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从窝里跑出来,趴着落地窗往下看,程铎气得嚷:“还看什么看?你妈都不要你了!”
不管巧克力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发出可怜的呜呜声,程铎去卫生间里反反复复地用冷水泼脸,直到呛得自己咳嗽。
几个小时以后的深夜,烟酒味混杂着各种香水味扑进程铎的鼻子里,他忍着胃里不停地往上犯呕,也不管身边坐的是谁,只管碰了杯就喝。
“程总,怎么今天新鲜的能出来了啊?”冯轩逸在一旁调侃:“都约你几次了,我们还以为你得了那个叫什么,哦对,妻管严的病了。”
程铎听见哄笑声也不理,低头忽然发现手指上的戒指亮晃晃的特别刺眼,他把戒指摘下来随手往桌上一扔。
“什么妻管严?谁得了我也不会得。”程铎嗤笑着,任由辛辣的酒液再次划过咽喉,他假装没听到冯轩逸说的过几天要办婚礼,到时候让他带着家里那位一起来。
有人还跟着附和:“就是,程总家里那位到底长什么样啊,能让程总都成了居家好男人了,也让我们见一见啊。”
程铎起身去了卫生间,眼里是谁也看不到的落寞。
洗手的时候程铎见手上没了戒指,他立马拉开门冲出卫生间,回他刚才坐的地方找了找,没有找到。
“都闭嘴!赶紧给我找戒指!”程铎吼了一嗓子,包房里正说笑的一伙人全愣住了。
后来戒指在一个果盘底下找到,程铎从别人手上接过来在袖子上擦了又擦,然后小心翼翼地套进手指。
冯轩逸眨了眨一双醉眼,“哎呦,原来是婚戒啊。”
程铎给沈宥星打了个电话,那边一接通想不听到这边热热闹闹摇骰子喝酒的动静都难,还有程铎得意洋洋的声音:“听见没?看我现在玩儿得多开心。”
“喂?喂?”程铎才说了一句话,跟着就听到“嘟”的一声,手机显示通话结束,“喂!喂!喂!”
再打过去关机。
靠!
程铎把手机砸到沙发上,紧跟冯轩逸就拾起来笑呵呵地递给他,“程总,您可拿好了,别一会儿又找不到了。”
程铎接过手机,狠狠横了他一眼。
小马把喝得醉醺醺的程铎送回家,见屋里黑着灯,程铎站不稳到处乱踢,弄出的动静挺大的也只有巧克力跑了过来,小马还自言自语地来了句:“欸,沈医生没在啊?”
程铎听了怒吼:“没在更好!”
“……”小马赶紧溜了。
程铎瘫在床上,浑身从里到外的难受,尤其胃里就像有只手在拧着他。
“嘶……嗯……”程铎蜷缩起身体,不由发出低吟声,他想起最早有一次他也是喝酒回来,沈宥星还给他冲蜂蜜水喝,可是现在呢?
他摸出手机又给沈宥星打了过去,这次听到提示关机的声音,他感觉不到一点生气了,他只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宥星,我错了。”
“没有比你强、比你好的了。”
“最好的就是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好爱你。”
程铎说完放下了手机,他紧闭的眼睛从眼角溢出了一点点潮湿,不知是胃里痛的还是心里难过的。
第二天早上,沈宥星打开手机,看到微信上跳出来程铎半夜给他发的三条语音,他想也没想的就直接删掉了。
第100章
“虽然没有签婚前财产协议,但是本来你们的经济实力就悬殊不小,对方要想狮子大开口也不受法律支持的,所以这点程总你可以放心。”
方明辉注意到程铎听完律师说的这话,明显脸色更黑了,他轻咳了一下低声提醒律师,“程总不是这个意思。”
律师有点犯懵,哪个有钱人离婚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程铎也不碍着什么狗屁的面子了,直接说:“我不想离婚,有没有什么办法?”
律师很快调整思路,“哦,只要你们不是情感破裂,真到了无法挽回的那一步,那么转圜的余地也是有的。”
程铎深思了片刻,他对沈宥星的情感正是炙热,可沈宥星对他呢?真是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吗?
他不是一直都在挽回?可沈宥星就是铁了心要跟他离婚。
见程铎不说话,律师试探着问:“是不是有一方在婚内出现了情感不洁?”
立马程铎一个眼刀丢过去,“姓何的,我找你来不是让你胡说八道看笑话的。”
何恺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哈笑了起来,“哎呀,你也有今天,我看没准就是你被哪个小明星勾到床上去了,然后被你家那口子发现了跟你闹离婚,噗哈哈哈哈——”看程铎脸色越难看他笑得就越欢。
“把他给我哄出去!”程铎给方明辉下了命令,方明辉很客气地给何恺做了个“请”的手势。
“哈哈哈哈哈,行行,我走,哈哈哈哈——”何恺走到门口,强忍着停了笑声又回头跟程铎说:“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就给你出个主意,现在有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你要是真不想离,那就趁这一个月好好表现,把人抓牢了。”
“赶紧滚吧!”程铎虽然骂走了何恺,可最后听他说的离婚冷静期倒是让程铎动了心思。
好在现在不是说离就离了,确实还有点时间给他,昨天沈宥星就给他打电话问什么时候能去民政局,他说这两天没时间,打算的就是先拖一天是一天,他倒是忘了就算他们两个人去了民政局,人家还等让他们再冷静一个月。
好,这个可真好!
程铎心里这下有了不少动力,想用一个月的时间他肯定还是能追回沈宥星的,他不是盲目的自信,他想到了,沈宥星那么好,实在不行那他就装装可怜,沈宥星会心疼他的。
程铎已经有三天没见到沈宥星了,他让方明辉去钱晓迪那里套话,得到的反馈就只是沈宥星没住在钱晓迪那里,所以就连沈宥星现在是住酒店还是租房子了,程铎一点都不清楚,他倒是先惦记起来沈宥星会不会没有好地方住。
不过先说眼前的,既然想到了装可怜,他那要不就……试一试?
程铎想了个主意,觉得应该可行,然后他给沈宥星拨去电话,结果倒好那边不接他的。
程铎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十分,沈宥星这是怕他打电话约吃饭呢?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程铎把方明辉叫了进来,“你给沈医生打个电话,就说我胃疼得不行了。”
方明辉看了看没有半点病样的程铎,略显迟疑地开口,“程总,这……”不好吧。
什么这那的?程铎等不及,催着方明辉赶紧打。
上次因为租房的事情,方明辉就觉得对沈宥星有愧疚,他帮着程铎编瞎话说那是他朋友的房子,想起来那时候沈宥星真是多信任他。
这回又是没办法,方明辉拒绝不了程铎,于是只好再次硬着头皮掏出手机给沈宥星拨了过去。
听到电话响两声就接通了,程铎心里又气又酸,真想抢过方明辉的手机问问那边,怎么我打你就不接?
“你好,沈医生,对,是我,嗯,程总他……”方明辉看向程铎,眼神再次透出犹豫,程铎瞪了下眼睛,示意方明辉快点说啊。
“……程总他忽然胃疼得厉害。”
程铎不觉屏住了呼吸,等待沈宥星的回答,他也真想能看看沈宥星此时的反应。
两秒钟后方明辉的手机显示通话结束,他跟程铎说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眼中的同情别那么明显,“程总,沈医生说打120就行。”
“我、听、到、了。”程铎咬着牙,好啊,真是好样的!都不问问他的情况怎么样,居然让他打120。
程铎一点都不认为沈宥星或许是拆穿了他,他就认为沈宥星是真能狠下心,根本不关心他了。
另一边,沈宥星正看着手机愣神,听到方明辉说程铎胃疼,他的第一反应还是会心里跟着紧张起来,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这难道不是程铎又再骗他?
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以前就有过?
可笑他每一次都当真。
所以程铎这样的人不是说能改好就改好的,可能他还觉得这都不算是欺骗,只要目的达到了,用的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宥星只感觉心里又冷了冷。
又是手机铃声打断了沈宥星的愣神,他看着这次的来电号码,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程铎接到了程纪勉打来的电话,本来程铎是心不在焉的,程纪勉说让他晚上回去吃饭,他的回答是:“那部电影要审核到明年年初。”
但是听到程纪勉说“宥星也会回来”,程铎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真的?你怎么早不告诉我?”
挂了电话,程铎赶紧给沈宥星打过去,还好沈宥星接通了,就是那边拒绝了他说的要过去接人,说是已经在去程家老宅的路上了。
程铎也不管手头还有点工作没完成,一边往电梯那走一边跟方明辉交代了几句,等他开车过去,正好看到大门口沈宥星从出租车上下来。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让我接你去?”程铎锁了车,走去沈宥星那里。
“我以为你这会儿应该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沈宥星扫了眼程铎,说这人生龙活虎都不为过。
一句话犹如给程铎的喉咙里塞了一团棉花,可他还挣扎着说:“我、我那不是吃了药感觉又好了么。”
却不知他的狡辩在沈宥星看来只显丑陋。
“程铎。”
“干嘛?”程铎觉得现在听沈宥星叫他的名字,好像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沈宥星看他的眼神变得比前几天还要没有温度,跟着就听沈宥星问他:“你难道不懂么?只要说了一句谎言那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谎。”
沈宥星看着哑口无言的程铎,轻轻摇了摇头,“不,你肯定是懂的,只不过你不在乎罢了。”不在乎谎言被揭穿,也更不在乎我的感受。
“……不是。”程铎望着沈宥星走开的身影,嘴里嗫嚅着,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第101章
两个人进了门,沈宥星还给程纪勉递上了他买来的一个礼盒装的茶叶,虽然程铎自己都不拿这里当家了,但沈宥星这个生分的举动还是让程铎觉得心里别别扭扭的。
吃饭的时候没有闲杂人,程铎大概知道程纪勉叫他们回来是什么意思了,他这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程纪勉都能知道。要是换做以前,程铎一定会拉下脸说程纪勉多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能有一点点希望让沈宥星回心转意,他也要试一下。
程纪勉先是跟程铎聊了聊公司的事情,程铎忍着不耐烦,想程纪勉怎么还不说到点子上?
等程纪勉又问了问沈宥星工作上的事情,然后才借着个话题说:“我知道小铎这孩子缺点不少,要让你多包容了。”
可沈宥星听了也只是笑笑没说话,程铎心里有点忐忑,沈宥星包容他的岂止是缺点这么简单。
餐桌上的菜全是按着他们两个人的口味精心准备的,程铎没有一点食欲,他给沈宥星剥虾,剥完了也不管对面还坐着程纪勉,他就直接往沈宥星嘴里喂,沈宥星脑袋歪了歪躲不开,干脆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程铎咧嘴“嘶”了一声,这下倒是老实了,把挨过沈宥星嘴唇的虾塞进了自己嘴里。
程纪勉说话有分寸,不会上来就问“怎么我听说你们要离婚了”,他看沈宥星哪里都好,也知道现在出了这种状况肯定是自己儿子的问题。
“小铎这孩子从小我没好好教育他,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失职,但这孩子的本性没有坏透,他要是……”
“咳嗯嗯——”程铎不满地干咳一声打断程纪勉,什么叫他没有坏透?意思坏他还是有的?
沈宥星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想当父亲的还真是了解儿子。
程纪勉改口往别的方面说:“你们结了婚也没有去哪里玩儿吧?”
这个程铎觉得说的好,他接过话头,看着沈宥星说:“对啊,你看我一直就忙着公司里的事情了,这样吧,我尽快把手边的工作处理好了,多腾出点时间来,你想去哪玩儿?”
沈宥星喝了口汤,不紧不慢地回了程铎三个字:“再说吧。”
程铎没傻到认为再说吧就是沈宥星同意了,要跟他回头再商量。
程纪勉大概看出了什么,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是暗暗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顿饭吃完,程铎还不死心地拉住沈宥星,“我带你去看看我小时候住的房间。”说着就要往楼上走。
“不了。”沈宥星垂着眼抽回手,时间不同了,他没有一点想要了解程铎过去的心思。
“就去看一下又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程铎的语气里透出几分委屈,他自己倒是先要起鸡皮疙瘩了。
沈宥星无情地揭穿他,“这不是我第一次来了吧?怎么你以前不让我去看?哦,我知道了。”说着沈宥星点点头,“是因为以前你没把我当一回事。”
“我……”程铎咬了咬牙,他今天是说什么都错?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学校值班。”沈宥星不想留在这里了,来这一次也是因为他在电话里无法拒绝程铎的父亲。
“那我送你回去。”怕沈宥星要拒绝,程铎赶紧又补充:“晚上这里打不到车。”
沈宥星迟疑了一下,“行吧,那就麻烦你了。”
程铎心里不舒服,“你非要跟我这么生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