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被齐昀挡在身侧,遮住了他大半个身体,但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齐昀冲过去,发了疯一样对着曾博文侧脸一拳砸了下去。
曾博文没想到杨若会动手,一个没防备,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反应过来想还手的时候齐昀早就把杨若拉在自己身后护住了。
“滚。”杨若握着拳头冲着曾博文吼了一句。
杨若那声滚带着细碎的呜咽,像是被逼到绝处的小动物的嘶吼。
齐昀喝了点酒,勉强压下想抬起拳头揍人的冲动,额角突突直跳,冷冷开口:“他说了,让你滚,再不走,我不介意动手。”
曾博文想还手,但他也看得出来,护着杨若的男人应该是个练家子,他用手背蹭了蹭被杨若打的生疼的腮帮子,偏头往地上淬了口唾沫,恶狠狠的瞪着杨若,走前还放了狠话。
“杨若,咱俩的事儿没完。”
“刚刚是什么人?”曾博文跑了之后齐昀问杨若,“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
杨若确定看不到曾博文之后才慢慢调整好呼吸,“是我之前的,同学。”
杨若说完,伸手掏兜摸出钥匙,刚刚打人的手背还在发麻,拿着钥匙好半天也没对准锁眼儿。
齐昀把搭在胳膊上的衣服甩到肩膀上,从杨若手里抽出钥匙开了门,“你们有矛盾?他是不是经常来找你麻烦?”
“出狱之后还是第一次。”杨若跟在齐昀身后进门,又反锁了门。
齐昀注意到杨若这个习惯性动作,又问:“他以前经常找你麻烦?”
“上学的时候,我们有点儿矛盾,”杨若只捡次要的说,“没什么大事儿,我能处理。”
齐昀看出杨若不想跟他多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想被别人知道跟触碰的区域和秘密,齐昀没必要追着杨若问。
至于刚刚那个男人说的关于杨若勾引老男人的话,他是不信的。
他跟杨若是什么关系,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齐昀只说:“他都已经找到你住的地方来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儿。”
杨若含含糊糊的应了声好,刚刚他被曾博文拽着,后脑磕在墙壁上,现在疼得厉害,他抬手一摸,果然,肿了一个大包,他一摁,又疼得嘶了口冷气。
齐昀把自己西装外套随意甩在门口的鞋柜上,抬手在杨若后脑勺上摸了一下,摸到包的时候马上收了力道,轻轻碰了碰,估摸了一下包的大小说:“肿了,有没有头晕想吐的感觉?”
杨若摇摇头,“就是疼,不晕也不想吐。”
“得冷敷一下,”齐昀收了手,“冰箱里有冰块吗?”
公寓进门右手边就是厨房,齐昀走过去打开冰箱门看了眼,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电都没插。
“我用冷毛巾敷一下就行。”杨若说。
“你这几天都吃什么?”齐昀看着空荡荡的冰箱问。
“中午在送餐的餐馆吃,晚上拳击馆有员工餐。”
齐昀关了冰箱门,“早上呢?”
杨若已经进了浴室,门开着,哗啦啦的水声从里面传出来,夹着杨若的声音,“我早上起得晚,就不吃早饭。”
齐昀走到浴室门边,抱着胳膊斜靠在门框上,“我给你的卡,你是不是没用?”
杨若关了水龙头,举起冷毛巾贴在脑后,只是抬眼看他。
齐昀看他这反应,微微站直了一点,“韦欣然是不是忘了把东西给你了?”
齐昀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一直到杨若从他那搬走他也没再回去过。
杨若搬家的时候他让韦欣然帮忙,最后还给了韦欣然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了一张卡跟一部手机,让他转交给杨若。
好不容易处理完工作上的糟心事儿,晚饭之后才想起来给杨若打个电话问问,结果那边一直提示关机,他应酬结束之后正好顺路,直接就过来了。
也幸好他来了。
韦欣然倒不是故意的,他接了牛皮纸袋就扔在了自己车里,给杨若搬家那天又帮杨若置办了不少日用品,转头就给忘干净了,一点儿没想起来,到现在牛皮纸袋还在他车里放着呢。
他接起齐昀电话之后哎呀了半天,从被窝里爬起来说马上送过来。
齐昀听他迷迷瞪瞪的声音,知道他在睡觉,说:“算了,没让你现在送,你明天抽空来趟拳击馆。”
韦欣然再三保证第二天绝对送到,这回不会再忘了。
齐昀挂了电话,杨若觉得后脑已经没那么疼了。
“齐先生,您不用给我准备这些。”
齐昀倒不觉得什么,在这方面给他帮助,对他来说是最简单,也是最不麻烦的一种方式。
去监狱接杨若之前,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他猜测杨若可能是个小混混,暴躁叛逆,抽烟酗酒,滥交赌博,有着各种不良嗜好,甚至有可能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瘾君子。
齐昀自认自己没有那个耐心跟能力去教育一个迷途少年,所以当他第一次见杨若,确定他跟自己预想中的并不一样,这也让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轻松了不少,他觉得这样很省心,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杨若并不清楚齐昀心里的想法,他只是觉得过意不去。
他现在的头发已经长了一点,湿毛巾把他脑后的头发都浸湿了,湿答答的贴在脑后。
“头还疼吗?”齐昀问。
杨若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疼。
齐昀身上酒味很重,酒后声音更加低沉慵懒,还有点沙哑。
微醺的酒精味不停往杨若鼻子里钻,他想起曾博文最后那几句话,突然抬头怔怔地看着齐昀问:“我要是说,我没有捅人,你信吗?”
杨若问完之后捂着后脑,擦着齐昀胳膊出了浴室,又喃喃道:“可能是捅了,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齐昀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嘀咕了两句,声音太小,他没听清他最后几句说了什么,但回答了他上面的一句:“我相信,你说没有就没有。”
齐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回答,只是看着杨若单薄瘦弱的背影,感觉他有点难过,他想,杨若可能只是想听别人这么说一句,不需要过问什么前因后果,也不用理出个一二三四来。
杨若听到了齐昀的回答,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齐昀在客厅里转了转,觉得有点热,直接扯了脖子上的领带搭在沙发扶手上,又解开衬衫最顶上两颗扣子才觉得好一点。
公寓里有空调,但他猜杨若应该一直没开过,茶几上放着一把大街上就能收到的,印着妇科医院广告的小圆扇子。
杨若注意到齐昀颈侧出了点汗,找出空调遥控器摁了开关,打到冷风之后又调低了两度。
空调机“嗡”地响了一声,没一会儿就往外吹冷风。
“自己在这住得还习惯吗?”
杨若站在沙发边答:“习惯的,这里很好。”
齐昀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公寓在八楼,马路对面就是国购大厦,窗外霓虹闪烁,虽然车流不少,但隔音效果却很好,环境还算可以。
齐昀站了一会儿,想抽烟,从兜里掏出烟盒摸了两下又塞了回去。
公寓里是淡淡的香味,杨若收拾的特别干净整洁,他猜杨若应该不喜欢屋子里有烟味。
杨若这里没什么能招待人的,只得进厨房,想烧点水给齐昀喝。
齐昀转身,看杨若正在厨房烧水,他舔了舔干涩的嘴角,的确有点渴了,晚上是个重要的大客户,他喝了不少。
他问:“你那个同学,会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应该不会了。”杨若说,但他知道,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齐昀走到沙发边坐下,捏了捏酸胀的鼻根,闭眼又嘱咐了一遍:“那个人要是再来找你麻烦,你就直接报警,或者给我打电话。”
以前曾博文没少找杨若麻烦,杨若也报过警,但因为他们都是在校学生,曾博文也没做出过实质性伤害他的事,警察只是找了曾博文爸妈跟学校里的老师,后来曾博文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少。
直接动手,今天算是第一次。
杨若想,估计他在监狱里的这五百多天,曾博文找不到发泄对象,憋得吧。
杨若一直站在灶台边没动,等着水开。
十分钟后壶边开始往外冒白气,杨若关火,倒好水才发现齐昀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杨若把水杯放在餐桌上,轻手轻脚走到沙发边。
齐昀额前的头发乱了几根,压在眉毛上,他猜齐昀应该是喝了酒不太舒服,睡着了也还皱着眉,眉心挤出川字,眼尾压出一点纹路,不深不浅。
平时齐昀眼角也有两根皱纹,只是纹路很浅,但也能看出来。
那是年龄的象征。
杨若在沙发边站了很长时间,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弯腰,伸手在齐昀眉心上摸了摸。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多突兀的时候,又慌乱地收回手指。
但到底还是没来得及,手腕在半空中就被齐昀一把抓住了。
齐昀睁眼,眼底都是红血丝,眼神模模糊糊的。
杨若有种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窘迫,他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突然伸手,可能是想把齐昀皱着的眉头抚平一点。
齐昀眼神慢慢变得清明,杨若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动了动还被齐昀紧紧抓着的手腕,小声解释:“水烧好了,我就是想叫你一下”
第12章 原来齐昀喜欢那样的
齐昀喝了杯水,又下楼去药店给杨若买了管消肿的药膏,送上楼放下药膏就走了,最后还忘了甩在鞋柜上的西装外套。
醉酒之后头疼得厉害,齐昀喝了杯水也没觉得好多少,到家之后洗了个澡,没多想杨若为什么突然摸他眉心,回房倒头就睡了。
过了一夜,杨若后脑的包已经消了肿,不刻意用手摁就感觉不到疼。
早上刚下楼,就看到了韦欣然停在楼下的车,还没熄火,杨若知道他应该是卡着点儿来的。
韦欣然也看到他了,降下车窗把牛皮纸袋递出来,“小羊,正好,我也不用上去了,你拿着,我这脑子年纪轻轻就不好使了,齐哥之前交代过的,我之前给忘了。”
杨若看他挺急的样子,也没犹豫,直接接了纸袋,说了声“谢谢”,又说:“麻烦韦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韦欣然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有事儿就打我电话。”
牛皮纸袋里有一张银行卡,还有一部手机。
杨若把卡收进口袋里,他不准备用。
手机卡是开通好了的,杨若刚开机就收到了不少短信,其中一条是齐昀发过来的,告诉他银行卡密码。
通讯录里已经有了齐昀跟韦欣然的号码,备注都是全名。
杨若改了备注,齐先生跟韦哥。
他又给齐昀回了条信息,说东西都收到了,一直到下午,齐昀才回了个好字。
杨若晚上坐在前台吃盒饭的时候齐昀又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头好点了吗。
杨若回已经好了,后面再没信息。
杨若下班之后打出去一个电话,是他刚出狱那天,借用齐昀手机打出去的第三通电话。
那时候是空号,现在依旧是空号。
手机号的主人是一个酒吧驻场歌手,叫喻天。
杨若跟喻天是在他们学校举办的一场校园演唱会上认识的,喻天是那次被邀请的校外嘉宾。
杨若的节目是钢琴独奏,喻天原创歌曲就排在他后面,当时杨若结束表演之后本想回家,但还是被喻天的弹唱吸引。
演唱会结束之后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那之后时常联系。
杨若高二开始自己写了几首曲子,后来都是找喻天填的词。
他入狱前喻天介绍了一家经纪公司,想买他们的歌曲版权,出价并不算低,五首歌曲就有大几十万。
喻天当时是同意的,但杨若还没来得及作决定就入了狱。
杨若现在很想能再联系到喻天,如果版权现在还能卖出去,他至少能把妈妈住在疗养院的钱还给齐昀一部分。
但喻天的手机号现在是空号。
杨若对他的了解太少,喻天一直很神秘,话不多,二十几岁,不签约任何公司,一直背着一把吉他,从来不跟人提及自己的私事。
杨若只知道喻天之前驻场的酒吧,但喻天早在他出事前就已经辞了职。
杨若想了想,还是准备周末休息的时候再去酒吧问问,或许酒吧里的人还会有人记得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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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昀算是彻底闲了下来,在家休息了几天,拳击馆也没什么事儿,他也懒得再去。
中间还是给杨若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人再找过他麻烦。
杨若回没有,曾博文没再来过。
周六晚上,齐昀被凌群叫去了酒吧。
凌群是他很多年的朋友,开了个酒吧,他以前常去的酒吧就是那。
晚上十点是酒吧里人最多的时候,五彩的灯光交错闪动在躁动的鼓点声里,裹挟着各色欲。望。
齐昀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了打算,他已经禁。欲了这么久,不可能一直就那么素着,既然出来了,就是奔着放松发泄去的。
凌群正在吧台前忙,齐昀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自己找了个空着的卡座坐好。
凌群忙完之后开了瓶酒拿了两个杯子,坐在齐昀对面,“老齐你也来的太晚了。”
齐昀看了看时间说:“这个时间刚刚好。”
身边的朋友都知道齐昀随时说走就走,一年里能碰见的机会很少,凌群给他倒了杯酒,“这回准备在家待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