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闻昼作为主角,自然要去应酬几句,他跟陈最说:“你等我一会儿,没劲可以去房间。”
说着就塞给陈最一张房卡。
陈最表情很放松,他要了一杯香槟:“没事,我在这里等你。”
姜闻昼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美滋滋地说:“嘿嘿,我很快回来。”
陈最悠闲地坐在角落里喝酒,宴会厅的氛围很好,大家伙都是很熟悉的工作伙伴。陈最觉得,跟姜闻昼合作应该是件不错的事,毕竟这人大方又体贴。
导演走过来跟陈最聊天,他俩认识,之前陈最参加过的一档综艺,有两期的导演就是他。
“恭喜啊。”导演跟他碰杯。
陈最没太懂导演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客气回应:“谢谢,虽说应该是更加恭喜姜姜,演唱会很震撼。”
“我也喜欢跟他合作,姜姜呢,对舞台很认真,对别的事就有些大大咧咧的。”导演说。
陈最的目光落在人群中央的姜闻昼身上,他正被拉着喝酒,唇角翘起来,像只亲人的大狗。
陈最就跟着他笑了一下。
“感觉你也松快了不少。”导演有些欣慰地说。
陈最收回目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次跟你合作,觉得你哪里都好,就是绷得太紧。”导演喝了不少,有些醉,说话也直白,“会让人觉得你倨傲。”
陈最不以为然地笑笑:“您说得对。”
“不过姜姜应该是喜欢你这种气质吧。”导演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被别人叫走了。
陈最碰了一下杯子,杯子里有一片小小的湖,水面在轻轻地颤。
刚刚导演说起喜欢,陈最才好像从今天的梦一般美的境地里脱离出来,有一种缥缈虚无的感觉笼罩着他。
他有些搞不明白,这是不是姜闻昼的一时兴起。
因为姜闻昼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
陈最觉得自己真够矫情的,在这里纠结这种无聊的问题。
他伸手去拿酒杯,食指上的戒指碰到杯壁,“当啷”一声响。
这像是一个魔法咒语,陈最的心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下来。
姜闻昼最后喝多了,白衬衫上都沾了酒渍,陈最背着他去房间。
姜闻昼的酒品还行,喝多了就嘟囔,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嘴里呼出来的热气让陈最觉得很痒。
酒店的走廊很长,铺着地毯,陈最找到正确的房间号,把人往背上送了送,这才刷开房门。
一进门,陈最就闻到了一股的浅淡的花香,他以为是酒店的香薰,就没太在意。
他把姜闻昼放到床上,托着他的脸:“姜闻昼,难受吗?”
姜闻昼费劲地睁开眼睛,没说话,先抱住了陈最的脖子,有点傻地笑起来:“陈最啊......”
“还认识人,看来还行。”陈最支起一点身子,手碰了一下姜闻昼的鼻尖,他的目光变得温柔,“喝那么多,我可不爱趁人之危。”
姜闻昼却一把捂住了陈最的嘴巴,一脸严肃地说:“现在可不行。”
陈最垂着眼睛看他,舌尖碰到他掌心的纹路。
姜闻昼慌张地把手一缩,有些委屈地说:“你干嘛啊......”
陈最忍不住笑,拍拍他的脸:“那不行就不行吧。”
如果姜闻昼是清醒的,他一定能听出陈最这话里的揶揄意味,但他被灌了太多的酒,脑袋晕晕乎乎。
“你睡吧。”陈最低头,吻了一下姜闻昼的嘴角,“晚安。”
姜闻昼看着他,很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拽住了陈最的手腕:“我刚刚有一句话忘记跟你说了。”
陈最看着他。
姜闻昼的眼珠现在是湿润而羞涩的,他咬着嘴唇,很轻地说:“那首曲子是《假如爱有天意》,我选了很久,希望你会喜欢。”
好像有风刮过陈最的眼角,他必须得不停眨眼睛才能不让眼泪掉下来,他低下头,靠近姜闻昼的脸,和他侧脸相贴。
姜闻昼伸手环住他,下意识地用手掌轻拍陈最的后背。
陈最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很喜欢,我特别喜欢......谢谢你......”
姜闻昼觉得现在的陈最被一种很复杂的沉重的心情笼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他。
陈最觉得自己有些狼狈,他几乎要被姜闻昼的真挚烫伤了。
他从小缺爱,不理解感情,没有试过建立长期稳定的关系。有些人对他表达好感,他就会很快对这个人失去兴趣。
抛开刚刚在现场听完曲子的头脑发热,此时此刻,如果姜闻昼再问他一次,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种感觉就像是天上掉下了他期盼已久的礼物。
陈最嘲笑自己的胆怯,他想姜闻昼明明已经告诉他正确的方法了,想要什么,就要去争取,没什么好纠结的。
姜闻昼耐心地拍着他的背,因为酒精,他讲话慢慢的:“我没谈过恋爱,所以很多都不太明白,陈最,你要教我的。”
陈最终于抬起脸,头发有些乱,脸也红,表情很温柔:“我看你是无师自通。”
姜闻昼仰着脸,下巴翘起来一点:“其实我还准备了一个礼物。”
陈最一愣。
姜闻昼坐起来,深吸一口气,握住了陈最的手,他看起来清醒了一些。
“我把礼物放在卫生间了,不准说地点奇怪。”姜闻昼认真地说。
陈最忍着心里翻腾的那点迫不及待,笑着说:“你还学会抢答了。”
“去看看喜不喜欢,那儿那么多废话?”姜闻昼抿着唇装酷。
陈最很慢地站起来,他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期待的心情了。
因为期待是被爱着的人的特权。
刚刚姜闻昼演唱会结束留他的时候,他未曾期待过,不去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他从小就学会的事。
但是真奇怪,他这样一个,明明不会对任何人抱有期待的人,在听到姜闻昼这句话时,会忍不住想要跟他再多要一点。
他的好,他的吻,他的偏爱,全部都想要。
会想象是什么礼物,会等不及想要拆开,会因此感到雀跃和幸福。
陈最按下门把手,醉人的甜香撞开了门,纷乱的色彩几乎迷了他的眼睛。
姜闻昼送了他满满一浴缸的花。
第44章
浴缸里拥挤着各种各样的鲜花,好像搬来了一个小型花园,有一些陈最叫不出它的名字。
陈最转过身,看到姜闻昼正坐在床边,微笑着看他。
“这,这些是送给我的吗?”陈最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
姜闻昼歪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然还能送给谁?”
陈最脸上露出了一种姜闻昼从未见过的表情,看起来又高兴又紧张,眼睛里还藏着一点羞涩。
姜闻昼不解,他刚刚搞了这么夸张的一场告白,陈最的反应也是很从容的。但是现在,他只是送了陈最一个微不足道的礼物,陈最却显得局促起来,表现得好像这辈子没有收到过花。
姜闻昼站起来,走到卫生间门口:“哥哥,你喜欢花吗?”
陈最弯下腰,抚摸过其中一朵月季的花瓣,很柔软,触感冰凉。
“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会种花,我们住那种老小区,不封窗,不少人家会利用阳台种菜。”陈最轻轻地说。
姜闻昼倚着门,眼睛一直看着陈最。
“但我父母离婚之后,我母亲就不再种花了。”陈最笑了笑。
这是姜闻昼第一次听陈最提起自己的事情,他静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不想让你因此难过。”
陈最直起身,苦笑了一下:“我的表情有这么糟糕吗?”
像是被雨淋湿的猫,走了很远的路,终于被好心的毛巾拥抱住,却显得紧张又防备。
姜闻昼在心里这么想。
“陈最,礼物就是礼物,这是我送你的花。”姜闻昼说,他的声音低沉,“很简单的一件事。”
“如果因为这件事你会有不好的联想,我希望以后你看到花想到的是我,这样会好很多吧?”姜闻昼走过来,直白地看向陈最。
陈最的睫毛颤了颤,突然问:“姜闻昼,你喜欢我吗?”
姜闻昼一愣,他打起精神回忆了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有些懊悔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抱歉,在舞台上的时候我太紧张了,居然忘记说了。”
姜闻昼闷咳一声,那架势好像要进行一场重要的演讲:“陈最,我不知道大家用什么来判断爱情,我也没谈过恋爱,但是我喜欢跟你一起吃饭,看到别人跟你搭讪会觉得不高兴,上次因为怕你出事心脏都要爆炸,还有就是,为你演奏的时候,我觉得是我发挥最好的一次。”
姜闻昼很坦诚:“综上所述,我喜欢你。”
陈最上前一步,揪住姜闻昼胸口的蝴蝶结,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陈最松开他,像是从姜闻昼身上取得了坦白的勇气,他低着头,很慢地说:“我的父亲,是个Alpha,他在我七岁那一年出轨了一个Omega,他说这是他的命中注定。”
姜闻昼靠过来,沉默着,突然抱住陈最的腿,干脆利落地把人抱起来往外走。
“讲不太愉快的事情的时候,至少要让自己在一个舒服的地方。”姜闻昼把人抱到外面大而舒适的沙发上,自己则在地毯上盘腿坐下来。
外面没有开主灯,依靠着卧室里的灯光,可以勉强看清家具的轮廓,这种昏暗营造出了珍贵的安全感。
陈最继续说下去:“我父亲,说这是没办法控制的,这也是像我母亲这样的Beta不可能懂的事情。”
“他离开之后我就没见过他,我的母亲不让他见我。但她同时也很讨厌我,因为我跟父亲是一样的,都是不可以信任的,善变的,会背叛她的可恶的Alpha。”
“你妈妈对你不好吗?”姜闻昼仰着脸,手伸过来,把陈最抠在一起的手分开了。
“我不知道,她总是会说很多消极的话,她责怪父亲,但更恨那个Omega,她说如果没有那个Omega就好了。”陈最回忆着,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永远不明白王婷仪的心情,她会在前一秒痛骂父亲,在后一秒又因为想念他而流眼泪。同时她也会歇斯底里地指着陈最的鼻子骂,然后突然抱着他哭,说妈妈是爱你的。
“我小时候想讨好她,但她好像永远不会对我满意。”陈最说,“她让我相信,除了她,没有人会喜欢我,所以我只能依靠她。”
“胡说八道。”姜闻昼越听越生气,他往前挪,把下巴垫在陈最的膝盖上,很真挚地说,“我喜欢你的,不止我,很多人都喜欢你。”
“我应该录下来,你要是没喝酒,能说出这种没羞没躁的话吗?”陈最摸他的头发,眼睛里有一点坏。
姜闻昼伸手抱住陈最的腰,“切”了一声:“我才不是要安慰你呢。”
“不过现在我也长大了,那些事,我也不想管。”陈最揉着姜闻昼的头发,觉得很扎手,他突然笑,“小时候我家邻居有一条黄狗,也喜欢这样趴在我膝盖上。”
姜闻昼猛得抬头,瞪了他一眼。
陈最的脸很安静,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对待一切都是漫不经心,疏懒轻慢。
看起来那么迷人,实际上如此遥远。
姜闻昼想,这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的成长环境呢?因为得不到喜欢,所以干脆拒绝周围的一切。
姜闻昼“哼”了一声,重新趴到陈最的腿上,嘟囔着:“我头晕,借我枕一下。”
陈最的手放在身侧,没有动作。
姜闻昼没好气的戳他的手腕:“我都说头晕了,怎么不给我揉揉?”
陈最轻笑,没拆穿他的好意,摸了一把他的脑袋,然后指尖按住姜闻昼的太阳穴,很小心地帮他揉着。
“我妈很喜欢花,但是父亲从来没有送过她,后来她发现父亲折了她养的花去送给另一个人,从此她就讨厌起鲜花来了。她砸碎了阳台上所有的花盆,没有一朵花幸存下来。”陈最说。
“花是无辜的啊。”姜闻昼被他揉得昏昏欲睡,他的左脸贴在陈最的大腿上,“你也是......”
陈最俯下身亲他的耳廓:“看你困的,睡吧。”
姜闻昼费劲地睁眼,有点生气地说:“你妈没遇见好的Alpha,怎么能说所有的Alpha都是混蛋呢?我妈妈虽然是Omega,但跟我爸信息素契合度可低可低了,他们结婚三十年了,我爸爸从来不会被别的Omega吸引。我也是一样的,陈最,不要没信心。”
陈最呼出一口气,笑着:“都被你猜到了。”
姜闻昼伸手掐住他的脸,有些强势地说:“我知道你这个人不太喜欢说自己的事情,整天要端着,对人没个真心实意,但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所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舒服怎么来。”
“首先就是表达自己想要什么。”姜闻昼看着他,表情十分认真。
陈最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姜闻昼教育了,但心里又觉得很温暖,他放松下来。
“我现在有点累,想抱着你睡觉。”
姜闻昼立马笑了,他的头往陈最怀里拱了拱,黏糊地讲:“那哥哥抱我去睡觉吧。”
房间里满是鲜花带来的甜香,陈最把姜闻昼打横抱起来,姜闻昼手腕上的手链碰到他的脖子带来一点凉意,和陈最手上的戒指是一套。
陈最觉得无比安宁。
最后走到床边的时候,陈最低头对姜闻昼说:“其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