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洋洲看来,这是心虚、是无话可说、甚至是‘站队’的体现。
“你觉得我会把他怎么样。”孟洋洲冷笑着,攥着祁青暮的手更加用力,看见他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孟洋洲嘴角的笑容扩大,“知道疼了?说话做事之前最好想一想,有些事情发生了之后该怎么向我解释。”
“没什么要解释的。”祁青暮看着他,眼神坚定,“你是我的舍友,任何问题都有机会说清楚。”
“所以呢?”
“所以放手。”祁青暮说:“我甚至不觉得我需要向你们解释什么,因为在我看来,由始至终,这都是一场闹剧。”
祁青暮难得强势的态度让两个人齐齐沉默,明明双方在看见对方的时候都是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大脑,而像兔子一样好拿捏的祁青暮则是‘始作俑者’。
现在,兔子急了,转头教育了他们一顿。
孟洋洲没有放手,但是力道却轻了不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怀疑,不信任祁青暮,也不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学弟顾屿。
更重要的是,顾屿跟平时出现在祁青暮身边的人有所不同。
虽说性格不羁是孟洋洲一大特点,但不可否认的是,家庭背景让他在很多地方都得到了便利。
孟洋洲姓孟,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而顾屿的情况有可能与他相似,即使对方没有挂着白家的旗号,可孟洋洲还是感觉到了危机感。
因为刚才两人互相对峙,距离已经被拉近,现在变成了三个人横在小路中央,从外人的角度来看,站在中间的祁青暮好像被两个人拉扯一样,上演了一出狗血的两男挣一男的戏码。
——发现丢了两个舍友所以原路返回寻找的陆读和程几何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
“这、这是怎么了……”
程几何第一个吓呆,愣在原地不敢靠近,目光在两个舍友和一个陌生人身上来回打转。
陆读也被这副场景惊到了,不过他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身为舍长,他板着脸,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你们做什么呢?让别人看见多不好,赶紧的,都给我放开。”
话音落下,祁青暮第一个松开了顾屿的手,顺便把自己的手从孟洋洲那里挣脱开,然后退开两步,与那两个人拉开距离。
“有什么事不能回去说吗?”陆读朝祁青暮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孟洋洲说道:“你先回去,这边有什么事我来解决。”
祁青暮垂着眸,默认了陆读的安排。
“这位是……”陆读又问祁青暮。
祁青暮抬眼,语气轻缓地说:“我朋友,来找我有点事。我跟他聊一下,一会儿就回去。”
陆读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是他从不质疑祁青暮。
孟洋洲似乎有些固执,程几何拉了他几次都没有动弹。最后还是祁青暮出面,走到他跟前说了一句什么,孟洋洲才阴沉沉的睨了一眼顾屿,转身大步离开。
陆读和程几何跟在后面,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条小路上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
安陌所处的校区在整个南大内算比较偏僻的,从校区正门进入,大约不到一百米的位置有一条通向男寝大楼的小路。晚上的时候很少会有人在这条路上的逗留,因为大部分男生都喜欢走大路,路灯比较亮,而且会路过操场,遇到有晚上打篮球的,还能凑上去打两局。
祁青暮透过重重树影,能看见大路上有三三两两走过的身影,以及隐隐传来的嬉笑声,眼睛里摇曳的光被掩埋,思绪如麻绳一般纠缠。
这一刻他不想说话,亦或者说不想立刻进入正题,他总有要思考的东西,就像现在,沉淀在脑海中的点点记忆,正在复苏。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顾屿的声音传来时,祁青暮还在发呆。
高大的身影自身后走过,一片阴影如同春风推动的云彩,将祁青暮的身影笼罩一瞬,又重新投入光明。
“谈谈。”祁青暮眨了眨眼,转身拉住他的手。
“又谈。”顾屿神情淡漠地瞥向他,“你今天的话说的有点多吧?跟你的舍友谈完又来跟我谈。”
“你跟到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祁青暮一语点明,“就算你现在住在南大的寝室,也不应该来华艺院区,地质学分配的寝室楼在西昭校区。”
顾屿别开眼,看着远处的大门,大脑渐渐放空。
发了那条道歉短信之后,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紧张许多。惹到祁青暮生气,他认了,道个歉也不是难事。不过在道歉显然不是他顾屿的行事风格,所以在发出短信之前他想了很多,最终说服自己一定要把这条道歉短信发出去的最强理由就是逗祁青暮玩。
‘哥哥’那两个字是他故意打上去的,点击发送的前一秒他还在恶劣地想象祁青暮收到短信后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然后短信石沉大海,他开始烦躁、焦虑,饭局的最后,桌子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敢惹他,因为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直到祁青暮被服务生引到服务台结账,他的目光炙热,紧紧地盯着那道背影。
如果虚无的执念有实体,那么当时,会有无数只手在相隔甚远的时候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却在靠近祁青暮的时候瞬间缓慢,小心翼翼地试探,试图抚上去。
最终,顾屿放弃了,焦虑在这一刻消散。
“你们先走吧。”
他对桌上的其他人说道。
“我坐一会再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波硬碰硬了属于是!
还有一更,会过零点,跟你们跨个年~!不建议大家熬夜等,但明早起来一定能看到!
祝福留在下一更,也就是2022.1.1日送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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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是你的男朋友吗
顾屿一直坐在原位,一直到包厢里的四个人出来。
同宿舍的四个人说说笑笑,那个对自己始终疏离淡漠的青年对别人笑得温柔,即使是身边那个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的人,也会被他这副温柔的样子所蛊惑。
鬼使神差的,顾屿跟在了他们的后面,借着人群和夜色,悄无声息地陪着他们走过了这段小路。
中途他一度觉得自己被发现了,尤其是被自己紧盯的青年停下,向两侧投去视线,顾屿屏息凝神,眼睁睁看着对方在发现自己的边缘徘徊,而后又坦荡地继续前进……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顾屿自嘲似的哼笑一声。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不知不觉跟进了校园里,顾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了。他不住在学校,而是在学校的附近租了一间公寓,为了不住校他还费了不少力气呢。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顾屿不想回忆自己在看见祁青暮被别人拢在怀里时,下意识躲避的行为,因为就算是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会那么做。
总之,之后发生的所有事,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顾屿并不觉得对方抓住了自己的把柄,白家于他来说,不过是脚下的蚂蚁。
不过那个人知道白家,显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他叫什么?”顾屿问。
祁青暮沉吟片刻,道:“孟洋洲。”
“姓孟。”顾屿喃喃一声,似乎在回忆,半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半斤八两,装的还挺像模像样。”
“什么?”
“我说那个想上你的人。”顾屿的语调懒洋洋的,每一个尾音拖的都很长,说出的话也着实不耐听。
祁青暮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一半脸陷进阴影之中,模糊了他的神情,包括那双透着光的眼,此刻也是暗淡无比。
顾屿竟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我说错什么了么。”他皱着眉,动了一下手腕,在那一瞬间感受到攥住自己的力道在收紧。
“顾屿,我不喜欢你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祁青暮一字一顿地说,语气平和,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生气。
但他的这番话可谓是和平时天差地别。
“你在教育我啊。”顾屿笑了,“以什么身份?哥哥?”
逆反心理大概就是这样,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最大程度地展现叛逆精神。就像顾屿,十分钟之前还思考过自己的短信是不是太过分了,现在就把‘哥哥’这个称呼直接实装。
“不是教育,是告知。”
祁青暮沉声道:“从‘许晋刑的情人’到‘那个人想上你’,这些话,我都不喜欢。”
顾屿嘴唇紧抿,舌尖抵住牙齿,试图说些什么,可是却说不出口。
充满恶意的调侃就和吵架一样,言语化作一把把刀子,插丨进人心中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距离这里大约十米远的主路上传来一阵嬉闹的声音,人数众多,不知是哪一伙同学聚餐回来了。
祁青暮忽的上前一步,站在顾屿身前,与他面对面而立,而那棵大树的阴影,正好将两个人重叠的影子遮掩。
顾屿垂眸,有些失神地望着祁青暮那张俊俏精致的脸庞。
而祁青暮也在望着他,一双水润的眼睛里似蒙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叫人看不清真实的情绪。
“你做什么……”顾屿的话音未落,一只透着茶香味道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顾屿。”
他听见祁青暮叫他的名字,声音很小,含在嘴里,如同情人之间的暧丨昧细语。
“你想接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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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青暮回到寝室已经是陆读等人到寝的半小时后了。
他回来后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的样子让气氛本就有些压抑的宿舍更显沉寂。
回寝后的第一件事是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又是半小时后,他换了睡衣出来,仍是沉默地爬上了床。
这让寝室里其他三个等待他回来的人感到一丝迷茫。
“没什么要说的?”孟洋洲怒火更盛,直接被气笑了,“祁青暮,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祁青暮听见了,本是背对着他们,闻言,他坐起来,神情依旧温柔,甚至是含笑地望着他,问:“需要我解释什么吗?”
这一句反问直接让气氛跌到了冰点。
“祁青暮,你——”
“哎呀好了好了!”陆读连忙出来打圆场,“都是一个寝室的,干什么呢?为了一个外人至于吗?”说完,他又故作担忧地对祁青暮道:“你也是的,大家都是担心你,多说说也没什么。”
祁青暮半阖眸,瞳眸中的色彩似乎变得灰暗。
默默片刻,他轻声说:“我只是有点累了。”
陆读当即拍板,“也是!那就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祁青暮笑了笑,真的没再说话直接拉上了帘子,将自己置身于黑暗狭小的空间里。
没有立刻入睡,他曲起双腿靠在床头,坐了好一会,心不在焉地听着外面响起稀稀疏疏的各种声音,然后一点一点躺下去。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他听见程几何小声地说了一句:“青暮哥睡了。”
“睡了?”陆读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唉,睡吧睡吧,今天累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刚才看青暮哥好像很不想提起那个人,为什么呢?”
“你管呢,青暮不想说,你就别追问。”
“可我真的好奇啊……孟二二,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孟洋洲没有回答,之后陆读也不再坚持这个话题。
程几何唱了一会独角戏,觉得自讨没趣,索性也准备睡觉了。
他爬上床时发出的噪音,祁青暮也听到了。
全程默不作声,不是为了偷听。
而是为了麻痹自己,沉浸在那个充满了发泄意味的吻里。
祁青暮不在乎感情,也不在乎亲吻。当他真正感觉到疲惫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那天在日料店里的那个吻。
他想要不付感情地再次尝试一次,通过接吻来宣泄自己的精神上的疲劳。
很不适时宜的,他主动询问了顾屿,得到的回应是骤然压过来的没有技巧的吻咬,以及耳畔那略显急促的呼吸。
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有点失控了。
祁青暮被推到树干上的时候,眼前正暗,他看不清昏暗的光景,只能看到有一个比他高出些许的人贴过来,扣着他的脖颈深吻。
这种发泄方式确实……
有些好用。
祁青暮的意识仿佛掉进了漩涡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千里之外喊着‘清醒’,可是身体的本能却在劝他沉沦。
祁青暮屈服了。
被掌控之下,他甚至觉得这种宣泄方式没什么不好,或许将来有机会,他还会再次尝试。
两唇分离时,一根脆弱易断的银丝被光照亮。
在顾屿复杂的注视下,祁青暮用纸巾擦了擦嘴唇上的湿润,然后嗓音沙哑地说:“谢谢。”
顾屿一愣,“谢谢?”
“对,我的心情好多了。”祁青暮说。
“……你用接吻来改善心情?”
“也不完全是吧。”祁青暮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道:“只是太累了。”
仅此而已。
没有理会对方的反应,祁青暮单方面说了一句再见,然后顺着那条熟悉的小路,走到底。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做,就算是冷静下来的他,大概也做不出解释吧。
总之不后悔就是了。
祁青暮这一觉睡得很沉,很不幸的是,他做了梦。梦里,他是小时候的模样,身边跟着几个小朋友,他们在操场上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