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冲着陶出南挥挥手, “谢谢你请我吃甜品。”
陶出南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有些迫不及待道:“你这么说,是不是原谅我了?”
江淮想了想,“这是两回事,但是之后……看你表现吧。”
就算是这样,陶出南也很满足了。
他松了口气,冲着江淮露出了一个笑容。
陆无祟已经领先他们走了两步,但是两人的对话,还是能听见的。
他在门口顿住,意味不明地朝着陶出南道:“陶公子,少管一些闲事,活的时间才能更长,多管闲事是要折寿的。”
陶出南一怔,跟在江淮身边的步伐也停了下来。
而后陆无祟又接着问江淮,“你还走不走?”
江淮才连忙跟了上去。
*
回去的路上,江淮习惯性坐上了陆无祟的车。
哪成想,他安全带还没系上,陆无祟就冷冰冰道:“下车。”
江淮懵了一下,小心问道:“今天我们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吗?”
“没有,”陆无祟笑意不达眼底,“只是你既然都不愿意回我消息,估计也不想和我扯上什么关系,不如自己坐车回去吧。”
江淮:……
就知道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一茬。
江淮确实是故意的,这点他不能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江淮想来想去,忽然眸光一亮,在陆无祟的注视中,把手机给拿了出来。
然后当着陆无祟的面,打出来行字。
[收到。]
陆无祟:……
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你看,我回你消息啦。”江淮笑眯眯的,试图用一种笨拙的方式蒙混过关。
往常这个时候,陆无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了。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
在江淮耍完小聪明后,陆无祟依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半晌后,陆无祟才缓缓开口,依旧是那一句——
“下去。”
江淮:……
好小气的人,真记仇。
然而,就在江淮伸出手,去拉门把手时,却听见咔嚓一声。
门把手被锁上了。
……这到底是要他下去,还是要他不下去?
*
江淮最后到底是没下车。
回到陆家后,他直接扑在了床上,感觉好累。
他在心里暗暗地谴责陆无祟的小心眼。
就是没回消息而已,却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上一个让江淮这么捉摸不透的人,还是他的小学同学。
也是这么的小心眼,动不动就发脾气。
可尽管江淮这么想。
也终究是人在屋檐下,他也不想得罪陆无祟,索性这段时间乖一点好了。
他甚至想着,晚上的时候,忍痛不再抱着玩偶睡觉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等了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有等到陆无祟,后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后半夜,隐隐约约感觉有人推门进来。
江淮手中没了玩偶,这段时间又习惯手中抱着点东西睡觉,在那一大片阴影投射到床上时,他的手下意识四处乱抓。
这还是陆无祟第一次见他睡得这么不安稳。
卧室里的灯都已经被关上了,外边的月色隐隐透进来,打在了江淮的脸上。
他闭着眼睛,睫毛轻微的颤动。
嘴巴时不时张开一下,偶尔能看见他小小的舌尖,嫣红的颜色似乎还泛着水光。
陆无祟看了片刻,心中的郁气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
在躺下之后,陆无祟就闭上了双眼。
没多长时间,他的身上一沉,他又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江淮纤细的胳膊搭在了他的胸膛上。
陆无祟:……两米的大床,这都能滚过来。
虽然是主卧,不过当时在挑选家具的时候,因为只有陆无祟一个人住,他挑选的床睡他一个人绰绰有余。
要是睡两个人,也是可以的,也足够翻身。
然而,翻身可以,却架不住有人翻滚。
江淮在抓住东西之后,就不想松开了。
哪怕这个“玩偶”好像有点大,他两只胳膊都抱不过来。
陆无祟叹口气,揉了揉眉心,就在他想把江淮的胳膊给扫下去时,江淮忽然又凑近了一些,嘴中含糊叫着:“囡囡……”
囡囡是谁?
不等陆无祟再想什么,江淮的脸贴了上来——正好贴在了他的颈窝处,呼吸也全洒在他的衣襟里。
陆无祟在刹那间,全身都僵硬住了。
江淮的脸很小,埋在他的颈窝处时,一张脸就全陷了进去,陆无祟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脸颊的温度是温热的,鼻尖却有点凉。
陆无祟瞬间觉得有点不妙。
正在这时,江淮腿也搭了上来,正好搭在了那比较尴尬的地方。
陆无祟咬着牙:“江淮!”
江淮又在梦中呓语,“齐齐公主……”
陆无祟:……
他忍住了怒气,还有那股突如其来的反应,终于把江淮给弄开,推到了床的另一侧。
*
第二天,江淮起床时,陆无祟不见了。
他以为陆无祟一整晚都没有回来,下楼之后,还想问问,结果发现楼下也没人。
管家看见他下来,笑道:“小江少爷醒了?今天有课吗?”
江淮揉了揉眼睛,“陆无祟……陆先生呢?”
不愧是和陆先生结婚的伴侣。
基本上,敢对着陆无祟直呼其名的人,不是那种犯了事破关破罐子破摔的人,就是陆老夫人。
就连家里的长辈,对着陆无祟都不会太生硬的喊。
管家笑道:“陆先生今天早上应该是有急事,吃完早餐就走了。”
江淮有点没睡醒。
他总觉得身上有点酸疼,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硌到了。听见管家这么说,丝毫没有怀疑,点了点头坐下吃饭。
在他的心中,感觉陆无祟哪怕是生气,也不会生气太久——当然实际上,陆无祟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真的生过他的气。
要是真的生气,他现在应该也不会这么好过。
所以他觉得,一夜过去了,陆无祟应该不至于为了躲着他,提前去公司。
江淮吃完饭之后,就去画画了。
生活不易,还要赚钱努力。
*
在晚上陆无祟下班回来的时候,江淮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他的反应平常就很迟钝,许多事情在他的面前发生,他往往事后才能反应过来。
可是当陆无祟下班回来直奔书房,晚餐也是在书房里吃,夜里迟迟不回卧室时,江淮再迟钝,也觉察出来了什么。
这次陆无祟,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更是证实了江淮这个想法。
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人天天晚上甚至睡在一起,可是愣是一星期都没见上面。
江淮可真是长见识了。
他起先只是觉得陆无祟小气,却没想到他小气到这个程度,简直是令人震惊。
震惊之余,江淮还有点心虚和担忧。
可能他做的确实是有点过了,不然也不会让陆无祟生气这么长时间。
生气对身体又不好,陆无祟天天熬夜那么晚,就为了躲着他,肯定是更不行的。
江淮觉得,好像该给陆无祟认真的道个歉。
这天晚上,江淮在陆无祟回来之后,敲了敲他书房的门。
陆无祟低沉的声音在门内响起,“什么事?”
江淮没有说话。
他怕他一旦说话,陆无祟就不让他进去了。
等了片刻之后,门内门外都没了声音。
江淮原本就犹豫,这下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咬了咬唇,转身就想走。
与此同时,书房的门朝着他打开了。
江淮与门内的陆无祟四目相对。
他不说话,陆无祟也猜到了是他,在他办公的时候,不管是管家还是保姆,都不允许来敲门。
从来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陆无祟的表情冷淡——细看却有几分的不自在。
江淮探着头,有点谨慎道:“你在忙吗?”
陆无祟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
看着江淮探寻的目光,陆无祟迟疑着点了点头。
江淮顿时萎靡下来,小声道:“那好吧,你忙。”
见他转身想走,陆无祟顿时道:“等等。”
江淮连忙停住,好奇地看着他,陆无祟喉结滑动了一下,才问:“你想干什么?”
事到临头,人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句道歉的话,反而有点不太好开口了。
江淮有些羞赧地垂下头,嘴里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来找你道歉……”
陆无祟怔住。
这几天,他对江淮的怒火,其实早就降了下去。
至于为什么不见江淮……
陆无祟的心情比较微妙。
固然江淮有时油盐不进,十分的气人,可是真让江淮低下头认错时,陆无祟又没有多高兴。
甚至可以说,有点不高兴。
可是很奇怪,明明前几天生气的是他,这几天躲着江淮不见面的也是他,如今江淮朝着他低下头,不高兴的也是他。
陆无祟停顿半晌,才缓缓道:“为什么道歉?”
江淮眨着眼睛,反应了一下,才道:“因为我不回你消息,惹你生气了。”
虽然他确实是忘了,可是他是故意不回消息的。
陆无祟在这一瞬间意识到,江淮的性格远没有他想象的骄纵。
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人因为这么小的事情,而生气那么多天呢?他生气又不是因为这个……
可是江淮在知道他因为这件事生气后,也没有质疑和不服气,而是找他过来道歉。
很奇怪。
前段时间,他还觉得江淮太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可是现在,他又觉得,江淮乖的让他不舒服。
“这件事,你不需要道歉……”陆无祟见江淮终于抬起头来,话音一顿,转身道,“先进来吧。”
江淮眼睛一亮,跟在了他的屁股后面。
他有点雀跃问道:“你不生气了吗?”
陆无祟道:“我原本就没有生气。”
江淮觉得他在骗人。
可是介于刚刚道歉成功,他没有拆穿陆无祟。
再次进来这间书房,江淮依旧感觉到了一种压抑感。
他发现,所有的压抑感都是来源于这间房子紧拉着的窗帘,陆无祟似乎格外喜欢这种房间,不管是在书房里,还是在卧室里,只要是他一个人待着,他就会把窗帘给拉起来。
江淮进来后,陆无祟就坐下开始工作了。
他一时之间没了话说,又有点无所事事,在打量一番后,站起身,拉开了这道窗帘。
窗外是黑天,没有阳光,只有月光。
哪怕再微弱,也是有光。
在江淮去拉窗帘时,陆无祟就抬起了头,看向江淮,他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静静看着江淮的背影。
从背后看,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
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
江淮透过窗户,眺望着远处,他纤薄的背脊隐隐约约透出来,细白的后勃颈时不时随着他脑袋的动作扭动,露出流畅的线条。
陆无祟如同烫到一般,移开了视线。
他掩饰般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口。
就在这时,江淮转过身,朝着他道:“你喝的是什么?”
他的想法很简单,两人虽然和好了,可万一陆无祟还是没消气呢?他套套近乎总是没错。
陆无祟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江淮上前,对着这杯不明物体犹豫片刻,还是拿起来浅尝了一口。
紧接着,他做惊讶状:“原来是咖啡啊。”
陆无祟:“……”
他盯着被江淮碰过的杯口,缓缓垂眸,深吸了口气。
江淮犹不自知,察觉到苦后,悄悄吐了吐舌头,又把杯子给放了回去。
杯子就在陆无祟的手旁。
他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
江淮找完这个话题之后,又开始绞尽脑汁想新的话题。
比如说,“你最近在看什么书呢?”
然后把书架上的书给抽出来。
在发现他甚至连书名都看不明白之后,又默默放了回去,转而去找下一个话题。
找来找去,这个书房里百分之□□十的东西,都被他给寻摸了个遍。
陆无祟终于放弃了工作,沉声道:“江淮。”
江淮许久没听到他这么叫自己,差点被吓得立正。
陆无祟道:“我还要工作。”
江淮左顾右盼,眼神乱飘,细看的话,能够看出他有几分的无措,像个做了错事被人给训斥的孩子。
陆无祟的语气软了下来,“老老实实坐下来,好不好?”
江淮一顿,思考了片刻,才按照他的意思,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坐了下来。
*
陆无祟这天工作到很晚。
才开始还不太能专心下来,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投入精力进去。
等一抬头时,钟表已经走到了十二点,而江淮……
则在他的不远处睡着了。
陆无祟起身,站到了江淮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睡颜。
最近,这个场面好像经常出现。
他从一开始,对着睡觉的江淮什么都不想,到如今,脑海中的思绪千头万绪,捋都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