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科长如果脾气上来了要揍他,他就啪唧倒在地上,顺势把瓜摔碎了,到时候红红的西瓜汁洒了一地,制造一种流血现场的惊悚效果,再结合他奄奄一息的表情,宋科长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吧。
翁施啊翁施,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你还能够发挥如此的智慧,你可真是个机灵的Beta!
宋科长看看圆不隆冬的大西瓜,再看看脸蛋儿圆不隆冬的小呆瓜,说了句:“好瓜。”
这副瓜兮兮的傻样儿,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那当然了,”翁施听了这话忍不住得意,睁开一只眼睛,咕哝道,“我挑西瓜可有一手呢,拍一拍就知道甜不甜。”
说完这一句又闭上眼,脸上重新浮现赴死的悲壮表情。
宋科长额角跳了跳:“……你抱着个瓜就有安全感了?”
翁施一挺胸脯:“瓜在人在!”
宋科长又问:“瓜不在呢?”
翁施是个很有男子气概的Beta,此刻很想大义凛然地装逼说一句“瓜不在人亡”,但他没那个胆量,万一宋科长一怒之下真把瓜扔了,他总不能真的跟着个大西瓜殉情啊。
“瓜不在——”翁施吸吸鼻子,“人窜稀。”
西瓜吃多了对肠胃不好。
“说说吧,”宋科长终于进入正题了,下颌一抬,“昨儿晚上干什么了。”
干什么,干你了呗!
翁施眼神飘忽,顾左右而言他:“宋老师,我给你切西瓜吧,沙特的西瓜。”
“哟!进口瓜,”宋科长戏谑道,“让你破费了。”
“那倒不是,”翁施摇摇头,讪笑道,“沙特的意思是,沙瓤的,特别甜。”
“……少在这儿胡咧咧,”宋科长脸都黑了几个色号,“昨儿晚上都干嘛了。”
翁施坐立不安:“宋老师,那你吃卤鸡腿吗,黎巴嫩的鸡腿。”
“篱笆里养的鸡,特别嫩,是吧?”宋科长哼了一声。
翁施抿了抿嘴唇:“宋老师,你都会抢答了。”
“到你答了,我问你,”宋科长嘴角勾起,轻轻笑了笑,忽地坐了起来,上半身缓缓前倾,一双狭长的眼睛缓缓迫近翁施,盯着他说,“昨儿晚上干嘛了都?”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不急不徐,就和在大铁石上正磨着的刀似的。
而翁施就是那只待宰的小羔羊。
宋科长平时吊儿郎当的,一丁点儿架子都没有,然而一旦摆出架势来,颇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翁施坐在小马扎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宋科长牢牢罩住了,他使劲摇头,坚决将否认罪状贯彻到底:“不记得了,真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宋科长一只手托着侧脸,另一只手捏着翁施下巴,“你是巴勒斯坦的吧,把裤腰带勒紧了,斯斯文文、舒舒坦坦地走人了。”
翁施彻底绝望了,心里那点儿小侥幸就和十级地震里的烂尾楼似的,“轰”一下塌了。
“宋老师,对不起,”翁施快急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觊觎你,玷污——呜呜呜呜……”
宋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又没把你怎么着,你他妈瞎呜呜什么?”
翁施又咳了两声,委委屈屈地看了宋科长一眼:“你掐我下巴,我呛口水了才呜呜的。”
他倒还先抱怨上了?
宋科长从善如流地松开手:“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心怀不轨的。”
翁施脸红了个彻底。
完了,先是弄崩我的心理防线,让我认罪,然后再拷问我前因后果——全套标准的审问流程。
在那个走廊的分岔口我不该犹豫,我不如直接左转去刑侦队自首,说不定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记不清了。”翁施低着头,“反正挺久了。”
“挺久?多久?”宋科长问。
翁施指尖都快把西瓜抠破皮了,这要他怎么说呀!
“昨天晚上对我都做了什么,”宋科长盯着翁施透红的耳廓,不依不挠地追问,“还记得吗?”
翁施拿脑门“哐”地磕了一下西瓜,可怜巴巴地说:“做了禽兽不如、天怒人怨、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的事。”
“确实,”宋科长说,“把我全身上下挠的没一处好地儿,我都想要不要去打个狂犬疫苗。”
这话说的就偏颇了,翁施瞪着眼张大嘴:“你胡说……我、我才是……”
“怎么?不承认啊?”宋科长打断他,“你没挠我?没咬我?没抓我?伤口都还在呢,现在去做个DNA鉴定。”
脸皮比不上人家厚,翁施认了。
“没不承认,”翁施又低下头,声若蚊蝇,“承认是承认的。”
“除了肉体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的摧残,”宋科长一样样娓娓道来,“坐我身上说要骑大马,挂在我脖子上说想荡秋千,一会儿要快一会儿要慢,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
“宋老师!”翁施觉着再听两句自己耳根就要红的滴血了,慌忙打断说,“你快、快——”
快别说了。
“快点儿是吧?”宋尧忽然笑了,“你昨晚也这么说的,还挺能催。”
翁施真是又着急又害臊,泪珠子都挂眼眶里摇摇欲坠了,死到临头了不知道哪儿来一股劲,破罐子破摔了:“我、我我我没不承认,那你想怎么样!”
“你没不承认?”宋科长哼了一声,连口喘气的时间都不给他,“没不承认你早上溜什么,这不就是摆明了不想负责任?”
“我负责!”翁施抱着大西瓜,想也不想就顺着他的话接,“我没不负责,我肯定负责!”
话一出口,翁施就愣住了。
我负责?
我一个月薪四千块的穷鬼,我怎么对宋科长负责啊!
宋科长轻笑出声,笑声低沉,听着无比愉悦。
“很好,负责就好。”
宋科长呼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翁施还在灵魂出窍。
“去擦书柜吧,”宋科长弯腰拍拍他的脑袋,“地也该拖了。”
第48章 AB配
翁施悲伤地发现,酒后乱性不止影响他和宋科长的关系,还很影响劳动效率。
比如现在,他站在小马扎上,踮起脚擦书柜最上头两层,拿着抹布刚抬手,这个动作牵扯到了后腰和身后某个部位的肌肉,翁施忽地倒吸一口凉气,没忍住“哎哟”了一声。
痛痛痛,好他妈的痛!
原来酒后乱性是这种感觉,后遗症忒严重了。
翁施呲牙咧嘴地揉了揉酸痛的腰,想起早上回宿舍洗澡的时候,背对着镜子扭头,瞧见自己侧后腰那两块地方好深的乌青,也不晓得是怎么弄出来的。
唉,想必是是我兽性大发要强迫宋科长,宋科长忠贞不二,在拼死抵抗的过程中把我掐着了。
翁施最近在快抖上看了一部小短剧,叫《霸王的娇娇Omega》,这会儿脑子里立刻有画面了——
他将宋科长推倒在床,目露淫光,边吞口水边向宋科长步步逼近:“宋老师,你这惹火的小妖精,你这该死的,你是我见过最能玩火的Alpha。”
可怜的宋科长身体柔弱,常常是一吹风就感冒,无助且惶恐地问:“你想干什么?你这个禽兽!”
“你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敢对我动粗的Alpha,你很特别,够资格成为我的Alpha。”
……
想到这里,翁施一个寒噤,不可能不可能,绝无这种可能!
宋科长是个嘴毒又臭屁的讨厌鬼,才不是这种温温婉婉的菟丝花,我瞎代入什么呢!
但他禁不住心虚得很,站马扎上悄悄扭头瞥了宋科长一眼。
宋科长正在专心致志地看报告,右手拿着钢笔在文件上做着批注,模样认真极了,仿佛昨夜的事情只是一场意外,丝毫影响不了他分毫。
是不是宋科长其实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呢?
翁施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又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溢满了胸膛。
是他自己小题大做了吧,成年人嘛,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呀。再说了,本来就是他一厢情愿地喜欢宋科长罢了,宋科长是不会看上他的。
……可是,如果宋科长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为什么又要他负责呢?
翁施又有了几分迟疑,宋科长不仅没有装失忆,而且还要他“负责任”,那是不是说明宋科长对他,也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呢?
脑子里倏然灵光一闪,难不成宋科长是在试探他,考验他到底有几分真心?
翁施这人挺矛盾,特别擅长犹豫退缩,又特别擅长给自己加油鼓劲儿。
这股劲儿鼓上来了,翁施浑身上下瞬间就舒坦了,这往后必须要好好表现,好好对宋科长负责呀!
就从擦书架开始吧。
宋尧又装模作样地翻了一页文件,实际上一早上什么也没看进脑子里,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写的时候他自己没察觉,写完了才发现满纸都是“翁施”两个字。
宋科长时不时就用眼角余光瞥书柜前边的翁施,等翁施扭过头瞅他,他又立即正襟危坐,摆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专注模样。
宋科长表面清心寡欲老神在在,实际上心里边早就翻江倒海山呼浪啸了。
小呆瓜刚才“哎哟”了一声,还敲了敲后腰,是不是还疼呢?
宋尧清了清嗓子,想想昨晚上确实挺不是人的,瞧见小呆瓜雪白皮肤上浅浅的腰窝就激动不已,掐着他的腰弄得很重,事后抱他去清理的时候才发现腰侧全青了。
宋科长对这种事儿说实话没什么经验,就和饿久了开荤的野狼似的,恨不能把送上门的醉呆瓜揉进身体里。
书架那边,翁施踮起脚,抬高手擦书架最上边那排,动作有些不自然。
宋尧瞅他这费劲儿的样子,头都大了三圈,呆子就是呆子,让他擦书架他就真擦,也不看看书架上有没有多出什么。
“擦完了吗?”宋尧咳了一声,“磨磨唧唧,擦不完算了。”
“马上就擦完了!”
翁施才下定决心要好好表现,冷不丁听见宋科长这么说,还以为宋科长是觉得他动作慢偷懒了,于是更努力地抬高手臂,这下不仅是后腰,连手臂内侧和后脖子被咬的地方都疼了。
宋尧无奈,把文件和笔往桌上一甩,三两步跨上去,单臂环住翁施的腰,轻轻松松把他从马扎上抱了下来。
翁施还没反应过来,就觉着双脚怎么腾空了,整个身子跟着手里的抹布转了一圈,紧接着人就落地了。
“让你别擦了,”宋尧稍稍弯下腰,捏着翁施一边脸颊往外扯,“听不懂话是不是?”
“疼疼疼——宋老师,疼呀!”翁施拍开宋尧的手,揉了揉被掐红的脸蛋,“我没偷懒,马上就擦好了。”
“你还敢说你没偷懒,”宋尧双手抱臂,哼了一声说,“干活儿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心?”
书架上多了那么大一本书,这呆子怎么就没看见?
翁施纳闷儿了,嘟囔说:“擦个书架怎么用心呀……”
这种纯体力劳动还要怎么用心,难不成要他拿香水来擦?
“我让你擦书架是擦书架吗,”宋科长端出一副领导架子,“你要仔细领会我的用意,睁大眼睛仔细看。”
仔细看看第三层最中间的、今早上才放进去的、书脊是亮红色的那本书!
翁施张了张嘴,目光莫名坚定:“宋老师,我知道你的用意了,我都看在眼里。”
宋科长让他擦书架是考验他,如果他连区区一个小书架都不能负责,又怎么对宋科长“负责”。
一屋不扫,何以平天下;一书架不擦,何以疼爱心上人!
宋尧看小呆瓜这炯炯有神的目光,好像是真把那本书“看在眼里”了,于是点点头:“那你——”
那你去看书吧。
“那我继续擦书架了!”翁施攥着拳头,一抬腿又要往小马扎上面站。
“……”宋科长恼羞成怒,一脚把小马扎踹出两米远,“你明白个屁!”
他估摸着等这呆子主动发现那本书,指不定猴年马月出去了,于是抬手把书从书架上抽了出来,“啪”一下拍在翁施脸上:“让你看这个。”
翁施往后踉跄了一步,捧著书,低下头瞅了一眼书名——《AB配》。
“讲血型配对的?”翁施丈二摸不着头脑,嘀咕着问,“宋老师,咱们还要研究这个呐?”
宋科长惜字如金:“自己看。”
他早晨骑共享单车来的,经过一家书店,突然想到了什么,下了车进店,问店员有没有讲Alpha和Beta在一起的书。
店员热情地给他推荐了这本新上市的书,作者“鸡汤王”,性别Beta,是当下的畅销书天王,创作这本书主要是为了鼓励现在一些觉得自己没有存在感的Beta,让他们勇于追求真爱,面对喜爱的Alpha,一定要勇往直前呢!
宋尧翻开目录扫了一眼,第一章 的标题叫“门当户对很重要”,他点点头,觉得很不错。
小呆瓜一睁眼就跑路,想必是又害怕又慌张。
宋尧能察觉翁施的小心翼翼,翁施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猫,探出一只爪子想要拍拍他,却又总在碰到他衣角的刹那又怯怯地缩回去。
对待怯生生的小猫咪,总要时不时给他一颗糖,才能不动声色地勾着他朝自己靠近。
宋科长的计划非常完美,翁施每天都要擦书架,他把这本书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小呆瓜擦着擦着就能发现,接着一定会双眼发亮,而后惊喜万分:“哇塞!宋老师,这里有一本新书,是你放上来的吗?我好喜欢!好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