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这么突然!
“我为什么,”陆无祟一顿,“我为什么,在庄园里的时候从来没见你吐过?”
江淮摸不准他是想秋后算账还是干什么。
他乖巧地放下筷子,老实交代,稍微有点“坦白从宽”的期盼在,“……想吐的时候,都被我忍住了啊。”
陆无祟没怀过孕,他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但看江淮的这个样子,他知道肯定不好受。
可现在竟然还不是最难受的时候。
那最难受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江淮吐在自己面前时,又知道那是孕吐时的震撼。
“江淮,”陆无祟道,“你很多时候,可以尝试相信一下我吗?”
为什么要自己藏起来承受这些?
明明可以告诉他,他们一起来想办法。
哪怕真的是癌症,两个人面对,也总比一个人强,不是吗?
“我、我相信你啊,”江淮被他深邃的眼眸注视着,脸色一红,“我当然相信你啊。”
“那为什么,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
江淮回忆了一下他当时的心态。
总结道:“我不想让你担心啊。”
陆无祟呼吸都在瞬间沉重了几分。
他看着江淮雪白的脸,还有他澄澈的眼眸中的认真,感觉心脏都在颤。
在明白了江淮并不是不在意他后。
他发现了江淮身上的许多小细节,这些细节不仅是江淮在乎他的证明,也令他对江淮无数次心动。
陆无祟过了很长时间才道:“下次不许这样了。”
江淮“哦”了一声。
陆无祟没有再说话。
他的手在桌子底下,悄无声息地牵住了江淮的手。
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江淮也没出什么事。
他们要向以后看。
江淮乖乖被他牵着,嘴角稍稍翘起了个小弧度。
紧接着,他想起来什么,试探道:“那,我不想吃鸡蛋羹。”
陆无祟干脆道:“不行。”
江淮:“……”
*
在江淮孕期顺利进入十八周后,胎动也随之而来。
他们两个第一次感觉到胎动,是在某天晚上睡觉之前。
自从上一次陆无祟给宝宝讲了睡前故事后。
现在睡前故事就成了晚上的必备项目。
虽然有时连陆无祟都分不清。
这故事到底是给宝宝讲的,还是给江淮讲的——但讲就是了。
“终于,平平公主跋山涉水,走到了一个小村庄里,她高兴极了……”
陆无祟一顿。
江淮还傻乎乎的,拽了拽他的袖子,好奇道:“然后呢然后呢?”
陆无祟:“……这本子不是你自己写的吗?”
江淮道:“写完就忘了不行吗?”
“……行。”
陆无祟没有说话,眼神中带着疑惑和茫然。
江淮有点不高兴了,“你不要吊胃口嘛。”
陆无祟一顿,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动?”
“啊?”江淮试探道,“地震?”
陆无祟:“……”
他在停顿片刻也没找出来答案之后,重新看向手中的漫画本。
就在这时。
——陆无祟终于明白是什么东西在动了。
他忽然掀开了两人的被子,看向了江淮的肚子,江淮被吓了一跳,迷茫地看着他。
江淮还傻乎乎的,“你干嘛……”
“嘘,”陆无祟抬起头,把他整个身体往床靠上一抱,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江淮的肚子上,“我刚刚好像感觉到你的肚子动了。”
江淮惊喜道:“真的吗?”
两人全神贯注,都盯着肚子看了起来。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人不仅没有再看见胎动,江淮还打了个喷嚏。
陆无祟顿时紧张起来,把肚子给他掩盖住,又往他的身上裹了层被子。
“热……我不要!”江淮抗议。
等他把身上的被子给扯下去时,看见的就是陆无祟拿着手机打字的背影。
江淮凑近一看。
发现他在给医生发消息。
陆无祟道:[你好,我感觉我爱人的肚子刚刚动了一下,会是胎动吗?后来我们再看也没看出来。]
医生回复:[陆先生,孕妇一般七个月之后才能肉眼看见胎动,现在看不见很正常,不过母体是能感觉出来的,不过,您又是怎么感觉到的?]
陆无祟自动忽略了他的问题:[好的,谢谢。]
他能感觉到,是因为江淮的肚子就紧贴着他。
问题是,江淮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甚至催着他讲故事。
陆无祟一言难尽地看向还懵着的江淮。
江淮好奇道:“怎么样?是真的动了吗?”
“……”陆无祟叹了口气,“我还是给你讲故事吧。”
到底是他怀孕。
还是江淮怀孕?
*
江淮出国的手续不能特别快的就办下来,哪怕是办下来了,也需要等到他开学,根据学校的安排和同学一起走。
他的人可以等,但是他的肚子不能等。
陆无祟打算提前和国外那个医生说一声。
不过,他在用一个人之前,肯定不会盲目听从别人的话,在查阅过这个医生经手的病例后,他才继续去联系了这个医生。
对方的联系方式早就被他给拿到了手。
这个医生是姓邹,名叫邹轩。
邹轩在听出来是他的声音之后,立刻变得有点谨慎和无奈,“陆先生,不是我不想帮您和您的爱人,只不过我实在去不了国内……”
“不是让你来国内,”陆无祟道,“我们亲自过去找你。”
邹轩愣了一下。
他确认了一遍,“您过来?”
陆无祟道:“我过去。”
邹轩受宠若惊,确定完之后才敢相信。
“如果您能过来,我保证尽心尽力,”邹轩道,“不过以我的了解,国内现在的医疗水平也很发达,您为什么非要跋山涉水,来到异国他乡找我呢?”
其实这句话不该问的。
很多富商的毛病,总感觉国外的东西才是最香的,国内什么都是垃圾,国外垃圾都是宝藏。
但为了病人,他不得不多问几句。
毕竟孕妇坐飞机也有危险,加上这么远的路,不一定能吃得消。
“很简单,”陆无祟道,“因为在国内,我暂时还找不到一个能对这个手术说‘简单’的人,但是你可以。”
他是为了邹轩的技术。
不是为了“国外什么都是最好的”。
“那行,”邹轩道,“您来了,我肯定好好招待您,我已经很久没给同胞做过手术了。”
陆无祟道:“谢谢。”
邹轩道:“这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您不用谢我。”
这件事在磨了这么长时间后,总算是敲定了下来。
俗话说,好事多磨。
在心惊胆战了这么久后,总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
在开学之前,江淮见了朱小艾一面。
随着月份的增大,他的肚子也越来越明显,到了快藏不住的程度。
朱小艾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就惊呼出声:“卧槽,你胖了?!”
还胖了不少。
江淮不太能吃饭,在陆无祟的精心喂养下,胃口渐渐也大了不少。
饭量已经能和之前持平了,偶尔还能超一点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饿了宝宝太久。
在他能吃下东西后,宝宝就开始疯狂吸收营养,连带他也长了点肉。
但江淮自己是看不出来的。
陆无祟倒是看出来了,可是他没觉得胖了能有什么,而且江淮在胖了之后,手感更好了。
他抱着江淮,绝对比江淮抱着他的玩偶还要享受。
朱小艾连连惊呼,“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了!你也有长肉的时候!”
说起来这个,朱小艾就嫉妒的牙痒痒。
以前他和江淮在高中,天天形影不离,早中晚三餐都在一起吃。
他看着江淮胃口好,有时候受了感染,也能多干一碗饭。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
他胖了快十几斤,而江淮竟然一斤都!没!胖!
“感觉手感更好了啊,”朱小艾捏着他的脸,“天呐,陆总是会魔法吗?竟然能把你给喂胖?”
眼见着江淮要急眼。
朱小艾适可而止,及时松开了手,对着他道:“说吧,自从上次之后,你就和消失了一样,珍姐都快担心死了,还是被我安抚之后才没冲进陆家找陆总算账,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天天在家里看电视剧和画画的江淮:……
“通过你的表情,”朱小艾猜测,“我觉得你应该什么都没干。”
江淮心虚道:“我在群里发过消息了啊。”
不过他发的消息也够离谱。
都是一些“平安”、“目前还好”、“不用担心,我真的很好”。
多余的就没再聊过。
实际上,是他怕聊多了说漏嘴,他本来就不太会撒谎,真被朱小艾和珍姐连番上阵逼供,不出几分钟他就要投降。
这样的情况下。
珍姐就开始“合理”猜测:他居然不喜欢聊天了,是不是真出事了?他居然不发朋友圈了,是不是真出事了?
朱小艾就:……
“我可以解释的,”江淮道,“今天找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朱小艾可好奇了,凑近他,小声问:“啥?癌症?”
江淮:“……”这一茬过不去了是不是?
江淮恼怒道:“我真的没有骗人!我都说过了我没有撒谎……”
“啊好好好,”朱小艾连忙道,“我就逗逗你嘛,那你说你有什么事?”
江淮板着小脸道:“我怀孕了。”
朱小艾:“……”
两人面面相觑,朱小艾的嘴巴张开又合上,半晌,才挤出来一句:“……陆总流批。”
这已经不是流批不流批的事情了。
这是直接超越了生理的限制啊!
不过最震撼的不是来源于这个。
而是这句话是从江淮嘴里说出来的——他可是刚接受了江淮重生的事实,又来?!
朱小艾明显不信,“你逗我呢吧?!你也学会开玩笑了?”
江淮缩着脖子,委屈道:“我没有逗你,之前你明明摸过我的肚子的,确实大了。”
“那不是腹水?!”朱小艾逐渐恍惚。
两人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朱小艾才平静下来。
他最近在江淮身上见过的离谱事情有点多。
但再多,也抵不过这个男人生孩子!
朱小艾好像明白了江淮找他的目的,斟酌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开学之后该怎么办?”
江淮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不止是要开学吧?好像这学期要去国外?”朱小艾道。
江淮再次点了点头。
四个月的肚子,已经非常明显了。
衣服堪堪可以遮住,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江淮现在走在街上,还会下意识藏肚子。
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不正常的。
从别人听说男人能怀孕时惊讶的态度,到他生产时需要去异国他乡才能确保自身的安全,还有他比普通人都要频繁的孕检。
都告诉着他,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朱小艾没有察觉到他这个心思,想了想道:“除了要生的那段时间瞒不住,其他的时间,你就一口咬定自己是吃胖了,别人也不能拿你怎么样的。”
江淮想了想,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当然,如果你只有身体胖,脸还是那么小的话,也难免有人会起疑心。”朱小艾道,“好像也不一定……谁会闲的没事怀疑男人生孩子?”
江淮愣了一下。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掩去眸中的情绪。
*
从奶茶店里出来时,江淮显得心事重重,没有先前那么高兴了。
司机在门口等着他。
江淮在即将上车时,忽然想到了陆无祟跟他说过的话。
陆无祟说,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都要试着相信他。
相信他能解决。
最近陆无祟都已经把国外的医生给搞定了,为他挣出来了一片生机。
他当然是要相信陆无祟的。
江淮给自己找了一堆的借口,催促自己去给陆无祟拨通电话。
不过真正让他摁下拨通按钮的。
是他有些不想承认的,那种委屈了,受到打击时,急切想要找一个温暖的巢穴的冲动。
陆无祟就是他的巢穴。
电话响了没几声,就被接通了。
江淮听见陆无祟有点喘,好奇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陆无祟平复了下呼吸,道:“没干什么,刚开完一个会,回办公室的路上有点热。”
他的助理站在他的旁边,同样差点没喘上气,还得憋着。
……这是刚开完会吗?
这明明是会还没开完,陆无祟听见是江淮打过来的电话,接着撂下一句“麻烦诸位稍等片刻”就冲出来接了。
江淮“哦”了一声:“那,没打扰你工作吧?”
助理心说:你放心,只要是你来,不管干什么都不算打扰。
在陆无祟扫过来的眼刀中,助理眼观鼻鼻观心,清咳一声后后退几步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