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才走两步,恐慌蓦然闪过心头,在山沟沟军营中训练出来的第六感促使他扭头望向某个方向。
“艹!你他么不要命了么?”
顾南淮没忍住骂出声,用比顾桁更快的速度把人扑倒在地,然后一不做二不休手上带了点巧劲强行将人敲晕。
只短短两三分钟,顾南淮被吓出一身冷汗,若非动作够快,这个叫顾桁的很可能在自己出门的那一刻当场没命。
顾不上面临某人的怒火,后悔对那些保镖与医护人员下手太狠的顾南淮摸出手机,当即给李纪谷打了电话。
没时间仔细深究一向如同铁桶的安保系统为何偏在顾南淮闯入的时候薄如脆纸,电话挂断后,隔壁屋子才目送阿列克背影消失的某人眸光立刻沉下,然后匆忙赶往隔壁。
霍尔与阿列克提前一步来到的现场,当看到那个经常留在封闭环境陪顾桁看书的华国籍助手也没逃过顾南淮的‘毒手’时,顿时显得异常生气。
他的生气不仅仅针对助手被敲晕,还有顾南淮强行闯入对封闭空间以及病人心理状态的破坏。
听完顾南淮对之前情形的描述,霍尔这边更加生气,阿列克倒是没生气只是略显惋惜霍尔这些天的努力或将完全付之东流。
“纪谷!”
顾南淮完全不敢面对某人,李纪谷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发怒,而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轻易起脾气,戒断团队告诉他药性发作的概率与情绪波动之间存在一定关联,情绪波动越大,发作概率越高。
“出去吧!”虽然听上去似乎没半点情绪,但某人的口气却是相当的冷硬,自觉闯祸的顾南淮此时已经把之前的打算全部抛之脑后,几乎马上消失在某人眼前。
霍尔与阿列克没走,没有望向两人,李纪谷像过去一样把青年拥入怀中的那一瞬,眼底闪过复杂。
其实,直到现在,他对霍尔提供的那些记录的真实态度是存疑的,对外界表现出相信的姿态,不过是为了找一个暂时不处置顾桁的理由,当产生这种与自己一贯行事风格不符的想法时,李纪谷那一刻更加确认自己是真正把顾桁放在心上的。
不过,李纪谷的情感一向很理智,虽然他明确了自己对顾桁的情感,接受对方不爱自己的事实,甚至可以坦然面对怨愤,唯独不能忍对方自裁与想要自己性命这两个念头,而阿列克来此的主要目的便是协助霍尔替顾桁彻底拔除这两个致命而又可怕的想法。
“我需要跟他单独待一阵。”碰了碰顾桁的脸颊,李纪谷对室内另外两人交代。
助手已经被保镖运送出了这间屋子,阿列克出于畏惧,下一秒抬脚就走,霍尔只略略犹豫半秒,坚持留在了房间。
“不会太久。”
霍尔假装镇定的摇了摇头,其实他手心紧张快要出了虚汗。
晓得厉害关系,李纪谷也没赶人,只淡淡的让对方去门口守着,他清心寡欲了大半年,而今瞧见处于昏睡中一幅乖巧安静模样青年,想着对方曾戳过他一刀,这时候收点利息也不算过分,醒着自己自然不会对他做什么,可谁让青年没意识的时候让他赶上,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为自己无耻行径找好理由,某人动作上没半点客气,顾桁难受的蹙起好看的眉,意识模糊间被逼出挠人心肺的低吟声。
先前霍尔没在意屋子里的动静,在听到似有似无如同幼猫哼哼的声音时,他一度以为是老鼠用尖牙在啃房子,彻底辨出里面正在进行的事后,这位板正的外国脸权威身子一僵,默默的坑来师弟阿列克,谎称因为他的第二职业,那位少东家雇主特意交代让他在外面守着防止出现意外,然后去看那位在封闭空间躺了半天的助手。
因着要避顾桁醒来看见他,李纪谷并没有折腾他太久,且动作轻了不知多少倍,最后也没射在里面。
退出来望向昏睡中青年微微泛红的绮丽眼角,某人差点再次把持不住,深吸一口气,亲力亲为替青年善好尾,出门时来前积郁于心中的阴霾在今日被一扫而空。
阿列克刚要进去查看顾桁的情况,却见眉间刚才轻松不少的某人突然站在他身后,一双眼渐渐蓄满风暴。
老林头从京都返回老家不到两天,五个月不在的时间,他亲手种下的娇贵花种因缺少照顾,有的彻底烂了根,有的枯萎掉光了叶子,最令人头疼的是那长满花圃已经盖过花枝的杂草。
忙着修正花圃,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两个人高马大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敲响了院门。
老林头扭头去看,顿时愕然,那两个黑西装只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两位是?”
眼前场景不足以让老林头惊慌,他从诸赤那一条线其中一位好友口中听说学生出事,早忘却心中那道所谓的底线,以最快速度急匆匆回到京都后却压根找不到见学生的门路,那位身边被人为进行了大清洗,之前见过的那个叫徐璃的姑娘被下了狱,据说二台总导就是她举报的,这本来是桩肃清圈内风气的事,然而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谁想得到一个看上去前途大好的姑娘私下里居然沾了那些要命的玩意儿。
老林头的思绪被其中一个黑西装打断,这俩看着不爱说话,其实还算健谈,按照来之前背好的话术,通篇没一句真话的前因后果还没讲完,单单听到以顾桁目前精神状态在治疗的过程中最好有较为亲近的人在旁边陪同,老林头就不大坐得住,焦急让他忘记了思考陪学生这种事为何绕过顾父顾母,最后找到了他身上。
待飞机降落在童话海岛,被引着前往那个封闭空间,老林头才感觉到一丝异常。
“这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想待了。”阿列克浑身疼的龇牙咧嘴,这么些年他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雇主,‘有求于人’还下这么狠的手,不就仗着自己也怵里头‘灵异’的那位,真真要生生憋出内伤。
霍尔一点也不同情他,以为谁的墙角都能听的?没被折去一条腿算雇主仁慈。
“霍尔先生,你的良心被你现在的雇主挖走了么?不是你传话让我守的门?”
两人正站在楼道你一言我一语,抬头望见一气度不凡的老先生正目露异色,整了整姿态,然后皆换了副面孔。
顾南淮闯进来的后果让治疗完全变得前功尽弃,过去顾桁还愿意翻一翻身边这些书,现在却懒得再看一眼,霍尔的助手也有些束手无策,病人被打破的心理防线如果二次砌起,短时间内很难被打破,除非借助外力。
霍尔替老林头开了门,他没有进去,还把助手唤了出来。
“小顾。”
老林头打量一圈四周环境,再瞅瞅面容出色依旧但灵魂仿佛被抽去的青年,当场老泪纵横。
刻意让自己思绪游离在外的顾桁此时回过神,有些不敢相信老林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被‘请’上了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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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番外5
顾桁从没想过与恩师的再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在确定没有眼花认错人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当着老先生的面儿站起身来。
人都有一种本能,不想将最狼狈的一面暴露在较为亲近之人面前,望着似乎在找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的青年,老林头拉住他,伏在他肩头洒泪。
这次见面,师生俩全程无言,一个哭到近乎晕过去,另一个身上多出了霍尔与阿列克所期待的相关情绪波动。
老林头到来的作用是显著的,顾桁不愿与别人多言,在恩师面前却是无话不谈,通过远远的观察,阿列克甚至一度以为对方是完全正常的。
霍尔没有搭腔师弟的话,老林头的到来证实了他的判断,病人的情绪与执念果然只针对特定的人。
从老林头口中,顾桁知道了不少外界消息,比如橙西学院被下了一批领导、陆大导因为家庭琐事彻底跟老婆闹翻近乎到了分居的地步以及陈松今年年初筹备的那部新电影即将开机。
“除了那部你主演被下掉的电视剧,陈导已经很久没有指导新戏,这应该算这几年的第一部 ,七台的项目,主演也是你熟悉的陈意寒陈同学。”
按照霍尔与阿列克的意思,老林头极为配合的不断在顾桁跟前提起今生那些他在意的人在意的事,如此过去半个月,顾桁这边渐渐放下了心防。
从五月到六月,顾桁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渐渐往过去靠拢,在阿列克的刻意干预下,他明显感觉到了自身变化,而这种变化令他感到畏惧。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六月底,与霍尔挥手作别即将登机之前,阿列克终于有胆子说出这句深藏心中已久的话。
见霍尔沉默未语,阿列克问道:“提前完成了第一阶段治疗,按照你的习惯,不是该找一种合适的方式庆祝一下么?怎么摆出这幅面孔?”
抬头望向神采飞扬阿列克,霍尔一双湛蓝眼中闪过迷惘:“我一直在思考这次的委托到底该不该接。”
“该不该接在踏上这座海岛见到雇主的那一刻起就由不得你选择。”阿列克拍了拍霍尔的肩,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劝道:“想开点,这个雇主不是我们能对抗的。”正如病人无法逃离雇主意志那样,在意识清晰的状态下,即便病人升起自裁与取雇主性命这两个念头,身体机能也会按照暗示形成的‘记忆’做出与念头完全相反的反应。
“对于那位治疗者而言,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让一个本该获得安静的灵魂继续在这世间受苦,你我皆是帮凶。”
阿列克没有嘲笑霍尔,对方是个有信仰的人,顾桁的存在让他比过去对主更加虔诚,只是生而为人,矛盾让他一边推进对顾桁的治疗计划一边半夜跪在屋子里不断忏悔并向主祈求原谅。
‘闯祸’的那仨早被冷脸的某人送出童话海岛,七月初老林头瞧见顾桁恢复状况良好,稍稍安心之下,也生出了离意。
“老师打算继续回老家乡下么?”
先是欲言又止,在顾桁有些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情况下,老先生索性说了实话:“暂时不会回,按照那位霍尔医生的意思,你这边不算彻底稳妥,一旦出现突发状况,随时需要过来助你稳病情,综合看来,在京都住着更容易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及时赶过来。”
听了这番话,顾桁只神情淡然的点了点头,没费那个心思去联想那位霍尔先生如此说的背后用意。
老林头也走了,目送飞机消失在尽头云端,顾桁眸光平静的转身。
不远处,就是那道熟悉的身影。
李纪谷暂时没有走近,只远远的望向顾桁这边。
大半年未见的人骤然见到,顾桁的反应是微微一怔,然后避开对方深邃的眸光。
对于这个人,既然自己已经露了真面目,便没必要再伪装。
无视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顾桁换了方向,放弃了来前最好走的那条路。
见对方回去的方向与自己所在的位置完全背道,某人眸光一闪,抑制住马上追上去的冲动,问身边霍尔:“现在可以接近他了么?”
霍尔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补充了一句:“您最好循序渐进。”
闻言,某人若有所思。
按照霍尔的建议,李纪谷开始按节奏有条不紊的接近顾桁,接近七月底两人虽然可以同处一个空间,但仍然是无话的状态。
以为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几个月,谁知齐怡带来的一则消息打破了相对无话两人之间的僵局。
齐怡告知徐璃即将被投入与世隔绝的孤岛监狱,在离开被送去前夕,她提出想见顾桁一面。
徐璃这个案子重审了三次,每开庭一次就会被多加一个罪名,按照齐怡的说法,最后一次宣判结束,徐璃的身子几乎是立刻瘫软被告席上的,她因贩毒罪被判了无期,并被终身剥夺人权。
听见这个令自己宽心的消息,顾桁没有回答齐怡的话,而是猛然间望向李纪谷。
以为顾桁像过去一样征求自己的意见,李纪谷开口道:“若不想见,便不理。”
顾桁出乎意料的朝齐怡道:“那便见她一面,时间你们安排。”
青年此话一出,齐怡脸色顿时僵住,好半天没点头。
察觉到齐怡脸上不对的情绪,顾桁问道:“怎么了?”见面是你主动提的,这会儿自己答应,反而显得在为难对方似的。
齐怡勉强扯了扯嘴角,低声道:“顾桁先生,今年六月,徐秘书在孤岛监狱趁所有人不注意,于公共淋浴房用碎瓷片割喉自杀。”
身子一震,青年第二次望向李纪谷,对方神色如常,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直接动手杀人是最低级的手段,聪明人玩的都是借刀杀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强大的心脏,排挤、孤立、闲言碎语、联手欺辱等等行为,任何一种都能让人破防、崩溃。
如顾桁预料的那样,那件事发生后,徐璃直接成为被迁怒的对象,他那三千万不是白给的,李妍的人一扒到这笔账,任凭徐璃解释的天花乱坠,没人信她一个字。
认定了徐璃拿钱替人办事的事实,李家人没听徐璃喊冤,况且也没有冤枉她,事情确实是她做的,只不过为了替弟弟隐瞒一些事情的真相,最后‘夸大其词’了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