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老爷子电话的背景音里,隐隐带着哭声,季连霍眼眸微沉,合住手机,面容漠然。
整理好东西,季连霍独身开车过去,还没进豪宅,就听到大厅中的哭声一阵接着一阵。
“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季连霍他出手太狠了,让我们文家直接绝了后。我们去验了伤,三级伤残,是重伤!
伤人到这个地步,冷老爷子,您要是不给我一个答复,我就去报警,无论如何,我要让伤害我儿子的人付出代价!”
“文夫人,你先别急。”冷婉音镇定开口,“连霍马上就来,我们得好好听一听,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文夫人的声音有点凄厉。
“我儿子都告诉我了,他不过是犯浑说了几句蠢话,就被王昭谋记恨,王昭谋把这事告诉季连霍,季连霍就将他挟持到巷子里,硬是掰断了我儿子的手脚,还,还踢了他的命根子!”
“照这说法,王昭谋是主谋?”冷婉音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你不去找王家,找我们干什么。”
“王家在苏城一家独大,能让王家血债血偿的,只有您了。”文夫人哽咽,“再说,对我儿子动手的,是冷家的人。”
冷婉音立即明白了这位文夫人的意思。
她是用季连霍做威胁,让冷家去对付王家,如果冷家拒绝,就让季连霍去接受审判。
冷婉音抬眼看向冷老爷子,冷老爷子眉头微蹙,看着文夫人带来的照片,感觉到许些棘手。
这里是华国,冷家只能施展一二,但绝没有在米国那么方便。
季连霍适时走进大厅,悲伤的文夫人一看到季连霍立即扑过来,动手就要打伤害自己儿子的人。
季连霍面色淡然的侧身,看文夫人扑了个空。
“连霍!”冷老爷子喊来季连霍,将照片放在季连霍面前,神色严肃,“这是怎么回事?”
季连霍垂眸,看了眼桌上的照片,坦然抬眼。
“是我做的。”
“你为什么要下这么狠的手?”冷老爷子敲了敲桌面,眉头皱起。
季连霍抿唇,抬眼看向冷老爷子,“你没问我是怎么回事,就责问我为什么下手这么狠,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市井之徒,就是会毫无理由的对别人挥舞拳头?”
冷老爷子一愣,一听“市井之徒”几个字,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连霍,你别生气。”冷婉音连忙上前,安抚侄儿,“爷爷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看这位文女士的儿子伤的太重,有些担忧。”
“担忧?”季连霍看向冷老爷子,眼中带着几分冷意,取下背包,抬手脱下自己身上的毛衣,冷婉音看着季连霍身上一道道纵横的,如蜈蚣般扭曲的伤疤,瞬间愣在原地。
冷婉音还从未见过一个人身上有这样多的伤痕,一道又一道,层层叠叠,新伤落旧伤,几乎看不到一处好地方,尤其是季连霍背部的那条伤疤,狰狞到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冷老爷子一看,心顿时揪起。
自己知道这孩子受了很多苦,但这样呈现在眼前时,简直触目惊心。
“这世上,只有昭谋哥为我的伤担忧过。”季连霍重新穿好毛衣,冷眼看向面前两人,紧接着从包中拿出一把被封在袋子里餐刀,扔在桌上,看向文夫人。
“你儿子只说了我对他做什么,但是丝毫没有提及,在这之前,他对我做了什么。
你们可以去查,这餐刀上有你儿子的指纹,这是他袭击我的证据。”
“不可能!”文夫人立即高声反驳,诚恳的看向冷老爷子,“我儿子我知道的,他心底善良,路上见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绝不可能主动向别人动手!”
“是吗?”季连霍面色冷漠,从背包中拿出一个信封,倒出里面的照片。
“你儿子曾经有两个女朋友,你知道他对这两个女孩,干了什么吗?”
冷婉音一听,迅速上前拿起几张照片,目光扫过,放在冷老爷子面前。
看着照片中女孩被扯伤的头皮,脖颈中的掐痕,还有各处的青紫淤伤,冷老爷子起身,含着几分怒意,将照片甩在文夫人面前。
“你儿子这分明是有暴力倾向。”冷婉音眉头紧皱,“我平生最瞧不起打女人的男人,你竟然还说你儿子连只蚂蚁都不敢踩?”
“这,这……”文夫人看着地上的照片,连连摇头,“不可能,我儿子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我这有两个女孩的联系方式,我向她们了解到这件事后,陪着她们去报了警,警方那里应该有记录。”季连霍扫了一眼冷老爷子和冷婉音,眼底是浓浓的失望。
“我之前天真的以为,我成了冷家人,就可以不像从前那样,低着头挨打,终于可以挺起胸膛,反击伤害我的人。
但事实,明显不是这样。”
“不是的,连霍。”冷婉音连连摇头,满心的愧疚,“我们只是想先问清楚情况,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保护你。”
“我不相信你们说的这些。”季连霍看向冷老爷子,“如果今天我没有充分的证据,你们根本不会相信我,你们只会让我道歉,会让我供出根本就没有指使我的昭谋哥。”
“连霍,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冷老爷子有些说不出话来,自己脑海中确实掠过这个想法,但就以更快的速度否决。
冷老爷子知道王昭谋对季连霍的重要程度,季连霍宁可自己承担一切,都不可能说一句对王昭谋不利的话。
冷老爷子只是想听听季连霍这边的说法,再做出决断,哪怕情况对季连霍不利,自己这边对文夫人或是威胁,或是利诱,总之是要保住这两个孩子。
但冷老爷子万万没想到,季连霍早就准备好了证据,还反将文夫人一军。
“如果相同的事,到冷修明身上,你们处理的一定会比现在更好。”季连霍扬唇,淡淡一笑。
“对吧?”
冷婉音被这句话激的瞬间红了眼圈,咬着牙看向文夫人。
“你连你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就来冷家乱咬乱撕,你们文家真是好生厉害,敢来上门威胁我们?”
文夫人一愣,目露惊惧的看向冷婉音,顿时有些语无伦次。
“这,这和文家无关,我丈夫他不让我来,是我,是我一个人做的。”
“是吗?”冷老爷子目露寒色,“该是你们看我冷家初来苏城,没什么根基,试着捏捏,看看冷家这柿子软不软。”
“我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文夫人摆手连连后退,脸色煞白。
“是我儿子,他说要我替他报仇,我真的不知道是他先袭击的冷少爷!”
“我姓季。”季连霍面色冷漠。
“令郎已经从ICU转入普通病房了吧?”冷婉音步步紧逼,对着文夫人一笑,“你最好赶快把医药费结一结,不然明天,我怕你一个子都掏不出来。”
季连霍看着文夫人哭嚎哀求,低头收拾起桌上的照片和餐刀。
“连霍,你这是做什么?”冷老爷子目光无奈,“这些证据,可以让文家付出代价。”
“我只想保护昭谋哥,保护我自己。”季连霍看着冷老爷子,眼中是浓浓的不信任。
“连霍,爷爷给你道歉好不好?”冷老爷子一回想孙儿身上的伤,再想想季连霍说的话,满眼都是疼惜,“你之前想的是对的,你是冷家人,如果有人伤害你,你就是可以反击,无论如何,冷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另一边文夫人被拖出客厅,冷婉音也连忙转身劝阻季连霍。
“连霍,你把证据留下,我们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在华国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多少会有点不足,你别生爷爷和姑姑的气,我们是一家人,定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季连霍薄唇紧抿,冷着脸一言不发。
冷老爷子和冷婉音对视一眼,冷老爷子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王昭谋的电话,带着几分歉意描述了这边的情况,紧接着把电话给季连霍。
季连霍乖顺的听着手机里的声音,把背包里的证据拿出来,放在桌上。
看了眼外面浓黑的夜色,季连霍听着对面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突然发觉到什么。
“昭谋哥,你是不是喝酒了?”
“聚餐聊了聊,小酌两杯。”王昭谋抬手捏了捏眉心,唇边带着笑。
“我马上回去!”季连霍两眼带着亮,将冷老爷子的手机一放,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连霍,慢一点!”冷婉音快步走出去,看着季连霍,“有消息我们立即告诉你!”
回答冷婉音的是汽车发动的声音,冷婉音看着车驶出豪宅,无奈一笑。
冷婉音看着季连霍的车没了影,回去只见冷老爷子正看着袋子中装的餐刀。
“怎么了爸?”冷婉音低头,也看向餐刀。
“这餐刀很钝,很难伤人。”冷老爷子无奈叹息。
“哪怕那个文夫人的儿子,拿着一根筷子要戳连霍,连霍也可以反击回去。”冷婉音神色不悦,“我们冷家的人,什么时候遭过这种挑衅,如果这次不好好处理文家,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我们冷家好欺负。”
“你说得对。”冷老爷子放下餐刀,再想季连霍身上的伤痕,心中是浓浓的愧疚。
自己身为爷爷,之前没有保护好季连霍已经是失职,如今找到这孩子,要是还让他受委屈,自己这爷爷还不如别当!
“真是好一个文家!”
第126章
听到客厅里打电话的声音,程嫂出来一看,发现王昭谋坐在沙发上,取下眼镜,抬手按着眉心。
“少爷?”程嫂上前看了看王昭谋,刚刚凑近,就闻到一股酒味。
程嫂两眼一绷,心底立即响起警报声。
“少爷,我这就去给你熬醒酒汤!”
“要桔味的。”王昭谋抬头,冲程嫂扬唇一笑。
程嫂惴惴不安的一边熬醒酒汤,一边看客厅里的情况,见少爷没有起身干什么的趋势,才缓缓松了口气。
别墅外晃过汽车的光灯,一辆车稳稳停在别墅外,季连霍熄了车,拉起手刹,拔出车钥匙,快步往别墅里冲。
程嫂正往桔味的醒酒汤里放山楂糕,只见季连霍风似的跑进客厅,手中还提着什么东西,扑到沙发边。
“昭谋哥。”季连霍在旁边桌上放下蛋糕盒,小心看着眼前人,发现王昭谋靠着沙发小憩,眼镜也摘下,身上是一股淡淡的酒味。
“昭谋哥。”季连霍看到王昭谋身上还穿着外套,鞋也没有换。
季连霍快步拿来拖鞋,半蹲在沙发前,一手轻握男人脚踝,一手小心翼翼的脱下男人穿着的黑色皮鞋。
昭昭似乎喜欢深色的袜子,西装裤和皮鞋间露出的一段脚踝,时常被深色的袜子围绕,季连霍将单只拖鞋拿来,一手握着王昭谋的脚踝,只觉略显几分纤细。
昭昭的脚踝好好看。
程嫂煮好了醒酒汤端过来,看见季连霍为少爷换了拖鞋,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季连霍两只耳朵通红,拿着少爷的皮鞋放在门口。
看到王昭谋双目轻阖,程嫂端着醒酒汤一时有点为难,不知道要不要叫醒王昭谋。
“程嫂,你去休息吧,我帮昭谋哥换衣服,送他去房间。”季连霍放下鞋走过来。
“那等少爷醒了,你让他把这醒酒汤喝了,明天早晨醒来会好很多。”程嫂将手里的醒酒汤放下,“这是少爷醒的时候要的,桔味醒酒汤。”
“好,谢谢程嫂。”季连霍看到醒酒汤,快步去冲洗手。
眼看程嫂回了房间,季连霍在毛巾上擦干净手,眼中带着浓浓的喜悦,像是父母离开后,可以尽情玩游戏的孩子,带着放肆的欢喜。
季连霍快步走到王昭谋面前,底下身偷偷亲吻王昭谋的眼尾,看昭谋哥的睫毛微颤,忍不住扬起嘴角。
“昭昭,我帮你脱外套好不好?”
看王昭谋没有醒,季连霍小心抬起王昭谋的手臂,将西装外套的袖子一点点褪下来,看着王昭谋身上的西装马甲,抿了抿唇,抬手碰上西装马甲的纽扣。
“昭昭,房间内热,这个我也帮你脱了好不好?”
王昭谋垂着头,呼吸匀称。
季连霍一枚接一枚的解开西装马甲的纽扣,心中带着隐秘的欢喜,将西装马甲从王昭谋身上褪下。
看着王昭谋身上仅剩的一件黑色衬衫,季连霍抬手,手指轻轻抚过王昭谋脖颈,忍不住的勾起唇。
“昭昭,衬衫扣子是不是太紧了?”季连霍双手伸过去,扶着王昭谋靠上沙发,扬起头,尽量小动作的,解开王昭谋衬衫的第一颗扣子,第二颗纽扣。
季连霍紧紧盯着眼前的景色,白皙优美的脖颈线条,微微上斜的锁骨,昭昭的肌肤光滑又细腻,像是最上等的白玉,带着微凉的温度。
季连霍喉结动了动,两只手下意识的往下,想要解开第三颗纽扣。
季连霍指尖微颤,屏住呼吸,只见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搭上自己手背,手指骨节分明,指甲整齐干净。
像是做坏事被抓包,季连霍手顿了顿,一点点抬头,忐忑看向王昭谋。
王昭谋眸子轻垂,带着两分醉意,安静审视眼前的男人。
王昭谋没有带眼镜,一双漂亮的眸子没有镜片带来的许些失真,让季连霍看的更为清晰。
男人眼尾略微上翘,带几分红晕,含着几分月色般的光泽,不失精明感,还带着几分似醉非醉的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