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逸呈接到电话后当天中午就来到学校,看了看景随的卷子,又听班主任说了一小时,才去教室找景随。
班主任滔滔不绝半天就说了一个事,不要让其他事情打扰景随学习,这个阶段,专心才是最重要的。
尧逸呈乖乖点头,将心底全部思绪压下。
一切,都等高考结束再说。
在教室的景随一看尧逸呈出现在教室门口,心里就发堵,定定坐着不起身,也不打招呼。
所有学生都知道尧逸呈是来找景随的,一时拍照的拍照,摄像的摄像,活像记者会现场。
直到这时,景随这才无奈地在众人目光中起身,一言不发带着尧逸呈走向小树林的河边。
站定,尧逸呈开门见山道:“景哥这次没考好是因为我吗?”
景随也不看他,眯眼盯着波光闪闪的河面,恢复了最开始的冷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尧逸呈顿了顿,忽然语重心长道:“景哥,所有事我都可以在你毕业后解释给你听,在这期间,你不要信别人说的任何话……”
景随忽然笑了:“连你没有被尧家影响事业也不信?”
尧逸呈沉默。
过了很久,他才再次开口:“我说了,这些都可以解释。”
“编新的谎话是么?”景随扭头仔仔细细地看着尧逸呈,“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骗人呢?”
尧逸呈缓缓上前一步:“景哥……你信我。”
景随心底有些颤动,但还是侧身一步,躲开了尧逸呈。
他听见自己说:“行,那我就等等,看你怎么解释。”
说完又有些后悔,狠狠看一眼尧逸呈,景随扭头回了教室。
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相信这个人。
景随第无数次地唾弃自己。
好像只要尧逸呈能给自己一个笑脸,他就死皮赖脸地贴上去……
他打心底一直讨厌这样的软弱,但是尧逸呈不一样。
他喜欢他,能怎么办?
景随咬了自己一口,直让嘴里全是血腥味。
然后他顿住脚,在无人处深深得将头埋在双手之间。
太难受了,喜欢……
如果他能恨尧逸呈该多好。
景随开始沉迷学习,他每天宿舍、教室、洗车行三点一线,再也不去想别的。
尧逸呈还是会发来消息,景随极少回复,最多公事公办地道:“不用”、“不必”、“不需要”。
他谁都不需要。
一个人也挺好。
但很快他又再次见到尧逸呈了。
学校办文艺汇演,邀请家长一起来看,景随谁也没叫,也没人可叫,正在宿舍看书呢,尧逸呈就发来短信:“景哥,听说你要上台合唱,方老师叫我来看,可以吗?”
景随支在椅子上的腿一个不稳,连忙回复:“别来。”
“可是我想看景哥你在台上的样子。”
景随想回个看你妈,但他想到尧逸呈的亲生母亲又没忍心,回复道:“敢来,杀了你。”
尧逸呈还是来了,他坐在一堆家长中观看景随对口型。
不是他不唱,是方老师不让唱,因为景随没有音乐细胞,唱的的太难听了,有损排面。
因为要上台,班上去租了服装,女孩子一身小红裙,男孩子白衬衣黑西裤。
下了台还得穿着这一身坐在台下看节目。
学校设计的家长就坐在学生身边,尧逸呈于是也和景随挨着坐。
即便如此景随还是不理他,只要尧逸呈张嘴他就回以杀人的目光。
耿泽凯和柴闵看呆了,六中温文尔雅的学霸终于露出了獠牙!
正看着,何宙却将两人揽到怀里,三人悄咪咪地合计着。
“什么?”柴闵惊叹,“可以么?”
耿泽凯一拍他脑袋:“怕什么!”
尧逸呈听着百无聊赖的景随在他旁边背单词,好心的提醒了几次发音错误,好在这种搭话景随没有瞪人。
尧逸呈犹豫半晌,还是提议道:“景哥,我教你发音好不好?听说英语还有口试……”
说完,景随还没回答,尧逸呈就有些对自己无语,说好的让人专心学习,他怎么又忍不住想办法制造见面机会呢?
想着尧逸呈小小地啧了一声。
景随扭头正眼瞧瞧尧逸呈,两眼打量着他,好像在看他甩什么花招。
尧逸呈伸手过来想看看他手里的单词本,景随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猛地弹开。
尧逸呈的手停在半空,景随收回视线,盯着脚下,保持着远离的动作没动。
尧逸呈突然有一瞬的心悸,抽痛一般,让他不自觉低了下头。
“景哥,我不能常到学校来,你每周末抽三个小时,来家里我教你英语。”
景随没看他,顿了顿,默默说了句行。
不咸不淡的合唱表演结束,当天晚上,尧逸呈刚刚走出校门,就被三个学生堵了。
也不用猜,就是何宙、耿泽凯和柴闵。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何宙一声令下:“抽丫。”三人扑了上来。
一拳一脚根本不客气,是冲着打进医院来的。
尧逸呈大概知道这三人为什么打他,他不想回手,但也不想去医院,就以躲避为主。
尧逸呈学过格斗,经常健身,三个学生的花拳绣腿还真伤不了他。
就在何宙三人发现打不到不对劲时,景随从学校里面走了出来,一看巷子门口当即就喊道:“艹,住手!”
何宙带着两人想溜,太丢人了,没教训到人,还被发现了。
柴闵是个有脸面的富家公子,从来没有打过群架,当下也忘了跑,直接让景随给三人扣下了。
景随像个教导委员似的,严厉到:“你们干什么?”
何宙沉稳,正想着主意,耿泽凯开口直白道:“揍他啊。”
还在想借口的何宙:“……”
景随沉默一秒道:“回去。”
还想再说什么的耿泽凯被何宙一捂嘴,三个人一溜烟跑回了宿舍。
景随像个真正的六中扛把子一样,走到尧逸呈面前,上下打量他两眼,见人没事,开口道:“你没还手吧?”
尧逸呈顿了半晌,微笑了下:“景哥想让我站着挨打?”
“你比我大,别乱叫。”景随可以说非常冷酷,“你要是还手了,现在就是四个人揍你。”
尧逸呈淡淡道:“景哥……你揍我我不躲。”
景随:“……尧逸呈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打你。”
尧逸呈笑笑,垂眸:“我倒是希望景哥揍我。”
“你不配。”景随,丢下一句转身就走,“滚吧。”
尧逸呈盯着景随的背影,碰了碰刚刚被拳风蹭到的脸颊,默默无语。
从这天开始,尧逸呈不再给景随发骚扰短信,景随每周去找他学习英语三个小时,两人礼貌疏离,活像拿钱干活的家教和他的校霸学生。
说的三个小时就三个小时,景随一分钟都不多待,到点就起身告辞。
哪怕尧逸呈做好了两人分的饭,哪怕尧逸呈让两人熟识的阿姨挽留,景随都没留下。
阿姨的书已经出版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愁,就有点操心尧逸呈和景随。
看着景随的背影消失在电梯中,阿姨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随看起来是彻底翻脸了。”
尧逸呈不多解释,只道:“是我的错。”
阿姨小心翼翼:“离婚了?”
“还没。”尧逸呈站在窗边看着景随远去的背影,“都看他的意思。”
阿姨察觉到什么,仔仔细细地看着尧逸呈,觉得这次的事件应该很大条,毕竟她看惯了尧逸呈死皮赖脸的样子,这么深沉还是第一次。
阿姨不说话了,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
学习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过年。
因为心无旁骛,景随的成绩很快稳定下来,又成了年级第一常驻。
除夕的时候,宿舍里只剩下景随一人,他没有回家,而今天恰好是个周末,景随背着包独自走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来到对面尧逸呈家里。
阿姨做好了年夜饭之后也回家了。
尧逸呈站在门口迎接景随,景随一言不发的进来,走进书房拿出课本,看也不看那一桌丰盛的佳肴。
尧逸呈站在门口道:“新年快乐,今天赏脸吃个饭吧?”
景随摇头,将书丢过去:“开始。”
尧逸呈垂眸:“景哥……”
景随不耐烦道:“你又耍什么花招?”
“我只是想跟景哥吃个饭。”
景随看也不看他,尧逸呈只好坐到景随对面,拿起书按照上次的进度开始教。
有一个音景随一直发不好,尧逸呈指导他将手放在喉咙上,感受发音的位置。
景随照做,却还是有点问题。
尧逸呈于是坐到他旁边伸手,将两指放在发音部位道:“用这里发音。”
景随学习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跟着做,随后道:“好难。”
第74章 我喜欢你
时隔数月, 两人第一次这么近,景随原本还在认真发音,但注意到尧逸呈的手有些冰凉之后, 突然顿住。
那手明明是冰凉的, 他却觉得自己被烫到了。
景随看向旁边的尧逸呈,后者也正认真地看着他。
没人说话。
景随的呼吸不顺畅起来。
他听见尧逸呈的呼吸也有点重。
一片静寂中, 景随收回视线慢慢低下头, 尧逸呈的手则是从喉咙慢慢移动到喉结,短暂的碰了碰后慢慢上移,拂过脸颊最后停在景随的唇边。
景随的唇瓣微张, 尧逸呈一根手指已经碰到了柔软的内里……
却在这时啪嗒什么东西落在尧逸呈手背,让他被烫了一下似的停了手。
景随撇过头抹了抹眼睛。
尧逸呈就慌了, 收回手道:“对不起……”
景随将他打断:“尧逸呈,你究竟想干什么啊?”
尧逸呈心底有些慌乱, 此时只能凭本能答道:“我想要你好。”
景随吸吸鼻子:“那你有没有想过, 也许没有你,我才是最好的。”
尧逸呈猛地张起眼睛。
景随说完拿起书包就向外走。
尧逸呈飞快起身追上, 在景随打开门的一瞬道:“我喜欢你, 景随。”
景随开门的手顿了顿,他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哦了一声,然后道:“但是尧逸呈, 你的话我已经不想信了。”
尧逸呈:“……”
“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比较好。”
景随碰上门离开。
尧逸呈站在走廊, 双手慢慢紧握。
他感到难以呼吸。
心痛的想要裂开一般。
但裂了又有什么用, 景随再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
半年, 整整半年, 景随再没和尧逸呈见面。
直到走出高考的考场,他收到一堆班上女同学表白的信封,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上次收到表白信被尧逸呈发现已经快一年了。
正要独自往回走,景随收到一个离奇的电话,居然是尧竣打来的:“景随,之前见你忙就没打电话叫你,现在你高考完了,我们为你办了一场晚宴,就在今晚,你一定要来啊,我让尧逸呈去接你。”
第一次遇到这么和蔼的尧竣,景随还有些没回过神,知道听见最后一句才惊醒道:“晚宴?”
“是的,专门庆祝你高考完毕,保送北大。”尧竣语气挺高兴,“请帖已经发出去了,也有些娱乐圈的人物,你认识认识没有坏处。”
能让首富请的娱乐圈人物,景随难以想象是哪个级别,他有点为难,想说没时间,但今晚他确实没有安排,并且人家请帖都发出去了,总不好自己不出席?
景随想了想,选择跟尧竣坦白:“尧叔叔,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跟尧逸呈已经没有在一起了。”
尧竣的语气瞬间一变:“什么?”
景随:“抱歉,应该很快就会离婚。”
尧竣这么和蔼,他真的挺难将他和那个打断尧逸呈双腿的联系在一起。
尧竣应该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当下有些惊讶:“怎么回事?上次他摔伤,你那么照顾他,两个人感情不是挺好么?”
景随正走动的脚步顿住,他抓住了一个词:“摔伤?”
尧竣:“是啊,因为这个他还坐轮椅不是么?那一阵多亏你照顾了。”
景随感到有些头晕。
到了这种时候,景随不觉得尧竣会睁着眼说瞎话,他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一字一顿地问道:“他的腿是摔伤的?”
尧竣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难不成是我打的么?前两天来家里都还是好的,就跟你回来那次,居然滚下楼梯,他没跟你说怎么回事?”
……
景随挂掉电话,他随便找个墙靠着,定了定神后找出张文晰的号码打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了。
景随开门见山:“我全都知道了,但是为什么?”
张文晰笑笑,好似早知道他会打电话过来,不紧不慢道:“还记得那场酒席么?他当时就看上你了,在这个圈子里玩得多了总会腻,也许他是想尝试一下新的玩法?”
张文晰觉得很好笑道:“景随,你知道么,你从来没从那场酒席走出去过。你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房间。”
景随干脆地挂掉了电话,他感到身体很冷,尤其是血液和心脏,像是被冻住了,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流便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