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逍坐在凳子上,没有要走的意思。商瞬也不避讳,将睡衣脱掉,换上了商逍给他买的新毛衣。尺寸竟然出乎意料的合适,商瞬身上的睡裤一下都变得不一般了。
“好看。”
送礼的人认真打量着,毛衣一点不臃肿,反倒将人衬托的肩宽腰窄。商瞬走到镜子面前,对商逍的眼光表示满意。
商逍的胆子也就只敢看商瞬换上衣,要是商瞬真在他面前换裤子,可能就得鼻血横流了,于是他适时地出了房门,下楼给商瞬准备早餐。
受到商逍的启发,商瞬也穿搭配了一条牛仔裤,他很喜欢两人这一身亲子装,颇为满意地下了楼。
商逍订的餐厅在市中心,有一条江流横穿而过,被称为城市脉络。江上有一座百年古桥,之后被商业开发成一家本地特色餐饮,但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但租金实在太贵,很快就做不下去了。几个月前有公司将原先的餐厅盘了下来,做成了新派改良菜,中西合并,还同时容纳了酒廊与餐吧。绝佳的地理位置配上浪漫江景,加之周围就是商圈,客源不断,尽管定价颇高,却还是生意火爆一位难求。说来也巧,这间新餐厅就是商瞬他们公司投资的。
两人走进去,在露台上坐下。
和缓江流水声婉转,廊桥上的星点灯光配得别致又恰到好处,远处有光影水幕,让人心情舒畅。户外露台的座位上早已坐满了人,就算是冬季,在外面也不会冷,暖炉丝毫不突兀,与装修融为一体。廊桥与人,与江和谐统一,形成了城市的另一番风景。洁白桌布上压着经典繁复款式的花瓶,里面插了一只鲜切白玫瑰,侍者穿着制服,为两人添上柠檬水。
“你这几个月忙的都是这个?”
商逍有些惊讶,他以为商瞬不知道这件事,他点了点头:
“嗯,我也就是打打杂,哥觉得怎么样?”
商瞬喝了口水,小孩儿在自己面前还端着,他夸赞道:
“很好。”
商瞬怎么会不知道。他不光知道商逍全程跟完了项目,他还知道提出把酒廊和改良菜合并经营的人也是商逍,因为最后拍板签字同意这个提案的人就是他。
商瞬今天开心,点了一瓶红酒,商逍未成年,只能眼巴巴看着。两人吃得正开心,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哟,商总。”
商瞬抬头一看,杜老三那张脸实在算不上讨喜,他将手里的餐具放下,点头回礼。
“好久不见啊。”杜老三笑着打招呼,那笑着实让人恶心。
他眼光一转,在商瞬和商逍之间来回打量,进而笑得更加低俗。
“我还以为商总是禁欲系的,没想到喜欢男人”
“什么?”商瞬一愣,没听出这话什么意思。
“你旁边这位帅哥,不介绍下?“
商瞬这下反应过来了,原来杜老三把商逍当成了自己男朋友。
两人今天的打扮着实相似,全身的颜色呼应,上衣还是同款不同色,淫者见淫,商瞬眼里的亲子装到了杜老三眼里就成了情侣间的小默契,他觉得对方这话简直在侮辱商逍,顿时炸了。
“老子介绍你妈,这他妈是我弟。”
杜老三站在桌边,此人脸皮绝对厚过城墙,竟然也讶异又尴尬。他又在两人之间看了个来回,没有反驳,顺着商瞬不算文明的话说下去,笑容猥琐。
“原来是弟弟啊,冒犯了冒犯了。”
话虽这么说着,杜老三还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商逍,才带着他身后的人走了。
杜老三这颗老鼠屎坏了一整晚的好气氛。餐桌上一片寂静,商瞬打了个喷嚏,闷头吃饭的商逍突然就抬了头。
“冷吗哥?”
“不冷,不冷。”商瞬忙摆手。
他说完以后顿了半天,纠结好久,最终还是开口说道:“那什么…杜老三这傻逼思想龌龊,你别理他。“
商逍点了点头,似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嗯,我知道。”
说罢,他站起身,将商瞬的空杯倒上红酒,自己端着一杯可乐,
“哥,生日快乐。”
商瞬原先不是容易喝醉的人,可能是近年来应酬少了,酒量也下降了,两人坐在回去的出租车上,商瞬起了醉意,头有些昏沉。
商瞬觉得困,眼皮沉重,浑身都没劲,他只想找个地方靠着。
肩上忽然一沉,商逍偏头看去,男人睡着了,眼眸紧闭。从商逍那个角度能看到一排浅淡的睫毛,脸上泛起绯红连绵至颊侧。商瞬回来后养白了些,脸颊也饱满许多,人更显得年轻,商逍完全不觉得这是个30岁的男人。
车厢狭小,商逍任由商瞬倒在自己肩上,对方呼吸间有红酒的香气,连带着清醒的商逍都有些微醺。商逍觉得一阵目眩,他降下车窗,试图让风吹醒自己,看着商瞬的双眼却一动不动。
酒气凶悍,能无形中从眼睛里进去把人醉倒,商逍目光温柔,半晌,低喃出一句醉话:“哥,怎么办,我快忍不住了。”
出租车上的半小时对于商逍来说简直是煎熬,他之后只敢闭目养神,浑身都僵直了。
两人终于回到别墅园区,商逍无论如何也没把人叫醒,这里的“无论如何”也就是挠痒痒这么重的动作罢了,他自己舍不得把人吵醒了。商逍一只手托着商瞬后背,另一只手抄过膝弯,将人抱起,只有开门的片刻把商瞬放了下来,之后一步一步上了楼梯,将人送回房间。
商逍把商瞬放在床垫上,自己跪在床边。
床上的人脸面色酡红,有不符合他年龄的可爱,醉了以后的商瞬格外活泼,想必是口渴了,闭着眼皱眉,拳头轻轻砸了砸被子,嘴里喃喃说着:“水。”
贴心小棉袄去将水倒来放在床头,再把床上的人扶起来,
“哥,水来了。”
商瞬撩开眼皮,他还不至于完全醉着,勉强能认清楚人,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小逍?”
“嗯,是我。”商逍答道,把杯子凑近。
商瞬喝完以后还知道自己把唇边的水迹擦去,在商逍的搀扶下躺了回去。
窗外没有月光,冬日的黑夜寂静,商瞬的呼吸声轻巧,却砸在商逍心上,一下一下,像一柄铁锤,只把商逍心底最后的防守完全敲碎,自制力落了一地。商逍快疯了,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叫哥,床上的人睡死过去,没有回应。
商逍不自觉地颤抖着,数次心理斗争后,俯下身去,将人吻住。
他以为轻轻的触碰就够了,可事实证明,商瞬对自己的吸引力远大于自己能控制的范围。那两瓣唇温润柔软,带着浅浅的红酒香气,商瞬哼了一声, 这一下,将商逍心里的最后一根弦哼断了,他小心的用舌尖描摹对方的唇线,让酒气在两人之间缠绵。指尖几乎要掐进自己的肉里,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商逍这是越界的。
可和眼前的人比起来,这算得了什么。
商逍到底还是不敢吻的太久,起身时全身都不听使唤,头皮发麻。
今日的浅尝辄止对于商逍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他吻完以后内心涌起自责,一面唾弃自己趁人之危,一面又非常大逆不道的暗自欣喜。
睡梦里的商瞬翻了个身,商逍又在床前守了一阵,直到确定商瞬不会在迷迷糊糊中使唤自己,才起身出去。
门关上了,咔嗒一声,又轻又低,不想将熟睡的人惊醒。
可门真的关上以后,床上的人眼睫颤动,缓缓睁开眼,悄无声息地捂住了胸口。
商瞬感受到自己心脏狂跳,他如遭雷劈,心中警铃大作。
第二十八章
商瞬要是想躲一个人有的是办法,装睡就能蒙混过关,他的生物钟本来就昼夜颠倒,两人见面的时间可以完全错开,商逍每次只能做了饭留在餐桌上,等他下课回来时人已经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想表现得尽量体贴乖巧,商逍也尽量不去打扰商瞬,这样新的相处模式就这么开始了。
从冬到夏,时间一晃又是大半年,他们家里最近出了大事,小五和六子看到商瞬牵着铃铃的手走到家里时惊掉了下巴。
“把你们嘴合上。”
商瞬从鞋柜里给铃铃翻出一双拖鞋来,向两位大张着嘴的手下介绍:
“铃铃。”
“嫂…嫂子?”
六子吓懵了,愣愣地叫了出来,倒是一旁的小五比较机灵,拉了拉六子的衣服,瞪了他一眼,嘴型说着:别他妈瞎喊。
铃铃笑了,带着成熟女人的风韵,向两位小弟问好:“好久不见啊。”
原来这两人绯闻成真,竟然好上了?又或者当初就是真的,因为误会分手,阴差阳错又破镜重圆?
六子脑内大戏一幕又一幕,满脸写着诧异,求助一般看向小五。小五的表现就自然很多,他给铃铃倒了水,看着商瞬和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将六子拉到厨房去。
“这他妈什么情况?!”
合着你也是个无头苍蝇啊,我看你那样子还以为知道呢。六子心里这么说着,两人都诧异极了,异口同声来了一句:“小逍知道吗?”
小逍暂时还不知道,商瞬想出来的馊主意,没敢跟商逍说,怕商逍炸毛又怕商逍迟迟不死心。每天吃着商逍做的饭,商瞬心里更急,要这孩子一直这么下去怎么办。他都勉强接受了商逍之后有可能要给他牵一个男人回家,但他不想让商逍在歧途上越走越远。他们是兄弟,自己还是商逍名义上的养父,他们也只能是这两种关系。商瞬担心是自己之前有时候没个轻重,让商逍混淆了感情,又或者是因为商逍天生缺爱,对自己有雏鸟情节。他在想商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爱叫商逍宝贝儿,是不是这样轻浮的称呼坏了事。
商瞬看到两下手下在厨房里做贼似的打量着,偏头让铃铃等自己一下,然后去了厨房。
“说什么呢?”
商瞬靠在门边,看着小五和六子。
“大哥,你认真的?”
“不然呢。”商瞬把手上的戒指展示出来,一只素色的银圈套在无名指上。
“啊?”六子今天就没合过嘴,这会儿下巴都酸了。
“啊个屁。”商瞬毫不留情地在六子头上敲了一下。
小五是个清醒人,表情没那么夸张,一张口就问到了关键。
“大哥你怎么给小逍说啊?”
商瞬一愣,随即答道:“什么怎么说,就说这么说呗,他不是要过生日了吗,到时候我给他介绍一下。”
小五心想他大哥真会选日子,突如其来的惊喜不得把孩子弄生气才怪。不过既然都安排好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想着上次兄弟两大吵一架的导火索不就是这个铃铃吗。小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讪讪闭嘴。
两人后来没坐多久就走了,小五和六子送他们出门,门一关上,六子就拉了拉小五的袖子:“我怎么觉得大哥和她,俩人…不太搭啊…”
小五回过头,他敢说他也这么想的吗。大哥的事情,他们插不上嘴,小五和六子俩人默契多年,都选择了闭嘴,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商逍十八了,当初咬人的小鬼长得高大漂亮,就是穿得老气横秋的,越来越像当初的商瞬靠拢了。亚麻布的米色亨利衫配上凉快垂坠的黑色棉绸长裤,穿了一双爱马仕经典小牛皮凉鞋。这鞋一看就不是商逍会买的,是商瞬送的生日礼物。花一样的年纪穿这样一身少说显老了六岁。这样一身放在别人身上一定有些灾难,但对于商逍来说,这一身却慵懒随性地恰到好处,让人赏心悦目,只是多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感。
“小五哥,六子哥。”
商逍给两人打了招呼,将身上的背包放下进了厨房,顺手开始帮忙。
“小寿星就坐着吧,我来。”小五将人推开,商逍也没有辜负这份好意,在餐厅的桌子上坐了下来。他捡回来的小猫今天没出去玩,顺势绕着商逍裤腿转了好几圈,再纵身一跃,跳到了商逍大腿上躺着。
“我哥呢?”商逍撸着猫,嘴上问道。
小五和六子手上动作一滞,他们哪儿敢说大哥接女朋友去了,只能打马虎眼:“我们也不知道啊,可能呆会儿就回来了。”
商逍点了点头,没说话。
商瞬确实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门外小黄狂吠。商逍听见商瞬的训斥声,然后门铃就响了,商逍都忘了管腿上的猫,站起身来,小跑过去开门。
“哥!”
商逍将门拉开,眼前是商瞬没错,兄弟俩今天很默契的穿了亚麻布的衫,可下一秒商逍的表情就变了。
商瞬身旁站着一个女人,黑色卷发,穿着修身连衣裙,刺眼的是她裸露出来的手臂正搭在商瞬臂弯上。
“生日快乐,小逍。”
女人带了一份礼物,她将手里的口袋递了过去。
这样熟悉的称呼只有商瞬,小五和六子会这么喊,面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商逍有些无措。他愣在原地,迟迟没接。最后是商瞬圆了场,将口袋接过,带着铃铃走进门里。兄弟俩甫一见面气氛就有些不对,商瞬带着铃铃在客厅坐下。
小五和六子在厨房处探头,被抓包后,给大哥和嫂子倒了茶,端到客厅里去。
门没关,小黄借机进门,一直往商逍身上扑,边扑边叫,意思好像是提醒商逍家里进来个不速之客,这才让玄关处的商逍回过神来。
他回过身就看到商瞬给身边的女人递上水杯,屋内的空气一下子降到冰点,商逍看着沙发上的俩人,没说话,转身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