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宝还是笑着回答着她们,但情绪却不怎么高了。
当天他们班上完课可以放学的时候,羽协部长程晓过来跟林乐宝说话。
程晓是因为自己抖露了林乐宝在羽毛球场上的事情,心里毕竟有些过意不去。在得知林乐宝那天扭到了脚后,程晓特意过来跟林乐宝打了声招呼,说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帮忙背他下楼。
飞机一看见程晓走过来就开始装死。
别说了,程晓此人曾经给他留下过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一切还要开学初期说起,飞机哥偶然看上程晓脚上很帅的球鞋,他吹了声口哨,自来熟地跟人家搭讪:“兄弟,鞋不错!”
就这样,两人话很投机,相谈甚欢。直到飞机勾肩搭背地带着人走到男厕所门口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了一个震撼人心的真相。
飞机哥的世界观在那一刻彻底地被一拳打碎,乱码重组了。那天的他像是一台卡顿出错的机器,不断重复地追问人家:“什么是t?t是什么?会灭火的那种t?”
事后当事飞机回想起来就是后悔,肠子悔青的那种后悔。
“我哪知道她是女的啊!”飞机哥痛苦掩面:“那家伙是寸头!声音比我还低沉!站起来比我还高!比我!还高!”
就在他回想起整件事情的短短一刻,那把低沉的声音还在他的旁边持续响起。
“有需要就说一声,我背你下去。”寸头女生说着,态度十分爽快:“不麻烦。”
就有一个男声软绵绵回答道:“真的不用啦~谢谢你。”
在旁边听了全程的中华传统男子飞机哥痛苦地闭上眼。普信男的世界观又一次直面冲击。
大学,真是一个开人眼界的地方。
飞机哥没过一会先行告辞了。程晓留下来跟林乐宝多说了两句,说是以后要是需要场地的话可以联系她,说完这些之后她也离开了。
林乐宝这才发现教室里已经只剩自己了。
他一个人慢吞吞地准备收拾书包,听到后面传来有人喊他的声音:“乐宝。”
林乐宝一听这个声音尾巴就想要摇起来了。他扭头一看,脸上笑眯眯的:“蔺炀哥!”看着人走进来,林乐宝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跟我说?”
“刚来没多久。”蔺炀已经走到他的桌边,脸上的微笑跟窗外的阳光一样暖和:“你当时在跟别人说话,我就没叫你。”
所以说蔺炀哥刚才一直在门后看着他跟别人说话,是这样子吗?
当他插着裤袋走到林乐宝身前时,高大魁伟的身影将窗外的光线挡去了大半,他脸上的笑容也安静地沉入阴影之中。
林乐宝想了一下,觉得奇怪,也就没有再多想下去了。
“等我一下哦,很快。”林乐宝抓紧收拾课本。他一转头,却见到蔺炀哥恍若未闻的样子,在他跟前蹲下身去。
就像是那天他在球场蹲在林乐宝身前一样,蔺炀伸出手,握住了林乐宝差点缩回去的脚踝。
“还疼吗?”他低着头,问林乐宝,声音中听不出什么异样。
但林乐宝还是感觉哪里有点奇怪,还是如实回答:“已经不怎么疼了。”
他能感觉到蔺炀哥的手掌从裤管中伸进去,软热宽厚的掌心贴在了他脚踝上受伤的位置。他手指修长,能轻松便圈握住林乐宝的脚踝,握在那处像是一圈发热的锁链。
“蔺……”林乐宝话说到一半,他对上了蔺炀哥发烫的眼神,心里察觉到一丝危险。
他好像知道蔺炀哥要做什么了,但是林乐宝现在还没那种心理准备。剩下的那点理智还在顽抗,两根颤巍巍的手指就要举起来,二、二龙……
他连招式名称还没念完武器就被人吃了。
蔺炀想这么做已经想了太久了。
他的指甲是莹润嫩粉的,蔺炀像是含住糖果一样咬住了他的手指,而一抬眼,就能看到林乐宝的眼睛已经骤然瞪到了最圆。
蔺炀时常对自己表现出来的喜欢程度不能把控自如。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
只是喜欢他的手指而已,这是很过的行为吗?
他眉眼轮廓本就具有欧美的深邃,这样抬起眼睛,自下而上地看人,林乐宝的脸颊一下不受控制地涨得更红。
蔺炀缓慢地眨眼。
好敏感啊。宝宝。
那他心里那些翻涌的阴暗的喜爱的感情岂不是更不能昭见天日。
那一刻只有蔺炀听得见自己心脏里的一声叹息。他的齿关轻轻松开了,林乐宝的手得以挣脱。
抽回手后他又下意识看向蔺炀哥。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乐宝。”
他幽深的眼眸里能够清晰倒映出林乐宝怔怔然的脸,这一刻蔺炀无比认真。他单腿跪地,仰望着自己的乐宝。
“你说可以,这一切对我来说才有意义。你说不行,我就会一直等下去。”
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从最初的一开始,他就是把自己放在仰望的位置上的。他还有一句话没能说出口。
所以你的眼睛一刻也不要看向其他的任何人好不好,乐宝。
第48章
他像是潜意识中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似的,蔺炀哥跟他提起真交往这件事那天,林乐宝第一反应是闪躲,惊讶的情绪反而居少。
他向来是个对他人给予的好意很敏感的人,林乐宝在他那里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这或许也是他越来越控制不住地喜欢蔺炀哥的原因。
蔺炀哥非常温柔,话说到一半,看见林乐宝不知所措的模样,他就不说下去了。
虽然假交往是在那种迫不得已下的情况下顺势而为的,可是不得不说,顶着一个假交往的名义,林乐宝跟蔺炀哥在一起一直都很开心,心情像是坐在云彩上飘。
可能他也曾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心存幻想过。万一真的他们真的有可能呢。
可是人一旦经历过一段不健康的感情之后,之后所有的感情都很容易陷入认知失调。
玲姐的话像是给不清醒的他及时地浇下一桶凉水。很多事蔺柏早已经教他一遍了。关于现实,关于差距,还有关于自不量力。
是那种终于鼓足勇气,赌上所有想要纵身一跃到对面的悬崖,却在快要触及的时候,发现整个人开始失重地一路往下坠。
没有绳索和奇迹,那种一种林乐宝想问“怎么办”都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无望境况,惊惶的目光定格在那一瞬间。
他的幻想开始换成另一种。
或许这场戏还能再演得久一点呢。
所以林乐宝现在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蔺炀哥了。
林乐宝不舍得伤害蔺炀哥。
最近林乐宝的脑袋里又开始塞满了一些胡思乱想,连在做梦的时候,梦里都是有关的事情。
梦里是在某一天的傍晚,天边所有的晚霞都黯淡下去,白天临近落幕,梦中的世界笼罩在一种的巨大寂寥和空虚之中。
林乐宝急匆匆地记得自己要赶路,可是要赶去哪里自己也是印象模糊,像是要赶去上班的路上,或者别的什么。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要赚很多的钱,给一个人去买礼物。为了达到离他还很遥远的那个金额数目,他需要不断不断地奔跑,不能累也不能停下来。
他走得很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梦里的一切都好像是在水底发生的,朦胧得只剩感觉。但林乐宝在赶路的途中看见前路站着的一个背影时,他脑海中又没有依据地记起来,自己好像是要去找一个人。
那个背影熟悉得实在太熟悉,林乐宝心里知道他是蔺柏,那人转过身来后一直在看着林乐宝,林乐宝逐渐发现,看到的却是蔺炀哥的脸。
林乐宝身体里那颗奔跑了很久的火热心脏顿时凉了下来。
又一次,那种感觉又来了。
从那个压抑的梦境里挣脱,林乐宝睁眼就看见自己熟悉的床帘顶。
他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还躺在宿舍的床上。从枕边摸索到手机,一看时间,午休还没有过。
难怪外面这么安静。林乐宝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感觉后背似乎出了一层薄汗。
他拉开床帘一条缝透气,但后来一想,还是干脆起床了。林乐宝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了,脑袋还是懵懵的。
梦刚醒不久,他的人像是从水底爬出来,一身滴滴答答的水是他一时半会都不能彻底干透的潮湿情绪。
所以林乐宝一拉开床帘,第一眼看到面前正对着自己的一个黢黑摄像头,他没能和平时一样做出反应来。
“啊,抱歉。”镜头放下,露出后面他熟悉的蔺炀哥的脸。
他海拔本就够高,站在地上与床上的林乐宝对视,林乐宝能够毫不费力地看清楚他的脸,和两人平常的交谈的感觉差不多。
说起来,林乐宝想起自己好像还没看过蔺炀哥午睡。因为他大半时间都是有事不在宿舍的。
此时他注意到林乐宝此时的神色,问说:“吓到你了吗?”
在这个午休的宿舍里,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是温柔得足够让人心里一酸。
刚才听见床帘的动静,蔺炀心念一动,想第一时间抓拍一张林乐宝睡眼惺忪的模样。他这么想着,身体也就跟着动了。镜头是准备好了,但就是没想到林乐宝的反应和他预想中的有点不一样。
床上坐着的林乐宝反应有点慢,隔了一会才露出笑容来,刚睡醒的嗓子还带点憨憨的鼻音:
“蔺炀哥~”
另外两张床上的床帘都没有拉开,表示那两个人还没睡醒。因此他们现在对话的声音维持在不会影响别人的音量。
林乐宝刚从床上坐起没多久,头顶着蓬软的乱发,眼神蒙眬。但他笑起来的时候,明亮的笑脸又变得和平时无异。
蔺炀随手把相机放在林乐宝的桌子上,他没有看,一双眼睛从刚才就在关注着乐宝的脸。
“怎么了。”他略仰着头,轻声问他的宝宝:“怎么了,乐宝。”
林乐宝脸上的笑容那一刻就有点维持不下去。
床下高大的男人一只手已经握上了床边的栏杆,他想更靠近一些,又不敢惊扰自己胆小的心上人。
不知道是不是刚午睡醒,脑袋反应还没那么快的原因,林乐宝一时半会没有想到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林乐宝很想像以前那样抱抱他,但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依赖蔺炀哥。
于是他一时坐在床上没有动。
然而蔺炀连借口都帮他周全备至地想好了:“脚扭伤了,就不要爬梯子了。”
他贴心妥善地准备好了理由,决口不提其他。他是仰望着林乐宝的忠诚又忧虑的骑士,担心他会害怕麻烦自己。
林乐宝看着蔺炀哥在床下张开手臂,一如既往地坦然对林乐宝展开了怀抱。他站在下面,身影高大而可靠,像是愿意接住林乐宝抛下的一切烦心事和坏情绪。
长得高就是这点好,他的人被他从床上抱下来,梯子都像是摆设。他扶着蔺炀哥稳当有劲的手臂,比他自己下床都要平稳。
林乐宝也不再笑了,脑袋埋进蔺炀哥的肩膀上。
林乐宝是拒绝不了这样毫不保留的大大拥抱的,而且他还很受用。他就像只树袋熊一样紧贴在蔺炀哥身上,双手双脚都缠着他全世界最爱的这棵大树桩,一时半会都不愿意松开。
林乐宝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开始依赖起另一个人来了。
在另一个人日复一日的爱意娇惯下,他不厌其烦的偏爱对待下。
蔺炀将人抱得很稳,一只手臂垫在下方,另一只手环绕过他的背部,他偏过头,胡乱吻了林乐宝的耳朵一下。
……
同一时间,宿舍里靠近门的另外两张床上。
床帘后面的飞机问正对面和他大眼瞪小眼了许久的玲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铃都响第二遍了。”
这个时候当邻居真的很尴尬,两人都被堵在门口下不去了。
玲姐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后脸色很臭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飞机从刚才就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说起来,我躲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跟我一样在这里躲着?”
玲姐沉默片刻。
打死他也不愿承认是那个臭男的刚才把林乐宝从床上抱下来的时候,自己有因为这幅背光定格的画面磕到了一秒钟。
然而飞机是真的很无聊,盘起腿就在那里跟玲姐聊起了天,不断催促地问:“说啊,咋啦?”
“我磕了我死对头跟我儿的cp。”玲姐忏悔。:“老妇的金刚少女心刚才有被融化了一下。”
不过说嗑一秒就嗑一秒,一毫秒也不带多嗑的。
再等一秒钟他就下去,把他儿从臭男人的身上叉走。
飞机想问他人家理你了吗你就单方面死对头了,但他不敢问。
他当宿舍底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飞机只好抖着脚探出头去又看了一眼,在背后对林乐宝就是一顿指指点点:“你看他那样子,怕是0魂出窍,完全忘了下午还有课了。”
这b宿舍他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以及林乐宝什么时候才能好,尿急。
第49章
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是以当今天晚上蔺炀哥口口声声说着不要加重扭伤的话,对他伸手时,林乐宝就意志不坚定了。
玲姐和飞机哥早就上床了。他们自住宿舍以来就一直很和谐,没有体验过推脱谁去关灯的这类烦恼。一般他们室长噔噔噔地就跑过去关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