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盛琰在这两个角色中思忖了一瞬,最终选择了前者。
那位闻言哼了一声,似乎没那么意外,但还是没忘了显示自己8G冲浪地表示:“希望你选这个角色是因为觉得你自己真的适合这个角色,而不是出于一些个人恩怨地只是想跟对方分出个高下来。”
盛琰听着,轻挑了一下眉毛,嘴角扬起了点儿弧度地接话:“我当然是因为这个角色更好演才选的。”
“毕竟我和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矛盾。”他说,“而且在演戏方面,我也没有什么可供任性的权利。”
“行。”那位说,略一抬手就点了几个给盛琰搭戏的青年演员。
他让现场的工作人员给盛琰他们大致看过台词之后,就端坐回位置上地等待着节目导演喊“action”的试演。
只是因为来不及重新布景的缘故,所以对于盛琰和几个临时被点到的演员来说其实是站在平底上无实物表演。
一切都只能靠想象的。他们得想象眼前有个台阶,所以刚跟对方交换过戒指的盛琰得绅士地牵着对方的指尖,眼看着对方假装拎了一下大裙摆地迈步,然后再半伸出胳膊地让对方小鸟依人地挽着。
是时的盛琰穿着的其实还是演江桐时的校服,手上拿着充当高脚杯的东西,则是他从上一场校园片的小卖部里顺来的矿泉水。
但他和陪他搭戏的女演员一起走过的每一步,在旁观的人看来都真的像是踩在新婚典礼上的红毯上一样。
他的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并在路过周遭并不存在的宾客时停下脚步,念着和剧本上大差不差的台词,而后抬手、敬酒,优雅地仿佛他不是个新人演员,也不是什么男团成员,而是一个正儿八经地在混迹于商界的大少爷。
临时被拉来给盛琰搭戏的另外一位女演员则随着她和盛琰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紧张了一瞬,甚至于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正经高脚杯的手都有着轻微的颤抖,但是却莫名符合了该角色当下的心境。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把自己代入这个角色地微笑,抬手,说的是:“恭喜。”
“祝你们俩新婚快乐。”她回忆着原片里的表演,而后假装淡定地耸肩,“就是有点可惜我没抢到捧花,错过了早日穿婚纱的机会。”
“没办法,捧花毕竟是小雯扔的,难免会先想着她的好闺蜜。不过你要想早点结婚还不简单,平时多多催催阿哲就行。”盛琰演的傅瞻轻笑着说着违心话。
他用亲昵的口吻称呼着身边人的同时,也在自己和眼前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泾渭分明的沟壑。
“嗯,也对。”那位微笑着回应,眼眶已然开始有些泛红。
只是盛琰演的傅瞻却跟没看见似的,照旧语气轻松地跟眼前人说着像寒暄,却又更像是在试探对方跟那位叫阿哲的感情到底有多深的话。
直白地翻译过来大概叫自虐。
最终的结果,是以对方逞强式的一句“特别特别喜欢”,和他用力到指节泛白地捏紧了手里的“酒杯”,却还要轻笑着回应一句“那就好”的场面收尾。
两个“酒杯”碰了一瞬,并没有发出影片里本该有的“咣”的一声,但盛琰却像还是听到了那般,如大梦初醒似的终止了二人之间其实已经失态的有些长了的“寒暄”。
他不失礼貌地说着“先失陪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聊”地转身,目不斜视地跟身边人一起向前走,眼眶却越来越红,像是要滴血。
现场的导演适时地喊了“咔”,于是盛琰顿住脚步地眨了两下眼睛,挤出了眼眶里氤氲着的那滴眼泪,再睁眼时就慢慢恢复到了平时的那副模样。
对此,坐在评委席上的阮亦涵倒吸了一口凉气地“嘶”了一声,颇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盛琰你从前真的没有演过什么戏吗?还是私底下看过很多遍这部片子?怎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一个全新的,没有接触过的片段演的这么好啊!”
坐在她边上的柳易则是先沉默了几秒,而后才半开玩笑地憋出了一句:“你这表现让我忽然有点紧迫感,感觉自己最近得少上点综艺,多接点磨砺演技的片子了。”
盛琰听不出真假地没太把这些夸奖放在心上,认真说过“谢谢老师”之后就把目光放在了某个给他出了这道难题的人身上。
那位在盛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的视线下单手握拳地清了一下嗓子,接着在鸡蛋里挑骨头似的指出了几点盛琰做的还不够好的地方,例如服装,例如步调大小,最后才慢慢悠悠地给出一句“勉强过关”的评价来。
盛琰看着那位别别扭扭的样子,轻笑了两声,身上再没有半点傅瞻这个角色的影子地应了声“谢谢”。
他不知道那几位评委都在暗自感慨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新人怪物,怎么可以做到入戏这么快,出戏也这么快的事,只拿着专属于自己的十八星评分牌子下去了。
【后面的表演,要不要一起坐在休息室里看?】就站在侧幕的盛琰如是发消息给洛闻道。
然后他抬眼,眼看着不远处的洛闻就像只被忽然“噔”的消息声惊扰到了的小狐狸似的,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猛然抬眼,却还是企图继续装傻地回他:【什么?】
【我说,你抬眼看看就站在侧幕这儿的我,然后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休息室看接下来的表演。】盛琰回复。
洛闻果真照做,然后他那露在口罩外面的,如同紫葡萄般的漂亮眼睛就直直地撞进了盛琰的心里。
一时间,洛闻没有再回消息。因为“被发现了”的尴尬声音一直回旋在他的脑海之中,以至于他手脚蜷缩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但他眼看着周围一圈坐着的观众都发现了下了台的盛琰不仅没急着走,还似乎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这个方位看的事实,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地站起来了。
“您好,稍微让一下,我从这过去……谢谢。”洛闻低声说,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口罩的阻隔下显得更闷。
但就坐在他边上的那几个女孩儿在下意识地缩腿,给他让出一条能够勉强通行的小路的同时,还是隐约觉得这人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貌似在哪儿听过。
可惜直到她们目送着为了不影响后排观众的视野,所以微微弯着腰的洛闻走出观众席,都没能把对方跟洛闻切实地联系在一起。
只有最近地听到了洛闻声音的那位,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坐在自己边上的小伙伴,“哎,你有没有觉得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的声音有点像洛闻?甚至身形有点像。”
对方回了她一个“你在做什么梦”的眼神,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地表示:“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像,不过闻闻的嗓子应该更清……”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眼看着某个“声音有那么一点点像洛闻”的人快步走到了盛琰的身边,又眼看着盛琰调笑着的隔着口罩地捏了一下那人的脸。
那人在抬手轻轻拍开之后,就把反常的薄外套拉链往上又拉了点儿地跟人往后台走。
于是,她沉默了,憋了半天也张大了嘴地只憋出一句用来表示惊讶语气的不文明用语来。
作者有话要说: 粉丝:@#%&*(←揪着同伴的手激动到失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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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梦境
盛琰虚拉着洛闻的手腕地把人往自己的那个小间休息室里带。
开门, 关门,开显示屏,连带着给自己和洛闻各倒一杯凉白开。
盛琰的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自然得等洛闻回过神来的时候, 就发现自己已经端着一次性杯子地在沙发上坐好了。
他看着显示屏上已经开始了的下一组表演, 哑着嗓子说的却是迟到的夸奖,“你……今天真的演的好好。不管是江桐还是傅瞻, 都演的特别好。”
盛琰闻言, 轻佻了一下眉毛, 语含笑意地接话:“嗯, 还有呢?”
洛闻听着, 误以为盛琰是想听他多夸几句地短暂怔愣了一瞬, 而后掰着手指头地细数着盛琰今天演得特别好的细节。
例如不同的三幕戏里“江桐”看向“叶晚”的那三个完全不同的眼神, 和当现场的微风吹动了“叶晚”的发梢和衣摆时, 他再自然不过地低头、垂眼, 帮对方撩了一下头发的动作。
又例如加试时的无实物表演、当时作为“傅瞻”的他所表现出来的全程未达眼底的笑意, 以及他转身离开时显而易见的孤独与脆弱感云云。
殊不知盛琰真正想问的他的其实是“怎么来看他的现场也不提前说一声”,照旧噼里啪啦地往外输出着。
但盛琰也没有急着打断, 理由是:男人嘛, 哪能做到果断地拒绝一个被心上人小嘴叭叭地夸上半天的临时环节。
总之,五分钟后, 在洛闻近乎于一帧一帧地抠细节,都快把盛琰的表演吹上了天的情况之下, 盛琰终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表示“没那么夸张”地截住了洛闻的话口。
盛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地问了一句洛闻:“两段表演,你更喜欢哪一段?”
洛闻对此沉默了一瞬,给出的答案是:“第一段吧。”
他迎着盛琰似乎毫不意外的眼神, 解释:“倒不是因为哪段表演里的你表现得更好之类的,只是单纯的比起看着你不开心地周旋于来往宾客之间,还没能如愿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样子,我更希望你是意气风发地被追捧着的那个。”
洛闻如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回答似乎颇有点把表演和现实混淆了,又在其中夹带了太多说不明道不明的情感的意思。
于是他临时补充解释:“就,我更希望你是开心的,哪怕是在戏里。没有不尊重你的表演成果的意思。”却反倒有些越抹越黑的意味。
好在盛琰听懂了,勾着嘴角地回应:“我知道。”
洛闻因此松了口气,只是他盯着显示屏里正在实时转播的表演,终究还是因为心里装着事地看不进去情节,于是干脆把自己憋了有一会儿的问题问出来了。
“就,你加试的那个原片儿你看过吗?”洛闻问,对于盛琰在那段表演中的表现到底是熟能生巧的照瓢画葫芦还是天赋使然,亦或者是他也有过类似的错过了某某的经历所以感同身受而耿耿于怀。
尽管他认为最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毕竟他认识盛琰的时候对方才十六岁,而在那之后他就基本没听见盛琰用暧昧的口吻特意地提过哪个女孩儿。
至于之前,他想,一个没满十六周岁的小孩儿,应该不至于经历一段这么刻骨铭心到哪怕是时隔四年再度想到,都能立马红了眼眶的感情吧?
没想到盛琰在听完他的这个问题之后,仿佛被揭开旧伤疤了似的沉默了很久,以至于他揪着心地又思考起了最后者的可能性。
盛琰最终给出的答案是:“看过,我初中那会儿它刚好上映,又刚好火得活跃于我每个同学的口中,所以在一个周五的晚上,我一个人买了票地去了电影院,在看完之后沉默了很久。”
“我当时甚至懊悔了好几天,在想自己当时要是忍住了地在家多写会儿作业,没去影院看那部片子就好了。或者实在不行,拉上几个能活跃气氛的同学一起去也行,最后踩着路灯光回家的时候也不至于那么沮丧。”
“但是下一个周五的晚上,我又记吃不记打地一个人去了,不过我那次记得买影院里爆米花和薯条搭配的C套装了,只是莫名地更难过了。”
“好在在下一个周五的晚上来临之前,它到期地下映了,所以我没能花出我的第三份电影票钱。”盛琰说,用的是云淡风轻的口吻。
“而大概过了半个月左右之后,它在网上上映了,刚开始的时候还需要花六块钱点播。当时的我自愿当了资本家的韭菜地付了钱,还在软件商城买了个据说很好用的剪辑app,照着网上的教程把其中的几段戏剪辑了下来,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遍。”
“说来也挺巧的,其中一段就是今天王导让加试的这段。”盛琰说,“我当时看自己剪辑出来的东西的时候,特别关注着的角色还刚好就是傅瞻。”
洛闻听完,在脑海中想象着当时才十四五岁,大概远没有现在高,也远比现在经常健身的盛琰身形单薄的小孩儿一个人地坐在电影院的角落里看这部片子,说不定还掉过几滴眼泪的画面,心里不知道有多酸。
至于当时的盛琰可能形单影只地拿着还没吃完,但是带回去也无人可分享的套餐C走在冰凉月色下的画面,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
但他还是没忘了刨根问底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这部片子能让你有这么深的感触?
明明他也曾和对方或窝在宿舍里,或是去影院地看过无数场以悲剧收场的电影,但是他却似乎从来没见过对方自我叙述里的这般难过模样,更遑论是特意剪出来地反复观看的那种执着。
洛闻甚至时至今日都记得,在21年的某个夏日,他和盛琰窝在宿舍里一起看某部关于同□□的悲剧电影的时候,眼见着他这头已经憋不住地掉两回眼泪了,盛琰却照旧跟没事人似的,还能分出神来给他递纸巾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