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萧程哲的心口痛得无以复加。
下一秒,萧程哲突然眼前一黑,“咚”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随着意识逐渐远去,萧程哲只能看到夏旭的双脚距离自己渐渐拉近。他呼吸不稳,只能尽力以别人听不到的音量艰难地挤出一句:“别过来……”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听到这句话,萧程哲才安心了,放任自己彻底睡了过去。
第7章 欲望
等萧程哲恢复意识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他直直地看向正前方,好半天才回忆起来昏倒前发生了什么。他侧头看了一眼,看见了白色的帘子,还以为自己进了医院。不过就在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后,很快就有人从外拉开了那道帘子。
这时萧程哲才发现这是熟悉的校医务室,他经常在打架后来医务室拿个碘酒棉或者创可贴什么的,但躺在床上还是头一回。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疼恶心吗?”
萧程哲抬头只看到了保健室的老师,半晌迟疑地晃了晃脑袋,似是在确认头还痛不痛。
“已经注射了稳定剂和抑制剂,理论上应该已经好了。”
“不痛了,但总觉得有点热。”萧程哲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初次分化精神力暴走的现象其实挺常见的,不要太担心,发烧是正常状况,休息两天就好了。”
校医把早前就打印好的分化报告表格放在萧程哲的床头。萧程哲瞥了一眼,没有立刻拿起来收好。反正他对于结果已经心知肚明,家里也没有等着看这份表格的人在,这东西有没有都一样。
“对了!其他人……”
萧程哲突然想起来什么,急促地询问道。
“别太担心。你失控的时间很短,而且情绪中不含恶意,没有给在场的同学造成任何严重伤害,他们之后可能会虚弱几天,或是头疼一阵子。在你昏迷期间他们都被接走了……按学校要求我们必须按照情况如实告知家长。”
萧程哲回忆起当时的状况,他突然分化后记忆模模糊糊的,但至少在夏旭到场后的那一小段他有印象。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已经七零八落地倒了一片人,这件事萧程哲记得很清楚。
看他神色局促,校医想到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轻叹了口气。那些学生们经过简单的治疗已经没什么事了,但家长们不信任自己这个校医,坚持把孩子们带去医院复诊。而萧程哲的……监护人,听他班主任说是他的姑姑们,接到电话后虽然表现得颇为焦急,却坚持说工作太忙了赶不过来,拜托老师们多照顾一下。
“你放心吧,他们的家长不会找你麻烦的。后来有同行的其他学生证明了,你是被严兴言语刺激后才精神力失控的,在这件事里其实你才是情况最危险的那个。”
见萧程哲还是一脸沉闷,校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会治病,但可没学过心理学。
正当他岔开话题,从办公桌上拿来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口服抑制剂等药品递给萧程哲时,保健室的门被轻敲了敲,然后“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夏老师。”
萧程哲的眼神终于亮了起来。
夏旭看到萧程哲坐起来了,惊喜道:“你终于醒了。我本来想看着你到你醒的,但课不能取消,我那边刚结束。”
萧程哲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老师,没遵守诺言,今天还是逃课了。”
夏旭听到这话一瞬间心酸不已:“你看看这什么情况,怎么还在说这个!”
他本来是想着看看萧程哲的情况,如果他还没醒就考虑打电话让医院来接他。不过萧程哲现在除了有点发低烧,精神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校医又留他观察了五分钟,夏旭就这么在旁边站着。
“夏老师,他班主任呢?”校医凑到夏旭跟前小声问道。
“出了这事班里乱糟糟的,她去处理了。”夏旭苦笑道。
十七岁分化成dom是比较晚的时机,而且还闹出了这么一阵骚动,班里学生们压根儿无心学习。夏旭管不住那群学生,刚才的那堂课上得无比艰难。最后还是班主任冷着脸挽起袖子去“暴力镇压”了。
校医点头表示理解,又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对夏旭道:“今天萧同学不能上课了,最好明后天也在家休息。我之后去跟他班主任说一声,麻烦夏老师送送他吧……也没个人来接他。”
“嗯。我知道,”夏旭不假思索,“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他的书包我都拿下来了。”
“夏老师,你们在说什么呢?”
萧程哲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整理好了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拿上了药准备离开。他看到保健老师和夏旭在低声交流什么,眉头紧紧蹙起,萧程哲很不喜欢这种只有自己被当孩子看的氛围。
“啊,没什么。你今天早点回家。老师送你。”
夏旭忙带着萧程哲离开了保健室,将放在保健室入口的书包拿上,主动解释这样一来萧程哲就不用盯着同学们好奇的目光回班级里了。
走在没有空调的教学楼一楼走廊上,夏旭和萧程哲离得很近,一前一后地走着。夏旭不知道为什么萧程哲不和自己并排走,以为他身体很很不舒服,不停回头看他:“是不是我走太快了?你还走得动吗?”
“走不动的话老师你要抱我走吗?”萧程哲表情似笑非笑地随口问了一句,但视线却一直紧紧地黏在夏旭的脸上。
夏旭只当他在开玩笑,无奈地笑道:“你再小几岁说不定可以。现在老师实在抱不动。”
萧程哲再没说话,沉默地继续走着。夏旭放慢了些脚步,一直带着他出了校门。夏天天长,时候已经不早了,校外的天空依旧烈日当头。见夏旭招手要打车,萧程哲连忙伸出手想要拦下他:“我坐公交车就好……”
夏旭难得态度强硬,头也没回,转眼间有辆出租车拐弯过来,一眼瞧见有人招手,还没等萧程哲说完那句话就停在了两人面前。
见夏旭先坐了进去,萧程哲微微一怔。
“老师要送我回家里?”
他以为夏旭说的“老师送你”只是送他出校门。
“我刚才不就说了吗?你这样一个人回去在路上又晕倒了怎么办?这里不好停车,快上来再说。”
犹豫了一瞬,萧程哲没有再坚持要去坐公交,迅速地钻进了出租车后座。
萧程哲报了地址后司机发动了车子,夏旭意外地转头看向他,那是个很远的地址,跨了足有一个区。夏旭以前就知道萧程哲每天坐公交车上下学,但不知道他要在路上花那么久。
萧程哲假装没看到,夏旭就坐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出租车内部空间过于密闭,萧程哲总觉得他甚至能隐约闻到夏旭的气味。当然,他也不确定那是种什么味道,毕竟他发着低烧,说不定嗅觉也因此出现了偏差。
萧程哲放空地目视前方,手上不停地拨弄着那个装着药的纸袋子,发出撒啦撒啦的噪音。即便如此,车上的空气依旧沉闷。
半晌,似乎司机也受不了这种氛围了,打开了车载广播。伴随着音乐的声响,萧程哲终于说了句话。
“我住那么远,老师你跟我一起过去再回家,不会太晚吗?没关系吗?”
“你是说……”
夏旭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恍然与尴尬的表情。自从那个两人独处的下雨天后,萧程哲再也没有提过有关那天的事,不论是关于夏旭的sub身份,还是他那个叫做泽睿的男朋友。
“嗯……没关系的。他……他不是每天都在的。”夏旭含糊地回答。
“这样啊。”
萧程哲换了个姿势,语气淡淡地。夏旭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略过了,他说得如此隐晦,正常人都应该明白他不想谈及此话题的意思,但一向在这方面很聪明地萧程哲却执着地追问他:“为什么?他去哪了?”
“工作之类的,嗯,有事要忙吧。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我不是成年人,所以我不懂。”
萧程哲把头转过去,望向眼神闪躲的夏旭。他在书上看到过,人在撒谎的时候视线会不受控制地四处乱飘。
夏旭没有必要骗他,不想说的话,只要一句“萧同学,这和你没有关系”或者保持沉默就好了。
经常失去联络,突然出现,却又只会粗暴地对待你。夏老师,你真的认为这样的一个人爱你吗?
萧程哲没有把心里的质问说出口。
他不这么觉得,显然夏旭的心底其实也不这么觉得。不然他怎么会在为对方找借口的时候露出说谎的表情呢?
夏旭还在组织语言,可不论他怎么编织苍白的话语都无法向萧程哲证明自己和男朋友过得很好——因为那并非事实。他只会教书,于感情方面却学得糟糕至极,无法向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学生解释出只言片语。
“夏老师。”
突然,萧程哲把一直垂放在身体侧面的手向左边挪动了十厘米,碰到了夏旭的手背。他在那瞬间本能地想要攥住夏旭的手腕,但却被厚重的手表阻挡住了。
看到夏旭转过头来,用很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和相触的手,萧程哲用很轻很轻,几乎是气音的音量说:“夏老师,原来我是dom啊。”
萧程哲不知该如何抒发胸口的闷痛,难道这也是精神力失控后遗症的一种表现?
“这样不好吗?”
回过神来,夏旭似乎将萧程哲伸手来碰自己的行为理解成了刚刚分化后的不安和紧张。他突然想起自己分化那天,回家后母亲用惋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模样。
于是夏旭抽出了自己的手,反过来搭放在萧程哲手背上,用很温柔的语气安抚道:“老师替你高兴。你是dom啊,这样一来以后就没人会来伤害你了。”
出租车后座安静了几秒,夏旭看着萧程哲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和哭一样难看的笑容,听到他摇着头喃喃道:“不是这样的……老师。”
这不该是由简单的一个dom或者是sub身份所决定的。
夏旭拍抚着他手背的动作没有夹杂一丝杂念。萧程哲只觉得说不出缘由地想哭又很恼火,夏老师甚至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他只是单纯出于好意这么说的而已。
低烧让萧程哲比平时嘴拙,组织不出该说的话语,所以最终他还是把种种情绪憋在了心里。
萧程哲把手抽了回去,夏旭正想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出租车司机突然开口道:“前面就到了,停哪里?”
抢在夏旭前面,萧程哲答道:“小区门口停一下放我下去。”
“老师,我先回去了。这边不好打车,你就这样回去吧。车费……”
“别操心这个。你确定自己没事?”夏旭反复确认道。
“都到门口了,我家就在那栋,两步就到。”萧程哲冲着车窗外点了点头示意,紧接着车刚停稳就飞速下了车,冲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夏旭挥挥手,好似没事儿人似的跑进小区门内,一溜烟就没了影。
离开了夏旭的视线,萧程哲这才慢慢放缓了脚步。
他们的老小区楼里没有电梯,平时萧程哲不觉得有什么,只有今天他觉得上楼的路如此的漫长。一路爬到六楼回到自己的卧室,萧程哲这才觉得那股发烧的难受劲儿又上来了。
“扑通”一声砸进并不算太柔软的床,他的大脑告诉自己应该先把脏衣服和鞋子脱掉,但身体实在动弹不了了。
萧程哲在半睡半醒间想到,他很少生病,平时顶多流个鼻涕打打喷嚏,上次难受成这样还是被姑姑从医院接回老家的那次。
进医院时是三个人,出去的时候就剩他了。
回老家后没多久他就烧得天昏地暗,后来就不容易生病了,他亲戚们总说那一次是萧程哲把后来十几年的病都生完了。
总之,他平时健康到几乎忘记了生病是这么难受的滋味。
保健老师好像说了,其余被波及的人也会有发烧头疼的症状。等回学校了,得去和那些同学说声抱歉——严兴除外,那混账玩意儿活该。
想着些有的没的,萧程哲终于彻底陷入了梦乡。
他先是看到自己背靠着墙坐着,面前是因为精神力影响相继匍匐在地的sub同学们。
萧程哲以一种奇妙的视角看着自己和他们。他呆滞了一会儿,想起来什么似的,走到墙边上推了推自己的肩膀。就在他碰到自己的那一刻,突然间萧程哲视角一转,仿佛灵魂钻进了身体里。
“我不是故意的。”
萧程哲喃喃地自言自语,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并没有什么同学。
他看了看两侧,发现自己没有在坐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站了起来。
在他面前的,是跪着的夏旭。
“……夏老师。”
萧程哲好像看到过这幅场景,但绝非这样的角度。
他低下头望去。夏旭顺着他的手指,被捏着下巴抬起头来。隔着薄薄的一层校裤,夏旭的脸紧紧贴着萧程哲的大腿,因为仰头露出了清晰可见的喉结。
“张嘴。”
萧程哲听到梦里的自己用异常冷静的声音对夏旭命令道。
夏旭按要求张开了嘴,舌头在口腔里微微发颤,萧程哲原本捏着他下巴的手指缓缓往上滑,用力地蹭过他柔软的嘴唇,将大拇指和食指伸入他的嘴中去捏那舌尖。
夏旭配合地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一会儿,只听到萧程哲又简洁地说:“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