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太太看出他心中所想,温声道:“今晚就住这儿吧,正好这败家子买了新衣服给你,我去放热水,等会儿好好泡个澡。”
沈琏还没想过这个选项,茫然地“哦”了一声,但很快意识到明天要上学,而他的书包还在家里。
“这多简单,让燕燕帮你带不就成了?”文叶烟随口道。
沈琏以为他在开玩笑,沈燕燕怎么会帮他拿书包。没想到文叶烟一个电话打过去,三两句就说完,朝沈琏说:“搞定。”
沈琏不可置信。
文叶烟揽他的肩膀,调笑道:“燕燕这么热心善良,怎么会连这点小忙都不帮?”
沈琏:“……”
这天气纪老太太没法出去买菜,只能用他们拎回来的“剩菜”招待沈琏。
老人向来反感油炸的东西,但沈琏吃得开心,纪老太太便又拿文叶烟开火。
沈琏觉得是自己害文叶烟挨骂,感到愧疚,便悄悄挨近文叶烟,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蛋挞推过去。
文叶烟被说得一肚子火,嘟囔道:“不就没帮她收花盆么,我呼吸都是错的!”
沈琏安抚他,“呼吸不是错。”
文叶烟一下没脾气了,好笑地看他,“不是说这个。”
“你吃,好吃的。”沈琏示意蛋挞说。
文叶烟尝了一口,塔皮粗糙,蛋液甜腻,实在不合他的胃口,便还给了沈琏,“也就你喜欢这玩意儿。”
“很好吃。”沈琏嘟囔,把蛋挞吃完,嘴角两边沾了碎屑。
“邋遢死了。”文叶烟说他。
沈琏望文叶烟,一边脸蛋鼓着,最后一口还舍不得咽下去。细白的脸蛋鼓成个小包,看着比蛋挞更好吃一点。
文叶烟抬起手,在那脸蛋上捏了一下。
差点把沈琏嘴里的东西挤出来。
“好玩,再捏捏。”文叶烟说。
沈琏揪了下他的手背,护着脸蛋继续消灭剩下的食物。
纪老太太还怕沈琏吃不饱,又给他盛一碗鲜甜的花蛤汤,对他说:“今晚和文叶烟睡一屋,我让他睡沙发。”
文叶烟不乐意:“你怎么不问我的意见?”
“你不愿和小沈一间,就睡客厅。”纪老太太说。
“哎凭什么我就得睡沙发?您那沙发多大?搁得下我么?再说了,家里又不是没别的屋子。”文叶烟说。
“太久没通风,有螨虫霉菌,小沈细皮嫩肉,会过敏。”
沈琏小声说:“我睡哪里都可以,我不过敏。”
文叶烟还想说点什么,但手机响了,他走到客厅接电话。
“吃了吗叶烟儿?”手机里姚初凯的声音带这些谨慎。
文叶烟漫不经心“嗯”了声,“上回叫你帮我把那车寄过来,这么久怎还没办成?”
姚初凯底气不足道:“正想和你说这事儿……我得到你指令第二天就去了你家,你爸没让。”
文叶烟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姚初凯继续说:“我也不能这么放弃不是?接着我就让我爸说情,还让秦姨说好话,可还是没辙,就是不让。”
“那车是我的东西,他凭什么不让?”文叶烟不悦道。
姚初凯顺着他的话,“就是,我真不明白伯父为啥要做到这份上,可能,可能他想让你亲自和他说,要是你亲自去说,他一定松口。”
文叶烟笑了一声,“不必了,为了一车我还不至于。不就一山地车么,我再订辆新的。”
“可是,可是……”姚初凯踌躇不已。
“可是什么,有话就说。”
“我听我爸说,伯父已经把你的卡都停了。”
文叶烟的嘴角沉了下来。
挂了电话后文叶烟立马查了自己的银行卡,常用的三张果然被冻结了,甚至连他专门用来风投的卡也没有漏过。
他先联系目前投资的几家公司,所幸文瑞平没绝到底限。
接着他又打给了文瑞平。
等了许久才接通。
“我没看错吧?”文瑞平慢条斯理道,“离开家一个多月的儿子头一次主动打给我。”
文叶烟不跟他打马虎眼,直接切入正题:“你凭什么冻结我的卡?我的资金清白又没违法,你以什么理由……”
“你这么质疑我,说明还是太天真了。”文瑞平说。
文叶烟的后槽牙紧了紧,“老头子,你真够无耻的。”
文瑞平额角的青筋胀了起来,他今年才四十五,保养得宜正是壮年,这小鱼崽子简直大逆不道。
“你也别愤愤不平,这些钱不都是我给你的?现在知道生气了,也不看看自己怎么表现的。”
“我没那过你一毛钱。”文叶烟一字一句,严肃得接近冷酷,“我卡里的钱,全是我自己挣来的,别以为你有多厉害,每个人都要巴结你。”
“文叶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文瑞平怒道。
沈琏彭着碗小口小口喝着花蛤汤,眼睛瞄着文叶烟。
他背对沈琏,但仅从背影也看得出他在进行着不愉快的通话。
“小沈,热水帮你放好了。”纪老太太说,“喝完了吗?”
沈琏放下碗,点了点头。
纪老太太便领他去了浴室。
沈琏还记挂着文叶烟,扭头看着他,见文叶烟挂了电话,仍是站着,整个人像被阴雨包裹。
走进浴室,纪老太太告诉他用那根毛巾,哪瓶是沐浴露哪瓶是洗发水,脏衣服放哪干净衣服在哪,就让他洗了。
沈琏站在浴室中间呆愣了好一会儿,浴缸里的热水还冒着热气,纪老太太说是给他放的,要怎么用?用瓢舀着淋在身上?可这也没有瓢。
我要泡进去吗?沈琏茫然地想。
文叶烟心情烦闷得很,他手里的手机越攥越紧,急需一个发泄口,便扬起了手——
“砸坏我的东西是要赔钱的。”纪老太太慢悠悠道。
“老太太。”文叶烟的目光扫过去,“您和他里应外合的?”
“只是提前知道而已。”纪老太太说,“你爸叫我别给你钱,多看得我,我那点退休金哪入得了你文少爷的眼?”
“我烦着呢!”文叶烟说。
“年轻人。”纪老太太摇了摇头,“在我这儿短不了你吃喝,这小地方也用不了几个钱,该是你的以后还会是你的,气什么?”
“你不懂。”文叶烟嘟囔,“他根本没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人。”
“证明给他看?”
“我才不。”文叶烟翻个白眼,“我爱干嘛干嘛,凭什么要向个看不上我的人证明自己,多贱呐,您说是不?”
纪老太太倒是很赞许地点了点头,“还算有骨气。”
“烦死了,我洗洗睡了。”文叶烟一甩手走了。
浴室里,沈琏屈腿坐在浴缸之中,用沐浴露揉出了泡泡,被他吹出去,又荡回来,无聊的小游戏,他玩了好久。
泡在热水里是前所未有的舒服,身体热乎乎滑溜溜,脑子犯困,真想在这里睡觉。
沈琏一时忘记了时间,他又揉出一团泡泡,认真地给泡泡捏出耳朵。
浴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沈琏:“!”
文叶烟径直走进来,把衣服往架上一扔,然后开始脱衣服。
沈琏:“……?”
就在他只剩条底裤时,沈琏终于出声了,“喂。”
文叶烟一转身,看见浴缸里的沈琏,反倒被吓了一跳,“你在啊。”
沈琏木着脸。
文叶烟解释:“不是故意没看到你,我在想别的……”他忽然来了坏点子,不怀好意地走向沈琏,“既然这样,一起洗呗?”
沈琏惊恐地瞪着他,他们南方孩子可没有和别人共用浴室的习惯。
“你别过来。”沈琏抗拒地用水泼他。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你真是女孩儿?”文叶烟顶着小水花前进,还真往浴缸里瞅了眼,的确是个男孩。
他松口气,不然玩笑开大了。
沈琏掬起一捧热水狠狠往他脸上打,“你变态。”
这三个字说得又细又软,没有半点力气,文叶烟笑了,居然听起来很舒服,“哎,会骂人了。”
沈琏忙用毛巾,把自己挡着,不高兴地说:“还不出去。”
“洗过头没,我帮你。”文叶烟没个正经。
“洗过了。”沈琏答道。
“那你帮我。”说着,他在浴缸边坐了下来,还真打算让沈琏帮忙。
沈琏无语了一会儿,还是挤了洗发水在手里,打湿文叶烟的头发,揉了上去。
“哎,这力气。”文叶烟惬意道,“跟半个月没吃饭似的。”
沈琏:“……”
“哎!哎!轻点儿!头皮都被你薅下来了!”文叶烟惨叫。
沈琏在他头顶揉出了丰富的泡泡,又捡起刚才的游戏,在他头上捏耳朵。
“刚才跟我爸打电话,把我气够了呛。”文叶烟说。
原来是他爸爸。沈琏心想。
“我以后绝对不当他那样的爹,儿子一定要好好疼,好好交流。哎,小沈琏儿。”文叶烟往后一靠,背卡在浴缸上,但脑袋靠在了沈琏的胸膛,脑袋上的泡泡耳朵蹭了沈琏一下巴。
他也犯困了,语气懒懒的,说:“你当我儿子吧,我多疼你。”
沈琏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你神经哦?”
这声音很认真的在疑惑,小胸口微微发震,好像震到文叶烟心尖儿上了,他脱口而出:“你再骂一次。”
沈琏不想骂。
沈琏只想在他头上捏便便。
第25章
沈琏在浴室里有点缺氧了,文叶烟便不做弄他,让他擦身穿衣。
沈琏晕晕乎乎,却还记得让文叶烟背过身去。
“你有哪儿是我看不得的?”文叶烟一脸夸张的惊奇。
沈琏不跟他理论,只说:“转过去。”
“好好。”文叶烟顺他的意思,沈琏穿衣服时,他在花洒下冲洗。
沈琏偷瞄一眼。
花洒下的文叶烟赤条条的,身材展露无疑,居然比穿着衣服的时候还健硕一些,肩宽腰细腿长,从肩胛到后腰的线条清晰流畅,他的双腿十分笔直,光脚站在瓷砖上,连跟腱和脚踝都非常漂亮。
沈琏不由得吞咽了一下,以前他对自己的成长要求很低,只要能长高就行,现在他有了目标,想长成文叶烟这样的。
文叶烟突然回头,和沈琏的视线对上。
沈琏心里一慌,忙急躲开目光。
“偷看我,被我逮到了。”文叶烟哼哼道,“怎么,馋我身子?那你直说啊,随便看。”
文叶烟倒是很大方,转过来让他看光。
沈琏想被扎到似的,立刻闭眼从门缝挤出去。
文叶烟不满地嚷嚷:“你不礼貌!”
“洗好了小沈。”纪老太太说,“煮了甜酒给你喝。”
小沈的大脑还有点宕机,走起路来同手同脚,差点被自己拌倒。
“小心点。”纪老太太笑道,“怎么啦,泡澡泡得腿软?”
沈琏闻到甜酒的香味,乖乖地说“谢谢姥姥”,接着想到文叶烟大剌剌地模样,忍不住告状:“他耍流氓。”
文叶烟也刚好出来,一身柔软的居家服,头发湿漉漉的。
纪老太太说:“是不是欺负小沈了?”
“我哪有,他欺负我了呢。”文叶烟说,他走过去,坐在沈琏身边,也装了碗甜酒出来。
纪老太太见他洗了个澡心情就恢复了,便没多说什么。
文叶烟则注意到沈琏的衣着,T恤大得溜肩,大短裤也像裙子那样,要不是有系绳,肯定挂不住他的腰。
“你怎么拿我的衣服给他穿?”文叶烟说,“他哪儿穿得了?”
“当睡衣正好。”纪老太太朝沈琏说,“是吧小沈?”
沈琏喝了烫烫的甜酒,脸蛋也粉扑扑的,点了点头。
“内裤呢?不会也穿了我的吧?”文叶烟探头往桌下看,手也不老实的去勾沈琏的裤头。
被沈琏用筷子用力敲了下手背,再得一软瞪,“流氓!”
文叶烟后背又过了一次电,他发现自己可能在某方面有些不可说的癖好,沈琏骂人怎么那么能骂进他心坎儿里。
吃完甜酒,已经过十点了,纪老太太回屋睡觉,沈琏也不住地打起呵欠。文叶烟便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文叶烟的房间很宽阔,朝向也好,不像帝都家里的那般细致奢华,是简朴的中式风格,北边墙有一张红木沙发。
沈琏很自觉地往那边走。
“哎,上哪儿去?”文叶烟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宽大的领子斜斜一滑,露出了沈琏消瘦的肩膀。
沈琏瞥了一眼,已然麻木了,“你耍流氓。”
“来回就一个词儿。”文叶烟笑道,“况且这叫什么耍流氓?这样才是。”
他把沈琏往自己身前一拽,结实的手臂箍住沈琏的腰,把他抱得脚离地,像抱着个大娃娃似的,把人往床上带。
沈琏被放到床上,站起来,又被点着额头按下去。
“呆着。”文叶烟说。
“你不让我睡。”沈琏直言直语。
“我什么时候说不让?我说我不想睡沙发好不?”文叶烟说,“赶紧躺下。”
沈琏又被按下去,一躺下去他就不想起来了——文叶烟喜欢把空调开得很足,所以床上还是厚厚的被子,被子柔软,甚至还有被太阳晒过的好味道。
文叶烟把被子一折盖住沈琏,接着自己再手脚并用压下去,把沈琏当成了抱枕,“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