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梵闪过一片惊讶,轻轻弯腰,再次确定上面是情书两个字没错后,看谢崇砚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和纠结。
谢崇砚颇为头痛,这物理笔记中居然真夹着情书。
他抬起胳膊,想要捡起来解释,却听见耳边呼啸着的关门声。
程梵声音从里面传来:“流氓。”
谢崇砚怔了几秒,手臂落下,才明白程梵会错意了。
低声笑了笑,他用手指敲了两下门,可里面再也没有回应。
无奈之下,谢崇砚回到自己房间,打算明天再和程梵解释。
小孩子的想法果然不一般。
念着今晚程梵怼爷爷和父亲的事情,谢崇砚坐在落地窗前,情绪很奇特,也很复杂。
从小到大,讨好他的人不少,但在绝对的压力譬如谢老爷子面前,还没人愿意站在他的这边。
程梵很有个性,甚至有些尖锐。表面看起来高傲娇气,但其实心地很善良。不然也不会和他第一次见面,就暴露了他母亲的准确位置。
谢崇砚有些乏,随意松开领带,从旁边抽出一份文件,打算批完方案再睡觉。
里面条理很清楚,策划做得不错。
但他却走神两次。
将文件合上,他打开微信和项枝聊了几句,项枝家里在娱乐产业有决定性的优势和地位,程梵考上K大,还是有专门的公司带他比较好。
这边,程梵房间里,涌动着微弱的灯光。
程梵盘腿坐在床上,轻轻拆开情书。
字迹潇骏有力,明显看出是男生所写。
内容很短,只有一行字:说好的不动情,我却对你一见倾心。
程梵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怪异的情绪悄悄蔓延。
谢崇砚为什么突然写情书给他?
是因为今晚的事情么。
他躺在床上,将情书慢慢折起,压在枕头底下。
这件事有些棘手。
他不是没收过情书,但来自协议结婚对象的情书,还是第一次。
程梵皱着漂亮的眉眼,嫌弃道:“谢崇砚怎么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
那枚玉坠就在旁边,他歪头注视着,恍然明白。
谢崇砚是不是早就喜欢他了?
可是,谢崇砚那个白月光,不喜欢了么?
程梵晃晃头,决定最近对谢崇砚冷淡一些,不给谢崇砚遐想的机会。
关于爱情,他从未认真想过,甚至心中没有具体的标准。
但,如果真的谈恋爱,这个人一定要各方各面合他的心,真心爱他。
可被一个人真心爱着,是什么感觉?
程梵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了。
第二天早晨,程梵下楼,难得看见谢崇砚的身影。
谢崇砚正在看平板的股市,右手端着一杯咖啡,咖色衬衫和银丝眼镜莫名搭配。
听见楼上异响,他抬头:“早。”
程梵别扭停下脚步,敷衍道了声早安,坐在谢崇砚对面拿起刀叉。
陈叔端来一杯鲜榨的果汁,温声道:“昨晚没睡好吗?”
程梵抓了抓头发,盯着始作俑者,声线有几分娇傲:“你的表白我拒绝。”
谢崇砚目光一怔,抬起头时正巧撞上程梵严肃复杂的神态。
陈叔也颇为惊讶,但良好的礼仪让他遇事不惊,端着空盘离开。
今天,家里专门提供食物的阿姨也在,心道这夫夫俩不是结婚了么?
但豪门的事错综复杂,她不敢瞎问着。
谢崇砚慵懒地放下咖啡,视线漫不经心看着眼前的早饭。
程梵确实误会了。
但当着外人的面,告诉他实情,以程梵的性子,估计会很伤自尊。
思索片刻,谢崇砚道:“抱歉,昨天本想和你写一封感谢信,因为我平日有练字的习惯,无意拿错了信纸。”
程梵手中的叉子落在盘上,表情闪过片刻的意外,继而挂上莫名潮红,嘟囔:“你怎么那么粗心。”
谢崇砚:“我的错。”
误会解除,但程梵心情没有多好,蹙着眉心垂着睫毛,心事重重。
这种信纸怎么可能装错?
难道是,谢崇砚觉得自己拒绝他,没有面子,所以找的借口?
程梵思绪有些乱,借口上楼补觉,刚要离开,谢崇砚将他喊住:“今天有空去一趟项枝那里,你考上K大,迟早会进娱乐圈,让他提前帮你安排好。”
程梵背影犹豫,手指轻轻挠着手心。
良久,回头:“嗯。”
下午,项枝亲自带着程梵去一趟项新娱乐,并给他一份活动方案。
“听崇砚说,你跳舞很好。过几天我们电视台要举办一场晚会,男独舞迟迟没有合适人选。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程梵翻阅着策划,发现这场晚会大咖云集,预估收视率很有野心。
他轻轻点头:“好,谢谢。”
项枝听到这声谢意,吊儿郎当笑着:“哥哥也不是白给你资源,也是借着你的热度,宣传一下。”
程梵疑惑:“我的热度?”
项枝:“你不知道,你火了吗?”
看着项枝手机中自己的艺考照片,程梵喃喃道:“这是谁拍的?”
项枝懒散道:“不知道,但现在全网都在找你,你在我们电视台的首秀,绝对会带来爆炸性效果。”
程梵下载一个微博,浏览相关新闻。当他看到底下那些喜欢自己的言论时,竟觉得新奇。
仅仅因为几张照片,就会喜欢上一个人吗?
和项枝约定好彩排时间,程梵和他告别,并再次表达谢意。
项枝心情不错:“别跟我客气,崇砚那么喜欢你,等你考上K大,签约哥哥公司,哥会保护你的。”
程梵重复几个字:“他喜欢我?”
项枝乐了:“当然了,你是他老婆,他不喜欢你喜欢谁?他还没对谁这么上心过。”
程梵再次陷入思考,思绪停留在那封情书上。
谢崇砚真的是不小心放错信纸了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崇砚最近很忙,几乎与程梵碰不到几面。
程梵有时会留意微博上#寻找神仙小哥哥#的话题,发现热度没有减,反而越来越高。
练舞的闲暇,他会独自发呆。
究竟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与此同时,白豆豆每天都会经营小号,甚至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这位不知名的小哥哥身上。
用魂牵梦萦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再合适不过。
她预感很准,她会再遇见小哥哥。
到了彩排的日子,陈叔带程梵前往电视台,开始定妆。
程梵有专门的休息室,很宽敞,为他上妆的小姐姐也是有名的古风化妆师,一看便知是项枝精心安排。
隔壁休息室,里面传来不满的争吵声。
“我的咖位,一个独舞节目你们都争取不来,你们还能干什么!”
被誉为古风男神的林御庭,正在朝经纪人发难。
经纪人安抚道:“晚会的舞蹈类节目,只给了一个独舞名额,所以我们只能和别人串烧。”
林御庭疾言厉色:“独舞的节目给谁了?林聪那个小贱人?”
经纪人摇头:“听说是个素人。”
“素人?”林御庭皱着眉,心情欠佳地将眉笔摔在台上,准备彩排时看一眼那个人。
这边,程梵穿好衣服,将心爱的玉坠系好,随着编导朝候场厅走去。
一进去,十几道目光齐刷刷看过来,浅色的眼眸依然波澜不惊,程梵拿着玉扇,回忆练过无数次的动作。
今天他穿的是一身白衫,整个人看起来纤尘不染。墨发好似瀑布一般披洒下来,有着温润公子的芝兰玉树,但更多的是他独有的清冷傲气。
其余候场的明星悄悄打量着他,只有一人好像发现了什么,觉得他眼熟。
林御庭打量着他,目光不善:“喂,你是哪个公司的?”
程梵没有回答,扫了他一眼。
林御庭也算三线明星,当着这么多熟人的面被怠慢,言语尖酸:“现在的新人都会耍大牌了?”
程梵慵懒抬眼:“我只和礼貌的人说话。”
“你!”林御庭见他这么不给面子,气冲冲坐回座位,狠狠瞪了一眼给他伴舞的人。
彩排只是简单走位,很顺利,程梵结束后原本想会休息室脱衣服,但编导需要他配合拍摄群像宣传图,等拍摄结束后已经很晚了。
陈叔提前去休息室整理衣服,程梵在空荡的电视台走廊行走,旁边零星经过几名艺人。
这时,他无意中发现公共试衣间的门敞着,里面有件白色长袍落在地上,看着有几分狼狈。
他调转脚步,走进去将衣服重新挂在上面抚平褶皱,格外珍惜。
骤然间,屋内灯光关闭,门被落锁。
……
谢氏,开完会的谢崇砚正在和林羽潭商讨合作案。
“我大哥那边,麻烦你帮我盯着点。”林羽潭最近和他大哥内斗,耗费他不少精力。
谢崇砚敲着键盘,深邃的眼眸带着几分深意,“羽潭,有句话我想提醒你。”
林羽潭手肘拄着下巴:“你说。”
谢崇砚:“不要再因为你的女朋友,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林羽潭皱眉:“你也这样说我。”
谢崇砚看着他:“你的感情,我不会多嘴,但既然你想要事业,就要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别再出现女朋友走丢,着急离开放投资商鸽子的荒唐事。”
林羽潭忍不住解释:“她走丢,我去找,有问题?”
谢崇砚:“你亲自去找,和派人去找,有区别?”
林羽潭嘲笑道:“你不能理解我的感受,我给你打个比方,就像如果陈沐星没出国,有一天迷路了,你会不会为了找他,放弃重要会议?”
谢崇砚有些不可理喻:“陈沐星?”
林羽潭:“嗯,您俩不是谈过?”
谢崇砚倪着他:“谁跟你说的?”
林羽潭:“他们都这么说,不然陈沐星出国前,你跑荣城跑得那么勤快?”
这种事谢崇砚一般懒得解释,但他还是淡淡地说:“我跟他,一共就见过三次面,还算上小时候那次。”
林羽潭一脸质疑:“真的假的?我们都脑补一场你爱上救命恩人,但恩人远走异国,你心死了的故事。”
谢崇砚去荣城的原因,只有谢家知道,朋友们误会也正常。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把他和陈沐星扯到一起。
林羽潭接着说:“你真不喜欢他?不会是因为情感挫折,在逃避吧?”
谢崇砚耐着性子:“不喜欢。他小时候还挺可爱,穿着女孩儿裙子,长大后见过一面,但…”
后面的话,谢崇砚没说。
因为他觉得,背着别人说些不好的话,很不礼貌。
更何况是救命恩人。
林羽潭:“接着说啊?”
这时,谢崇砚的手机响起,他接通电话,手中的钢笔忽然落在桌面。
“等我过去。”
见他穿上外套,林羽潭疑惑问:“干什么去?合作案还没说完呢。”
谢崇砚:“程梵丢了,我去看看。”
第18章
黑色格尼赛格在电视台正门处停下。
林羽潭握着方向盘,颇为无语:“你亲自来找,和让陈叔找有区别?”
谢崇砚解开安全带:“陈叔年龄大,我不放心。”
林羽潭嗤笑:“刚才还冠冕堂皇教训我,按照你的逻辑,你派秦秘书来找程梵也可以啊。”
谢崇砚:“我又没什么事,亲自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林羽潭急了:“你跟我谈合作案,不算事?”
谢崇砚慵懒推开车门:“不算什么正事。”
林羽潭被他的态度气到,随手拔下车钥匙,慢悠悠跟上。
“我说,你要真有重要会议,会不会来找程梵。”
谢崇砚步伐稳健:“我不会。”
明星团队们已经从电视台离开得差不多,最后只剩下林御庭等人。
林御庭带着经纪人正巧撞上谢崇砚,迎面瞧见电视台的副台长惊慌相迎,不由多看几眼。
那男人挺括的西装价值不菲,皮肤很白,看着温文尔雅,俊美矜贵。
应该是个大佬。
经纪人唤他:“走吧。”
林御庭懒洋洋应道:“嗯。”
—
黑漆漆的房间里,几乎没有光亮。
程梵蜷缩在窗下的墙角,借着微弱的月光等待陈叔找到他。
拍摄宣传海报,要求只穿演出服,他没带手机。
房间内非常大,灯应该是被人从外面拉闸,屋内的开关不起作用。
程梵很怕黑,这让他又想起,那个困了他五年的四层阁楼。
但这里,比阁楼还暗,因为外面的月亮几乎被厚重的乌云遮住了。
不知是哪里的声音,发出滋滋的电子仪器声,让杳无人烟的空旷电视台,增添几分莫名的诡异。
程梵捂着耳朵,安慰自己。
再不济,明早也会有人发现他。
他轻轻望着外面,发现这里同样是四层。
那入骨的痛感浮现在脑海,他闭着眼睛,后背几乎被冷汗浸透。
他很冷,手脚冻得冰凉。
似乎很久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他浑身疼得厉害。
一个莫名念头浮现,他想喝一杯奶茶。
监控室,副台长紧急命人调取录像,寻找程梵的身影。
大家发现程梵走进公共换装室,再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