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烟教了我很多,他告诉我要读书学习,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如果我没有遇到他,或许这辈子也不会拿回自己的东西,像个没有自我的木偶一样麻木的活着……不对,没有他,我已经死了。”
这些痛苦的过去,沈琏的语调平和缓慢,但他偶尔短暂的停顿,实则是在抑制那段过去残留的感受。
“叶烟救了我的命。”沈琏说,“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他赋予了我第二次新生。”
“他让我看到了叔叔一家的真相,帮我拿回了被抢走的房子,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最后都付出了代价。他真是……我有时候会以为他是天上的神。”沈琏感叹地笑了一下。
“他还带我去了洵海市,那是我从小的梦想,让我在那里继续念书,最后考上了大学,来到了这里,我是来找他的。”沈琏说,“我想和他在一起。”
这就是沈琏的人生。
他爱文叶烟,不是为了钱,要不然大可在文叶烟把资产转移到他名下时就卷款跑路。
文瑞平听完之后沉默了良久,最终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好的,我认识你了。沈琏,叔叔要为自己的狭隘和自以为是向你道歉,对不起,一直以来都误解了你。”
“哦,没关系的。”沈琏说。
“我太在乎叶烟了……与其这么说,其实我只是想在他身上得到安慰。”文瑞平缓声说,“我把他当成了自己和阿纭之间的连结,只要他在,阿纭的一部分生命就还在,只要他好,阿纭就也会好。”
“叶烟是他自己,不是谁的替代。”沈琏发出来反驳的声音。
“是的。”文瑞平低沉了下来,“他说得没错,我只是在自我欺骗。他妈妈还在的时候,我没有好好陪伴,她走了我却又怀念。我总是在做不合时宜的事。”
“唔,我觉得你们应该……”沈琏不擅长为人开解情感上的事,“应该说开,就是把自己真正的想法告诉彼此,不要吵架。叶烟还误会你不在乎他妈妈呢。”
“我以前不敢让他知道我的真实想法。”文瑞平苦笑,“不想被儿子嘲笑‘你在干嘛去了’,我很怕看到他仇恨、失望的眼神。”
可是今天还是看到了。
“他不会的。”沈琏认真地说,“他非常非常温柔,你应该知道的呀。”
他的话是那么理所当然……是啊,身为文叶烟的父亲,他们血脉相连,他本就是最了解文叶烟的人,温柔是叶纭最美好的品格,完美的继承给了文叶烟。
文瑞平苍白地笑起来,“我真是,做了很多蠢事……咳咳咳咳!”
他猛烈咳嗽起来,沈琏忙到来一杯水,扶着他的背轻拍往下顺,慢慢给他喂水喝,嘴里轻声说着“慢点慢点”。
文瑞平喝了半杯水,就好多了,“谢谢。我知道今天还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啊,谢谢。”沈琏有些诧异。
“这个,算是叔叔给你的一份礼物。”文瑞平拿过身边的车钥匙,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等待一个送出时机的迈巴赫跑车。
“呃,是车吗?叔叔这太贵重了,而且我们有两辆车了。”沈琏连连摆手,“没地方停的。”
“家里有地下停车场。”文瑞平好笑道。
“是吗?我都不知道……”
“拿着。”
沈琏生硬地转移话题:“叔叔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吧,刀呢……”
“我让你拿着!”
“我我我我不敢。”
“生日礼物,有什么不敢的?”文瑞平差点要瞪他了,“你是我儿子的对象,就值得这份礼物。”
那话都到这份上了,沈琏只好收下。
“把叶烟也叫进来吧。”文瑞平说。
于是沈琏去叫了文叶烟,他一直站在门外通过小窗观望,沈琏开门时他露出笑容,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表现很好。”
“你爸爸送了我一辆车,是和我们的奔驰一样的吗?。”沈琏趁机小声问文叶烟,因为车钥匙上都有奔驰的图标。
文叶烟瞥了一眼钥匙,也低声说:“这是迈巴赫,保守能买五辆咱家的。”
沈琏的嘴“哦”得好圆。
“就这会儿功夫,有必要说悄悄话吗?”文瑞平出声道。
“说您大方呢。”文叶烟揽着沈琏走到他面前。
“这本来是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现在给沈琏,也没有区别吧?”文瑞平说。
“这话没错。”文叶烟耸了耸肩,看来文瑞平已经想开了。
“我反省了自己。”文瑞平看着文叶烟,“说起来也可笑,咱们父子关系中,你才是更包容,更宽容的那个,那么多年我竟然都没学好如何做一个父亲。”
文叶烟轻轻撞了一下沈琏的胳膊,朝他眨眨眼,在说,看吧,我真的是个好爸爸呢。
“但还好,不算太晚,我们还有时间。”文瑞平说,“从现在起,我会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父亲,尊重你的意愿,只要你平平安安,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大概是文瑞平第一次放下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平等地与文叶烟对话。
哪怕这更多可能是收到了文叶烟的疯狂举动的冲击,但文叶烟内心依然受到了触动。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说收回,白天那句不想再当我儿子的话。”文瑞平的轮廓绷紧,压抑着哽咽,“也不要再做出冲动的事了,我真的很害怕连你也失去。”
冲动的事?
沈琏狐疑地看着文叶烟。
“好,我收回。”文叶烟握住了文瑞平的手,“我是您儿子,这点永远不会变。”
文瑞平的手在儿子的手背上拍了拍,“你们俩,就好好过吧。张秘书!”
张秘书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给了文叶烟。
“这是之前你投资的那几个公司的股份,我意图打压你,也想磨砺你,现在我把它们都还给你。”文瑞平说。
文叶烟接过文件袋,心情复杂,“爸……”
沈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好想问文叶烟做了什么冲动的事,可当下时机不对,他的手指在裤缝揪着,忍得心痒。
“好了,话也说开了,你们回去继续过生日吧。”文瑞平说。
文叶烟叮嘱了几句,便和沈琏一块走了。
沈琏迫不及待地问:“你今天做了什么,让你爸爸转变好多。”
“嗯,哭鼻子了。”文叶烟说。
“不止吧?你爸爸说得好严重……”
“没什么,过去了就不能问。”文叶烟竖起一根手指在沈琏面前摇了摇,为了防止沈琏追问下去,他去找医生了解文瑞平身体的具体情况。
这时张秘书也出来了,沈琏犹豫了一下,主动上前搭话……
十分钟后,文叶烟返回来,沈琏一个人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走吧,咱们回家了。”文叶烟走过去说。
沈琏抬起了头,嘴唇向下耷拉着,眼皮也压着,突然间非常委屈地看着文叶烟。
文叶烟还不明所以,拉着沈琏的手走出医院,途中还和他说轻松的话,可沈琏一句都没应。
直到上了车,沈琏扭头对文叶烟说:“喂。”
“嗯?”文叶烟扣上安全带。
“你今天自杀哦?”
文叶烟浑身一僵。
“我生日这天,你怎么可以……”沈琏的情绪忽然绷不住了,眼眶瞬间变红,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没有没有!我吓唬我爸的呢!”文叶烟手忙脚乱,想去抱沈琏,但安全带阻碍他的动作,他只得解开,可做完这些沈琏已经扭开脸不看他了。
“吓唬个头,我都知道了。”沈琏攥紧拳头,不让哭腔影响自己说话,“你拿刀割腕,你怎么可以这样?”
“没割,你看,一点儿事没有!”文叶烟忙把手腕伸到沈琏面前。
沈琏就着他的袖子抹了把眼泪。
文叶烟把他抱过来,叠声哄着:“乖乖不哭,不哭不哭,寿星不能哭的。当时我爸用自己的身体来要挟我,让我不跟你在一起,我真的挺生气的,就干脆给我爸下个马威,让他杜绝这个想法。我真没打算割,我怎么可能啊你还在这个世界上呢。”
可沈琏就是被吓坏了,哪怕他没有亲临现场,单单是想象文叶烟会死去的可能,他就感到心慌,甚至绝望。
他反手紧紧抱住文叶烟的背,呜咽哭了出来。
“哎哟哎哟,怎么还哭得更厉害了?”文叶烟轻轻拍他,“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不离开你,我不会离开你的啊,乖乖。”
沈琏从文叶烟的怀里抬起头,眼里还盛着两泡眼泪,文叶烟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
“我那么爱你……”
怎么舍得离开?
“我也爱你。”沈琏说。
“嗯?”
“我说,叶烟,我也爱你。”沈琏吸了吸鼻子,“还要喊给你听吗?”
文叶烟不由笑了起来,又紧紧抱住他,“喊吧,在我耳边喊。”
“傻瓜,耳朵聋掉。”沈琏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呢喃道,“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回到家继续过生日,拿出蛋糕,插蜡烛,点蜡烛,关灯,唱歌,许愿。
沈琏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文叶烟轻快柔和的歌声萦绕着他。
他悄悄睁开一只眼,偷瞄。
文叶烟俊美的脸庞在烛光中温柔极了。
好吧,今年的生日愿望是——
每天都可以和文叶烟亲嘴拥抱。
作者有话说:
其实在这里就可以end的,但还有些事要交代,下章见
149
第149章 (完结)
七年后。
皓斯口腔医院一号诊疗室。
治疗椅上躺着一个七岁的孩子,叫尧尧,是陈小钺的外甥。今天他过来拔牙,来之前陈小钺给他做了三天的工作,好说歹说把他哄来口腔医院。他害怕牙医,那些尖锐的器械仿佛稍不小心就会划破他柔软的口腔内壁。
可眼前这个为他治疗的医生却莫名让他不那么紧张。
医生穿着白大褂,身材高瘦,口罩遮住了他半张脸,露出来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清润润,他话不多,但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质。
“嘴巴长大。”医生的嗓音有些低,是好听的沉稳。
尧尧便长大了嘴,看到医生把尖锐的铁棍伸进来,他紧张得闭上眼。
铁棍在他松动的大牙上戳了戳。
“蛀了。”医生说。
陈小钺无奈道:“他知道自己能换牙,就不爱刷牙了。”
“要好好刷牙。”医生说,“不然还没等到换牙,乳牙被蛀空了也会疼。”
“哦……”尧尧委屈。
“开始拔牙。”医生拿起钳子,干脆利落地伸进尧尧的口腔,夹住了那颗牙。
“等下!唔!我没准备好!”关键时刻尧尧还是害怕了,上次在家里爸爸妈妈给他拔牙,一个抱住他,一个死命摁他的牙齿,给他拔出了阴影。
“这有什么可准备的?”医生平静道,“嘴巴长大,我数三声,三……”
他的手往下轻轻一扽,大牙就下来了。
“好了。”医生把牙往铁盘里放,牙根上连血都没沾。
“不是,三声吗?”尧尧被塞了棉花,含糊地说。
“逗你的。”医生好看的眼睛弯了弯,笑了一下。
尧尧看呆了一会儿,他猜医生口罩下的脸一定也很好看。
医生告诉陈小钺一些注意事项后,尧尧就可以把棉花吐掉离开了,临走前,尧尧朝他挥挥手:“下次还可以让你帮我拔牙吗?”
“可以。”
“谢谢哥哥!”
医生严肃指正:“叫我叔叔。”
“他是舅舅的同学,来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陈小钺说。
“他长得比你年轻啊。”尧尧含糊地争辩。
陈小钺用指头推了下他的脑门,对医生说:“去我家吃饭吗?”
医生摇头:“我家那个等下来接我。”
陈小钺啧啧两声,牵着外甥离开了
患者走后,治疗仪和所有的器械都要进行全面消毒,医生脱掉手套,将酒精喷在椅上。
诊疗室外,护士喊道:“沈医生,你家属来接你了。”
沈医生扭头看向门口,他的家属就站在那里,上身是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下摆收进裤腰里,凸显他开阔挺拔的肩背,和劲瘦有力的腰身,黑色长裤则将他的长腿展现得淋漓尽致。
明明是一身的黑,却仿佛在发光一样。
“哪有人不爱听人叫哥哥,非要叫叔叔的?”家属笑道,想必是和陈小钺遇上了。
“按照年龄,他就该叫我叔叔。”沈医生说着,摘下了口罩,露出了白净的脸庞。
他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但单看脸,巴掌大小,五官犹如纤细笔触描摹,说是高中生也不夸张。
这两个人,一个是年纪轻轻的上市公司总裁文叶烟,一个则是这家新开业三个月的皓斯口腔医院的院长沈琏。
“今天那么早,要去哪儿约会啊?”护士掩嘴笑道。
“家里老人七十大寿,去给她过生日。”文叶烟朝沈琏伸出手,脱下白大褂的沈琏走向他,和他牵住。
“那我就先下班了,后面三天辛苦你们了。”沈琏说。
“赶得及吗?”沈琏坐上车问,他还不清楚他们坐的是哪个时间段的船。
“赶得及。”文叶烟说,“你老公的车技你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