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丁昀飞每天都去查看他的葡萄园,葡萄园里的水每天都会消退一点点,但消退得非常缓慢,葡萄被泡在水里,叶子一天天变黄,说明葡萄的根已经开始腐烂了。
看到这些,丁昀飞心痛万分,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株株的葡萄树慢慢被水淹死。
十几天后,田里的积水终于消退干净了,可是丁昀飞的葡萄也死了一大半了。
因为积水时间长,很多葡萄的根都烂了,死了很多的葡萄,只有三分之一的葡萄,因为地势比较高,水最先消退,才幸存了下来。
看到死了这么多的葡萄,丁昀飞非常伤心,欲哭无泪。本来这些葡萄已经快成熟了,之前卫峣还跟他说等葡萄成熟了给他酿葡萄酒,现在葡萄没了,卫峣也走了,叫他怎能不伤心,可是,他已经哭不出来了,最近他流的眼泪太多了,已经没有眼泪让他可以流了。
他忍着悲痛,重新修整葡萄园,把烂根的葡萄树从地里拔了出来,清理干净,又给存活下来的葡萄重新翻了翻土,好让土壤尽快恢复干燥,促进其根系恢复生长。
在丁昀飞的精心护理下,那些存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葡萄慢慢恢复了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快点完结,奈何手速太慢,又比较忙,让大家追更辛苦了,还有几章就完结了,后面不好写,容我慢慢写,要不我担心会写崩【捂脸.jpg】
第55章
修整完葡萄园, 秋播也开始了。因为水灾,今年的秋播足足晚播种了半个多月。
丁昀飞抽空去集市又买了一些芝麻种子回来和陈素芬一起种到了地里。因为他们平时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只能靠种植一些经济作物来增加收入。
上次给丁晓英交完学费, 丁昀飞手里已经没什么钱了, 现在葡萄又损失了这么多,明年还得重新买果苗种下去, 买果苗还需要不少钱,他手里没钱,他得想办法种点经济作物攒点钱, 要不明年拿什么钱来买果苗?
虽然家里种有甘蔗,年底的时候也会有一些收成, 但那些钱还得留着给丁晓英交学费, 还得买化肥种子等, 都需要钱。
一提到钱, 丁昀飞就直发愁。
这天, 丁晓英从学校回来了, 回来过周末。丁晓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来了,一个多月没见, 小姑娘好像长高了不少,小姑娘一回来就帮忙出工干活, 然后也从村民口中听说了她哥哥的事。
小姑娘虽然还不懂成年人的那些情情爱爱, 不过之前她也从家里人那里了解了她小叔丁树的事,现在得知她哥哥也跟她小叔一样谈了一场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 小姑娘虽然很吃惊但并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哥哥,反而觉得她哥哥好可怜,也很让人心疼。她发现她哥哥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笑了,她甚至担心, 她哥哥可能从此以后都不会笑了。
在家帮忙干了两天农活,丁晓英也要回学校上课了。丁昀飞有些发愁,因为他手里已经没有钱给丁晓英生活费了。陈素芬那里也没有钱,还是陈素芬硬着头皮去跟娘家人借了两百块钱给了丁晓英,丁晓英这才有钱回去念书。
看到家里这么拮据,丁昀飞的脸上布满了愁云,脸上更没有笑容了,也更加拼命地干活。
有一段时间,陈素芬生病了,陈素芬因为丈夫的突然离去,整日黯然神伤,茶饭不思,加上长期的操劳,终于病倒了。
丁昀飞很担心,他们家已经失去两位亲人了,陈素芬再有个三长两短,那这个家可就垮了。
为了让陈素芬安心在家养病,丁昀飞主动承担了所有的农活,没有让陈素芬再出工。每天他天不亮就起来,吃完饭就出工,在田里一待就待一天。田里的活很多,锄草,施肥,打农药,干不完的农活,他没日没夜地干着活,仿佛不知道累似的。
这天上午,他正在田里干活,突然看到林一坡来了,林一坡的跨间还背着书包,丁昀飞有些惊讶,问他:“一坡,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去上学?”
林一坡没有回答,解下书包,放在地上,就走进田里弯腰拔起草来。
丁昀飞蹙着眉头问他:“是不是谁又欺负你了?”
林一坡摇了一下头,继续拔着草。
“那你为什么不去学校?怎么来地里了?还跑这么远,你怎么知道哥哥在这里干活?”丁昀飞十分纳闷,走过去拉起林一坡,“走,哥哥送你回学校上课。”
林一坡轻轻挣脱了一下丁昀飞的手,拒绝回去上课。
丁昀飞非常不解,耐心地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回去上课?是不是被老师批评了?”
林一坡又摇了一下头。
“那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为什么不去上学?”丁昀飞说,也不再问了,弯腰拿起林一坡放在地上的书包,帮林一坡背上,接着拉着林一坡的手就往前走,“走,哥哥送你回学校。”
林一坡又挣开了手,一脸倔强地望着丁昀飞。
丁昀飞有些不悦了,盯着林一坡:“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想去学校?”
林一坡咬着嘴唇,没有回应,半晌他才比划着手势,回答:“哥,我不想读书了。”
他刚比划完,丁昀飞就生气地说:“说什么胡话,不读书你以后怎么办?!给我回去念书去!”说着,拉着林一坡就往田边走去。
林一坡拽着丁昀飞的手,双脚紧紧地立在田里,不往前走。
丁昀飞性格一向很温和,从来没有跟弟弟妹妹发过脾气,现在见林一坡这么不听话,他恼火了,训斥道:“说,为什么不想读书?!不读书你以后拿什么养活自己!”
林一坡咬着嘴唇没有吭声,片刻后,眼睛红了,扑到丁昀飞的怀里,抱着丁昀飞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想跟丁昀飞说:“哥哥,我想在家里帮你干活,你太累了,我不想再看到你累倒了。”
可是,他发不出声,只能无声地呜咽着。
见林一坡哭得这么委屈伤心,丁昀飞心软了,没有再责骂林一坡,冷静下来后,他也看出来了,林一坡不想读书,肯定是想在家帮他干活,不想让他这么累。
丁昀飞一阵酸楚,抬手摸了摸林一坡的头,温声说:“不用担心,哥哥不会倒下的,你和姐姐只管好好读书,什么都不用管,哥哥让你们读书,也是为你们好。”
林一坡点了一下头,看来是听进去了,不过还是流着眼泪伤心地哭着,哭了很长时间才停下来。
等林一坡情绪稳定下来后,丁昀飞开始骑着车子把他送回学校。
丁昀飞干活的地方离学校还挺远的,也不知道小朋友是怎么摸这么远的路找到他的,估计是早上吃饭的时候,陈素芬问他今天去哪里出工,林一坡在旁边听到了,就偷偷在后面跟着去了。
丁昀飞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蹬着车子载着林一坡,把他送到了学校,交给了老师,然后又返回地里干活去了。
直到傍晚,丁昀飞才收工回家。骑车穿过村子时,远远地看到卫向军正朝这边走来,丁昀飞犹豫了一下,连忙把车子拐向了另一条路上,沿着另一条小路往家骑去。
自从卫峣离开后,每次在路上看到卫峣的家人,他都远远躲开了,不止是因为他跟卫峣的家人做过保证,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要遵守承诺;也因为,他不敢见卫峣的家人,一看到卫峣的家人,就让他想起他和卫峣不能在一起的事实,每次想起就很心痛。所以,他只能远远地躲开。
丁昀飞神色黯然地骑着车子,东拐西拐,很快就拐到了家。
推车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陈素芬正站在院子里喂鸡,丁昀飞藏起脸上黯然的神色,关心地问:“妈,您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在家歇了这么多天,好很多了。”陈素芬回答,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憔悴了,她看了一眼儿子,问道:“好久没去地里看了,地里的农作物都长得挺好的吧?”
“挺好的,不用担心,芝麻长高了不少,就是甘蔗由于水灾,今年没有去年长得好。”丁昀飞说,把车子推到屋檐下放好。
陈素芬听完,不放心地说:“明天我去地里看看。”
“不急,您在家多歇几天,养好身子了再出工。”丁昀飞道。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家歇这么多天,人都发霉了。”陈素芬说,喂完鸡,又去后院忙去了。
丁昀飞也走去后院,只见林一坡已经放学回来了,正站在后院的菜地里摘菜,小脸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丁昀飞有些纳闷,走到水池边,一边洗手,一边问林一坡:“怎么了一坡,是不是上午跑出去找哥哥,被老师批评了?”
林一坡摇了摇头,抱着摘好的菜,走到水池边,放到盆里接水清洗。
“那是怎么了?看起来这么不高兴,跟同学吵架了?”丁昀飞洗好手,站在一旁看着林一坡。
林一坡眼神微微闪了一下,没有回答,低头默默地洗着菜。
他不能跟他哥哥说,放学的时候,他和卫小虎又吵架了,这两个月他们经常吵架,有时候还打起来了,谁让卫小虎老说他哥哥坏话,还说都是因为他哥哥才害得他小叔被赶出去打工,还说再也不喜欢他哥哥了。不喜欢就不喜欢,谁让他喜欢了,他不喜欢他哥哥,那他也不要再跟他玩好了。
林一坡气鼓鼓地洗着菜,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些事,不能跟哥哥说,哥哥知道后肯定会很伤心。”
丁昀飞见他闷头不吭声,也就不问了,等林一坡洗好菜后,拿着菜进厨房炒去了。
吃完饭,洗完澡,丁昀飞就倚站在门边,眼睛出神地望着大院门口。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晚上吃完饭,就站在门口眼睛望着院子。
以前他和卫峣谈恋爱的时候,晚上吃完饭,他就经常站在门口等着卫峣过来找他,然后俩人再一起出去约会。
现在他们分开了,他仍然保留着这个习惯,虽然他知道他可能从此以后再也听不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也再也见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但他每天晚上依然站在门口等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他们分开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这两个多月来,他每天不停地忙着,想要用劳作来麻痹自己,好让自己心里没有那么难受,可是一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很难过。
他的脑海里总是时不时地想起,那晚卫峣决绝转身时的背影。每次想起的时候,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一阵一阵的刺疼。
当时卫峣一定很失望生气,所以才会这么决绝地转身离开。
两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卫峣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气他没有跟他一起走。卫峣应该还在生他的气,要不也不会这么久不联系他。
他们仿佛失去了所有联系一样,他不知道卫峣在哪里打工,也没有卫峣的联系方式,他不敢去问卫峣的家人,即使问了,卫峣的家人也不可能会告诉他。他也不敢去打听,即使打听到了,他也不敢联系卫峣,怕会给卫峣带来麻烦,也怕卫峣的家人知道后说他言而无信。
他想让卫峣回来,可是他又不忍心让卫峣回来面对这满村的风暴,满村的流言蜚语,再说这也不是流言蜚语,而是人言可畏,是他们冲破不了的世俗。
想到这些,丁昀飞的心里就特别难受,明明以前俩人那么美好,如今却是想见不能见,想联系也不敢联系,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
第56章
山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秋季种下去的各种农作物又到了采收的季节。
丁昀飞家种的芝麻也成熟了,虽然今年秋播比较晚,由于田间管理得好, 芝麻长得也挺好, 结了不少籽。
丁昀飞和陈素芬一起,俩人花了几天时间才把地里种的几亩芝麻收割干净, 收割完后,经过几天的晾晒,芝麻终于晒干了, 丁昀飞又和陈素芬一起把晒干的芝麻拿到集市上去卖了。
这一季种的芝麻比较多,产量也挺高, 一亩地产了有一百多斤芝麻, 丁昀飞种有三亩地, 收了将近四百斤芝麻, 今年的芝麻还涨价了, 这一次芝麻卖了不少钱, 三百多斤芝麻卖了一千多块钱。
丁昀飞把钱都交给陈素芬了,自己只拿了两三百块钱。上次丁晓英没有生活费, 陈素芬跟娘家人借了钱,还有上次陈素芬生病没钱看病, 也是跟别人借的钱, 陈素芬还得拿着这些钱去还给人家,剩下的钱还要留着日常开支, 还得留一些给丁晓英下一个月的生活费,算下来也没剩多少钱了,生活虽然有些拮据,但丁昀飞相信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卖完芝麻, 陈素芬在集市上买了一袋大米,然后就坐车先回家去了。丁昀飞还要去理发,就没有跟陈素芬一起回去。
他还是去以前他经常去的那家理发店,理发店老板给他理发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小伙子比上次来的时候瘦了很多,是生病了还是失恋了?”
一句话让丁昀飞怔了很长时间,良久之后,他才声音低低地回答:“没。”
回答完,他就没有再吭声,眼睛怔怔地望着前面的镜子,镜子里店老板正在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地给他理发,他茫然地望着那张脸,那张脸看着是消瘦了很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一瞬间,他都在想,这是他吗?
然后又想,这是他,又不是他。
理完发,他走出理发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二楼商场的那家音像店,他在摆满磁带的货架前站了很久,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眼眶红了,最后他什么也没有买,怅然若失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