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不会进了恐怖分子吧?”
排队过安检的人群开始出现骚乱,变得躁动不安。
“那只箱子有问题!”一个负责把关乘客行李安全问题、身着机场统一蓝袖制服的工作人员在这个时候起了身,双目死死的盯着黑白屏幕上的影像。
“是这只吗?”
“对!”
然后,原本一直停在原地没动的顾桁怔怔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行李,被人用粗大的铁钩,单独挑了出去。
接着,三四个穿着警服的人围上了顾桁,其中一个手上还牵着狗。
“同志,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顾桁没经历过这种架势,但他确定箱子里肯定没有违禁物品,衣物等日常用品都是他自己收拾的,常年乘坐飞机,他知道哪些能带哪些不能带。
“箱子我们刚才开过,肉眼确实没看出什么,但是——”说话的女子用手指了指坐在旁边的成年马犬,接着道:“阿努是我们机场最优秀的工作犬,您应该清楚被它认为有问题意味着什么,先生,麻烦配合我们的工作。”
说完,四个人八只眼睛外加一只从坐到安静趴着的马犬,齐刷刷的等待顾桁反应。
本来跟着顾桁一起排队的人此时已经看出发生了什么事,纷纷退后,离他远远的。
事情到了这份上,顾桁还能说什么,由着性子跟系统对着干,罪加一等。
没让对方等太久,他点头:“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面前这几个围着他的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什么重要的任务似的。
不久,顾桁被人领进一个空荡荡的屋子,环顾一圈,发现还挺有内涵的。
带他进空屋子的人送来茶水,顾桁向其打听情况,那人让顾桁别再问,只耐心等待即可,二次是更为全面的检查,如果确定没问题,机场方面会作出相应的补偿并因工作犬方面的失误向顾桁个人进行诚挚的道歉。
查出有问题的扣起来送进警司吃牢饭,没问题的赔偿道歉,全国每个机场统一都是这么个流程,让人真是又无奈又无语。
顾桁哑然失笑,端起刚才送进来的茶水,只饮一口,顿觉头晕目眩。
妈妈,有人要害我!
趁神智还未完全模糊,撑着最后一口气冲到门口,或许因为药性扩散太快,顾桁只双手勉强抓紧门锁,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顾桁醒来,发现自己被转移了地方,房间很黑,没有一点点光亮。
头还晕着,右手按了按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床铺。
绑架?
此念头从顾桁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便被他否决。
他就一普普通通家庭的孩子,绑匪的格局与眼界不至于这么浅。
劫色?
这个猜想连顾桁自己都愣住。
然后,他陷入了深思。
京都,京北大道,‘MY’分部
“徐璃,你脑子烧坏了吗?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趁集团少东家开会之时,王梓丞站在二十六办公层休息室落地窗前,对着手机听筒低声咆哮。
唐璐三十多岁,坐在休息室沙发上没说话,眼角余光瞄到王梓丞脸上的惊怒,努力的憋住笑。
电话那头徐璃不知又说了什么让王梓丞更生气的话,后者咆哮声量高了近一倍:“临时改变行程计划?那表是你自己十天前排好拿给少东家过目的,亏你讲得出口!”
“改不改随你,事情已经发生,人现在被扣在宜京,如果到明晚你们这边的最终目的地还是桃坞,我只能主动向学长承认错误主动要求扣除年终。”徐璃说完,立刻挂了电话,给王梓丞又一顿好气。
唐璐说道:“很少见你气成这样,徐璃那个小妮子又作了什么幺蛾子?”
王梓丞将发生在橙西学院与宜京机场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叹道:“才毕业一年的姑娘,我们几个谁能比她有手段?”
唐璐笑了笑,没跟在后面附和,同时心道你王秘书的话只能随便听听,做不得真的。
过了几分钟,唐璐开口问道:“那妮子讲的不错,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呢?”
王梓丞怒气未消,但还是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配合那妮子闯的祸来,赶紧通知总部,少东家后天回宜京。”
“好,我现在就去通知。”唐璐起身,换了副严肃的表情,推门走出休息室。
偌大的空间,仅剩王梓丞一人,他在苦恼如何向集团少东家开口这件事。
顾桁在这间近三百平的总统套房被关了一天一夜,期间他没受到苛待,一日三餐有人在固定时间为他送上。
习惯性的摸向枕边,没有摸到手机,轻不可闻叹了叹,好吧,醒来就没在身边,被没收了。
“他怎么会这样安静呢?”徐璃瞅着监控,眉头皱着。
“璃姐,安静还不好?”
徐璃白了眼身边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冷哼道:“有一种人,前期看着越安静,后期越能作。”这个叫顾桁的看着越看越像她‘怕’的那种,不吵也不闹,饭食送过去就吃,吃完就看电视,电视看到晚上十点就睡,睡到早上六点准时醒,醒了就在客厅锻炼……
第13章 选择
年轻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看过他的资料,分析过他的性格,不像璃姐你形容的那种。”他本身专攻心理学的,不过能被安排在徐璃手下做事,自是大有深意。
集团少东家看上的人,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的,若是出现一两个‘刺头’,就是他们这些人体现价值的时候。
不过,比起其他客户,‘MY’集团少东家还算有原则,若百般劝说手段用尽,最后仍然不愿意,也不会进行强迫,用王梓丞的话来形容,集团每天的工作量已经够压死李纪谷,那些被看中的男男女女本来就是用来调剂的,没空浪费时间陪着闹腾。
徐璃对身边几个人道:“你们在这边继续盯着,学长最迟明天下午到宜京总部,橙西的那个顾桁我先去见见。”很好奇对方见到自己的反应。
服务生刚撤走顾桁用过的饭菜,徐璃便推门而入。
“顾先生,别来无恙。”
顾桁嚼完嘴里饭后水果,抬头看向来人,唇边晕开一丝笑容。
“原来是你啊!”
这一笑落在徐璃眼中,她仿佛看见了正在盛开的满园百花,直直暖进人的心底。
一个看上去清冷又孤独的人,笑起来却治愈又好看,这扑面而来的极度反差感,让徐璃不可避免的产生轻微错乱,脑海里蓦然掠过一句不大准确的形容:虽矛盾却该死的协调。
从那天出现在橙西校园开始,徐璃一直暗中盯着顾桁,包括他回家乡小城以及来宜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严密的监视,面对顾桁此时的笑容,一向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徐璃不知为何,突然有那么一瞬想转身就走的冲动。
顾桁上辈子生命快终结前夕见过一次徐璃,对方那次用最甜美的笑讲出最恶毒话语的画面依旧定格于脑海深处,眼下徐璃这副模样还真让顾桁有些不大习惯,他觉得徐璃还是如上辈子那样比较好,不然这姑娘每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次,顾桁就想掐死她一次。
徐璃简短说明来意后就去观察顾桁的反应。顾桁被扣的这座酒店叫宜景半岛,他目前被关在三十三层,青年走到落地窗前,朝下方看了几分钟来来往往的车辆,最后转身,轻声反问:“如果不应,今日之后,我以及我的家人,生活会像以前那样没有任何变化吗?”
徐璃默了片刻,实话实说道:“顾先生,关于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不受影响肯定是不可能的,起码顾桁以后再也演不了戏,连带着双亲在某个特殊的时间段被学生家长投诉到教育局,借这这个由头被慢慢排斥出教育系统,然后再也教不了书而已。
顾桁心无波澜,面上却恰到好处露了丝苦笑:“徐小姐,你说我还有的选吗?”
压下心底那丝不适,徐璃笑道:“顾先生,恭喜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顾桁过了几秒才说话:“既然如此,手机可以还回来了吧?”
徐璃用异样的目光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很快让服务生送来,请您耐心等。”
看着徐璃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顾桁缓缓松开握得很紧的拳头,最难的头开了,接下来很多事情就不必显得那么着急,可以一件一件慢慢来。
徐璃那边的动作很快,没过几分钟便有人敲门送来了他的手机。
顾桁点开一看,有十二个未接电话,家里八个,陈意寒两个,还有两个是陈松打来的。
前舍友的先放在一边,顾桁给父母分别回了电话,待那边轮番数落完,心情有些郁闷他揉了揉眉心,马上给陈松回了电。
“小顾,白天为什么不接电话?还有明天就二十八了,你人现在到桃坞了吗?”
顾桁头疼的按压着太阳穴,想好措辞,才道:“这次走的急手机和机票落在家里了,在宜京机场检票口检票的时候才发现——”
陈松没给顾桁说完话的机会,直接打断:“这个点…你不会还在家里吧?”
“是……”顾桁的声音在陈松听来满是心虚。
“怎么这样不小心?”
“叔,抱歉!”
陈松叹道:“谁都可能遇到特殊情况,正常晚来一天两天其实没什么,但这一次我们所有人必须在另一个主演进组之前全部聚齐,宁愿等他几天也不能让他等,小顾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明白。”
“明白就好。”陈松很满意顾桁没有多嘴问的态度,顿了顿沉声叮嘱:“多给你一天时间,最晚二十九下午,不用来剧组报道,下了飞机打个电话给我就行。”陈大导演已经想好理由,打算借机‘坑’顾桁一顿晚饭,这段时间在剧组每天一言不发盯着许静修改剧本,搞得他整个人快要抑郁上了,憋的难受,得找个人好好说说话。
对于徐璃利用自己名义擅自在机场截下顾桁这件事,李纪谷并没有动怒,只在王梓丞战战兢兢汇报时,淡淡说了句‘下不为例’。
徐璃这件事在李纪谷看来干的极其合他心意,确实,桃坞不大方便,也容易被宁翊看出端倪。
李纪谷不怕被宁翊知道他看上了顾桁,这位国画大师的亲孙子在他眼中也只是个逼格高级点的玩物,主要是宁翊脾气不好,为人又傲,这个点让他知晓顾桁的存在,一起搭戏的那几个月肯定时时想法子往死里整他新鲜看上的小东西,万一两两闹开,全是麻烦,而李纪谷最烦的就是争风吃醋。
刚踏进家门,随着一声阴阳怪气的‘呵呵’,跟着飞出来的还有一根龙头拐杖。
“小畜生,你还有脸回老家?”见到李纪谷,老爷子劈头盖脸冲着他就骂。
长女李妍今天也在,只听她在旁打圆场道:“小谷今年第一次回来,老爷子你又何必如此呢?”
“啪!”
老爷子一听长女李妍的话更加生气,原本那只拄拐杖的枯瘦手掌在桌上狠狠一拍,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指着幼子的脸厉声骂开:“别以为老子不知道飞机上你今天带了谁回来,敢把人领回家,之前那俩不要脸的小戏子就是他的下场!”
李纪谷站在正门口,脚边躺着老爷子常年不离手的拐杖,沉默不言,耐心的听着他骂。
待到老爷子终于骂完,李纪谷拾起拐杖,神色不变的递还到老人家手中,然后开了口:“动怒容易伤身,爸你注意身体。”
“小畜生,你……”老爷子听了这话,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回位置,过了约莫十几秒朝着幼子撵道:“走走走,老子懒得看见你,趁早带着那个不知羞耻的一起滚出宜京……”
李纪谷等的就是这句话,在老爷子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时候,他朝长姐李妍点了点头,便带着一行从京都分部跟来的属下离开了老宅。
“养儿子有什么用?真是个没良心的,连晚饭都不在家里吃。”
“爸,小谷晚上有饭局,是国土局和城建规划局的人。”李妍开口替宝贝弟弟解释。
老爷子一听就知是怎么回事,立刻问道:“上次那块地——”
“城建没松口。”李妍顿了顿,继续道:“前天通话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嘴,小谷说等他回来,今晚试着去谈谈。”
老爷子喘了口气,总算没再开口骂幼子没良心。
近几年由于开发过度,严重挤压了耕地面积,政府对土地这块管控的异常严,特别是南方经济最繁华的国际化大都市宜京,几乎达到了一块不放的程度,长女李妍半年前刚与某百年汽车名企达成收购协议,两个月前出了建新生产基地的规划,这本来是件利好的事,但坏就坏在老爷子非要让长女将生产基地放在老家宜京。
李妍当时一听立刻不同意,先不说宜京地贵难拿,单单人工等各项成本就是偏远地方的好几倍,况且这次规划的生产基地容纳并不是仅仅几百上千人,按照核算规模至少万人起步,占地近乎一个小镇的面积,宜京哪来这么大还没用的空地?
“空地不够可以把人挪走。”
李妍当时就把眼睛瞪圆了,老爷子这意思是要把一个小镇给拆出来啊?这是准备做慈善呢?
谁知老爷子真这个意思:“咱们是富了,可邻里乡亲们有些还穷着……”
那也没必要用把老家整个镇全拆的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