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根本没闹过不愉快。
“爸,这把我也要玩儿!”傅宛仪说。
“我可不放水。”文叶烟笑道,他握紧球杆,找准了角度,站好姿势,尝试着挥舞两下,继而猛然发力击球——
球如炮弹般被高高的打出去,单从那球飞出去的抛物线看,就知道着觉得是个远距离球。
“厉害啊叶烟,这一球至少二百五十码以上!年轻真是好啊!”
大家都鼓掌称赞。
“今天手感还行,这杆儿也不错。”文叶烟笑道。
很快球童告诉他们,文叶烟这一球二百六十一码,离最近的那个洞只差五码的距离。
这一局文瑞平之前丢的面儿全被文叶烟找回来了,以七十九杆赢下来,和第二名拉开了足足二十杆。
可谓是相当意气风发。
球友们找准机会接着夸文叶烟来捧文瑞平,都说有其父才必有其子不是?
文瑞平本来见文叶烟主动有求和的意向,心里也舒缓了些,但又瞥见他对傅宛仪的示好疏离克制,完全不见生日宴那天手拉手的亲昵,心又紧了。
“文叶烟。”文瑞平沉声说,“你一个人来的?”
文叶烟笑着避开傅宛如执着要给他擦汗的手,对父亲点了点头,“是啊,您还想见别人?”
“哼,算你识相,还知道珍惜颜面。”文瑞平不客气地说。
言语里正诋毁着沈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呢。
沈琏就是了,怎么?他还想看见沈琏好奇地玩那些球杆,一根根问他这些都用来干嘛的模样呢,多可爱。
傅宛仪眨眨眼,小声问:“你和你爸爸吵架了?”
“有些矛盾。”文叶烟漫不经心地脱下了手套,对傅总说:“傅伯伯,这儿有地方让我和我爸单独聊聊么?”
“那必须有。”傅总爽朗道,让球童领他们去VIP休息室。
“喂,你说完了电话我,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傅宛仪像小百灵鸟一样冲文叶烟喊道。
“还有时间的话。”文叶烟指了指手腕。
父子俩一前一后走进休息室,文瑞平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神情是对外的那种严肃冷漠,和纪老太太倒有些相像。
但老太太可比他可爱多了。
文叶烟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给他,“喝点儿。”
文瑞平冷冷看他一眼,接过来却没喝。
“昨晚没睡好吧?”文叶烟语气轻松。
他还敢提昨晚。
“我应该睡得好么?”文瑞平冷声道,“你现在想分家是最不明智的,最多能拿到的就只有那套房,哼!”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文叶烟无辜道,“我才刚高中毕业,十八岁生日都还没过呢。”
说起这个就更来气,明明还没真正长大,就能把他气死,以前他还寄希望于文叶烟长大成人就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现在看来,成人后不晓得要把他气死几次!
“你今天来是什么意思?”文瑞平语气不善。
“哦,几件事。昨天我说那话都是气话,不是赶您走的意思。”文叶烟说,“您要住随时都可以回来。”
文瑞平沉着嘴角看他。
果然后头还要跟上一句:“但是对我带回来的人要有基本的礼貌。”
“你的意思,是想要那小……那个人长住下去?”文瑞平说。
“至少得住到开学之前啊。”文叶烟耸了耸肩,“这就带出了第二件事,我选好大学了。”
坏事情之后跟着的也会是坏事情,文瑞平做好了准备。
“我要留在国内,去都大。”
都大先前还是文瑞平的建议,实力雄厚,离家近,大学四年也方便他逐步接手九川的管理。反倒是文叶烟自己不愿意,提出要去国外深造。
现在又突然改变主意了,因为谁不言而喻。
“你简直把你的前途当成儿戏!”文瑞平严厉道,“要是那个沈琏去一个三线小城市念大学,你是不是也要跟过去?!”
“您别带着偏见假设。”文叶烟悠悠道,“他聪明着呢,您要是了解他的过往,就知道他能走到这儿得付出多大的努力,一般人真撑不了。”
眉梢上还带着几分骄傲,提起他这个爸爸都没这么嘚瑟过!看了真叫人来气!
文瑞平把气撒在了矿泉水上,将其往茶几上大力一放,水溅了一桌一手。
“是,他多努力。”文瑞平冷笑道,“要是他的努力因为和你走得太近,而全部白费了,你说他会不会后悔认识你?”
文叶烟掀了掀眼皮,平淡道:“什么意思?”
“他的背景不干净,太多可以做手段的地方。”文瑞平决定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上一课,“让他上不了大学轻而易举。”
“好,好得很。”文叶烟给他鼓起掌来,“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的前任教育局局长、纪老师的好女婿,居然说得出用手段破坏别人前程的事。”
文叶烟掏出了手机,“我现在就给姥姥打电话,她最疼爱沈琏,看她会不会飞过来骂你一顿!”
文瑞平眉角一抽,脸色差点挂不住,天底下他忌惮的人不多,纪老太太就算一个,文叶烟居然还不是做样子,真把电话拨出去了!
“够了!我只是这么一说!”文瑞平忍无可忍道,“别拿小事打扰你姥姥。”
文叶烟哼了声挂断了通话,“但我记住了。”
他看了眼时间,到点了,便起身,“我先回了,话就这么多,我可没不把你当爸看。”
说罢朝门口走。
“站住。”文瑞平说,“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宛仪今天一直念叨你,和她多聊一些。”
“不用,我回家吃。”文叶烟说。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文瑞平盯着他的背影,“文叶烟,之前你爱玩,和什么样的女人玩我都不干涉,但是玩这个,不行。”
122
第122章
文瑞平以为,自己将文叶烟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拿上台面来讲,他至少要慌乱一下,还等着他措手不及地掩饰说“我和沈琏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然而什么也没有,文叶烟只是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头也不回地走了。
日子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沈琏终于把布丁吃伤了,闻到焦糖蛋奶味脸色就有些发青,但是人被浸入味了,文叶烟对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甜香味非常上瘾,没人在场的时候抱着不撒手,沈琏身上的印子此消彼长。
他们俩每天早上出去溜达,晚上回来吃饭睡觉,生活别提多丰富了。那形影不离的状态,秦姨也瞧出了什么,心里升起担忧,但她观察下来,沈琏是个老实的好孩子,文叶烟在沈琏身边放松自在的样子是别人给不了的,她便按下了多想的心。
又是玩了一天回到家,今天文叶烟带沈琏去了帝都最大的游乐园,靠着最高级VIP的权限把所有项目都玩了个遍。
沈琏从一开始对过山车望而生畏,揪着心怕有人被甩出来,再到坐上瘾,足足坐了三次,乖顺的小金毛被吹得到处乱炸。
被抓拍到的样子也很好玩,第一张要紧牙关叫不出来,第二张开始就放开了,笑得特别灿烂。
文叶烟要来做屏保,被沈琏强烈拒绝。
他觉得自己看起来很傻,头发往上飞,牙花子都出来了。
文叶烟最喜欢的项目是鬼屋,黑漆漆的场景里,沈琏吓得紧紧攥着他的手,他故意带沈琏走进一条没有监控的思路,听他声音颤抖地问“是不是走错了”,然后把他压在墙上,亲吻他微凉的嘴唇。
他们又创造了一天美好的回忆。
回到家,沈琏累得没胃口,但是秦姨做好了饭菜,他便打起精神,勉强吃了些,还想帮秦姨洗碗。
“你别动了,赶快洗洗睡去吧。”秦姨怜爱地说。
沈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泪花子都挤出来。
洗澡,睡觉,刚躺下去身上忽然一沉,文叶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
“不行……”沈琏困倦地嘟囔,“今天要睡觉。”
“哪天不让你睡了?姥姥想和你说话。”文叶烟笑着扒拉他。
“哪里?”沈琏耷拉着眼皮冒出头,对上了文叶烟的手机屏幕,许久不见的纪老太太出现在里面。
老太太很聪明,不像一些人把脸凑得很近,导致出现在屏幕里人都变了形,她把手机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端坐着喝茶,仪态娴雅。
“姥姥好。”沈琏坐起来,使劲揉揉眼睛。
“这是小沈?”纪老太太凑近了些,“头发怎么这样了?”
“染的。”沈琏傻呵呵地笑,“姥姥好不好看?”
“好看。”纪老太太慈祥道,“像个小灯泡。”
“小灯泡。”文叶烟刺挠他的头发逗他。
沈琏打他的手,两人你来我往,差点又在床上闹起来。
“文叶烟,你别欺负小沈。”纪老太太说。
“我哪有欺负他,您太偏心了。”文叶烟委屈。
沈琏胜利了,得意洋洋地揪他的脸颊,对纪老太太说:“我也欺负他。”
他们闲聊起了家常,两个小的不知不觉放松了姿态,趴在床上,肩膀压着肩膀和纪老太太说话。
小小的屏幕里挤着两个人,他们的姿势太亲昵了,但过于的习惯,让他们都没注意到不妥之处。
沈琏听着听着,眼皮合上,睡着了。
文叶烟便压低了声音,“他今天累坏了,就说到这儿,您也早点休息去。”
纪老太太嗯了声,在视频挂断的前夕,她看到自家外孙自然而然地蹭了蹭沈琏的额角,眉梢皆是温柔,犹如对待珍宝。
她的眉头皱了皱。
次日早晨,文叶烟照常出门晨练,沈琏偷懒赖了一天,起床下楼时,客厅坐着另一个男人。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文瑞平。
他身着一身规整的黑色西装,庄肃,冷硬,抬眼望向沈琏,眼中无尽地锐利。
沈琏原本要打一个呵欠,看见他只好硬生生憋了回去,礼貌地说:“叔叔好。”
文瑞平的视线自上而下犀利地将他扫视一遍,如同审核一个不入流的东西。
杂乱如枯草的头发,不合身的睡衣,毫无仪态可言的外观,一个靠着他儿子来到这儿的人,居然开始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不可理喻。”文瑞平开口。
沈琏犹豫了一下,掉头回去太不礼貌,站着不动又太傻,于是他选择继续走下去,桌上摆着秦姨准备好的早餐,但秦姨却没在家。
有点难办了。
沈琏试探地问:“叔叔吃过早餐了吗?”
文瑞平却说:“你还真把这里当成你家了?”
沈琏摇摇头,文瑞平对他的敌意很大,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坐。”文瑞平下巴扬了扬,示意对面的位置。
沈琏便去坐下了。
他不由自主望了眼大门,希望文叶烟快点回来,打破着僵硬的局面。
文瑞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冷笑道:“怎么,又想寻求叶烟的帮助了?在岛滨镇你就靠着叶烟得到不少好处了吧?竟然没有丝毫长进,事事都想以来叶烟,和吸血虫有什么两样?”
沈琏挠了挠脖子,茫然道:“我不吸血啊,又不是怪物。”
文瑞平对沈琏的观感更差,没骨气,脑子也不行。
“我就直接跟你说了,你们现在在玩什么,我一清二楚。”文瑞平道,“你还算有点本事,靠什么手段勾搭上叶烟,我不计较,但是,你不能让他再堕落下去。”
沈琏试图寻找文叶烟身上一丝一毫和堕落相关的地方,并没有啊。
“出个价吧。”文瑞平微微抬起下巴,显得倨傲又轻蔑,“四十万还不够,是么?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就是想要更多么?我给你翻十倍,四百万,够了吗?”
“四百万?”这么大的数字,沈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人民币吗?”
“你还想要美金?”文瑞平嫌恶道。
“美金不能在国内用吧?”沈琏的思绪歪了一下,“您在开玩笑吧?”
“我看上去像是会和你开玩笑的样子?”
沈琏果断地摇头了。
“四百万,你写下保证书,保证从现在开始不会再让我儿子看到你,从此断开联系老死不相往来,如若违约,你要赔付十倍违约金。”文瑞平面无表情道,“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我不要钱,也不会写。”沈琏说,“我不想见不到文叶烟。”
“你还算灵光,知道傍上我儿子会得到不止四百万的利益。”文瑞平嘲讽道。
沈琏认真地狐疑:“叔叔,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不是为了他的钱才来的。”
“那是什么?”文瑞平好暇以整地问,“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正是因为叶烟,你才能从沈家出头,才过得上像样的日子。你认识叶烟,得到了多少好处?现在你跟我说不是为了钱?”
沈琏认真地思考了,文瑞平的一些话是没错,文叶烟从来都给他希望,像一颗永不熄灭的太阳。
可就算某一天这颗太阳熄灭了,变成一颗石头了,沈琏还是很想、很愿意一直和他在一起。
“不是为了钱。”沈琏说。
但在文瑞平看来,那只是沈琏对自己自尊可笑的维护。
“如果你对他是真心,那就更应该离他远点。”文瑞平说,“他和你不一样,他的未来广阔明亮,而不是要为了和你这种人在一起被蛊惑心神,受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