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二十一岁的生日。
怀里这个人,是他最好的生日礼物。
“我会变得跟你般配的,”他搂着季书言,“我会努力成为一个成熟可靠的爱人,让你不后悔选择我。”
这就是他许下的生日愿望。
即使季书言并不需要,他却还是想做季书言的盔甲,做季书言的后盾。
季书言很多年没听过谁说要当他的依靠了,他早就是别人的参天大树,扶养季圆,继承家业,照顾双亲,他都做得很好。
但段执说出这句话,他却觉得自己像一张尘封已久的古琴,突然被人拨弄了琴弦。
他拍了拍段执的肩,“好,我等着。”
第35章 好好上班
第二天早上,季书言和段执是一块儿起床的。
因为段执没有换洗衣服留在这儿,他穿得还是昨天那身,好在屋内温度够高,昨晚洗的衣服现在已经干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盘算,下次来要带几套衣服过来。
而季书言迷迷瞪瞪地坐在床边,闭着眼睛给自己系扣子,头还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段执穿好衣服,回过头看见季书言这样,忍不住笑了笑,他走过去,半蹲下身,捏住季书言的脚踝,替他穿上了袜子。
季书言猝不及防被捏住脚踝,人都清醒了,“你干嘛?”
段执倒不觉得怎样,他虽然也是个游手好闲的少爷性子,伺候老婆却无师自通,他站了起来,“好了,吃早饭去吧。”
等到了厨房,段执拿了个围裙,洗过手,就开始煎鸡蛋,对季书言说,“你去把牛奶热一下吧。”
季书言看段执熟练的动作,有一瞬间十分怀疑,这到底是谁家。
他从冰箱拿出牛奶,又回头看了段执一眼。
清晨的阳光里,年轻英俊的男人在往锅里打蛋,烤面包机里散发出好闻的暖香,咖啡壶里还煮着咖啡,这一幕实在是居家又温柔,几乎就是季书言曾经想象过的,他本会拥有的家庭。
只是他那时候没想到,他“老婆”会是个男的。
季书言绷不住地笑了一下,把牛奶放进了微波炉里。段执这时候又在煎培根,油花在锅里滋滋作响,季书言走过去,拿过小案板切水果,还顺便喂了段执一口哈密瓜。
两个人在厨房里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把几份早餐端了出来,因为时间不多,今天也就做得简单了一些,两人都是鸡蛋培根配一份沙拉,还有牛奶和咖啡。
季书言喜欢浓一点的咖啡,段执反而喜欢奶味浓厚的。
季书言看了好几眼,心里默默记住了。
吃过早饭,季书言就把段执送去了地铁站,他本来是想送段执回学校的,但是他医院那边快迟到了,实在是来不及。
车停在了地铁口附近,他看了看段执,心里想说些什么,这毕竟是他们恋爱后第一天早上。
就是爱情电影里,男女主分开的时候,也该有点浪漫的桥段。
可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能伸手摸了下段执的头,“好好上课。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段执无奈地笑了下,觉得季书言真像他教导主任。
但他也不指望季书言突然开窍。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离他第一堂课还有三十分钟,再看看季书言衣冠楚楚,衬衫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的样子,他不由觉得有点心痒痒。
季书言今天还难得戴了副银丝眼镜,比平日里更为清冷斯文,俨然是禁欲又矜持。
段执眼神微暗,稍微直起身,手越过变速杆,抓住了季书言的领带,稍稍用力。
季书言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一歪,往旁边靠去。
段执在他嘴唇上快速亲了一下,还故意发出了“啵”的一声。
“好好上班。”礼尚往来,段执也在季书言耳边也轻声说道。
说完,他就松开了季书言的领带,拎起包下了车。
走出去一两米,他才又转过身,在阳光下冲着季书言挥了挥手。
季书言看着段执地铁站,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对着镜子理了理被弄皱的领带,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孟浪。”他低声道,眼底却藏着笑意,调转了车头,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段执是踩着铃声进了教室的,好在季圆他们已经帮他占了位子,在倒数第三排,不至于看不见黑板,又足够避过老师的死亡视线。
他刚在位置上坐下,宿舍的刘思源就把书递给他,舒了口气,“你可算来了,这可是老严的课,回回点名的,晚一点你就要被他记上了。”
段执接过来,说了声谢,“我知道,这不是赶上了嘛,实在不行我就找老严请假去。”
他去年给老严打了份工,算是半个助教,老严对他倒还算网开一面,只要别翘课都还算好说。
说话间,老严已经进了教室,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头发已经岌岌可危,长了张和善可亲的脸,确实学院里的头号杀手,挂科魔王,他往教室里扫了一眼,本来还吵吵嚷嚷的教室立刻就安静了几分。
刘思源也安静下来,点完名以后老老实实在听课,但是听了一半,他又突然想起了件事,“段哥,昨天不是你生日吗,你去哪儿了啊?”
段执去年的生日,是姑姑来了学校,特地帮他过了一个小型的生日宴,他们都被邀请去了。今年段执跟家里闹掰了,想来是形单影只,所以他们宿舍一合计,决心要让段执感受一下室友的温暖,昨天都在宿舍里等着,准备给段执一个惊喜。
没想到,等了半天,其他去参加竞赛的人都回来了,段执却凭空消失,只发了条短信,说他今晚有事情不回来了。
他们三个在宿舍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刘思源这话一问,宿舍里另外两人,季圆跟楚夏也唰得看过来。
段执记笔记的手停住了。
他抬起头,正对上季圆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季圆长得本来就显小,娃娃脸,这样看着他,实在很难让他觉得是自己同龄人,诡异地生起了几分慈爱,甚至还有点愧疚。
他能说什么呢,说我昨天也没干什么,就是去找你舅舅约了个会,顺便把你舅变成了我老婆。
他但凡敢说,哪怕是季圆这么好脾气,大概也会抄起板凳跟他干架。
这可太不利于宿舍团结了。
也不利于他跟季书言的感情,季书言肯定是不敢这么早就让季圆知道的。
段执的笔在手上转了一圈,找了个万能借口,“跟朋友过的。”
“什么朋友啊,”刘思源这时候却精明了,“你哪个朋友我们不认识,这又是生日,不应该大家一块儿聚聚吗?老段,你这可不义气,我们昨天在宿舍等你一下午。”
季圆跟楚夏在旁边一起点头。
段执笑了笑,这一波确实算他见色忘友,“对不住,晚上请你们吃饭赔罪,昨天真的有事儿,不然也不敢放你们鸽子。”
刘思源还想说什么,但是老严在讲台上又开始讲题,并且强调这个以后会考,他不敢不听,只能又低头看书。
但他眼睛盯着书,脑子却没闲着,下意识问道,“老段,你不会是昨天约会去了吧?”
他也就是随口一问,自己也没当回事,毕竟段执寡王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但他没想到,段执居然真的“嗯”了一声。
这下好了,三个人写题的人都呆住了,一起看着段执。
段执抬头看黑板,慢条斯理地写完了最后一个步骤,才轻轻笑了一下,“不然还能是为什么,对象当然比你们重要。”
刘思源,季圆和楚夏没忍住,齐刷刷发出一声:“卧槽!”
老严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威严地扫过来一眼,但这时候正好下课铃响了,他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
一下课,三个人迫不及待地围攻了段执,逼问他这个对象到底是谁。
可惜段执守口如瓶,到最后他们也没能翘到关于嫂子的一星半点信息。
“他害羞,”段执脸都不红地扯淡,眉眼间却神采飞扬,“刚谈上才一天,被你们吓跑了怎么办,到时间了自然会说。”
刘思源和楚夏一脸嫌弃,这骚包的样子,简直没眼看,但仔细一想,他们自己当初谈恋爱好像也是这样。
段执不愿意说,也没有谁再逼问,只是忍不住啧啧感慨,没想到啊,宿舍里最清心寡欲的人,居然不声不响就搞了个大新闻。
“嫂子一定很好看,”楚夏摇了摇头,“否则怎么拿得下段哥?”
季圆不是逼问的主力军,一直在旁边听八卦,闻言感兴趣地看着段执,“是这样吗,到底多漂亮啊,比曲杏还好看吗?”
曲杏是季圆喜欢的女明星,清纯系天花板,又腰细腿长,妥妥是季圆心目中的理想款。
段执看着季圆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噗嗤就笑了出来。
季书言当然不是这一款的,他斯文又冷峻,不熟悉的人甚至会觉得他难以接近。只有熟悉的人才会知道,季书言就是一枚柔软的果实,要剥开外面那层薄薄的壳,才会流出甜蜜的汁液。
他漫不经心道,“那可比曲杏漂亮多了。”
起码在他心中,天下第一。
季圆发出了切的一声,觉得这只是段执情人眼里出西施。
“除非你带给我见见,”季圆露出自认为很机智的眼神,“否则我是不会承认的。”
段执慈爱地摸了摸这大侄子的狗头,“你会见到的。”
第36章 想念
段执今天满课,好不容易熬到上完最后一节信息安全,才能回去跟季书言聊语音。
他当然没有在宿舍里聊,坐在了公寓楼旁边的小树林里,这个时间段,周围到处都是谈情说爱的情侣,在宿舍门口依依不舍,送一步留两步,短短十几米的路恨不得走上半小时。
段执从前对这画面目不斜视,甚至还觉得他们腻歪又矫情,完全不明白小情侣的这点造作,但如今他可全明白了。
要是让他穿越回十几年,送季书言回宿舍,他怕是会无视学校规则,尾巴一样跟着季书言走上楼去。
他视频邀请发出去好一会儿,季书言那边才接起来,看背景是在办公室里,似乎是在写病历,身上还穿着一丝不苟的白大褂,戴着眼镜,脸色在灯光下有些苍白,颇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段执上下打量了季书言好几眼。
他其实没怎么见过季书言穿白大褂,他跟季书言见面不是在家就是出去度假,季书言都穿得一身休闲装,唯一一次在医院碰见,还正好赶上季书言下班,白大褂已经换掉了。
他不禁有点心猿意马。
他第一次知道有人能把白大褂穿得这么好看,季书言即使坐在办公桌后也挺拔如松,手上拿着钢笔,露出纤细的脖颈和素白的手腕,端庄得像尊青瓷。
“你怎么不说话?”季书言在视频那头问。
段执这才回过神,“没什么,刚在想事情,”他问季书言,“你还没有下班吗?”
季书言“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写病历,“在写住院病历,要在今天写完,待会儿还有文献要看,估计要晚点回去。”
“真辛苦。”段执有点低落,望着季书言脸上的疲惫有点心疼,但这是季书言的工作,他并不能干涉。
季书言倒是习以为常了,他最近搬来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这几天一个人加班还有点冷清,段执打电话来,反而有种陪伴的意味。
他看着患者的既往病史,随口问道,“你今天在学校都做什么了,课多吗?”
段执就把今天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尤其是上午宿舍三个人逼问他对象的那一段。
季书言微微抬起眼,有点诧异,没想到段执这么快就跟别人坦白了自己在恋爱。
“你会介意吗?”段执注意到了,“介意的话,我下次就不说了,我也没跟他们说你是谁。”
他一向是坦荡的性格,他跟宿舍的人关系都好,也不想躲躲藏藏,只是季书言的身份多少有点特殊,他不想给季书言添麻烦,才只说自己有对象了。
季书言却轻轻摇了摇头,“不会。”但他的笔尖在纸上画了个勾,又道,“我只是担心对你有点影响。”
他跟段执在一起,显然是对段执更不利。他是个成年人了,工作的地点又是自家的医院,纵使有流言蜚语也闹不到他眼前,可段执还是个大学生,比他小了十三岁,又长了这般的好皮相,他作为一个久经社会的人,几乎不用猜,就能想到有人会用怎样的有色眼镜打量段执。
这才是他受不了的事情。
他并非不在乎外界的眼光,但他既然决心接受了与段执恋爱,就不希望让这个人因为自己受到委屈。
段执却想岔了,“你是怕季圆知道吗?”
这也确实个问题。
季书言看了段执一眼,也没解释,段执性格一贯张扬洒脱,他的担心在段执看来,也许根本不值一提。
至于季圆……季书言想了想,“他早晚会知道的,我会找个时间跟他谈谈,你不用担心,正常相处就好。”
他说得随意,像是一桩不足挂齿的小事,段执却心头一热。
季书言之前始终不肯接受他,就是顾及到他们与季圆之间的身份,但是等真的在一起了,季书言性格里的坚定和责任就显现了出来,他非但不想隐瞒,还准备自己去解决这件事。
段执盯着视频里写字的季书言,心里像有根狗尾巴草摇来摇去,工作时候的季书言冷静又从容,做的也是救死扶伤的事情,可他望着这不染烟火的季医生,脑子里想的却都是红尘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