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的!”少年连忙摇头,眼睛明润润的,“昭谋哥,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看着少年眼中的赤诚,王昭谋欣慰一笑,带着少年上车,招呼司机。
“去医院。”
眼看着办公室里保镖全部撤走,班主任还没松一口气,只见林杰父母眼泪汪汪的缠了上来。
“陈老师,您救救小杰吧,小杰也是您的学生,他只是一时糊涂。”
班主任一声叹息,想起刚刚这对夫妻咄咄逼人的模样,心道一声“何必当初”!
当时但凡这夫妻俩,让季连霍开口说句话,哪怕是看在季连霍是孤儿的份上,让他赔钱息事,都落不了现在这种下场。
“陈老师,求求您了,季连霍还在您的班上,您跟王总说一说,只要让小杰别进局子,我们到时候一定报答您的恩情……”
“我也说不了什么啊。”陈老师一脸为难,想方设法的摆脱眼前的家长。
林杰站在一边,看自己平日里傲气的父母,如今低三下四的求人,再看一边想要偷偷溜走的张风和他母亲,顿时怒火中烧。
“你个叛徒!”林杰冲上去对着张风就是一拳,张风母亲吓的一声尖叫,想去拉林杰,却被林杰一巴掌扇到了旁边。
“你还要当证人?”林杰对着张风鼻梁就是一拳,愤怒到满脸涨红,“你还想指证我!?”
“林杰,快住手!”班主任立即一声吼,上前想要拉住学生,奈何自己年纪见老,硬是拉扯不过眼前十八岁的年轻学生。
林杰父母见状,站在原地,对张风和他母亲,眼中是难掩的怒意。
“你特么就是和我一伙的!”林杰对着张风又是一拳,打红了眼,“我就是进去,我也要拉着你!”
“快拦住啊!”见班主任急了,林杰父母这才上前,帮班主任一起拉过发狂的儿子。
张风原本就被就被季连霍打折了半颗牙,现在又挨了这么一顿,躺在地上直接爬不起来,脑子里一片嗡鸣,不由自主的恶心,扭头开始吐。
“快,快叫救护车!”班主任简直要崩溃。
这么一闹,这俩孩子今年又算是废了!
×××
王昭谋带季连霍去医院处理了烫伤,刚回别墅,就接到班主任的电话。
得知那俩学生在自己走后,又打起来,还进了医院,王昭谋是一点都不惊讶。
“王总,季连霍情况怎么样了?”班主任在电话那头关切的询问。
王昭谋侧脸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少年,“去医院已经处理了烫伤的位置,还好是浅二度烧伤,医生说两个星期就可以愈合。”
“那就好。”班主任松了口气,声音依旧沉重。
“高考都开始倒计时了,下周还要月考,出了这档子事,我当老师的,有很大的责任。”
“不能怪您。”王昭谋语气温和,“您带两个班,学生多了,着实不好管理。”
班主任一听这话,心中舒坦了不少。
“王总,你们都走之后,我找季连霍宿舍的同学问了问。
一个宿舍六个人,没有一个人和季连霍说话超过五句,季连霍来学校这也有一个月时间,愣是一个朋友都没有。”
听着班主任反应的情况,王昭谋保持沉默,这种情况,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孩子,确实不大正常。
“季连霍上铺,是个叫罗五一的学生,只有他在我面前,说了句季连霍的好话,反应了林杰和张风,确实很长时间都在一起。
我知道季连霍之前的情况很不好,心理也发生了很多变化,但在学校有个朋友也是好的。”
班主任说的委婉,王昭谋已经听出了老师的话意思。
“我会和季连霍谈一谈。”王昭谋看了眼时间,和班主任道别,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王昭谋走向坐在床边的少年,垂眼看到季连霍腿上的纱布。
被烫伤很疼,起了水泡到时候还得掉一层皮,正是关键的时候,这孩子又遇到这样的事。
“昭谋哥。”季连霍抬头,对上男人的眸子,语气小心,目光明澈,“班主任说什么了吗?”
“陈老师关心你的伤。”王昭谋坐在少年身侧,抬手轻抚少年头顶。
季连霍下意识低了低头,蹭到男人手心。
感觉到少年的小动作,王昭谋温和一笑。
“你到学校已经快一个月,有没有新认识的朋友,改天可以请到家里来玩玩。”
季连霍安静了片刻,抬眼朝王昭谋摇了摇头。
“是没有结识新朋友吗?”王昭谋试图拿出长辈的关怀姿态来,声调轻和,“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季连霍抿了抿唇,抬手脱下自己的校服,拉起校服下的毛衣,背对王昭谋,显出肩胛处一条有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王昭谋之前看到过季连霍前面的伤痕,现在再看背后的,忍不住眉头轻蹙。
少年的身体像是破布娃娃,上面到处都是各种伤痕,小的大的,长的短的,遍布脊背。不知道在进别墅前,遭受了多少殴打和伤害。
季连霍放下毛衣,面对王昭谋,眼中带着几分怯意。
“昭谋哥,是不是很丑?”
王昭谋眉头舒缓,摇了摇头,试图让少年少点自卑。
“老齐身上也有不少伤疤,他以前是特种兵,很厉害。”
听到这话,季连霍眼中的担忧散去,转而是小小的雀跃。
齐叔在昭谋哥身边,之前是形影不离,自己是不是未来也能这样?
“肩膀那有一条最长的,是被夜狩酒吧那条街上的混混砍的。”季连霍直面眼前男人,眼眸微动。
“就是昭谋哥您让司机撞了的那批混混。”
王昭谋点头,专注的倾听。
“在那之前,因为我不交保护费,他们已经打过我一次。”
季连霍摸了摸自己肩膀,“伤就是那一次留下的。”
王昭谋看着少年,突然意识到一个之前没有发现的矛盾点。
季连霍当时带着季大宝,完全打不过成批的混混,并且季连霍是个沉默寡言,不爱惹事的性子,怎么就会落到被混混针对的地步?
“混混们刚来收保护费的时候,我本来想拒绝,但是顾及大宝,我是交了的。”少年低着头,像是做了什么错事。
“和我一条街的摊贩,有些人不满混混们的剥削,于是私底下联合,拒绝给他们交保护费,所有人都义正言辞,说要一起对抗混混。”
季连霍抬头看向王昭谋,眼神难掩失落。
“我当时信了。”
王昭谋听到这,抬手轻拍少年脊背。
“后来混混们找上来,他们说,我是那一周,唯一一个没有交保护费的人。”
季连霍苦笑。
“我当时不信他们的说辞,以为是在骗我,但等到我的摊子被掀翻,刀落在我身上后,我看到之前那些义正言辞,说要一起对抗混混的摊主,正在招呼看热闹的顾客卖东西。”
“人是不能信任的东西。”季连霍嘴唇泛白,“除了昭谋哥之外。”
“卖糖炒栗子的那位大爷呢?”王昭谋摸了摸少年头顶。
“于大爷是唯一一个,从开始就没有加入反抗的人,很多摊主骂他懦弱。”季连霍享受着头顶的安抚。
“但我觉得,他至少不虚伪。”
王昭谋若有所思的点头,有些明白季连霍为什么在学校没有朋友。
看肩上那道伤的程度,绝对有足够的痛,日日夜夜的提醒少年,信任别人的东西后果是什么。
很难想象,季连霍似乎对自己交付了格外的信任。
王昭谋垂眼,看到了少年腿上的纱布,隐隐渗出一点血水。
“疼吗?”王昭谋手指轻点纱布附近的位置,却看到季连霍突然拉过一边的校服,盖到伤口上方的部位。
王昭谋抬眼,看到少年通红的脸。
第35章 年轻人啊
房间内安静了两秒,王昭谋自然的别过目光。
孩子们都是有羞耻心的,小时候可能会让长辈帮忙洗澡,帮忙换衣服,会好奇询问身体上的变化。
但随着年龄增长,孩子们知道的变多,自尊心也增强,对长辈会更加避讳一些。
季连霍被开水烫到的地方,处于腿面上,现在上了药,暂时还没法穿裤子,被自己目光扫到,害羞想遮挡也是正常。
“完全不信任别人,会让你未来的生活更艰难一些。”王昭谋看向别处,坦然的继续话题。
“比如像我这种生意人。”王昭谋语调正常,“有些不会写在合同上的东西,要靠双方对彼此的信任,继续进行。如果你选择什么都不信任,那会失去很多机会。”
“嗯。”少年深深低着头,努力压制小腹中那股奇怪的感觉。
刚刚只是被指尖碰了几下伤处附近,不知道怎么的,像是得到什么召唤一般,身体便开始不听使唤。
被开水烫到的地方,又热又痒,昭谋哥指尖微凉,轻碰到了伤处周围,那股烫痒便开始不要命的蔓延,一点点的在一处汇聚。
听到少年回应,王昭谋继续开口。
“你学过高中政治,就应该知道,国家利益是国际关系的决定性因素。有时候两个国家关系友好,不一定是基于信任,而是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①
“比如有人询问你数学,只要你给他讲数学,他会告诉你另外某个题的诀窍;再比如,和一个同学不怎么费力的相处,可以堵上很多人说你‘孤僻怪异’的言语……只要你们能获得共同的利益,就可以进行短时间合作。”
“嗯。”季连霍咬着下唇,一手压在校服上。
“我听班主任说,你下周就要进行下一次月考。”王昭谋转过头来,意外的看到少年比刚才还要红几分的脸。
王昭谋突然记起,医生说要堤防烫伤处感染的话语。
“很热吗?”王昭谋立即警觉起来,如果烫伤处感染,很常见的现象就是发热。
“有……一点点,没事的。”季连霍努力撑着,脖颈一片通红。
王昭谋去看少年的伤处,感染后除了发热,还会让伤处的分泌物增加。
纱布上还是之前渗出来的血水,王昭谋看了片刻,抬眼询问少年。
“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不,不用了。”少年连忙摆手,随着少年手抬起,王昭谋看到之前一直被压着的校服,弹起一块。
王昭谋忍不住的挑眉,季连霍脑中“哄”的一声,立即垂手压住校服。
房间中安静了整整一分钟。
季连霍快把头低到腿弯处,整个人缩成一团,露出来的耳根连着后颈红成一片,几乎不敢再去看身侧人。
王昭谋努力压住眼底的笑意,刚刚还在疑惑少年满脸通红是为了什么,现在答案已经显然易见。
毕竟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但谁没有年轻过。
烫伤的地方刺激到了孩子,又抹了烫伤药,各种情况堆积到一起,控制不住有异常,倒也像是正常现象。
看着少年羞耻到不敢抬头的模样,王昭谋思考片刻,今天既然要说教,那就把生理知识一并说了。
季连霍几乎不知道怎么面对身边的人,他笑话自己都可以,但季连霍更怕,对方因为自己反应,感到被冒犯。
“这是正常现象。”季连霍听到耳边劝慰的话语。
“谁这个年纪都一样,不用为正常情况,感到羞耻。”
季连霍耳朵红到滴血,一点点抬头,看向身侧的人。
季连霍好想问一句,“昭谋哥也会这样吗?”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有时候冷静冷静,想想别的事情就会正常下来。”王昭谋向季连霍传授长辈的经验,“你可以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或者做几道题,总之分散注意力就可以。”
季连霍低着头,脸已经红透。
“如果实在不行,可以自己解决一下。”王昭谋尽量说的委婉,“但注意要保重身体。”
看着少年并紧了腿,周围空气都被年轻的荷尔蒙带动着发热,王昭谋起身,把空间留给季连霍。
“早点休息,晚安。”
关门的声音响起,季连霍抬起头,一手捂着校服,腿面烫伤的地方疼痛,走路一扯到就痛,季连霍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进洗漱间。
心底喊了无数声昭昭,似乎每一声都可以疏解一分胀痛,想起房子的隔音,还算不错,季连霍小声的,从唇齿间沙哑的蹦出那两个字。
“昭昭,昭昭……”
×××
刚接受了一天教育的季大宝,趴在自己的学习室里一动不动。
自从逼出自己的说话天赋后,那个女魔头就像是开了窍,拿来一本幼儿唐诗宋词,让自己不仅要背,还要跳。
谁能想到。
大名鼎鼎的冷总,路都还没走好,就被逼着一边背“鹅鹅鹅”,一边两只小手举起,手捏成鹅头,手臂得一弯一弯,假装鹅脖子。
还要保持笑容。
这是人干的事?!
一天下来,季大宝趴在毯子上,一动都不想动,宛如社畜被逼劳作一整天后,回家只想扑床上躺平。
我只是个一岁半的孩子。
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痛苦!
学习室大门突然被打开,程嫂抱起季大宝,满脸忧愁的拿出泡好的奶粉,还有几样辅食,给季大宝喂食。
看着程嫂的表情,季大宝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对,吃完今天的第六顿饭后,季大宝摸着肚子,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