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枫是个心理医生,从专业角度来看最能拿捏人的情绪,他像和朋友聊天一般说一些往事,十四年,光这一点徐正阳心里就已经不平静了。
徐正阳这个人怎么说呢,对情感有洁癖,打小没见着过多神仙的爱情,于是心里对感情就畏之敬远,捧得很高。
“我的话余遂总是听的,他是个好孩子。”闻枫阐述事实般的笃定,“他也离不开我,徐先生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余遂信任我,非常信任,”他发问得真诚,回答又这般糊弄,像是溜人玩,倏而又认真着说,“我比谁都了解余遂,甚至超过他老师,徐先生,这样回想是不是觉得余遂什么都没跟你说?”
闻枫一句十四年,不管其他徐正阳就挺挫的,压根说不了什么,但他只问了句,“余遂是不是生病了?”
这年轻人很沉得住气也很聪明,闻枫稍稍惊讶。
“17年,余遂的老师带着他找到我,余遂的老师说他参加了个什么实验,他亲自上阵,作为研究对象,那实验对身体损耗很大,基本等于是慢性自杀。”
闻枫拿着余遂刺徐正阳,他确实如愿以偿,徐正阳陷入了沉默,良久问了句,“后来呢?”
闻枫吹了口茶喝,“徐先生怎么不问我余遂为什么要选择慢性自杀?”
“其实也不重要,”徐正阳忽而笑了一下,探究别人伤疤这种事情他不想,何况是余遂的,就算过了今天,以后他也不会问余遂,那种要对方把自己剖白才能获得安全感的爱情,太逊了。
闻枫起身扣起衣扣阔步离开,经过徐正阳身边只道:“徐先生,那孩子离不开我,他依靠着我,只要我想,他永远走不进新的生活,我一句话他不也放弃你了么?”
徐正阳真的嫉妒疯了,去他妈的十四年,去他妈的离不开你,去他妈的没有新生活,一拳抡在闻枫的下颌骨上,闻枫毫无防备连连后退几步,却扬起笑。
徐正阳看不得他这样耍威风,拿余遂在他这找痛快,毫无理智的又一拳砸上去,闻枫也真够狠一拳不回手就这么挑衅。
电梯门一开一群人就见识了这般场景,大堂瞬间就乱了,老黄臭猴他们还在懵逼里余遂就已经冲出去了,拦着徐正阳的腰,捏住他拳头问手有没有事儿。
宋小寒也跑得快,摁着闻枫朝徐正阳喊,“老板,还打吗?”
陈一对这场面愣怔了一下,忽而他才意识到,徐正阳这次来真的,崇礼静落在人群最后,她就有种难以名状的心虚感和久久不能平复的认知颠覆错觉,现在这场面也把她看愣了。
徐正阳挣开余遂,他力气之大余遂连退几步,胖子摁着他肩膀,“干嘛呢,这余教授,火气别乱撒,怎么着了,一会儿功夫就打起来了?”
崇远聪明人不说什么只拦架,但胖子一群人不一样,真心实意的兄弟护也护说也要说,人是好心好肺的,就冤孽在他是个直男上,察觉不着这微妙的氛围,还一直在和事老。
徐正阳不理会胖子,隔着他跟余遂对视,“所以家不回,电话不接,突然就不想跟我好了,余遂,你因为他是不是?”徐正阳眼神凶狠得很,几乎又没理智的吼了句,“你他妈知道我每天晚上等你到几点吗?”
“你就因为他?你跟我闹?行啊你余遂。”徐正阳看着余遂摇头,失望得不行,转身离开,“这我受不了余遂,真的。”
他在ICU快死的时候都还想着跟人好,余遂轻易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放弃他,徐正阳就跟余遂生过这么一回气,都不是气那十四年。
气氛又骤然僵至冰点,所有人都愣住了,胖子机械的转头,“老,老杨,我刚是不是幻听?”
杨意觉也还没缓过神,信息量太大了,先不说徐正阳好的人是男人,原来徐正阳最近感情不顺的对象就是余教授,这点太他妈惊天动地了。
余教授那么谪仙一人,跟徐正阳?跟徐正阳?
不敢深思,还有徐正阳那么生气,嘴里的那些话,怎么看怎么想余教授也不像那种…不安分的男人吧。
“余遂,你两怎么回事儿啊?”顾绒齐才是那个最难以置信的,这两人在他眼皮底下都能偷偷摸摸的搞到一起去,操,妈的。
余遂却突然找回神智一般,扔下一干大眼瞪小眼的懵逼群众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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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徐老板:我打架,我老婆问我手有事没?我员工给我摁着问我还打不?至于其他人,自闭ing,诶~我就是骄傲。
小鱼:我估计是还要纠缠我老公的,毕竟我还没水到他。
第三十五章
徐正阳想抛弃谁的时候根本不给人留任何机会,余遂怎么可能追得着他,他闷了一肚子气现在遇着谁都能爆炸,刚下出租车就见着徐进远。
徐进远真是太倒霉了。
徐正阳怒吼,“小兔崽子你干嘛呢?”
徐进远肩膀一耸吓一大跳,手忙脚乱跳下大摩托掰着脑袋使劲脱头盔,眼见他哥朝这边走近,徐进远把头盔塞回去,急得快哭了催促人快走。
一头红毛的男生臭着脸骂一句脏话,操了,真他妈跟遇瘟神似的,挑衅着等人走得近得不能再近了才轰隆一声跑了。
徐进远一头软发乱趴趴的,塌下肩膀舒了口气,毫无意外的被拎着领子进大门,徐进远跟兔子似的怂,哥哥哥的叫着。
“那么晚了想去哪?”
徐进远扯回自己的领子,嘀咕说:“没想去哪。”
张嫂凑过来说:“这小孩这段时间都不要家里司机接送,回来得也晚。”
徐进远对着张嫂白了眼,八卦老太婆,气死他了。
徐正阳真没想到老爷子跟夏女士这么放养徐进远,就跟他和徐莹小时候似的,不闻不问,只生不管。
徐正阳今晚情绪挺外露的,连张嫂都察觉出来,告完状就撤远了,徐进远小声问徐正阳,“你不高兴啊?”
“被你气的。”徐正阳狠他一眼。
“我才没有。”徐进远小声嘀咕,“你是不是在外边受气了回来拿我出气啊?哥,你以前不这么对我的。”
“……”
“闭嘴徐进远。”徐正阳警告他,他正糟心呢。
徐进远叹口气,哥俩一言不发的坐沙发上发呆,徐进远偏头瞄他,跟他摆出同样的姿势,于是张嫂从厨房抬着面出来时就见着这么一幅场景。
一大一小的两人,手肘撑在膝盖上,紧锁眉头发呆。
徐进远坐地毯上吃面,徐正阳没胃口不想吃,以前徐进远胃口挺小的,今晚不知怎么的,吃完自己的那碗,用眼神询问过徐正阳后把他那碗也拉过去吃。
徐正阳瞧他又吃了大半碗,皱眉提醒人道:“别吃撑了,晚上难消化。”
徐进远鼓着腮帮子,“多吃一些身体强壮,”又低眉顺眼的说:“哥,我想去学拳击。”
“吃了洗洗睡,别做梦。”就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瞧也不合适。
“……”
剩下一点徐进远吃不完了,又朝徐正阳求救,徐正阳喊来张嫂,“帮他留着明早给热热吃,别管这小子说什么,继续叫司机接送。”
徐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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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算得上发展较好的城市,城市霓虹铺街,宽道两侧璀璨生辉,司机频频从后视镜朝后座打量,心思几番打转怕出事儿小心出口问了句,“您没事儿吧?”
余遂怕了,徐正阳的眼神真的让他慌了,他现在什么都想不了,只想去找他。
“您手机在响。”司机说了两遍余遂才反应过来,他拿着手机看了好几秒才接起来。
“在哪?我来接你,”闻枫声音很醇厚,穿过电波传过来,他说:“不要任性余遂,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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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正阳没在老宅过夜,叫了张车晃了大半座城,司机再一次问他要去哪,徐正阳拿出手机百度词条,挑了家看着不错的品牌店,然后把地址给司机。
凌晨来买戒指的遇着过不少,私下里店员们还讨论过,说这种半夜来买戒指的男人-要么用情至深要么精/虫上脑。
后者颇受赞同。
实则徐正阳觉得自己哪种都不属于,他纯粹脑子抽风,就突然想这么做,那时脑子里也没刻意想余遂。
瞧着男人帅,店员来了精神一连介绍好几款,大钻戒不要,太花哨不要,最后挑了一对素圈,店员要给他包起来徐正阳说不用,就这么扔裤兜里揣着了。
太他妈伤心了,总得给自己买点东西安慰一下。
顾绒齐算是反应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早早去了研究所,守门的老李今天兴致真是高,窗口绽放着一捧热烈的红玫瑰。
“今天什么日子啊?李叔。”
老李笑哈哈的,是真高兴,他激动着说:“大日子吧,猜猜我这花谁送的?”
顾绒齐摇头,“哪能猜着啊,你不说我走了啊。”
老李急于分享,叫住人道:“是余教授送的,今早天没亮就来上班了,抱着一大束花,好看死了,我没问啥他就把这花给我了。”
顾绒齐嘴角抽抽,见着余遂的时候一看那副模样就知道人没哄好,估计自个也一宿没睡,那眼眶红的,他没上前说啥,虽然也无比好奇,反到冷着脸,谁叫两人这么不仗义瞒着他,很气。
两天后顾绒齐先坐不住了,问刚出实验室的一小伙,“余教授呢?还不出来?”
“余教授说他不吃。”
“不吃!他这是要什仙是吗?昨不吃,前天不吃,今天还不吃,他要干什么?”
小伙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啊。”
“等会儿给他打包一份吃的回来,他要饿死就算了,别他妈到时候连累所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知道么。”
你这么气你怎么不去打包,小伙心里嘀咕,只听顾绒齐吩咐,“多加两个肉,拿我饭卡去。”
徐正阳这两天很忙,一边老爷子天天打电话催他回家,估计是从黄主任那听来了些什么,另一边项目启动在上道之前有各种烦锁的事情和利益关系急着处理,已经在公司里熬了两天。
饭局结束,徐正阳上车后扯掉领带,揉着阵痛的太阳穴长呼一口气,他把所有时间挤压掉,不去想余遂不去想那男人,把自己逼得喘不过气。
助理感受到老板这两天情绪不高,今天宋小寒悄悄跟他说老板正感情不顺,他不想触霉头,小心转头问道:“送您去哪?”
“公司。”徐正阳说。
助理犹豫再三提醒道:“还住公司啊?”
徐正阳不说话,掏出手机扔给助理,他现在看见有光的东西就头晕,助理一边熟练的点开老板手机,一边问,“还打电话啊?”
“嗯。”徐正阳语调很轻。
今天都第四个了,助理不敢说,找到老板手机里备注为-大老板-的号码拨出去。
徐正阳太累了,动都不想动一下,助理察言观色的给老板点开免提,忙音瞬间扩大,瞧着老板没说什么就放下心来。
电话里出现一道清淡的男音时助理愣了瞬,不过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没怎么意外,他偷看老板,徐正阳仰靠在后座整张脸埋在阴暗里,听着余遂的声音也不说话。
“徐正阳?”对面喊他名字。
“打错了,”徐正阳伸手过去点了挂断。
一天四个电话,每次都只说一句打错了,这明显的找茬,都这样了对面还能好脾气的应答,助理今晚也喝了好些,这会儿忍不住吐槽说:“老板,您对象不嫌你烦啊?”
徐正阳半张脸从阴暗里露出来,半冷不冷的跟助理说:“不是对象,是炮友,也不是,”他啧了下嘴,怎么说呢,“你老板被渣男钓了,懂否?”
助理:……
这时胖子打电话进来,叫他去吃宵夜,徐正阳知道,他欠大伙一个交代,包括顾绒齐,藏藏掖掖的,不把人当兄弟。
“对不住啊,”徐正阳说。
“对不住顶屁用,反正你是跟我们生分了正阳,过来聚聚,趁着谁都还没走,给你个负荆请罪的机会。”
这是给他摆鸿门宴了,一群人留了主位给他,是真要审问他,徐正阳到的时候发现顾绒齐也在,被他冷不丁看了一眼。
徐正阳被一群人又是揶揄又是酸的说一台,他不反驳,嘴角挂着笑,手揣兜里指尖摩挲这那对素圈,素圈被捂得温热。
他们是知道徐正阳跟对象同居的,在朋友圈里看到的,两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最后还得回归柴米油盐酱醋茶,徐正阳在朋友圈里发过一条状态,一桌子菜和两副碗筷,那糖发得暗戳戳的,一个单身男青年需要两副碗筷吗?简直心机,几人在他那条朋友圈下打趣了十几条评论。
还有谁打趣过别未婚先孕一年抱两云云,现在就觉着傻,那余教授看着他们玩闹的评论不知道作何感想。
顾绒齐也在看那条朋友圈,再往下翻就见着一鱼一龟一绿植的图片,他现在再来看,那他么不就是他给余遂的那盆绿植吗?
他当时怎么就不敢确定呢。
这两人“顶风作案”的小动作不少,很多细节,仔细追根溯源,其实两人搞到一起去是有迹可循的,徐进远生日那次,老李对徐正阳的态度等等。
顾绒齐心塞不已。
“老黄呢?”徐正阳坐下后就被摁着说,到现在才有出口的机会。
“是啊,老黄呢?”杨意决故意对着臭猴问。
胖子哼笑一声,“被某人作走了呗,估计明天追过去吧,是不是猴子。”
今天这场合是露天的,臭猴戴着鸭舌帽以免被人认出,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嗤笑一声道:“谁他妈去找他谁孙子,谁不得好死。”
“啧,这誓可真毒。”杨意决和胖子异口同声。
杨意觉对徐正阳说:“黄哥让我跟你说一声先走了,估计你心情不好就没给你发消息。”
“谁他妈心情不好了。”徐正阳嗤笑。
“哎哟喂,不得了,真是拿得起放得下诶”胖子揶揄他,他是几个人里结婚最早,小孩出生最早,年龄最小的,也是活得最接地气的,跟几人在一起说话忍不住总是老大哥般的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