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渐担忧的看着眼神迷离的林舒,“你好,我叫时渐,”他没有反驳林舒朋友这个称呼,虽然今天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他这样子没问题吗?还是送他回家吧。”
吴论自来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没事儿,今晚本来就是闲聚,在我这儿也是一样的,更何况梁欣荣还在呢。”
时渐听着眉头便皱了起来,梁欣荣,是谁?他在与不在和林舒又有什么关系。等在一旁的梁欣荣听到自己的名字,推开几个挡路的,像是抢什么东西似的扑了上来,吴论顺势把林舒推进他怀里。梁欣荣弯下腰,一手搂着背一手搂着腿把人横抱了起来,低下头轻声问,林少不舒服吗?要休息吗?吴论说别着急啊,怎么也得和新朋友喝上一杯再走。
林舒伸出胳膊攀上梁欣荣的脖子,动作娴熟,神情乖顺,看得时渐眼都直了,这样的林舒让他移不开眼,又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时渐仔细想了想,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喝啊,我要最好的。”林舒把脸埋进梁欣荣胸口,闷闷地发声。吴论靠得虽然近,但还是听不太清。时渐就更听不明白了,他只觉得林舒伏在别人怀里的样子实在扎眼,他甚至都要待不下去了。
“林少说要喝酒。”梁欣荣面对林舒之外的任何人总是面无表情的,尽管他长相清淡气质疏离,一直是板着张脸看着还是很容易生厌,比方说此时的时渐,就想上去给他一拳。吴论听了赶紧引路,梁欣荣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时渐一眼,抱着林舒跟了上去。时渐看着匆匆离开的三人,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能认命的跟上。
这次吴论叫的人不多,加上林舒带的两个不过才七八人,还有中途离场的,不大的房间空闲的很,也没有人没眼力的借敬酒的名义去讨林舒的不痛快,所以林舒可以瘫在梁欣荣怀里安静的喝个不停。
吴论献宝似的拿出各种珍藏,一边倒酒一边解说来历。林舒把背贴在梁欣荣胸前,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暖暖的温度,配合着酒水滑过咽喉的刺激,让他从里到外暖和了起来,脸上手上胳膊上,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逐渐泛起了淡淡的红色。又一杯饮尽,林舒惬意的眯着眼,仰头倒在了梁欣荣肩上,他动了一下脑袋,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闭眼睡了过去。梁欣荣接过了他的杯子放在桌上,又顺手拆了一张湿巾,用手暖了暖才去擦林舒的下颌,刚刚林舒晃动时洒了一些酒水出来。他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一点点从下巴擦到脖颈,专注到整张脸都要和林舒贴在一起了。
时渐看着他越靠越近的动作,不知不觉捏紧了手中的杯子,眼睛紧紧盯着两人所在的方向,生怕遗漏了什么。林舒晃了一下脑袋,他的眼睛还是闭着的,神态却是轻松,侧脸在动作中贴上了梁欣荣的嘴唇,梁欣荣的手顿了一下,便顺着林舒的脸颊吻了起来。他仔细又小心的轻吻着,一路向下,直到碰到嘴角,嗅到浓烈的酒气,梁欣荣大胆了起来。随意丢掉手上的湿巾,他捞起怀里睡得安稳的林舒,嫣红的嘴唇被满面红晕衬的更加动人,梁欣荣的眼睛闪了闪,一瞬间他想了很多,那些和林舒交缠在一起的画面像是掉帧的老电影,明明才过去不久却已经破碎不堪。梁欣荣的眼神柔和起来,毫不犹豫低下头深深的吻了上去。
时渐“砰”的一声把杯子砸在桌上,他的表情紧绷着,眼里的愤怒却要流出来般。还好杯子质量过硬,并没出现碎片纷飞的场面。嘈杂的房间因为这突兀的响声短暂安静了片刻,但很快大家就找回了自己的角色,碰杯声和嬉笑声重新响了起来。时渐坐在林舒对面,中间隔着桌子,要到林舒身边需要先绕过桌子再跨过林舒左边的吴论或者右边的吴询。时渐并没有这么好的耐性,而且再磨蹭林舒就要被人占尽便宜了。他隔着桌子探直身子,长手长脚很容易就够到了那人的衣服,他趁人不备用力把人拽了过来,直接摁在了桌子上。
梁欣荣正吻的忘情,舌头在林舒的口腔里细细扫过,掠夺走空气和津液。林舒在他细致却坚决的进攻下,很快就发出了细碎的呻吟,这让梁欣荣的神经绷了起来,他知道林舒还没到动情的时候,这个时候他更不能放松。为了取悦林舒,每次被允许接吻他都会把对方的反应丝毫不差的记在心里。然而还没等他更进一步,有人猝不及防的把他从林舒身边拉开了,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怀里的林舒被身边的吴论接住了,梁欣荣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被人按在了冰凉的桌面上,骤然的低温暂时掩盖了疼痛,但是很快头上便传来了钝钝的痛感。
吴论大喊,“兄弟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他扶着林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尽力撑着胳膊不让林舒倒下去。
梁欣荣忍着痛问他,“你想干什么。”林舒打进门起就是醉的,期间只清醒过一次,起身给那人倒了一杯酒,一句话没说过也没给人做介绍。这让梁欣荣越发疑惑了。他一直都很有危机感,但是他对林舒又不够了解。据他所知,林舒心里一直有一个喜欢的人。直到刚刚他在外头等林舒的时候,吴论告诉他那个人他已经见过了。他和那人有着七分相像的面孔和几乎一模一样的背影。这么一说梁欣荣就明白了。林舒喜欢的原来是沈清乾。
但是眼前这个怒目圆睁挑事的家伙和沈清乾并无半分相像,沈清乾和梁欣荣都是瘦弱白秀的温和长相,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暴躁老哥人高马大,站起来要比林舒高出半个多头,肩膀也要宽厚不少。瞪眼看人的时候更是凶残至极,看得梁欣荣心惊胆战。不只是梁欣荣,连吴询都不信林舒会对这样的人有别样的心思。但是林舒又对他极为客气,被他扶进来时都没发酒疯,要知道即使躺在梁欣荣怀里醉的睁不开眼睛,他还是发脾气似的踢过两脚桌子,被梁欣荣及时握住了脚踝,这才没踢出事儿。
时渐把他从桌子对面拖了过来,酒杯酒瓶哗啦啦撒了一地,吴论赶紧抱起人远离现场,其他人也躲的躲,喊人的喊人。梁欣荣晕晕乎乎刚着地就被人揪着领子被迫站了起来,“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不要趁人之危。”时渐已经冷静了一些,其实他没想把事情搞得这么难堪的,但是他想起林舒无神又无助的样子,想林舒是多么信任这个朋友,放心的把后背和安危都交给了他,却被肆无忌惮的占便宜。时渐觉得林舒看走了眼,居然交了这么一个色胆包天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朋友。
梁欣荣闻言冷笑了一声,“你又是林舒的什么人,又知道些什么呢。”他说的太过坦然,神色平静的戳中了时渐的死穴。时渐皱起了眉,他总不能说他们才见第二次面,只是一起打游戏的网友吧。
“他是你男朋友吗?”时渐决定采用迂回战术,“你这种捡尸行为谁看了都会出手的。”
梁欣荣的眼神闪了一下,“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急于给自己找回场子,“吴少他们都没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是碍于熟人的面子不好说话,我跟你又不熟自然不需要顾忌这些。”时渐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还是开始了怀疑,他为什么要用“吴少”这个称呼,之前叫林舒也是“林少”。此前时渐已经对林舒的富贵程度有了一定了解,但是看梁欣荣如履薄冰的态度,他突然陷入了一种“我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的恐慌,思路开始不受控的朝着奇怪的方向奔去,今晚这个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聚会吧。他看着靠在吴论身上呼吸平稳的林舒和正在打电话的吴论,荒谬的念头越飞越高,人也越来越慌,他一言不合打了人,如果林舒不领情甚至还和人沆瀣一气,他会不会直接交待在这儿?
第9章
门口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是喊人的回来了,本来因为吴论的嘱托等在十里远的服务生和保安,呼啦啦一下全涌了进来,把大门堵的水泄不通,时渐通过没关紧的门缝看到了这副场景,顿时绝望了起来。报警肯定来不及了,而且是他动手在先,即使人家要借题发挥他也无法而且无力反驳。
那群人闹出的动静太大,吴论抱人的姿势又太过别扭,林舒不悦的蹭了蹭身后的温暖源,睁开了眼睛。时渐一直都没放开抓着梁欣荣的手,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梁欣荣也一直很安分的被他挟持着,直到看到醒来的林舒,他颤抖了一下 挣扎起来,“林少你醒了!”
时渐差点儿就让他挣脱了,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他顺着梁欣荣挣扎的方向把人翻转过来背对着自己,胳膊别上梁欣荣的脖子,另一只手钳住了双手别在身后,这个动作让梁欣荣再也动弹不得,不会被当成来砸场子的吧,时渐忐忑的想到。他看向林舒,发现人也在看着他,后之后觉的害怕起来,害怕林舒看到他的暴力行为,以为他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暴力狂。时渐动了动嘴唇,觉得至少该和林舒解释一下,但是林舒突然站了起来,他的动作不太稳,吓得吴论在一旁小心的扶着。林舒抬手打掉吴论的手,摇摇晃晃穿过满地狼藉来到时渐面前,梁欣荣一直注视着他,脸上露出急切的神色,“林少……”林舒仰起头,在昏黄柔和的灯光里看着时渐的眼睛,时渐一时不知道该把视线看向哪里,他不敢就这么毫无遮拦的和林舒对视。
“怎么回事?”林舒的声音带着一点儿嘶哑。
时渐的的视线终于找到了落脚点,他看着满地的碎玻璃,认真的程度仿佛是想要从中找出水晶,“他占你便宜。”
林舒嗤笑了一声,“怎么占的?”
时渐闻言浑身一震,脑海中像是有什么闪过,转瞬即逝,让他抓也抓不住,却还是给了他机会,让他把视线从地面移开,带着不可置信的疑惑看向林舒。
林舒已经来到两人跟前了,他靠的离梁欣荣极近,这个距离让梁欣荣背后的时渐不可避免的对上了林舒的眸子。他破罐子破摔般,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林舒,看他贴上梁欣荣,又仰头吻了上去。
他能感受到梁欣荣颤抖了一下,然后他听到了唇齿交缠的声音和林舒的喘息。
时渐的手突然松开了,他想要逃,又觉得该先道歉,但是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他却连动都懂不了。直到一吻完毕,林舒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他,问,“是这样吗?”
“对不起。”时渐的声音带着奇怪的语调,可他自己察觉不到,其他人和他不熟就更无从知晓了。“我不知道你们是……”他犹豫了一下,“是这种关系。”
“哪种?”获得自由的梁欣荣自觉让出了位置,只剩下林舒站在与他不过一步远地方,只要伸手就可以像挟持梁欣荣那样,重新再挟持一个人质。
这个念头让时渐浑身冰凉,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或者是疯了,总之现在的他并不正常。林舒见他久久没有回答,恶作剧似的又靠近了一步,两人几乎贴到了一起,而身高的劣势让他不得不极力仰起纤细修长的脖子,才能造成势均力敌的假象。 “难道说,学长也想和梁大帅哥共度春宵吗?”呼吸间的热气裹挟着酒精扑到了时渐的下巴、脖子上。
时渐仿佛要被这热度灼伤了,他慌忙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脸色逐渐涨得通红。林舒自然看到了,他轻笑,转向不远处的梁欣荣,“看到了吗?”
梁欣荣的脸色从刚刚起就是煞白的,在林舒提起自己的名字时更是心痛到几欲晕了过去。他从不敢向林舒表达自己的心意,虽然他屡屡露馅,但是林舒并没有因为他的情难自禁就厌弃他、冷落他,每个需要携伴侣出席的场合,林舒的身旁只有他一个人。这让梁欣荣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错觉,错觉林舒对他也是有感情的,哪怕这感情只是对身体的留恋,可是只需要很少的一点点,少到林舒自己都觉察不到,他也知足了。
“林少……不要”他害怕林舒想起他只是个被包养的玩物,玩儿腻了就像丢垃圾一样随意的丢掉。哪怕被当做其他人的劣质替代品,他也不想离开林舒。
林舒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不愿意?有话就直说,支支吾吾难道还要我给你找个翻译?”
梁欣荣低下了头。有些话绝对不能说,他比谁都清楚。
“我没有。”时渐拍了一下脸,总算能发出声音了。“是我不了解情况,今晚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我很抱歉,我会尽力赔偿的。希望你能原谅我。”他一口气把话说完,心却跳的厉害,叫他几乎呼吸不能。
林舒听他连珠炮一样的道歉,“赔偿?”
他发出了不屑的笑声,引得时渐和梁欣荣一起看了过来,“你是我带来的,要赔也是我赔。如果你觉得欠了我的,那就先记着,以后会有机会还的。别忘了我们还有别的交易。”
林舒说的交易指的是什么时渐再清楚不过,其他人却满脸恍然大悟的误会了。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林舒的脸,红晕已经淡去不少,眼神也清亮了很多,精致冷淡的漂亮模样和梁欣荣干净白秀的长相是那么相配。
时渐好像被抽走了全部力气,连客套话也说不出口。“好。”他动了动喉咙。
吴论见林舒都那么说了,立即上前打圆场,“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赔不赔的,几瓶酒而已,林少如果喜欢我那儿还有,来来来,咱们继续!外面的散了吧,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人群逐渐散开,时渐转身也想离开,却被林舒的声音绊住了脚步,“这边不好打车,在这儿休息一晚吧。几瓶酒真不算什么。”
时渐的心颤动了一下,林舒清澈冷淡的声音好像被施加了魔法,让时渐只能听从他的建议留了下来。其实时渐更在意的是动手打了梁欣荣这件事,但是不管是林舒、吴论甚至梁欣荣自己,都没人提他打人的事。时渐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醉了,醉到出现打人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