偏喜欢上这么个领导呢?
宋科长闲着没事干,玩了会儿手机就去前院撩猫了,翁施在屋里写着检讨,又开始琢磨白月光的事儿。
这两天局里太平,清闲的很,小丽揣着一袋干桂圆闲逛,逛到了物证科,伸脑袋进来一看:“小翁,就你一人啊?你宋科长呢?”
翁施努努嘴:“去找小花玩了。”
“又去找揍了是吧,”小丽晃悠进来,“你们宋科长就是贱的,屡战屡败还非要上去找不痛快。”
翁施瞅瞅小丽:“丽姐,我咨询你一个问题。”
小丽倚着桌子:“说呗。”
“你和宋科长一块儿共事也挺久了,”翁施紧张兮兮地问,“宋科长以前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噗——”小丽喷出一个桂圆核,“这你得问问刑侦队那边,白sir和尚队和他都是老交情了,队里还有几个老刑警也是他们大学同学,以前读书的时候保不准有。反正这几年吧我瞅着是没有,不过倒是有几个人喜欢过宋科长。”
“啊?”翁施说,“谁啊?喜欢宋科长?!”
“我也觉得,谁这么不长眼啊,喜欢宋尧这老狗逼。”小丽哼哼。
翁施急了:“哎呀!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就那个……”
小丽笑得前仰后合:“你咋这么不禁逗呢!”
翁施哭丧着脸:“姐,你就别玩儿我了。”
“就有几个呗,宋尧长得人模狗样一表狗才,工作体面,又有钱,总有几个瞎了眼的,”小丽说,“远的不提,就市档案馆里有个科长,叫什么我忘了,好像姓卓吧,前几个月天天来等宋科长下班,这几个月说是去西南出差学习了,所以你没碰上。”
翁施整个愣住了:“那宋科长喜欢他吗?”
小丽耸耸肩:“那你问你们宋科长。”
翁施臊眉耷眼的,觉得自己八成没戏了,竞争对手是个科长,听起来就牛逼。
“那如果,”翁施抱着微弱的希望,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有个人想追宋科长,用什么方法比较好?”
“还能怎么办,强奸他,上了他啊!”小丽一抬下巴,声如洪钟。
“啊?!”翁施足足愣了三秒钟,被这个答案吓着了,第一反应竟然是,“宋科长是Alpha,怎么上啊?”
话音刚落翁施就觉出了这话说的不对,脸和煮开了的虾一样红,眼皮都臊得发烫:“那那那那怎么行!这这这这是犯法的!我们还是人民警察,不能知法犯法!使不得使不得啊!”
小丽总算觉出了宋科长平时为什么这么爱逗翁施,实在是忒解闷儿了。
她敲了敲桌子,继续恐吓小新人:“你不强,总有人强,你们宋科长那责任心你是知道的,一旦有人把他睡了,他绝对会负责。”
翁施脸红的都快滴出血了,惊恐地说:“这是道德绑架啊!”
“那就绑啊!还有什么比用道德绑住一个Alpha更好的方法吗?”小丽一本正经地分析,“他要是甩了你,那他就是没有道德,要遭天谴的。”
小丽解完闷儿,踩着猫步,袅袅娜娜地走了。
留下一个久久不能回神的翁施。
翁施脑子里一会儿是白月光,一会儿是上了他,一会儿是道德绑架,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时间。
宋科长难得准时下班,穿上外套拿上包。
“宋老师,你要走了啊?不去超市了吗?”翁施问。
家里菜都要吃完了,晚上该去超市补货了。
“明天去吧,”宋尧合上电脑,“晚上约了人。”
翁施一只手托着下巴,随口一问:“谁呀?”
“档案馆一朋友,刚出差回来。”宋科长说。
“档案馆的?!”
胳膊肘一滑,翁施立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脚底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跤。
宋科长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蹦跶什么,跳大神是吧?”
翁施脸上一半担忧一半慌张,声音都颤抖了:“非要去吗?就不能挑个白天去吗?大晚上的,太不安全了。
宋尧忍俊不禁:“有什么不安全的。”
“我怕你被强奸,”翁施哭丧着脸,眼瞅着就要哭出来,“然后就被道德绑架,然后被迫拖地擦书柜写检讨,然后出一本《贤A传》,然后全国人民都知道你这一生多么凄凉……”
第36章 传闻中的卓科长(上)
卓致文,男,先天Omega,三十二岁,档案学家,新阳市档案局科长。
名字一听就是个好名字,宁静致远、文质彬彬。
事实上这位卓科长也确实做到了人如其名,斯文儒雅,年轻有为。
翁施拘谨地搓了搓手,看看人卓科长,再想想自己。
翁施,男,后天Beta,二十三岁,鉴证科小职员,新阳市物证科科长的走狗。
名字一听就是个普通名字,爸爸姓翁,妈妈姓施。
事实上翁小走狗也确实做到了人如其名,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输在起跑线上了,这就叫先天不足。
这里是市中心的一处西餐厅,闹中取静,钢琴声如潺潺流水,随处可见的绿植点缀着视野,水晶灯雍容典雅,桌上摆放的折纸玫瑰不失情致。
卓科长请客请的是人均八百的西餐厅,翁施请客情的是人均二十八的沙县小吃。
翁施缩缩脖子,不仅先天不足,他还后天畸形,拿什么和情敌拼。
“阿尧,好久不见,”卓科长微笑。
翁施眨了眨眼。
——阿尧?好亲热的称呼啊。不像我,连宋科长的名字都不敢叫。
宋科长在他对面坐下,随意点了点头:“差出的怎么样?”
“受益匪浅,”卓科长的声音也十分温和,和钢琴声相得益彰,“这一趟拜访了许多已经退居幕后的老学者,相比他们我真是浅薄了,这些日子我不断三省吾身,在专业上还需要多多精进才好。”
翁施自惭形秽。
——卓科长说话真好听,真有文化。不像我,只会不错还行挺好的。
卓致文接着对翁施点头致意:“你就是阿尧的小徒弟吧,真是丰神俊朗。”
卓科长不仅说话好听,人还这么有素质。
翁施被夸得闹了个大红脸,不知所措地摆摆手:“卓科长您客气了,我就是跟着宋老师学习。”
卓致文站起身,给翁施倒水,笑吟吟地说:“前途不可限量呢。”
翁施也赶忙站起来:“您坐着吧,我来就好。”
“不要客气,”卓致文说,“我和你虽然差了几岁,但也不算老,不必过于拘谨。”
“您是前辈,”翁施怪不好意思的,“我应该和您学习。”
“互相学习,”卓致文说,“你说是不是?”
“我说——”宋科长皱着眉,反手扣了扣桌面,“你俩能消停点儿吗?倒个水这么费劲。”
翁施讪讪地坐下,给宋科长使了个眼色。
宋科长真是没礼貌。
卓致文接着说:“早就听阿尧说起你了,一直知道你博闻强记,小小年纪就如此有卓见。”
“早就听我说起他?”宋科长眉梢一挑,“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起他了?”
卓致文端坐:“半小时前,你说你要带徒弟过来。”
翁施:“……”
这就叫语言的艺术吧。
“你出趟差鬼上身了是吧?”宋尧皱眉,一脸嫌弃地看着卓致文,“犯什么病?”
“宋老师,”翁施扯了扯宋科长的袖子,小声说,“你怎么骂人呢?”
卓致文听了这话,突然“扑哧”一笑,整个人气质大变,冲宋尧抛了个无比风骚的媚眼:“我这不是头回见咱徒弟,得给人个好印象嘛,哎呀你也真是够坏的!”
第37章 传闻中的卓科长(下)
翁施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西餐厅还是那个西餐厅,钢琴声潺潺,绿植清新,水晶灯典雅,桌上摆放的折纸玫瑰十分有情趣。
儒雅博学的卓科长却玩了个大变活人,一只手托着下巴,深情款款地看着翁施:“阿尧,你真体贴,给我们找了个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徒弟,我很欣慰啊。”
翁施不知道怎么应付卓科长这款的,朝宋科长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这徒弟,我的,”宋尧靠着沙发椅背,冷哼一声,“关你屁事。”
“那怎么不管我的事呢,你的就是我的啊,和我见外了不是?”卓致文嗔怪地瞥了宋尧一眼,又慈爱地问翁施,“翁小徒弟,你自己说,你愿不愿意也给我当徒弟啊?以后你也叫我老师吧,我们馆里有不少秘密资料,市面上找不到,我调给你看。”
“我?我、我我我……”翁施支吾着看向宋尧,屁股往宋科长那边挪了挪,悄声问,“宋老师,我怎么回答啊?”
早听说市档案馆有不少很绝密的文档,他还有点小心动呢。
“问我干嘛?人家问你呢,”宋科长对自己在小呆瓜心里的地位一直很有自信,朝着翁施一抬下巴,“自己说去,好好说,说不好等会儿回去写检讨,手写两万字。”
宋科长怎么能用如此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如此触目惊心的话语!
“两万字?!”翁施两只眼睛瞪得溜圆,“那手都写断啦!”
宋科长两条长腿交叠,十分优雅地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笑得和蔼可亲:“所以让你好好说。”
“那什么叫好好说啊,”翁施拿不准宋科长想听到什么答案,哭丧着脸,“说错了怎么办?”
宋科长特别淡定:“那就断手。”
翁施被吓唬的咽了口唾沫,又挪了挪屁股,冒着断臂的风险回答:“卓科长,感谢您的厚爱。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个人只能有一个爹,也只能有一个老师。”
卓致文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翁施在心里惊叹,卓科长不愧是卓科长,连叹气都能叹出一波三折的韵律,怪那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