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瞬很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字,他把自己裤兜里的钥匙拿出来,拉着商逍的一只手,翻过来掌心向上,将钥匙放在商逍手心里,
“我的钥匙给你,把这当成你的家。”
商逍这时抬眼看向商瞬,眼底各种情绪交织,他不着痕迹的轻咬着下唇低下头,又看着商瞬把自己的几根手指合拢。钥匙在掌心有些硌手,商逍这才回过神来,把钥匙攥紧在手心里,问道,
“那你呢。”
“我丢三落四的总忘东西,你把钥匙保管着,以后咱俩一块儿出去就全靠你带我回家了。”
商瞬看着商逍的表情,末了,又问一句,是在征求商逍的意见。
“你觉得怎么样?”
“嗯。”商逍点了点头。
“大哥,会所的饭到了。”
六子适时从外头回来,管家推着餐车进门开始布置餐桌,
“哦,行!”
商瞬答应着,拍了拍商逍的后脑勺,手掌在发茬子上磨蹭两下,
“走吧,我们吃饭。”
这时小土狗也跑了进来,在外面就闻到肉香了,可不能放过。小土狗嗅嗅空气里的香味就知道商瞬今天的餐标可超额了,点的全是贵的,龙虾肉和牛肉香可馋死狗了,它汪汪叫了两声,抓着商瞬的裤腿,示意对方把自己抱进怀里。
“一边去,去吃给你买狗粮,别来馋嘴啊。”
商瞬低头看了看小土狗,决心不理它,见小土狗依旧不依不饶地绕着自己嘤嘤嘤,最后实在没忍下心,挑了一块牛排骨扔给它,小土狗才终于满意的衔着骨头走了。
饭后,小五六子收拾桌子,商瞬往沙发上一摊,摸了摸肚子,开始慢慢消化,他就不乐意多动弹,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眼睛半合,过一会儿就来了困意。
商逍呢?
商瞬迷迷糊糊的想,商逍人又去哪儿了。
他在起来和不起来这两个选项之间来回徘徊纠结,做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最终扶着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书包还在客厅,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商逍?”
商瞬喊着,开始满屋找人,
“商逍?你哪儿呢?”
还是无人答应,商瞬又把声音提高八度,继续喊着,
“商逍?!商逍?!你跑哪儿去了。”
这句话刚落,就听到进门玄关处懒懒的传来一声答应,
“别喊了别喊了,我在这儿。”
这会儿说话已经不似几个小时前心里藏着事的调子了,商瞬听着,放下心来,
“怎么跟我说话的,小心我收拾你啊!”
“你来!”
商逍刚从门外进来,怀里像是抱着什么。商瞬到了晚上视力就不大好,看不太清商逍手里抱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虚着眼睛聚光,再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猫,一人一猫似乎是对视了一下,猫咪喵喵的叫了一声。
“哎哟我的小先人,你把咱家当动物园啦。”
商瞬往门边走,半蹲下身,凑近了看,猫咪是黑白花斑的小奶猫,眼睛蓝绿色,看着很灵气。
“多脏啊,你就抱着。”
“我出去找小黄的时候看见它在院子的篱笆里卡着。”
商逍看向商瞬,接着说,
“我就抱回来了。”
“……”
商瞬好像没从这句话里琢磨出商量的余地,他正想着到底让不让商逍养呢,就听见下一句,
“我会养好它的。”
小猫很会捧场,奶声奶气的喵喵叫着,让人内心松动,
“我现在就去给他洗澡。”
小猫极有眼力地伸出爪子,跟家里话事的人招手。
商瞬最见不得这种了,叹了口气,最终松了口。
“…… 去吧去吧,你开心就行。”
“好!谢谢你!”
商逍的眼角弯起来,月牙似的,有些雀跃的跳了一下,然后沿着楼梯跑了上去。
“嗯,小心它抓你。”
商瞬嘱咐道,放过这一人一猫,摇着头,无奈地重新倒回沙发上。刚躺上去,他突然想到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活泼的商逍,心里莫名有种自豪感,觉得自己可太会养孩子了。
商瞬开始在心里计划,下一步他想让商逍完全摒除顾虑,忘记小时候的不开心,顺带再矫正矫正商逍时不时就爱呛人的小毛病。
商逍带着猫玩儿的不亦乐乎,上去了就没再下来,商瞬在沙发上躺烦了,自己慢悠悠地回了房间,想必是出差那几天前下了瞌睡,倒上床便睡了。
自从商瞬在车上发觉自己久未锻炼有了退步以后,就决定恢复每天的晨练。昨晚上一夜无梦,他起了个大早,刚到院子里就看到在草坪上和小土狗嬉闹的奶猫,哦,以后改叫小黄了,商瞬想到昨天商逍对小土狗的称呼,尝试着喊了一声,
“小黄。”
草坪上疯跳的狗立刻就回过头来了,朝商瞬跑去。
“原来你叫小黄啊。”
商瞬蹲下身,养这条狗这么久了都没给人家起名,他摸了摸狗脑袋,另一边的小猫也走了过来,仰起脖子示意商瞬挠痒痒,
“你也起名字了吗?”商瞬又把手放到猫咪下巴处给它挠痒痒。
伺候完一猫一狗,商瞬才重新开始自己的晨练,入秋后的早晨已经不那么热了,商瞬还是出了一身大汗。他将上衣脱掉,露出一身精悍匀称的腱子肉,浑身古铜色的皮肤上覆着一层薄汗。
他以为商逍这个点还没醒呢,带着一身汗气进屋时却意外看到已经在厨房捣鼓的商逍,商瞬叫了声名字,对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时表情明显带有些错愕,一张脸迅速就涨红了,之后飞速转头,背对着,这样一来倒把商瞬弄岔了。
“煮什么呢。” 商瞬清了清嗓子,问道。
“粥…”
“哦,行,谢了啊。”
商瞬走进厨房,随意地拍了拍商逍的肩,感觉到对方身体忽然僵直,就松了手,可能是小孩还不太习惯肢体接触吧,商瞬这么想着。
“你最近是不是长高了?”他比划了一下,看来是营养跟上了,商逍最近长势喜人。
“应…应该是吧。”商逍答道,开始赶人,
“你先上楼吧,待会儿做好了叫你。”
“噢,行吧,那我先上去了。”
“嗯。”
第十一章
商瞬上楼痛快地冲了个澡,再出卧室时,抬眼注意到他对门商逍房间的门大开着,商瞬也不是有心要看,经过时发现商逍的房间干净整洁,再对比自己的,好吧,一团乱麻。
他本来半只已经脚踩进电梯里,又退了出来,回自己房间把床铺稍微整理了一下,这才重新下楼。
他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运动体恤,下面是一条军绿色的多袋裤,这身一换,老头味儿就少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像20刚出头。下楼时小五和六子已经落座了,商逍在给他们盛粥,见到商瞬下来,眼前一亮。
“我的天啊老大,你要早这么穿,估计现在嫂子都抱怀里睡了。”六子感叹道。
商瞬活了26年,单身26年,这么一听,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故作凶狠地训斥六子,
“就你话多,闭嘴吃饭。”
“噢…”现在夸都夸不得了,六子真心实意的马屁都拍到了马蹄上,索性就不说话了。
商逍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一眼后,复又低下头去,拿起另一只碗,往里舀粥。
“煮的什么?”
“皮蛋瘦肉。”
“家里有这些东西?”
“我拜托小五哥帮我买的。”商逍答道。
他随意拉开凳子坐下,呼噜噜就是半碗,品尝片刻就咽了下去,他擦擦嘴,给出很高的评价。
“嗯,香。”
反观商逍,商逍吃得就很慢,一勺一勺的舀着吃,坐的笔直。他抬眼看着囫囵下肚的商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吃了饭打拳去?让六子哥教你。”
六子听到老大招呼,站起来就比划两圈,被商瞬打了手,
“坐下坐下,我说的是待会儿,吃了饭休息一下再去。”
六子身手确实很好,在早些年一场场打斗中练出来的,还从没怕过谁,就是商瞬,之前都只是险胜六子,这两年打的少了,估计已经赢不了六子了。
可他没教过人啊,又是有些吊儿郎当的个性,小五出声质疑。
“你教的好吗你。”
“你少看不起人啊!我的身手,那还用问吗?六子哥方面一出手,横扫一片。”六子在商逍面前捍卫着自己的颜面。
“上次就那回,还不是我来救的你。”然后再用实例论证自己很牛逼,使自己的文字更加有说服力。
六子望着小五,如是说道。
“哪回啊,我怎么不记得。”
“就那回,那回你让几个人围中间了,我当时冲进来两拳就把对方打倒那回。”
“噢…”小五回了长长的一声,
“那回啊。”
“对!就那回!”此刻的六子还不知道小五接下来会说什么,自豪极了,
“那都是5,6年前的事了吧,当时是谁出来逞英雄不看路自己被脚下钢管绊倒摔了一跤,把腿摔断了还是我背回来的。”
六子一听,满脸通红,
“你别当着小逍乱说。”
“我当然没乱说,我留了底的,照片。”说罢小五就要去翻手机,被六子拦下,两人围绕着一部手机拉拉扯扯。
“他俩就这样,”商瞬给商逍说,
“腻歪。”
“走,我先带你比划比划。”
商瞬招呼道,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不要你留。”
商逍紧跟着起身,走在后头,冲商瞬吐了吐舌头。
两人走出大门进了花园,商逍突然出拳,出乎意料的在商瞬背后偷袭,出拳时力道不够却也铲出风声,商瞬何其灵敏,立即就反应过来,回身格挡。
两人算是近身打斗,商瞬退商逍进,大的看小的打得起劲,决心让他几招,左右都闪过了攻击,还有心情去看商逍认真的表情,觉得可爱就逗人家。
他原以为商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屁孩子,没想到打起来还有那么两套。
看样子是自己琢磨过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受人欺负,为了自保用来防身的。商逍出拳都是按套路来的,不过面对商瞬这样实战总结出来的野路子,杀伤力还是不高,显得不太够用,只能吓唬吓唬不懂的人。
不过就这样也出乎了商瞬意料,他看着商逍用力到脸上的奶膘都不自觉鼓了起来,这时候就想嘴欠,边躲边说:
“有两下子啊,还以为你只会用牙咬人呢。”
商逍一瞪商瞬,眼神不服气极了,他也知道商瞬没跟自己没动真格的,此刻抿紧了唇,拿出浑身力气。
“好了好了不逗你,待会儿输了别哭鼻子。”
商瞬出拳,看准了商逍的破绽,拳拳都带着凌厉风声,但每一下都是收着力道的。在他还只有十五六的时候因为身手好,打过地下拳赛,他知道哪里是对手的要害,一击险能致命,也知道怎么出拳显得认真,也伤不着人。
商逍此刻十分被动,但商瞬顶多只用了三分力,好在商瞬演技不错,看不出放水的痕迹,商逍没有节节败退,但光是维持着就十分吃力了。
六子和小五收拾了桌子出来,看到绿草坪上他大哥和小孩对打呢,凑上前去观战,给商逍加油支招。
“小逍!打他肋骨!”
六子出乎意料的一嗓子没听到全神贯注的商逍耳朵里,倒把商瞬叫分了神,余光瞄向旁边的一瞬间,他不满道,
“你是谁的人啊,快滚蛋。”
就这一下,被商逍逮到了破绽,一拳击向侧腰。
“糟糕。”商瞬心道不好,反应敏捷地闪身躲了开来。
拳头擦身而过,商逍的重心都在那拳上了,商瞬一躲开,他整个人都失去平衡,朝前倒去。商瞬一看不好,连忙两步上前,伸手去捞。
一个少年的重量着实不轻,商瞬动作太匆忙也没来得及站稳,而此刻的商逍整个人僵直,紧闭着眼,跌进商瞬怀里。
霎时间两人距离拉近,只听见一声,
“小心。”
之后,两人胸口相贴,齐齐向后倒去。
商逍幸运地不是捱痛的那一个,正面向下时,身下还垫了一个肉垫,这么近的距离,他听见一声闷哼。
商逍懵了,一瞬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听见哼声才反应过来是商瞬接住了自己,他满脸涨得通红,立刻从商瞬身上起来。
“摔着没有?”
商瞬也跟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问道。
“…没有。”
商逍此时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低着头,从脸颊到耳廓都通红,
“谢…谢谢。”他有些别扭地说。
“嗯,身上还挺软乎的。”商瞬说。
这一说不要紧,本来就脸红的人此时简直要脑袋冒烟了,
商瞬话还没完,紧接着,商逍就听到一句实在很欠揍的话,
“你这拳脚功夫差太远了,小姑娘似的。”
第十二章
商瞬走了过后小五六子走到商逍身边,小五伸手帮他拍了拍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而被围在中间的商逍,此时全副注意力都在商瞬身上,他看着商瞬的背影出神,不服输地攥了攥拳头。
“你再过两年也能把大哥打趴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