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祟顿时有点慌乱,镇定了一下后,才沉声道:“没有不给你算的意思。”
江淮缓慢地看向他。
陆无祟凑近他,与他呼吸交融,“这几天的都算。”
江淮小心问:“真的吗?”
陆无祟勾唇一笑,“真的。”
江淮这才松了口气。
陆无祟眸光闪烁——只要有这个,他就能把握住江淮的命门,就能把握住这个小傻子。
他才不会傻到,把主动权给交出去。
先控制住了江淮的命门,把握住他这个人,才有机会谈论其他。
而他不知道的是。
江淮的想法,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把主动权让到别人的手中,好像是有点被动了。
只要是陆无祟想反悔,他肯定还是要乖乖还钱的。
他得想一个办法,既能让陆无祟不反悔,还能免除亿点债务。
*
凭借江淮自己的话,他是想不出来什么有效的解决办法的,只能等第二天起床去学校之后,问朱小艾。
现在朱小艾只要是一听到江淮讲陆无祟的事情,就开始达咩。
他举手投降,“放过一条单身狗吧!”
江淮也不是想逮着他喂狗粮,是真的想听他的建议,好说歹说,才让朱小艾把这件事给听下去。
朱小艾闻言,有点惊呆了,“什么鬼,你还想还给他钱?”
江淮点头。
“陆总是……哪里不好吗?”朱小艾问,“你还了钱之后,是不打算在陆家继续住下去了吗?是这样吗?”
江淮道:“他很好啊。”
朱小艾道:“那你为什么?”
“这,这要为什么吗?”江淮道,“一开始合同里就是这么规定的啊,我们的婚姻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到时间了就要是散的。”
朱小艾已经惊呆了。
他哆哆嗦嗦,“这事……我是指你这个想法,陆总知道吗?”
江淮奇怪道:“协议就是他写的啊。”
朱小艾麻了。
合着这段时间,他这个好朋友和陆总那么恩爱,都是演出来的啊,不过说实话,有必要演那么像吗?连他都差点信了!
朱小艾道:“你这种情况吧,想要解决方法,就是你自己存足够多的钱还他,或者说,让陆总之前口头的那个规定,落实到纸张上去,签字画押,就有法律效应了。”
江淮似懂非懂。
*
在江淮还没来得及落实行动时,他就被老宅那边派过来的人给接走了。
他认识这几个人,之前去老太太那边时,这几个人就经常露面。
因此,江淮在听说老太太要见他时,除开好奇,倒是没什么惧怕的上了车。
他也想见见老太太。
老天太生病痊愈之后,就一直声称养病不见人,江淮隐隐还是有些不放心。
等见到老夫人后,发现她的气色还不错。
老夫人看见他来,连忙让人给他搬凳子,两人面对面坐着。
能和她平起平坐的人,在业界也是屈指可数,她却把这份殊荣给了江淮,令旁边的人又是惊讶,又是好奇。
不过,再好奇,等老太太一挥手,他们也是要出去的。
安静下来之后,老太太也不着急,问了问江淮的现状。
比如说,最近过的好不好,在陆家住着舒心吗,晚饭吃了吗。
江淮说晚饭没吃,她又留江淮在老宅吃晚饭。
在江淮小时候,他也有过像老夫人一样的长辈,那个长辈是他的姥姥。
印象中,江家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他,可是他的姥姥非常喜欢。
每次他去姥姥家时,姥姥都会拿出来一大堆他爱吃的东西给他。
那也是他唯一享受过长辈独宠的时候。
且他姥姥只宠过他。
因为等江毓出生时,他的姥姥就已经去世了,没来得及看看这个小孙外,她也成为了唯一没把对江淮的爱,分给其他人的长辈。
不过既然已经去世,想这些也没有意义。
江淮眨了眨眼,答应了留下来吃饭的邀请。
“好孩子,”老夫人笑起来时,脸上的笑纹都挤在了一起,“奶奶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江淮同样点头。
“其实也没有什么,”老夫人摸着江淮的手,低声问,“你和小祟,每天晚上关上门,有没有做点什么?”
江淮有点疑惑,朝着老夫人歪了歪头,冥思苦想道:“每天晚上的话,就睡觉啊。”
“其他的呢?比如说玩点游戏之类的?”老夫人说的很隐晦。
江淮摇摇头,“我们从来不玩游戏,陆无……陆先生每天晚上工作完都很累,我们很快就会睡着了。”
很快睡着?
他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令老夫人一愣。
说实话,陆无祟那边的医生,老夫人很久都插不进手了。
她的孙子是一只已经振翅的雄鹰,除去还过于年轻这一点,已经不再受任何人的管控。
还有一件事,也令老夫人的眸色一沉。
原来,她孙子,从来没有碰过江淮。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了,别说江淮有没有动静,就连陆无祟,都没露出半分紧张和期待。
他人都没碰过,当然不会紧张和期待。
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怀上!
晚上江淮留在老宅吃饭,老夫人的态度还是十分和蔼可亲,也没有因为陆无祟没碰过他,就对他露出半分的不悦。
只是在吃到一半时,陆无祟来了。
他过来时步履匆匆,明显是得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身上的西装整齐利落,扑面而来一股商务感。
在看见江淮安然无恙时,整个人长舒一口气。
老夫人冷哼道:“我又不会吃了他,瞧你着急的样子。”
竟是丝毫未露方才的不悦。
然而,陆无祟了解她。
越是这样,越需要去提防。
在他们这种大家庭之中,再亲近的人,也免不得有几分的推拉试探。
只不过,不亲近的人之间的试探,是出于利益而防备。
他与老夫人这种,就是出于“我为你好”这个前提。
江淮见陆无祟来,倒是还挺高兴。
老夫人再好,他和老夫人也算不上熟人,倒是陆无祟,天天睡在一起,哪怕是不熟,也早就睡熟了。
陆无祟冲着江淮咬耳朵,“我奶奶让你过来干什么了?”
江淮见状,也小声回:“聊天。”
陆无祟:“……”
废话,他能不知道是聊天吗?
“我问的是……”陆无祟声音渐渐高了点,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
他连忙闭上了嘴,给江淮夹了两筷子菜,黑脸道:“吃,多吃点,填饱肚子。”
老夫人冷眼旁观,看他表演。
好在,等吃完一顿饭之后,老夫人始终未发难,待佣人上前收拾碗筷时,她就糟心的挥挥手,让这两个人快快离开。
等出了老宅,陆无祟就让江淮,重复了遍老夫人问过的话。
在说到关键部分后,陆无祟就让他停了下来。
“江恬恬,”陆无祟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他脸颊上的人,语气爱怜,“笨死你得了。”
江淮:“……”
*
当天晚上,陆无祟喜提“江淮背对着睡一夜”成就。
任由他怎么哄,怎么夸江淮聪明,江淮就是不转过身来。
非得等到半夜,江淮都睡熟了,陆无祟才得以上前,把江淮捞进怀中。
他发现,人真的是越来越贪心的一种生物。
以前的时候,只要江淮在他的身边,他就能睡着。
现在,只要是江淮不在他的怀中,哪怕是辗转到半夜,也始终睡不着。
他就像是一只狼,非得把猎物叼进嘴里了,叼结实了,才能确认猎物不会跑,才会安心。
*
按照老夫人的架势,她必定是要动手了。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的是,她动手能这么快,而且直接挑了江淮下手。
她和江家人都希望江淮能怀上孩子。
但是她和江家人不一样的是,江家人使下三滥的手段,老夫人用光明正大的诡计。
就是那种,你明明知道是她做的,可是就是找不出她任何的错处,只能生吞下这个哑巴亏。
江淮在学校里的时候,被同班同学陈大言检举,说他贿赂老师,作风有问题。
在江淮来学校之前,陆无祟告诉过他,最近可能会发生点事情。
也因此,江淮是有心理准备的。
可是没想到,这么屁大点的事情,都能被陆老夫人给知道。
而且专门挑的陈大言来动手。
陈大言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好像他亲眼见过似的,然而等要他拿证据的时候,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谢意明和江淮站在校领导的面前,目光扫过陈大言时,带着数不清的失望。
别人都知道陈大言的为人,在上一次他欺负江淮,却被陆无祟反教训之后,班里人都在疏远他,已经很久都没人和他接触过了。
他们的目光如刺,扎在了陈大言的身上。
“不是吧,不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怀恨在心,专门来报复江淮的吧?”
“他这次做的真是过了,怎么能把谢老师也牵扯进去呢?”
“对啊。”
校领导在前边,清咳了两声,“同学们,现在情况我们已经基本了解了,处理结果还需要进一步的商讨,请同学们稍安勿躁。”
同学们哪怕想平静,也平静不下来。
他们道:“老师,我们谢老师对我们一向都很好,为人也很正直,根本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还希望您能还我们老师一个公道。”
校领导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好,我知道我知道。”
片刻后,江淮和谢意明,被“请”进了没有别人的办公室。
在进办公室之后,江淮忽然道:“你们只处理我好了,不要为难谢老师。”
谢意明猛地看向他,目光充斥着不赞同。
他道:“领导,我和这名学生,根本没有发生过不正当的交易行为,我们……”
“好好好,学校这边呢,都掌握情况了,”校领导再次心虚地擦汗,“所以小江啊,咱们学校这边呢,是提议你休息半年,等这件事风平浪静了,你再回来继续上课,你看怎么样?”
谢意明失声道:“什么?!”
而江淮:“……”
他都看见领导蠢蠢欲动拿着休学证明的手了。
哪有这么快的休学证明啊!这人演技也太差了吧!
谢意明整个人都愤怒了,“他是我的学生,也没做错过任何的事情,我不同意让他休学!你们凭什么不调查清楚?”
校领导怕的就是这种情况,明明他是来处理人的,却整的低声下气,解释道:“我们也没这个意思……”
“那你们什么意思?!”
江淮听着这些吵闹,却有点出神。
学校这么大费周章,目的原来就是想让他休学啊。
老夫人专门选择了一个风评较差的陈大言,让人明白江淮是被冤枉的,不会给他的名誉造成太大的影响。
又让学校给他休息时间的名义,把他弄回家里去。
人的忘性同样也是很大的,等江淮半年之后再回来,没有人会再记得这件事情。
只不过,老夫人非得把他给弄到家里半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44章
“您以为, 把江淮给弄到家里半年,我就会碰他了?”陆无祟站在公司落地窗前,面色晦暗不明。
陆如梅道:“碰不碰的, 全都在你,我把我能做的都做了, 就差给你们喂了药, 扔到一个房间里去了。”
陆无祟扶了扶额, “您最好别这么干。”
“我当然不会,你当谁都像江家一样?”老夫人不紧不慢, 又放下枚重磅炸弹。
这件事她也知道。
有些人,哪怕是老了, 生病了,也照样是不能小觑的。
陆如梅道:“小祟,奶奶老了, 这次生病,让奶奶看开了很多的事情,包括陆家的财产,唯一放心不下的, 就是还没能抱上曾孙子。”
陆无祟却没被打动,“那要是您能活个二百岁,是不是还得抱曾孙子的孙子?”
陆如梅没说话。
她知道,这件事情是她插手太过,可是……
这件事是两代人的观念碰撞在一起, 无法说是谁对谁错, 谁也都说不动谁。
挂断电话后, 陆如梅清咳一声。
她的家庭医生敲门进来, 冲着她道:“老夫人, 到了吃药的时间了。”
陆如梅挥挥手,想摇头,却发现头格外的沉重。
她眼前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时,发现她差点滑在地上,是被医生给扶起来的。
“您必须要按时吃药,否则就连这一年都不一定能熬过去,”医生面色凝重,“后面会越来越难受的。”
“行啦行啦,念得我头疼,”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给我拿水过来吧。”
医生见她肯吃药,终于松了口气。
陆如梅拿杯子的手,有点哆嗦。
她吃完药之后,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半晌,才恍惚道:“你说,人老了,是不是都这么不顶事?”
医生道:“都是这样的,老夫人。”
陆如梅叹口气,“从前那个在我身边的医生,虽说手脚不太干净,到底是会说软和话,你倒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