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了是不是?”沈宥星发现程铎从脸到脖子上蔓延了大一片红色,他又问:“吐了没有?”
要承认喝酒喝到吐了,程铎觉得丢脸,但是对上沈宥星关心的神色,他忽然还想把自己的情况说得严重些。
“吐了,现在头晕恶心的厉害。”
第37章
见程铎皱着眉,一副很不舒服的模样,沈宥星不疑有他,问程铎:“你家里有没有牛奶或是蜂蜜?”
“都有,在厨房。”
“你先坐下等会儿,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沈宥星起来往厨房走,巧克力还要跟去,结果被程铎伸腿勾住了它的前爪,然后程铎不管巧克力委屈的呜呜哼哼,把它关到了阳台上。
假如狗狗会说话,估计它会说程铎过河就拆桥……
沈宥星从桌台上找到蜂蜜,用温水冲好一杯蜂蜜水,出来时见程铎正烦躁的挠脖子,他赶紧走过去拉住程铎的手,“不能这样使劲儿挠。”再一看程铎的脖子上出了几片疹子,他把杯子递给程铎,“先把水喝了,然后去换一身棉质的衣服。”
程铎一一照做,换完衣服沈宥星又对他说:“去床上等我。”程铎忍了忍,真想跟着开句黄腔。
沈宥星去卫生间用温水浸湿毛巾,程铎听话的去床上躺着,没一会儿他就享受上了沈医生对他的特殊照顾。只见沈宥星先是摸了摸程铎的额头,然后又贴近看了看他的脖子,在程铎愈发冒火的眼神下,沈宥星还拿毛巾轻轻的给程铎擦他皮肤上几处起疹子的地方。
“还好没有挠破,用湿毛巾擦一下能止痒,你忍一忍,这疹子下去的就快,要不然只会越挠越痒痒。”
程铎没吭声,心说他已经感觉不到疹子有多痒痒了,现在痒痒的地方是他的心里。以前程铎也有喝醉酒的时候,顶多司机送他回来,他忍着难受就睡了,他还从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关心照顾。他心里痒痒的想把沈宥星吃干抹净,又觉得沈宥星只对他这点关心照顾还不够。
程铎应该是感动的,可是莫名的他忽然又升腾起了一股不悦的情绪,明明他和沈宥星之间他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捕猎者,沈宥星不过就是一只掉入陷阱的小动物,但现在这只小动物放肆的越界了,它跑到捕猎者的领地上散发它的善良,它想干什么?
搅乱捕猎者的心?
程铎猛地抓住了沈宥星的手腕,对方还不明所以的问他:“怎么?是不是我擦疼你了?”
对上沈宥星无辜又单纯的目光,程铎能瞬间欲火攀升,也能心头的冲动被很好的抚平,连他自己都一时无法解开这种身体和内心相互冲撞的矛盾。
“……有点儿。”程铎慢慢放开了沈宥星,矛盾还无法解决,他就只能先选择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做法,今晚他要是真对沈宥星做了什么,不用想都能知道沈宥星的反抗得有多彻底。
可毕竟是孤男寡男在夜晚共处一室,难免不让人觉出流动的空气里都染了几许暧昧,沈宥星故意忽略程铎看着他的眼里好像燃烧起了两簇小火苗,他暗自调整微快的心跳,扭头看别处。
视线落在了床头柜的一个相框上,里面照片上的两个人引起了沈宥星的注意,他没有唐突的去拿相框,只是盯着照片仔细看了看,然后不太肯定的问:“这是……周安琳?”
程铎“嗯”了一声,拿过相框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木质边缘,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是我妈妈。”
沈宥星心中不免惊讶,真没想到程铎的母亲就是当年红极一时的双料影后周安琳。再看照片里,周安琳抱着的小男孩儿大概是五六岁的模样,笑得非常灿烂,其实不太能让人看出来这就是程铎小时候的样子。
“你妈妈是我妈妈的偶像。”沈宥星说完见程铎笑了笑,显然是这样的话听到了不少,沈宥星又补充:“真的,我妈现在还留着三十年前的两本电影杂志,上面有你妈妈的专栏,我记得我小时候我妈还跟着模仿你妈妈的穿衣搭配,她至今最喜欢的一部电影就是当年你妈妈得最佳女主角的那部《追梦》。”
这次程铎看着沈宥星,笑意明显抵达眼底,过去是有很多人为了跟他套近乎,开口就对他说拿他妈妈当偶像,不管真假都让程铎觉得十分反感,唯有在沈宥星眼里他看到了让人舒服的真诚。
其实还有很多沈宥星没有说,比如周安琳在最红的时候宣布息影结婚,沈母还为周安琳感到可惜,没几年忽然又知道周安琳去世的消息,沈母跟着心情压抑了好几天。
现在想起来,当年好像是听说周安琳嫁给了哪个娱乐公司的老板。
沈宥星之前不太了解程铎的家庭情况,只知道他父亲程董事长在公司里还有个相当于摆到明面的私生子,这事儿沈宥星还是从陆柯那听来的。
而当年也有消息传出周安琳是被自己的丈夫搞外遇气到生了大病,后来去国外也没有医治好。
沈宥星那时还当谣言听,现在看来谣言或许也有几分可信度。
察觉程铎心情变得低落,沈宥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这时他想程铎更需要一个人待着,于是沈宥星说了要走,程铎这次倒是没再出什么招阻挡着不让沈宥星回去,他还打电话叫来司机送沈宥星。
当然沈宥星还是拒绝了一下,说不用麻烦了,结果程铎说了一句话,又把临别前冷却下来的气氛搞得升温。
司机很快来接沈宥星,路上这位司机没有多话,只是后来在沈宥星下车时他才没头没尾的说:“我这还是第一次从程总家里接人。”
望着司机开车离去,沈宥星反复琢磨了一下他的话,心想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回去躺在床上,沈宥星的脑海里平静地过了一遍白天见到程铎以后的情景,他想从一些细节中找到一个答案,就是钱晓迪说的那句话——“程总看上你了。”
结果沈宥星还是不太好意思肯定,即使他自己都解释不通,程铎对他的帮助不是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朋友的界限?他们说白了就是非亲非故的关系,程铎有必要对他这样尽心吗?
又想起程铎后来给司机打电话前跟他说的那句话,“只有让人把你安全送回去了,我才放心。”
当时沈宥星又被轻易的感动到,只是这次的感动里好像又多了某些复杂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沈宥星果然没有再被记者骚扰,每天上班下班又过上了单调的生活,有几次钱晓迪又拉他出去玩儿,说还要介绍靠谱的人给他认识,沈宥星拒绝的干脆,他现在还没有整理好心绪去迎接下一段感情。
期间沈宥星跟钱晓迪说了他最近在找房子,钱晓迪为此还跟他闹了两天别扭,给沈宥星扣了一顶根本没拿他当朋友的大帽子。
可是这天沈宥星下班后,钱晓迪又一脸兴奋的问他:“你是不是真想着不在我这儿住了?房子找好没?”
事出反常,沈宥星看出钱晓迪的眼里还透着算计的精光,不由谨慎起来,“你什么意思?”
钱晓迪嘴里发出“切”的一声,不满沈宥星就跟还防着他一样,“怕我把你卖了呢?是方助理听我说你想搬出去住,他那正好帮朋友往出租房子,他说想找个认识的人,位置我帮你问了,就在你学校附近。”
本来沈宥星听了两句就没再往心里去,可钱晓迪又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那里的环境和地理位置还真让沈宥星喜欢,他成功被说动了。
就这样钱晓迪又联系了方明辉,对方告诉他今晚就能去看房子,挂了电话钱晓迪忍不住问沈宥星:“你说方助理是不是嫌你住在我家碍事儿啊?什么正好帮朋友往出租房子,明显就像是找的借口。”
“我看倒更像是你急着撵我走。”嘴上这样说着,可钱晓迪自恋的想法却是让沈宥星的心里微微一动,这事儿是挺凑巧的,会不会是程铎授意方助理……
打住!他有这样的想法,不是更自恋么?
不过到了晚上,沈宥星跟着方明辉看了房子,他那点儿自恋不得不又冒了出来。
“方助理,你说你的朋友就这样放心把新房子给别人住?”沈宥星已经把两室一厅都看完了,这里应该是从装修好就没有住过人,家具全新,只除了没有生活用品,而且这个地理位置,房子售价至少都在七百万以上。
“嗯,他在国外工作,将来他是打算等房价再升一些,然后卖掉的。”
沈宥星听出来方明辉的言外之意就是有没有别人住过,他的朋友也无所谓。沈宥星又问了价格,结果跟他之前打听的行情一样,所以他也不算是占了多大的便宜,这下沈宥星想自恋也自恋不起来了。
两天后沈宥星趁着休息日就搬了进来,他一次性先付了一年的房租,当天沈宥星买了不少生活用品,回来时他提着两个大购物袋开门,旁边的住户正巧出来,他扭头想跟对方打声招呼,谁知对方在看到他后,惊讶的问:“你住这里?”
沈宥星觉得这人带着个大口罩都让他看着眼熟,他没想起来是谁,先回答:“嗯,刚搬来的,不过我不是房主,我租的这儿。”
说完这话沈宥星见对方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古古怪怪的,好像带点儿轻视,又好像还带点儿得意。
莫名其妙!
沈宥星没再理这人,进屋后整理了半天买回来的东西,他然就想起来刚才那人是谁了,叫孙什么洋吧?也是程铎公司的艺人。
他们之前见过一次,就是有一晚程铎送他回家,可是这个孙什么洋干嘛对他有敌意似的?
真是莫名其妙。
第38章
程铎从公墓开车回来,在无人的道路上开到了最高时速,这样的事情会让有的人会胆寒,而程铎只觉得速度还不够快,他想让发动机的轰鸣声再高一些,盖住他脑海里那个让他恼火的声音。
“阿锋跟我说了很多次想要拜祭一下你妈妈,我们大人之间有什么过错不能波及到你们身上,等我有天也不在了,你身边就剩下阿锋这一个亲人了。”
什么亲人?他也配!
脑海里陡然出现了刚才在公墓里的场景,程铎一把抓起摆放在墓碑前的花然后狠狠扔掉,身后程纪勉还斥责他“胡闹”。
究竟是谁在胡闹!
带着私生子来假惺惺的祭拜正妻,天底下都没有这么胡闹的事情!
程铎的心里就像是堵满了石子,这些石子还在不停的挤压,让他感觉心脏都要被挤爆了。
放在一旁的手机一直响个没完没了,程铎烦躁的按了通话,“什么事儿!”不管对方是谁,先吃他一股怒火。
“……行,看你火气这么冲,那就是人还好好的呢。”
听到程钰的声音,程铎往下压了压暴躁的情绪,“怎么了?”
“二叔给我打电话,说你车开的都快飞起来了,他不放心,让我赶紧劝劝你。”
程铎冷笑一声,“他不放心?我出事儿了他不是还有个儿子给他养老送终呢?”
“你别说这种气话,怎么着他也是你爸呢,父子之间还有什么深仇……”
不等程钰说完,程铎按了挂机,车速同时也慢了下来,他不能让自己出了任何差错,要不然有人可要高兴疯了。
“哼,有病就去看看医生。”程铎的耳边响起了刚才严锋冷笑的话语,可惜严锋这副阴险模样的嘴脸,有人就是看不到更也不会想到。
开到前面路口,程铎果断掉头,这次走的方向与他要回的公司正相反,谁说没病就不能去看医生了?
程铎不仅要看,这次他还得从医生身上讨点儿甜头,这么长时间了,他还在一个人身边转圈没得手,说起来都是笑话!
今早程铎冷不防有了一个令他非常暴躁的开端,现在他就感觉想什么都是烦的、恼火的。
于是当半个小时后,沈宥星无意间扭头一看校医室的门口,程铎阴沉的脸站在那里,没法不被吓了一跳。
“……出了什么事?”
程铎没说话,慢慢往屋里走,脸色倒是没有刚刚那么难看了。
沈宥星眼尖的发现程铎的额头有一处擦伤,他伸手刚要摸上伤口的周围看看,谁知却被程铎一把抱住了。
沈宥星惊愕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耳边程铎低声地说:“今天是我妈妈的祭日。”
沈宥星沉默了一下,然后紧绷起来的肌肉慢慢放松,“那……”开口又觉得不知道说些什么,显然现在程铎的心情很悲伤,沈宥星本能的抬手拍了拍程铎的后背,想用行动安慰他。
换来的是程铎忽然收紧双臂,沈宥星的胸腔与他紧紧相贴,也不知自己加速起来的心跳,对方会不会感觉到。
程铎是很少与人拥抱的,或是说他几乎从不主动这样去抱住谁,曾经有人试探的往他怀里靠,还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不过这次很奇怪,他抱着沈宥星,没有产生任何与情色挂勾的想法,甚至他还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十几年了……我有时候都快要忘了她的样子。”程铎叹息着,只说了这一句,可这已经是他又一次无法掌控自己了。
沈宥星从这句话中更能感受到程铎的悲伤,他有些许的心疼,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安慰程铎,他就只好让程铎抱着,想或许这也是一种有用的安慰方式。
校医室里安安静静的,隐隐有消毒水的味道飘进鼻子里,程铎扣在沈宥星后颈上的右手缓缓动了动,像是抚摸,又像是无意识的就这样做了。从抱住沈宥星的那一刻起,他被石子撑开的心脏就在开始慢慢恢复,到现在他心里一颗石子也不见了,感觉舒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