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正卿不耐烦听他胡说,推开他上前:“你是宋远?”
宋远高高昂着脖子,点了点头。
“我是虞正卿,他是齐钰,他是萧静。”他把他身边的“心腹”介绍了一遍,对宋远道,“我是他们的老大,你要是想和我们玩,必须听我的。”
宋远自然不乐意,他被人捧着惯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气氛立刻紧张起来,虞正卿一看他就知道不对付,让萧静把早早准备好的罐子递上来,放到地上,一脚踩了上去:“你不服,我们就用踢罐子决胜负。赢了,你就听我的!”
宋远的兴趣也来了,对身后的汉子说:“你们先回去,晚上过来接我。”
那些人开始还有些犹豫,后来看这群小少爷都这么着,就点了点头,上车走了。
他们石头剪刀布定了谁当鬼,其他人便藏起来,宋远倒霉,一开始就当鬼,一群人玩了几局,把把都在他要成功的时候虞正卿跑出来把罐子一脚踢飞,他就得继续把这个鬼当下去,宋远开始还憋着劲不吭声,后来就受不了了,怒道:“我不玩了!”
虞正卿问:“你认输了吗?”
“不认输!不玩了!”
宋远说着就要走,虞正卿一把揪住他:“哪有不玩还不认输的道理!你输了,认输!”
“我不!”宋远哪里会这样就认输,他娇惯惯了,反咬一口,“你们耍赖,合起伙来欺负我,我才不和你们玩!”
虞正卿眉毛都竖了起来,死死瞪着他,齐钰见情况不对,过来拉他:“算啦,我们让他走吧,怂包一个,和他计较啥....”
宋远听人骂自己怂,立刻就涨红了脸,用力推了齐钰一把:“你说我什么!”
齐钰被他推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怔楞着没反应过来,就见虞正卿小狼一样扑了上去,把宋远按倒在地,怒吼道:“你敢打我的人!”
齐钰还没来得及出声呢,就见他拳头一攥就揍了上去,心里立时咯噔一下。
宋远被虞正卿这一拳打懵了,他从前的人生从未挨过揍,也很少人吼过他,他蹭破点皮爸妈都要心疼个半天,这一拳打的他直接两道眼泪冒了出来,虞正卿还骑在他身上揪着他,面目狰狞的说:“认输!道歉!”
宋远怕疼,脾气却高傲,他硬着头皮用哭腔叫道:“...不认输,不道歉!你们耍赖,你敢再打我一下,我让我爷爷毙了你!”
虞正卿这下可气大了,小小的拳头雨点般落下,边打边吼道:“说话不算话,我先代你爷爷教训教训你!”
他下手又重又狠,齐钰不像他那么无所畏惧,他可怕那群人高马大的军官了,但他也不能转身就走,这一点也不够朋友义气,只能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劝架:“...别打了,别打了!”
萧静也过来拉架,他怕虞正卿受伤,急的都要哭了,推搡中,又挨了几下。
有他们两个阻碍,宋远终于能从虞正卿的攻势下暂且脱身,爬起来就边擦眼泪边抽冷子给了虞正卿一脚,他越想越生气,他哪里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衣服裤子全脏了,被人按在地上揍,宋远狠了狠心,趁着虞正卿被拉住,一咬牙扑了上去,叫道:“我打死你!”
两人立刻在地上滚作一团,你一拳我一脚中尘土飞扬,看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可宋远毕竟第一次打架,劲又小反应又迟钝,哪像虞正卿那么熟练凶狠,不多时又回到了被压着打的处境,这回小少爷可受不了了,一张口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虞正卿可不会为他的眼泪而心软,他脸上也全是尘土,嘴角有青肿,仍旧凶狠的重复着那几个字:“认输!道歉!”
“呜呜呜....我不...不....你们欺负我,我要找我爷爷!我要我爷爷!”
虞正卿一边揍,一边讽刺道:“就会找你爷爷,你算什么男人!废物,怂包!”
宋远哭的停不住嘴,一抽搭一抽搭的,可看周围没人来救他,齐钰和萧静也不敢来劝了,虞正卿的拳头打在身上太疼了,他抱着头抵挡了一会,终于咧着嘴哭叫道:“....我认输,我认输!”
虞正卿的拳头这才停下来,指着齐钰对他道:“给他道歉!”
齐钰眼角瞥见几辆黑色的车在公路上拐角处开过来了,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摆摆手说:“不用了,咱们快走吧!”
宋远听他说不用了,心下一松,他的角度也看见了那几辆熟悉的黑车,就故意瘪着嘴不说话。
虞正卿琥珀色的大眼睛毛绒绒的,上下睫毛一扑闪,捏紧拳头就给了他一下。
宋远这个疼啊,看着他身上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抖着嗓子叫:“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虞正卿终于遂了愿,可还没等他满意呢,就被人拎着后领子从宋远身上提起来了。
虞正卿以为是宋家那帮人,一回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虞正颜一只手提着他,冷冰冰的看着他。
那边宋家的人也把宋远从地上扶起来了,宋远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抖着手指着虞正卿:“他打我!他打我!我爷爷来了,你等着吧,你要死了!”
虞正卿嗓子里发出一声细细的怒吼,往前一扑就要揍人,却被虞正颜提溜起来,结结实实给了他屁股一下。
虞正卿脑子里空白了一下,这一下不仅是疼,更是对他自尊心的极大的打击。他虽然小,也早早的知道被当众打屁股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他回过头,难以置信的冲着虞正颜吼:“...你打我?”
齐钰硬着头皮上前,拉着虞正颜的衣角:“虞大哥,不是我们的错,是宋远先耍赖....”
虞正颜垂眸扫了他一眼,齐钰手一抖,无意识的向后蹭了一步。
宋远还在那边哭叫不休,就差撒泼打滚了,齐钰心里真看不起他,但他既不敢冲出去揍人,也不敢再求虞正颜,一时间陷入两难,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虞正颜二话不说,抱着虞正卿,扒下裤子,啪啪连打了他十几巴掌,说的是同样的字眼:“道歉!”
虞正卿气的眼睛都烧红了,在他的视野里,宋家那帮人在对面看着,宋远的脸上出现了得意的神色,他使劲敲打着虞正颜钢筋铁铸般的手臂,吼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是他说话不算话,他该打,我没错!”
虞正颜又重重一巴掌,声音响的齐钰都牙酸,那男人的声音低沉可怖:“道不道歉!”
“不道歉!我没有错!”虞正卿咬紧了牙关,扯着嗓子叫唤,齐钰看他这样,心里又佩服又怜悯,都快哭出来了。好兄弟,他想,从此之后,我啥都听你的,你就是我永远的老大了。可是现在,他真的不敢冲虞正颜开口啊....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上来,抱着虞正颜的腿,仰着头用哭腔叫道:“哥哥,别打他了!”
萧静仰着张满是泪水的小脸,活像是自己被打了几十巴掌一样,哭的嘴唇都在抖,虞正颜看着他的脸,动作顿了一下。
萧静连忙去扯虞正卿的裤腿:“卿卿,卿卿,你先道个歉啊....”
虞正卿的额头上全是汗,还在吼:“别求他,也不准那么叫我!”
虞正颜听着他的话,眼神就是一冷,轻轻把萧静甩到一边去,又重重的打了虞正卿一巴掌。
虞正卿快要气疯了,他看着宋远得意的表情,挂着嘲笑的脸,委屈和愤怒膨胀着充塞了他身体的没一个角落,他拼命的踢蹬着,去捶打虞正颜的胳膊:“...是他说话不算话,他还推齐钰...他该打,放开我,放开我!”
虞正颜根本没被他的挣扎所困扰,纹丝不动的抱着他,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清脆的一下,又一下。
虞正卿屁股上火辣辣的疼,他看着下面的这群人,齐钰眼中满是担忧和不忍,萧静哭的要断气了似的,宋远笑的那么开怀,还有他的那些玩伴...他们脸上都挂着怜悯和畏惧,围观着他被打屁股的场景。
虞正卿的眼眶终于红了,他终于不再辩解,抖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吼:“虞正颜,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他一口咬上了虞正颜近在眼前的手臂,那肌肉硬邦邦的铬着他的虎牙,虞正卿死命的厮磨着,想着让虞正颜能痛一些,再痛一些。
虞正颜眉毛都没动一下,倒是那边像是看这场景太惨烈了,终于有个军绿色衣服的男人出来道:“虞少爷,算了吧。都是小孩子,不懂事也情有可原。”
虞正颜看了他一眼,终于松了手,把虞正卿扔在地上。虞正卿灰头土脸的摔在地上,立刻跳起来红着眼睛扑向虞正颜,又撕又咬,又踢又踹,被他轻轻一脚,踹的翻了个跟斗。
齐钰和萧静连忙去扶他,顺便架住他不要再去找虞正颜的麻烦,三个人都泪眼汪汪,倒真是难兄难弟的样子。
虞正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冷声道:“你不道歉,就自己走回家去。”
齐钰和萧静都愣了下,这怎么说都是半山腰,每次来都要车顺着盘山公路开过来的,这么远的路程,怎么可能自己走回去?
虞正卿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死命的憋着不掉下去,瘪着嘴,咬着牙道:“...自己走就自己走!”
那边军绿色衣服的男人笑了一笑,抱起宋远,对虞正颜道:“虞少爷,我们先走了,首长改天再去拜会。”
宋远原本还没看够,闹着要看虞正颜多教训那臭小子几下,结果被虞正卿一双水润泛红,却仍旧狼一样的眼睛一瞪,吓得声都憋了回去,愤愤的哼了声,被军绿色衣服的男人抱走了。
齐钰悄悄在虞正卿耳边说:“没事,等会我家车来了,你和我一起走...”
话还没说完,就听虞正颜道:“齐钰,小静,你们两个跟我走。”
齐钰心里叫苦,却不敢违背虞正颜的意思,和萧静对视一眼,一起站起来,鹌鹑一样跟在了虞正颜身后。
虞正颜最后看了他一眼,开门上了车。
车子发动,从他眼前刷的开走了,虞正卿瞥到黑窗后齐钰和萧静趴在窗子上巴巴的看着他的脸,他站起来,用脏兮兮的袖子重重抹了把眼泪。
车子很快没影了,虞正卿看了周围一会,自己上了公路,沿着望不着边的盘山公路走了起来。
他一双大眼睛红通通的,满脸都是泥土和青紫,屁股还痛的厉害,周围都是一样的景致,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天都变黄了,还没有看到自己家的房子。
每走一步,他就在心底诅咒一遍虞正颜,对虞正颜的仇恨支撑着他迈出步子,一步一步,坚持到底,绝不认输。
可是他毕竟才是个五岁的孩子,走了太久了,他的小腿肚子都在打颤,终于体力不支,一个踉跄,重重摔在了地上。
虞正卿爬起来,膝盖已经破皮了,细细的血流顺着白皙的小腿留下来,痛的钻心。他用袖子抹了两下,还要再走,却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回过头去,虞正颜站在那里,神色莫测的看着他。
虞正卿惊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时心里又是仇恨,又是畏惧,小小的拳头攥在身侧微微发着抖,梗着脖子,凶狠的瞪着他。
对视一会,虞正颜忽然向他走了过来,虞正卿心里一颤,差点要退后,身子却倏忽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这人有着熟悉的气息,虞正颜把他托在臂弯里,低下头,垂眸看着他。
虞正卿摸不透他眼底的意思,却也噎住了似的不能开口,虞正颜也不说话,就这样抱着他,一步一步,沿着公路慢慢走着。
虞正卿僵了会,终于还是因为极度的疲累,放松了身子,把头放在了那还稍嫌单薄的肩上。
夕阳如血,公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虞正卿有很多话想问,最终出口的只有一句咕哝:“....你为什么要帮他们打我?”
虞正颜没有回答。虞正卿抬了抬头,看到夕阳的暖黄洒在他脸上,却没能给那冷峻的脸带来一丝温度。他终于也懒得追究,温暖的怀抱和规律的颠簸让他的脑子越来越昏沉,虞正卿眼皮打着架,睫毛一扇一扇,终于完全盖住了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
虞正颜走了一会,感到怀中小小的身体传来规律的呼吸声,顿了一顿,轻轻道:“...小混蛋。”
他把虞正卿往上抱了抱,继续一步步沿着公路走向前方。
不管他们以后是怎样的光景,是否渐行渐远,终至分道扬镳,在这一刻,他们仍旧一起走在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公路上,走了整整一个夏天。
Round 51
虞正卿只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不过短暂的失去了一会意识,就再度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放在了沙发上,林意蹲在他面前,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虞正卿对这样的场景早有预料,他知道以林意的性格,虽然干出了这种强迫的事情,但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太刺激了,干完肯定得后悔,而且也绝对狠不下心来丢下他不管。
他撑着胳膊,慢慢直起身来,林意颤了一下,浑身紧绷着,注意着他的反应。
虞正卿脸色铁青的,直直看着他,扯了扯嘴角:“林意,你真行啊。”
林意似乎被这话刺了一会,低着头不说话。
“每次上完人就装这种无辜样,你给谁看呢!合着刚才那个骑在我身上的不是你了是吧!”虞正卿抬起腿就狠狠给了他一脚,自己也因为这个动作痛的龇牙咧嘴,林意被他一脚踹中心窝,倒在地上,咳嗽了两声,又很快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