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云潇的话,只是背部明显僵住,拿著毛巾的手有点颤抖。
「好了,你不用说,我明白了。」沉重地叹一口气,难怪他想要离开那种地方......看著男子的背面,心底泛起一种怜惜的感情「以後你就留下来,帮助我吧。你叫什麽?」
「霜儿......」声音带点哽咽,男子边用手擦脸,边继续为昙天抹身体,只是不断有水点滴落。
把毛巾放回水盘,霜儿站起来转身,红了眼咬著唇跪下「谢谢公子......不、主子。」
「别叫我主子,叫我云潇少爷就好。」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却不知忍多少苦,也许比哥还要痛苦许多......
药王呵、你好狠......
在昙天的伤处涂抹伤药,霜儿一直偷瞄身旁的云潇,脸上挂起一抹微笑。
待所有工作告一段落後,霜儿提出由自己留在木屋照顾昙天「接下来昙天少爷可能会有点不适,有人随时待在身边会比较安全。」
「嗯......也好。」考虑了一会,好像除了霜儿也没有别人懂得照顾......受了『那种』伤害的昙天。
为昙天穿回衣服,又让他服下一颗药丹,药效的关系昙天睡得很沉「对了,我能够在外面种些草药吗?我随身带备的药丹并不多,恐怕吃光了少爷的身体还未能好转。」
云潇伸手为昙天把脉,的确不算健康「好,过几天我们一起去选,我也懂得一点医术。」微笑地说著,突然感到头昏昏沉沉的,人放松了倦意立即涌上。
「少爷先去休息一下吧,我看昙天少爷一时半刻也不会醒过来。」察觉到云潇感到疲惫,霜儿细心地建议。
云潇点点头,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不知怎地他觉得霜儿可以信任「我就住在南厢,要是有什麽事你要立即通知我。」
交待後,云潇依依不舍地再看了昙天一眼,才回到自己的厢房休息。临行时突然想起什麽「你有什麽需要,到附近的佣人房去,我会要他们帮助你的。你自己也别忘了休息。」
「好的,谢谢少爷。」果然是很好的人......
两天过去,昙天还是一直半梦半醒,并没有真正苏醒过来。霜儿一直留在身边照顾他,云潇亦在所有空閒时间都到小屋来。
「霜儿,你去拿午饭来吧,咱们在这儿吃。」云潇吩咐到,刚开始他并没有跟霜儿一同吃饭,但後来觉得独自留在小屋的霜儿,连吃饭也没人陪伴未必太寂寞,所以才作出这个决定。
「是的。」点点头离开房间,到厨房去拿午饭。霜儿学得快,才两天就记下了所有房间及人。
目送霜儿离开,云潇把视线再新移到昙天身上,睡沉了的昙天突然有了动静,像在挣扎著起来。
「哥、你醒了吗?我是云潇!」兴奋得抓起昙天的手,却被对方一把甩开,昙天痛苦地在床上滚动。
「不!不要碰我!」双手抓紧身上的衣服,衣料很快被他撕裂,但昙天动作还没没停下,指甲深陷肉中,划出一道血痕。
「抱著他!快!」拿著午饭回来的霜儿,急急教导云潇,听到霜儿的声音,云潇毫不犹疑地伸出手,把昙天抱紧。
失去自由的昙天挣扎得更利害,但也因此所以不能再伤害自己,他转移抓向云潇,痛楚地云潇不自觉放开手,霜儿立即冲上去代替云潇的位置。
不管昙天在自己身上又抓又咬,霜儿轻声地安抚昙天「乖、没事了,没人会伤害你的。」边说还像对孩子般,拂著昙天的发。
慢慢平静下来的昙天,终於在霜儿的怀里睡著,霜儿细心为他换衣服,并抹去身上的汗。
「云潇少爷,可以吃饭了。」当霜儿这样笑著对云潇说时,他才发现自己看呆了。
「刚开始我完全帮不上忙,都是霜儿的功劳,後来我才慢慢习惯照顾那家伙的方式。他这样子疯了两年、两年!这是多长的时间,你知道吗?
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只要受到惊吓就如惊弓之鸟,这段时间也吓走不少佣人。
这一切也辛苦霜儿,我总不能丢下布坊的工作,平常的日子只能靠霜儿照顾他。我们尽量在後山多种不同的药草,植物的气味可以令他平静一点,也方便煮一切简单的药汤给哥。
但那段时间,哥除了会吃饭和睡觉之外,其馀跟一个死人根本没分别。」
沉重地低下头,他也不知道为什麽三年前昙天会突然好转,只知道自己再也不想再次看到他失控的样子。
「若青,算我求你了。别再做什麽治疗,好吗?哥他根本承受不了......」
「不行。」坚决地拒绝云潇的要求,好不容易才知道昙天的眼真的由毒物所致,怎可能现在才放弃。
「你!」抽起手又想再给若青一巴,可是看他眼也不眨地准备接受的样子,又无奈地放下手「为什麽!你不是爱他的吗,为什麽要让他受苦。」
「三次。只需给我三次接触他双眼的机会,就可以成功。」
就是因为爱他,才想他好呀。有机会换回永远的光明,为什麽不试试看?
「你不明白吗?」把若青带离昙天的房间,恐怕昙天会突然醒来「他原本已经好了,但为什麽被你触碰会这麽激动?」
就因为你那不可改变的身份!
「那、只要让他心甘情愿要我治病就好了吧?」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心底有个计划慢慢成形。
把你当日所受的痛苦,全都加诸在我身上吧。那你就不用再痛苦了,是不?
「醒了吗?」不舒适地动了动身体,听到熟悉的声线就在旁边。但、怎麽好像怪怪的,声音没有平时的感情。
「嗯......」像呻吟又像回应,表示自己醒过来了。
「你的双眼的确是被毒所伤,最近的月圆之夜,我为你作第一次的治疗。」完全没有感情起伏,却的确出自若青的口,昙天觉得有点奇怪。
也许、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也说不定。
「这麽快......不能再等一会吗?」呻吟著又翻过身,头还隐隐作痛,别在这时候跟他说些有的没的,烦死了。
「不快了,我说了就算。」语气也有点烦厌地回应,木著一张脸。
「你这是什麽态度!」竟然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难道忘了他是因为什麽而昏倒「别以为你是唯一能医治我的人就这麽嚣张!」
头好痛、快痛死了......梦魇般的片段又飞快地略过,昙天紧抓被单滴汗。
「随便你,不喜欢就别医!」狠狠留下这句话,若青离开房间,响亮的关门声以示愤怒。
「翼儿,你快进去......陪著他。」再次开口说话,语气却全然不同,气愤烦躁全都消失,只馀下哽咽无力的声音。
这样就好、你狠不下心的,我来帮助你。
要把不堪的回忆忘记,最好的方式就是转移视线。以新的回忆取代旧有的回忆,以新的目标取代旧有的目标。
你不用再挣扎、不必再痛苦,可以全心全意的恨我,不需留有半点爱。
连同我父亲的份,回报给我。在你面前若青不再是药王的儿子,只是一个卑贱奴才的话,你就不必再感到羞耻。
因为,我没可能有能力把屈辱加诸於你。
尽情凌辱曾经伤害你的人的儿子,可以安慰你受伤的心吧。为了你的幸福,若青已是不顾一切了。
「云潇哥......今晚就拜托你了。」早已计划商量好,就差在实行。
「知道了、但我并不赞成。」实在太疯狂了,他明知自己应该拒绝,说什麽也要阻止,但最後竟决定助他一臂之力。
与其担心哥再一次疯狂,倒不如......自私又污秽的想法,但若青在云潇的心目中,根本不可能与昙天相比。要有取舍的话,有需要考虑吗?
「云潇哥,你不用内疚,无论结果如何,都是若青选择的。」不後悔。只要昙天能够得到幸福,这一切就不算白费心机。
「云潇哥......今晚就拜托你了。」早已计划商量好,就差在实行。
「知道了、但我并不赞成。」实在太疯狂了,他明知自己应该拒绝,说什麽也要阻止,但最後竟决定助他一臂之力。
与其担心哥再一次疯狂,倒不如......自私又污秽的想法,但若青在云潇的心目中,根本不可能与昙天相比。要有取舍的话,有需要考虑吗?
「云潇哥,你不用内疚,无论结果如何,都是若青选择的。」不後悔。只要昙天能够得到幸福,这一切就不算白费心机。
「昙天哥,你感觉如何了?」战战兢兢地看著昙天,翼儿也被交待了应有的戏份。
「翼儿,告诉我。昏迷不醒的这几天,是否发生了什麽事?」若青的态度实在令人疑惑,虽然他的语气也不好,但总归是有原因的。
若青却、像是用尽一切耐性似的。
「没有呀......就是若青哥及云潇哥好像总在讨论,但他们都会把我支开,翼儿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麽,大概是......研究你的病情吧?」
外面突然传出吵架声,打断两人的对话,从声音中可以分辨出就是话题中的主角。
「翼儿,扶我出去。」默默地吩咐,一阵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自r3tg由gt3r自97r5在
「......还要我忍多久、你说......」藏在假山背後,若青对著云潇大吼。急急地掩著若青的嘴巴,云潇皱眉地要求「小声点儿,被人听到就糟糕了。」
两人都没发现,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
「那你总该给我一个交待。」放软了的声线,有撒娇的味道,若青的嗓子有著从未出现的甜腻。
「我知、再等一下嘛,你也知道哥他......」为难地回答,再叹口气,云潇以指缠著若青的发把玩。
「我已跟他说了,月圆之夜就开始治疗,很快就可以了结这件事。」提到『他』时若青有点不屑,语气是更浓的不耐「真麻烦......」
「若青,你别这样说,他总归是我哥!」带点气愤,云潇可不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说昙天的坏话。
「我知道了。」委屈地吸吸鼻子,又变成温驯的小猫「要不是为了你,若青才不愿留下,你却还这麽凶......」
「若青、别哭,是我不好。」向前踏一步,把若青抱进怀里安慰。
「云潇,答应我,待他的病好了,我们就离开......」话还没说完,却被人一把推开,跌坐於地。
「贱人,别碰我!」云潇惊慌地把若青推离身边「哥、你别误会......是他、是他勾引我......」
「胡说!你明明是爱我的!」泪如雨下,若青不可置信地吼道,他竟然出卖自己!
「你们......在玩什麽把戏。」冷得没一丝感情的话,昙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最爱的两个人,竟然......
「不是的、哥,你听我解释。」急得抓住昙天的衣服,却被他甩开「我没话跟你说。」
「你、跟我来。」抓起若青的手臀,强行拖回自己的房间,因动气而运了内力而不自觉。
被丢在地上的若青,痛得脸色发白,勉强咬住唇不让自己传出呻吟。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那是假的。」快说,那是玩笑......你不会背叛我、不会的!
「是假的......没错、」轻轻吐出这句,若青以微弱但挑衅的语气回答「都是假的,我对你所做的一切......」
建立一段关系很困难,但摧毁却只是瞬间的事,一切都在快速崩溃......
「为什麽......」是问话,但倒更像是喃喃自语。是否我还在梦中、一切都是幻像。
「这是我欠你的......」终於用尽力气的若青,昏倒前最後一句话。
总该可以死心了吧。
刺骨的冷惊醒了昏睡中的若青,意料之中的,他再次被丢回木屋。光裸的身体只披著一件单薄的灰黑衬衣,若青拉紧身上的衣服,却忍不住身体的颤抖。
「若青哥......?」翼儿细声地在外面叫唤,若青急急穿上衣服,打开一道门缝。
「还好吗?」放下手上的托盘,翼儿捧起一碗肉汤,轻轻地吹凉,喂到若青口中。
「我没事......咳、咳......」露出安抚的微笑,一连串的咳嗽却出卖了他的虚弱「翼儿,帮我取些药草来。」
指指角落的竹篓,若青接过後在里面挑了几种放进口中,如被火烧的灼热立即漫延全身「呀、呀......」
汗水如雨般洒下,若青按著胸口半个字都发不出来,身体不断随呼吸起伏。
「若青哥、你怎麽了!」重新拿起碗,却听见若青锥心的呻吟,手上的碗应声而落,翼儿扑到若青床边去。
「没......别担......」若青睁开眼想微笑,却痛得再次昏过去。
醒来後已经天亮。
整理一下身体的衣服,翼儿离开了,床边放著另一碗变冷了的肉汤。若青把汤拿起来一口气喝掉,乾渴的喉咙得到滋润舒适了不少。取过昨天的药草,又拿了几种吃种,血液彷佛在体内沸腾似的,但比昨天已好上许多。
捧著水盘的翼儿进来,看到若青醒来後立即走到他身边,顺便把水放在桌子。
「若青哥,你吓死我了。」握著若青冷冰的手,昨天他突然昏倒,把翼儿吓了个半死。
「我没事,抱歉害你担心。」感受到翼儿传来的暖意,若青有种想哭的冲动,还不算一无所有,至少还有翼儿这麽关心他。
看到翼儿身上跟自己相同款式的衣服,若青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翼儿......你可有见到我的竹笛?」抱著微小的希望,但愿是云潇或翼儿帮他收起来,而不是被昙天摧毁了。
「那、你的衣服被昙天少爷撕破後,竹笛滚出来了......他只是冷笑一声收起,我想应该没被打坏吧。」支支吾吾地说出来,翼儿没敢把当天的事告诉若青。
昏迷在地上的若青动也不动,昙天没半点怜惜之意地扯起他的发,动内力打下两个巴掌还是没有反应。
「你倒很会装。」冷笑,双手移到若青襟前,把衣服一件件地扯落撕毁。当最後的里衬衣破裂後,若青随身的竹笛滚至地上,昙天凭著声音抚到地上的竹笛,抓起它就想以内力震坏。可他却想到什麽似的,扬起冷魅的笑容,唤来翼儿。
看到衣不蔽体的若青昏倒在地上,翼儿不作一声,内心却哭了千百回。若青哥你好傻,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把他带到木屋去。随便丢件什麽的为他盖盖身体。」淡淡地吩咐,嘴角还含著笑容,一直转动手中的竹笛子「好了回来我这边。」
你别指望可以留在身边照顾他。
「是的。」扶起若青,把他带到小屋後,翼儿立即跑到佣人厢房取了件衣服,披在若青身上。无奈何下,叹口气把若青独自留在小屋,自己回到昙天的房间。
「若青哥,这样欺骗昙天少爷真的好吗?」明明深爱对方,却非要被怨恨不可,实在太悲惨了。
真的好吗?若青也不禁在心底问自己,幸福由自己亲手破坏的感觉......但、没办法,昙天是他最重要的人,甚至比自己更重要。
「没事的,翼儿。待昙天的眼睛医好後,再向他解释一切,他会了解的。」像在安慰翼儿,其实是自欺欺人。
没可能的,他们没可能像从前一样,回不去了......
在他表露身份之後,一切都已变了调。决裂迟早都会到来,他只是让它加速进行罢了。
不能得到爱、恨也好......至少让我在你心中占一席位,死而无憾矣。
「若青......」传来两声敲门声,云潇偷偷地打开门「你还好吧?」
「我没事。」摇摇头,云潇跟自己一样不好过,勉强他合演这样的戏,伤害了昙天「对不起、云潇哥......」
「你真傻......」竟然还在体谅别人,若青、你可否别要这般善良。云潇在他面前无地自容,自己也是把若青推进地狱的凶手之一。
「若青、哥命你去见他......」交待昙天的吩咐,跟告诉死囚即将上刑场没有分别。
点点头,双脚著地,若青就这样推开门,每一步都带著坚定。
「还来得及的!若青,你走吧!」於心不忍,若青他没错、更没罪,为何非要承受这种结果!
翩然转身,一把乌丝被阳光照射得泛著光芒,再没有比他更圣洁美丽的。坚强地摇头拒绝,换上灿烂的笑容,再次跨出脚步。
昙天,我来了。即使你是地狱的阎王,我也绝不会逃。
「云潇哥、我好怕......若青哥会死的......他会死的、不要......不要......」眼看他越走越远,若青哥、为什麽你不逃......翼儿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为若青即将遭受的感到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