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凯安本身背景便不算很干净,看见碎片邪心顿起,找做了文物走私的朋友,将碎片拿去做了鉴定,而后偷偷找人来探测,发现湖底有个东汉时期的小型墓葬。
正在犹豫如何处理时,恰巧谢珉出了车祸,在医院昏迷,项目的进度缺人关注,且汪凯安发现工程的财务伪造合同挪用公款,顿时觉得天时地利人和,便对财务的行为视而不见,任由其拖慢工程进度,同时在湖边假搭了一个小澡堂,开了一条通往湖底的墓道。
不久后,他的表弟、谢珉的助理谈思辰常来工地转悠,发现了汪凯安的秘密。
汪凯安又极尽威逼利诱之能事,以谈思辰的职业前途、家里老人受不起刺激为由,说服他瞒了下来。
谢珉醒来,谈思辰发现他对工程极为关注。汪凯安担心事发,急寻文物走私贩子商量,走私贩子差手下改了身份,充当送货员,换掉谢珉的病号餐,打算让谢珉回医院再住几天,给汪凯安留出把财务推出去当替死鬼的时间。
没想到的是,送餐员竟在谢珉家遗漏了重要的身份信息,汪凯安逼谈思辰去拿,谈思辰刚进,就被吴慧发现了。
吴慧悄悄拍下了照片,离开了谢珉的房子,把照片发给谈思辰,要挟他给钱。谈思辰打了几次钱,存款耗尽,只好来找了汪凯安,汪凯安怒上心头,找人把吴慧抓了起来。
原本因走私的物品被查封,墓穴里的文物也盗得七七七八八,他们比今晚便想将墓道销毁,毁灭证据,没想到中午刚过,张警官出现了。
谢珉听完张警官说的故事全程,张目结舌之际,电视台的采访车到了。让谢珉十分眼熟的黄金时段节目的女记者跳下车,直冲到张警官面前,摄像师和摄影师也举着镜头走过来,谢珉来不及有动作,他们便已拍起了照片和摄像。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女记者面朝镜头微笑,“我们已经到达了墓葬盗采现场,现在是节目直播,这位是第一位发现违法分子的张警官。”
谢珉看张警官不知所措地站在女记者面前,刚忍不住想笑,便见张警官突然转向自己,突兀地开始介绍:“这位是万庄地产的谢总,他给警方提供了第一手线索,对案子破获起到很大帮助。采访他吧。”
镜头立刻转向了谢珉,谢珉眼睁睁看着差点也进入镜头的隋仰后退了一步,站到摄影师后面,露出逃过一劫的表情笑他。
困扰了谢珉一个多月的疑案有惊无险地破解了,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他和父亲不断的争吵,父亲对他的辞职怒不可遏,让律师设下重重阻碍。
谢珉心情都不怎么样,隋仰比先前更多地抽空陪他,几乎周周都要往返四次。
有时谢珉觉得隋仰好像想要把以前没有在一起的时间补上,谢珉到家时,总是收到隋仰买给他的有贵重也有奇怪的礼物。从艺术摆件送到高中校服,隋仰让人在冰箱里摆满汽水和谢珉喜欢吃的东西。
说起来奇怪,在没有隋仰在生活中时,谢珉已经并不认为自己过得有多么空虚。
他非常努力地上学和工作,从早到晚做永无止境的工程和企划,工作之余有自己不算很大的朋友圈,可以说每时每刻都有事情需要完成,回家不是接着加班就是睡觉。
隋仰住到一起,谢珉才陡然发觉,原来在家里也可以有事情做。他和隋仰靠在沙发上斗嘴或者亲吻,说无聊的话,就好像是其实没有分过手,在一起一直从高中生活到了现在一样。
错过的十年不再让他时常感到遗憾。
六月的晚上,谢珉忙得晕头转向,回到家十点钟,隋仰说自己找人包下夜晚闭园的野生动物园,要带谢珉去夜游。
谢珉其实很累,在去的路上睡了二十分钟。
动物园里的气味并不是很好闻,由于是春夏季节,白天时草地和树木都被太阳暴晒过,草木和动物味混在一起,又让谢珉觉得人生突然脱离繁忙,变得真实。
他们在前方院长给他们配备的导游车的带领下,开过火烈鸟的区域,谢珉接到了张警官的来电。
张警官兴奋地告诉谢珉,给谢珉申请的荣誉市民奖章已经通过了审核,市里决定给谢珉办一场表彰会,到时候会有人和他的秘书确定时间。
谢珉挂下电话,又看到隋仰一边开车一边笑。
“有什么好笑的。”谢珉责问。
隋仰说“只是觉得小学生长大了,已经是余海荣誉市民谢先生”。
“老子本来就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好市民,”谢珉维护自己,“为了本市承担这么多身体的伤害,拿奖状也是理所当然。”
“以后承担伤害就算了吧,”隋仰沉默了几秒钟,对他说,“做普通市民最好。”
谢珉看到不远处被搬到动物园里的巨大红鸟雕塑,想了一会儿,说:“但是如果没有发生这些,我可能不会变成乐高。”
不会变成乐高,不会去到隋仰身边,在隋仰家地板上摔断兔腿,进行一些像动画片一样无伤大雅的小型冒险,甚至成为荣誉市民,获得见义勇为的奖励。
这一次隋仰没有反驳他,他停在红鸟雕塑旁。或许是由于靠得很近,谢珉觉得雕塑仿佛比他小时候看见的还要更大。
“停下来干嘛,”谢珉故意问隋仰,“是要和本少爷叙旧了吗,我在这个雕像对面等过某人一个小时。”
隋仰熄了火,车里变得安静得让谢珉紧张。
隋仰“嗯”了一声,说“谢珉”,他打开手扶箱,拿出一个丝绒的盒子。
“其实是大概二十三岁的时候我有了一点钱,”隋仰说,“看下属买,我也买了一对。”
他打开盒子,里面平行放着两枚戒指。谢珉“啊”了一声,心跳变得不稳定。
“你说我没用,其实没有说错,”他看着谢珉,说得很认真,“我觉得出尔反尔的人的感情很低廉,以前从来不敢找你,买了戒指不敢送,是个懦夫。”
“我当时说气话,”谢珉很轻地说,“你别当真。”
隋仰没说话,谢珉伸手拿了其中稍微细一点的戒指,低头看了看,戒指是铂金质地,简单地在内侧镶了钻,评价:“隋总眼光挺好的。”
“为什么今天突然送我啊。”他有点好奇,问隋仰。
隋仰很不明显地笑了一下,说:“是不是一点都不关心自己。”
他靠过来,用右手碰着谢珉的脸,吻了谢珉,他的嘴唇和手掌都很热,让车里的冷空调都失效,说“因为十二点过了,生日快乐”。
谢珉听到隋仰说“我爱你”。
第44章
余海进入盛夏时,谢珉从万庄地产离职。
虽有父亲的百般阻挠,谢珉仍如愿以偿地带走了池源,在人生的第二十九年开始进行第一次创业。
公司租在机场附近,离他跟隋仰新买的房子不远的新写字楼里。工作的强度并不比从前高多少,只不过不必再接到父亲的压力来电后,谢珉的工作心情舒展了许多。经过三个多月的磨合,气温开始下降时,公司也渐渐步入正轨。
谢珉的身体仍旧算不上太好,剧烈运动胸口的肋骨会有些疼痛,比以前容易感冒和疲倦,身上有一些浅白色的疤痕,但他并不是很在乎。
他只感到生活变得平稳了许多,同时承认自己是很容易满足也超级好哄,只需要在想见面时可以见到隋仰本人,随时可以联系听到隋仰说话,曾经产生过的忿忿不平不甘心,立刻变得无足轻重。
谢珉怀疑除了变身小兔子之外,他的大脑还存在一种神秘的虫洞能力,因此他的十九岁和二十九岁,才可以这样没有缝隙地衔接起来,让他觉得自己完全在过理想生活,没有任何烦恼。
十一月的一天,谢珉意外接到了谢程的电话。
当时他在垣港,晚上跟隋仰一起爬山,登上景观台瞭望。
谢程大概一年才会给他打一次电话,谢珉靠在隋仰身旁接起来,听到谢程在那头说:“下午看了我女朋友发给我的余海荣誉市民颁奖,你在那台上站着像个弱智。”
“还穿个白西装,在装王子?”他冷嘲热讽。
谢珉简单地说“滚”。
隋仰偏过头来看他,头发被夜风吹动。谢珉觉得隋仰真的很帅,忍不住靠过去,把脸挨到他肩膀上。隋仰微微顿了一下,很轻地抱住他的腰。
“你是不是不怎么来垣港,”谢程罕见地没和他对骂起来,“我下周和女朋友订婚,你能不能来?”
“真的假的。”谢珉多少有些诧异。
“骗你干什么,”提起女朋友,谢程的声音都正经起来,“我最近做服装赚了点钱,我们打算订婚了,没请几个人,大多数是她的朋友,我也没和爸说。”
谢珉有些犹豫,谢程又厚脸皮要求:“我在垣港没认识什么人,她朋友不太看得起我,你穿帅一点,来给我撑撑场面。”
“谢程,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被人看得起的地方吗?”谢珉直白地问。
“到底能不能来,”谢程无视他的问题,“时间地点我发你。”
谢珉本来很想拒绝,感受着隋仰的体温,突然心中一动,一半是想吓谢程,一半是真心,问谢程:“我能带我男朋友来吗?”
下一秒,谢程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分钟,谢程才用掺杂恐惧的语气问:“你怎么变成基佬了?”
“别废话,行不行。”谢珉不耐道。
“是谁,我认识吗,”谢程拖拖拉拉,忽而一顿,惊恐地说,“不会是江赐吧?”
“滚。”谢珉骂他。
“……我还没问我女朋友。”谢程犹豫地说。
“这么没地位?”谢珉刺激他。
“什么没地位,这叫尊重,”谢程被戳中心事,壮士断腕道,“算了,你想带就带吧,我给你们留个位置。我在家里很有话语权的。我回头把地址时间发你。”
挂了电话,谢珉问隋仰愿不愿意一起,隋仰说行,又像说笑似的,和谢珉提起:“你那时拿你爸爸的钱替我还钱,我还是从他那里知道的。”
“他找你说的?”谢珉问他。
实际上谢珉不怎么喜欢隋仰说以前的事,因为非常明显,隋仰说这些并不会开心,只是在虐待他自己。
“他和同学说你在家被罚跪,我碰巧听见。”
“可是后来不是还得很快吗,隋总。”谢珉绞尽脑汁,想怎么能把话题带的轻松些。他靠过去对隋仰说:“不开心的事情没什么好想的,我早就忘记了。而且一点都不痛。”
隋仰看着谢珉,过了一会儿,谢珉才觉得隋仰没有那么忧郁了,又突然说他像小兔子。
过了一周,谢珉专程从余海飞来垣港,参加谢程的订婚仪式。隋仰被公事拖住了,说得晚些到。
谢程包场了一间西餐厅,布置得很漂亮,四处都是新鲜的白色玫瑰。来参加的人确实不多,大约二三十人,其中大多谢珉都觉得眼熟,应该是娱乐圈中比较出名的人物。
谢程还是穿得不伦不类,站在他女朋友旁边,露出在谢珉看来像痴呆一般的笑容。
他的女朋友颜双文本人比电视中更精致漂亮,谢珉第一次见她,她礼貌地和谢珉问好,有教养又温柔,让谢珉再次开始怀疑,谢程是给她下了什么蛊,她才看得上这个一无是处的公子哥。
隋仰还没来之前,谢珉身边的女孩儿和他聊天,说谢程给她看过他的采访视频,在养老项目的现场。
谢珉最怕别人和他提这件事,又不好不回应,只好硬着头皮和女孩儿讲当时的情况。
没说几句,周围的人都注意到,将谢珉团团围住,连番发问,谢珉才知道,谢程大概是为了在颜双文的朋友面前显摆,对所有人都讲过谢珉获得荣誉市民的事,四处发送他的视频。
谢珉被谢程气得脸都快红了,隋仰终于出现在门口。
隋仰在垣港大概是名人,在场竟有不少人认得他,和他打了招呼,告诉他:“谢先生在和我们讲他破案的经过。”
谢珉尴尬至极,只想将在台边沟通订婚仪式的谢程抓过来暴打一通。
隋仰完全没有搭救他的意思,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煽风点火、明知故问。直到有人忽而问隋仰,和新人是什么关系。
谢珉微微一愣,恰好谢程和颜双文终于结束了沟通,走过来。
“双文,”那人没马上得到隋仰的回答,又转头和颜双文开玩笑,“想不到你连隋董事长都认识。”
“隋总是我弟弟的男朋友。”谢程有些认真地插话,解释。
谢程说话的样子并不别扭,好像说出谢珉是他弟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弟弟有男朋友也正常,希望在场宾客都能认同他,像接纳他和颜双文一样,平等地接纳谢珉和隋仰。
谢珉看着谢程有点笨拙地学做一个和以前不一样的好人,努力跟颜双文的朋友找话题,发现这个他从小到大厌烦至极的哥哥其实是没有那么差劲。
在成长时刻里,他们都只获得不健全的家庭教育,来自父亲的压力,但是谢程可以找到颜双文,谢珉也寻回隋仰。事情的结局不会总是那么糟糕,谢珉有了刹那的感动,觉得自己如果订婚,也可以邀请谢程参加。
晚上订婚宴结束,谢程喝多了,躺在台上拿着话筒唱走调的情歌。
谢珉实在听不下去,拉着隋仰走出西餐厅,走进垣港的夜晚。
从谢珉第一次在小兔子体内重遇隋仰,到现在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谢珉迅速地熟悉起了垣港,他待在隋仰的口袋,穿过隋仰定制的兔子紧身衣,最后又变回自己,重新爬过几次隋仰喜欢爬的山,拥有隋仰家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