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疾病比单纯的器官病变难治得多,无论是抑郁症还是精神分裂,宋先生心里都不安稳。
南岸立即否决:“我不去!”
宋先生皱眉:“有病就要治。”
牙医都不怕还怕精神科医生?
南岸小心翼翼地问:“万一我真的有病,你是不是要把我关进精神病院啊......好可怕好可怕。”
宋先生算是记起来为什么了,哭笑不得:“让你平时少看点美国恐怖故事。”
南岸怕鬼,又特别喜欢看恐怖片,宋先生好心地劝过既然怕就别看了,南岸反驳说,多看看恐怖片能让人觉得活着真好,有助于热爱这个美丽的世界。
等南岸看完,宋先生微笑着期待他能更加热爱这个美丽的世界。结果半夜南岸发消息问他睡了没,没睡的话能不能过来打地铺......
宋先生将南岸脸上的慌张和恐惧看得分明,感觉不止是因为恐怖片而害怕精神病院。他蓦地想到了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宋先生抬手抚摸南岸的侧脸,吻了一下那双不安的眼睛,说:“没事的,我跟你一起去。”
南岸谨慎地问:“那万一我已经病入膏肓,还能回来吗?”
宋先生觉得难受,南岸怕被他丢在精神病院,他温和地说:“不会,我在哪儿你在哪儿。”
南岸得到了保证,没有再抗拒。
宋先生看见南岸侧头望向车窗外,漂亮的眼睛里氤氲着一层水雾。
这让他感到更难受了。
医生是宋先生临时请到的,以前在神外干过,现在是本地的精神科名医之一。
问诊结束,南岸填了测量表,做了一些辅助检查,一切正常。医生接着和南岸聊了一会儿,交流氛围轻松愉快。
宋先生稍作迟疑,问道:“他刚做过颅脑MRI,影像我拷贝了下来,您愿意看看吗?”
严重的精神疾病,往往伴随着明显的器官病变。
宋先生打开平板调出影像,医生放大盯着某块区域看了片刻,皱眉问了一句:“报告怎么说?”
“未见异常。”宋先生取出报告单。
“哦......那应该就没问题。”医生说。
南岸离开医院的时候,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医生也说他没有问题,或许只是近期受环境因素影响,有了点压力。
宋先生还是不放心。
无论如何,南岸最近情绪波动大、反应迟缓还有时不时的头疼都是不争的事实,南岸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宋先生认真地思考起南岸的精神状况来。在他的印象里,南岸心理素质很好,比他好出太多,有什么负面|情绪隔夜就消化掉了,本体质量绝对过关。
外界因素?
宋先生首先开始反思自己,三年来他从来没在床下虐过南岸,无论精神还是身体。南岸实在不喜欢的事情,宋先生也没逼他做过。
人是有尊严的,宋先生维护南岸的尊严,他不希望他的情人是什么没有尊严的东西。
此外,宋先生作为长者,从来不会给南岸讲人生大道理,只是简单地告诉他什么错误可以避开。驯养是一种卑劣的手段,它涂抹人作为单独个体的特性。
即使以他的手段驯养南岸,南岸会从普通的三流大学生摇身一变成为社会公认的青年才俊,宋先生也不会这样做。他不缺青年才俊,他缺的是南岸。
宋先生始终认为,价值是对外的,情绪是对内的,如果条件允许,两者之间最好不要绑定。南岸的存在对于外界来说有多少价值不重要,他开心快乐就好。
所以南岸跟在宋先生身边三年,基本没什么变化,自然生长,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至于中午在餐桌上训过南岸,宋先生训完就后悔了,好在南岸没太听明白,他才放心下来。
宋先生其次考虑家庭和社会因素。
南岸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虽然会因为老二的身份以及平庸的资质而被忽略,不过这不要紧,南岸自己知道,如果他出了什么大事,他的家人一定会果敢地站在他身后提供支持。
以及社会因素,宋先生不知道南岸这段时间到处投简历跑面试,究竟收到了多少offer,又被拒绝了多少次。
宋先生试着找到突破口:“南岸,我可以给你提供分公司的实习机会,城市你选,岗位你选,想要什么样的上司和同事我让人给你挑出来。我保证,你不会在工作场合见到我,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南岸回头看着他,突然红了眼睛,要哭不哭的样子。
宋先生心里一慌,他知道南岸最近情绪波动大,但也不用这么感动吧?
南岸真的哭了,边小声哭边说:“医生不都说我没病了吗你还想赶我走......呜呜呜......”
“我不是想赶你走......”宋先生彻底慌了,他几乎没见过南岸在床下且非电影观看时间哭得这么认真,“我没有想赶你走,你别哭啊。”
“啊?”闻言南岸立即止住了眼泪,堪称收放自如,他摸了摸脸颊上的泪水,大惊失色,“我竟然哭了,我不爱哭啊。”
南岸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滑动,“抑郁症的先兆症状:心境低落,毫无征兆地哭......是我是我。完了,我真的要得抑郁症了,宋先生,宋先生......”
宋先生扶额,感到一阵无力。
“呜呜呜......”南岸越哭越厉害,张开嘴大声哭:“口乌口乌口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又名:
《宋先生的心路历程:我是如何走向抑郁的》
第19章 我会珍惜你(4)
那天哭完,南岸彻底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危机感急剧上升。既然还没有患上抑郁症,他决定积极采取有效措施,势必要将抑郁症扼杀在摇篮里。
PART 1:保持心情愉悦,远离烦心事。
早餐时。
宋先生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南岸长腿一翘,吊儿郎当:“无。”
宋先生:“我记得你有课。”
“从现在开始没有了,”南岸大老板式摊手,“为了保持心情愉悦,我今天不想上课。”
宋先生:......
算了,随意,你开心就好。
南岸经过沙发时,碰掉了上面的大菠萝抱枕。
他站在原地拧着眉毛想了一会儿,要转过身,弯下腰,捡起大菠萝抱枕,然后起身,把大菠萝抱枕放在沙发上,再转回来,真的好—累—啊——
光在脑海里模拟整个过程,南岸就觉得自己丧失了活下去的力气,万一真的影响到他的愉悦心情怎么办?
那就等心情好点再捡吧。南岸抛开碰掉了东西不立即捡起来的愧疚感,像兔子一样走两步蹦一步地上楼了。
宋先生看着南岸蹦蹦跳跳的背影,满脸匪夷所思。良久,他走过去,警惕地捡起地上的大菠萝抱枕,看了看,再看了看,抱枕没毛病啊。
有毛病的是南岸。
宋先生默默将抱枕放回沙发上。
南岸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睡醒,他想喝水,保温杯却在离床两米多远的矮凳上。以往这个时候南岸会干净利落地下床,跨出一步拿到水杯。
但是今天床死死地黏住了他。
南岸爬到床边,往前蹭了蹭,身体半悬空状态,努力伸长胳膊去够保温杯——
“咚!!!”
门外的宋先生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连忙打开门:“你没事吧,南岸?”
南岸四肢大敞,五体投地,一动不动,咸鱼一般的姿态。他抬起头来朝宋先生嘿嘿一笑:“宋先生,给您拜个早年!”
宋先生脸色阴沉地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扔回床上,“你给我老实点。”
南岸漂亮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
宋先生心里略微触动,一想到南岸现在情绪波动大,受不了刺激,他的表情稍有缓和。宋先生挽起南岸的裤腿,揉了揉膝盖上的淤青:“疼不疼?”
南岸疼得嗷嗷叫,“别碰......疼疼疼.....轻轻轻轻点......宋先生好痛,我要抑郁了......”
宋先生的手一僵,不道德地在南岸的痛呼声中有了别的念头。这家伙能不能不要床上床下都一个叫法?
PART 2:恶补医学知识,关注身心健康。
宋先生沏茶,正准备喝。
南岸远远地喊:“且慢——”
南岸冲过来,拿走他的茶杯:“宋先生,喝烫水会得食道癌,我给你加俩冰块。”
宋先生拆掉袖扣,挽起衣袖。
南岸警惕地看着他手腕上不知道怎么撞出来的淤青,小心地说:“宋先生,淤青说明凝血时间长,缺乏凝血因子,要得血友病的。”
“宋先生,你手上怎么多长了颗痣,以前都没有的,我上网搜一下,啊,黑色素瘤......”
“宋先生,腿麻的话,要警惕腰椎间盘突出......”
宋先生扶额,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想说什么又怕影响到南岸的心情。
“宋先生头疼?”南岸摸了摸他的脑袋,忧虑地说:“不会是长了个脑瘤吧。”
宋先生决定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静静在沙发上休息。
南岸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宋先生,起来活动活动,不要长时间坐着,痔疮警告。”
这个人真的好烦啊。
宋先生忍无可忍:“南岸,你再说一句话我把你手机上的百度都给卸了!”
PART 3:载歌载舞,防止抑郁
清晨,宋先生找南岸商量实习的事情,他敲门,里面传来一声“门没关”。宋先生打开门,充满时代气息的BGM扑面而来。
南岸竟然在里面边唱边跳,载歌载舞:“Oooh~~我~真的不错,我~真的很不错,我的朋友~我想骄傲地告诉你~~~”
“宋先生一起来!每天一遍,防止抑郁!后面的朋友你们好吗~!欧欧~我真的不错~~~”
简直疯了。
这是宋先生第一次见南岸跳舞,学了十几年了,跳得张牙舞爪的。
南岸看着他,疑惑:“宋先生不喜欢这首歌?那我换一首好了。”
南岸拿着鼠标搜索,“《豆浆油条》,就这首了!很配我,我高中主任以前总说我是油条。”
把人比作油条,这是什么比喻,宋先生皱眉:“什么油条?”
南岸不假思索:“老油条。”
“宋先生,我知道你和我就像是豆浆油条,要一起吃下去味道才会是最好~~~”
宋先生现在确实很想把南岸吃下去,尤其是当南岸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露出一截白皙柔韧的腰时,宋先生的呼吸停了停,想当场把情人按倒在床上任他为所欲为。
“你需要我的傻笑~我需要你......”
南岸朝宋先生傻笑。
宋先生眼神里透着嫌弃。
南岸敏锐注意到他的反应,难过地问:“宋先生宋先生,你不需要我的傻笑吗,我竟然是不被需要的吗,我要抑郁了哦......”
宋先生黑着脸:“需要需要。”
南岸今天亢奋得不正常,唱完了歌开始播放舞曲,非要拉着宋先生跳华尔兹,宋先生敢皱一下眉毛,南岸就一副“我要抑郁了”的表情。
“我真的不会......”
“我教你!”
“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别踩到我的jio,当然踩到也没事。”
宋先生叹了口气,由着他胡来。
半边窗帘拉开,微风卷起洁白的窗纱,淡金色的光芒洒进来,晨曦在木地板上投射出一对缱绻的影子,两个大男人在阳光明媚的房间里搂在一起,跟着音乐缓慢地跳了半天华尔兹。
宋先生基本不会跳舞,只能随着南岸的舞步和节奏慢慢地踩。
南岸在很耐心地教他,神情专注而认真,阳光落进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里,将瞳孔映成半透明的茶棕色,看起来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宋先生一时看怔了神,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他们似乎就是婚礼上跳着舞的,终成眷属的一对。
南岸跳了十几年业余舞蹈,为了充分开发身体,涉猎的舞种不止一样,最擅长的就是东拼西凑胡乱改编,踩准节奏就行。
所以到最后,宋先生都不知道他被南岸忽悠着跳的是女步。
PART 4:框框框框框框。
两个人都睡过午觉,夜深了就睡不着。宋先生禁l欲久了,被南岸一个湿湿热热的吻唤醒了所有的情|欲。
宋先生最终还是没抑制住想将南岸一口气吃掉的欲l望,他轻轻抚摸着南岸柔软的头发,鼓励情人做得再深一些。
南岸做到一半头昏脑胀,也不知道是毛病又犯了还是单纯的缺氧,他忽然觉得宋先生轻柔却不容反抗的手瞬间变得有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头顶,带来难以承担的压迫感,脑子负荷不住,快要炸了。
他没忍住,从宋先生的手下挣脱,猛地起身冲向了卫生间,吐了很久什么也没吐出来,于是刷牙漱口。
宋先生跟上来,表情里有狼狈和惊慌,“南岸,这不是羞|辱,我也可以为你这样做。”
“我知道,”南岸侧头看向宋先生,目光有些恍惚,“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吐,跟你没关系,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宋先生半信半疑。
等南岸睡着已经是凌晨。
被感染久了宋先生也学着搜索病症,偶尔看到有“微笑抑郁”的说法,大致意思是:患者为了维持正常生活而掩饰情绪,强颜欢笑,直到压力超载精神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