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翀还以为她哪儿不舒服,赶紧过去扶她,结果林芳芳攥住他的手不停地发颤:“你可真是太刚了,居然敢跟曹正宇开杠。妈呀,影帝就是影帝,一个动作一句话都是戏,气场太强了。这种人天生就是为了银幕而生,太……太……太完美了!”
“你可想好了,他这么高傲又不肯妥协,咱们的小庙不一定供得起这尊大佛。”
“供不供得起那是秦道夫的事,不管坑蒙拐骗,能把曹正宇弄来就是胜利!”
“可是他想要的角色是迟源,不是卫展鹏,这也没关系吗?”
“他想演谁就演谁,如果有冲突的地方我可以改。”林芳芳特别高兴,“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他在挑剧本,不是我们挑演员。”
秦翀忍无可忍地做了个鄙视的表情:“底线呢?”
“谁说我没底线了?只是遇上了曹正宇,这个线可以稍微往后挪一挪。”
“剧本是你的,你说了算。”秦翀被逗笑了,林芳芳真的很少露出这样天真任性的一面,他也不愿给林芳芳泼凉水。
曹正宇能加盟《烈火熔炉》当然是件好事,光他的名气就能给剧带来关注度,至于疯疯癫癫的方长——他真的脑子烧坏了才会真的让方长来演迟源。
秦翀把林芳芳送上了车,自己散步回家权当健身。
这几天已经进入热档了,各种特效和贺岁大片轮番轰炸,电影院门口熙熙攘攘,票房数字蹭蹭地上涨。
秦翀站在门口看了一阵,不由得感叹,难怪王颂元让他兼顾商业元素,毕竟商业片跟文艺片的受众比起来实在是降维打击了。
他拿着手机发懵了几分钟,还是不知道可以打给谁。
这会儿刘铭宇肯定正在忙着处理父亲的后事,罗威也不知道找到没,反正罗东生是肯定不会特地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的。小小白两口子你侬我侬,还是少去打扰他们比较好。
“你怎么不回家,害我等你到现在!”
秦翀肩膀上挨了一掌,隔着厚厚的羽绒服都被打得皮肉发麻,他皱着眉头瞪着方长:“等我干什么?我们很熟吗?”
方长自顾自地继续吐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的暖气不给力,就跟住在冰窖里似的……”
“等会儿!你又进我家了?”秦翀忽然反应过来了,顿时火冒三丈,“我已经换过密码锁了,你怎么进去的!”
“不是你的生日就是刘铭宇的生日,都不用试第三遍。你这种密码也就是骗骗自己,对有心人完全无效。”
“关你屁事!”秦翀没好气地骂,“我警告你,下次再这样登堂入室,我管你是谁,一律报警处理!”
“哟哟哟,还跟我来劲了是吧?”方长上次的打扮还挺正常,没想到今天披散着头发又系了一块扎眼的红色格子围巾,眉头上一颗闪闪发亮的骷髅眉钉,活像一个跑错了场子又忘了化妆的视觉系歌手,浑身都写满了怪异。
“我没心思跟你瞎搅合,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我可没瞎搅合。”方长拦着秦翀不让走,“我问你,曹正宇是不是想抢迟源这个角色?”
“抢?这剧的角色本来就是让曹正宇先选,什么叫抢?”秦翀忍不住笑了,“再说迟源这个角色又不是你的……不是,是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有什么立场来指责他?”
“哎,你这是双标!曹正宇就了不起吗?我告诉你,你们都被骗了,那个老家伙坏得很!真的!你们别光看他的名气,他私底下的黑料可多了!”
“你可省省吧,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你们都被他那个对剧本特别挑剔的人设给骗了,曹正宇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曹正宇了,背后早没流量支撑了!一流好剧本轮不到他,差一点的他又端着架子不愿丢了体面,其实里子早就一片狼藉了。他投资的那几个公司没一个赚钱的,虽说没结婚吧,那一大家子人都等着他养,跟养了一帮吸血鬼似的。你看他甩脸子拿架子耍大牌,最后还不是要学网红下海去带货?”
“你可行了吧!”秦翀打断了他的话,“你来跟我说曹正宇的坏话又有什么用,证明他坏,你就能好吗?哪怕不考虑曹正宇,后面还会有李正宇王正宇方正宇,就是不会落到你头上。”
方长气得直跺脚:“你这是对我有成见!”
“你成天真真假假的不着调,我也不知道你跟秦道夫到底有什么瓜葛,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一切都只为了能把戏拍好。你要是能证明你能比曹正宇更出色更适合演迟源,那我就会考虑你。”
“好,你等着!”方长甩下一句话,气哄哄地走了。
秦翀看他仿佛发怒的哥斯拉似的一步步跺着脚,脑子里一抽,忽然喊了一声:“方长!”
方长立刻转身,虎着脸问:“干嘛?”
“陪我看场电影吧。”
方长就像被雷劈了似的,傻在那儿了。
秦翀立刻后悔了:“算了,当我没说。”
“别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请我看就行。”方长窜过来,立刻伸手去挽秦翀的胳膊,结果被秦翀一个凶恶的眼神吓退了。
“走吧。”
秦翀扭头就走,心里边后悔得想揍自己两拳。也许是孤独感引发了什么神经错乱吧,明知道方长哪儿都不对劲,竟然还会邀请他一起看电影。
方长一点不觉得别扭,在后面笑了几声,很做作地补了一句:“欲擒故纵是吧?我就知道你对我感兴趣。”
秦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的体质果然邪门,不但容易招惹疯子,还容易招烂桃花。
第72章 那句话是绝交的意思
秦翀生怕方长作妖,从进放映厅开始就防备着,观影过程几乎全程走神。可方长看得很认真,共情能力也着实厉害。明明知道是大团圆贺岁片,中间所有的波折都是小虐怡情,结果他还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纵观全场,可能只有一个十岁不到的小朋友哭成了他那样。
“行了行了,你正常点。电影都结束了,把感情往回收收。”秦翀着实绷不住面子,就因为方长哭得一塌糊涂,他还专程去买了包纸巾。
方长用力地擤鼻子,理直气壮地怼他:“人类是感性的动物,我这才是人类正常的反应。要是都跟你一样铁石心肠,那人类早就完了。”
秦翀不想搭理他:“你要是没哭够就再哭一会儿,我先回去了。”
方长没吭声。
秦翀走出去老远,一回头就看见方长还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咬牙切齿地攥了攥拳头,又转了回去:“我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再提醒你一遍,赶紧走吧,要下雪了。”
“嘘。”方长仰着脸,眼睛望着电影院外面的广告大屏,轻轻地哼着一段歌曲,“人间不过是你寄身之处,银河里才是你灵魂的徜徉地。人间不过是你无形的梦,偶然留下的梦,尘世梦……以身外身做银亮色的梦……以身外身做梦中梦……”
屏幕上滚动播放着近期上映电影的预告片和花絮,那些不断变换的光影穿过冰冷的空气投射在寒夜里,也照射在方长的脸上,像是一场五彩斑斓又离奇诡怪的梦境。
“秦翀,你有没有试着生活在里面?”
“什么?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我有。”方长对着大屏伸出手,好像可以真实的触碰到里面的人物似的,“小时候我会幻想自己和那些动画人物生活在一起,和它们一起哭一起笑。后来我长大了,我开始知道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再后来,身边真实发生的一切慢慢的比那里面发生的还要荒谬了。我经常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梦境。”
秦翀嗤之以鼻:“只要你高兴,你也可以当做里外两面全都是梦境。”
方长噗嗤一声笑起来,悲伤抑郁的气氛一扫而空:“我在跟你说戏呢,你能不能走点心?”
“不管你是胡搅蛮缠还是撒泼打滚,威逼利诱还是威胁卖惨,我都不会把迟源这个角色给你。”
“秦翀啊,你看起来这么不顶事的样子,想不到你的灵魂力量还挺强大。难怪你和刘铭宇之间的关系是由你主导的,这反差太有意思了。”
“这是什么玄学夸人模式?”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很想演迟源。”方长忽然严肃起来,“你要是选了我,保管你不亏。咱们不玩虚的,秦道夫那里我可以说服他,就连投资我也可以搞定,还有宣发团队……”
“方长,你真当拍戏是过家家吗?”
“拍戏不就是另一种过家家游戏吗?”方长笑起来,“曹正宇能演迟源,但我能把自己变成迟源,就那么简单。要是不选我,将来你绝对会后悔的。”
秦翀以为自己会为迟源的选角愁苦好几天,结果还没过一天就有了更令他烦心的事情。
除了两个男主角以外,卫展鹏还有一个未过门的未婚妻赵嘉玲。
林芳芳的意向是实力女演员田思艺,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也恰好可以表现出包办婚姻的荒谬。曹正宇有可能出演卫展鹏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40岁的曹正宇哪怕演技过硬能模拟出二十岁的莽撞青葱,外形上也不再是二十岁的样子了,再找一个比他更凸显年龄感的女星合作,确实不怎么合适。
不知哪儿走漏的风声,曹正宇的粉丝连同“正义路人”都开始拿田思艺开涮,不断嘲讽她“显老”、“颜值崩塌”、“装嫩”等等,甚至玩梗说她的加入可能会让《烈火熔炉》变成《老年之友》。
秦翀觉得特别过意不去。田思艺这边八字都没一撇,甚至还没对她发出戏约,这边就已经来了一波没头没脑的网暴,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一大早林芳芳就把电话打过来了:“我跟秦道夫商量过了,一致认为曹正宇更适合卫展鹏这个角色。所以咱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先确定曹正宇能不能出演卫展鹏吧?如果他执意要演迟源,其他的选角可能都要跟着变动。”
“我觉得咱们把宝完全押在曹正宇身上是不是太不理智了?秦翀说话的间隙偷空喝了一口牛奶,“曹正宇虽好,但是他的话语权太大了。到最后拍出来的可能是迟源传而不是烈火熔炉。”
“我明白,可谁让他是曹正宇呢?有他加盟,咱们这戏就成功了一大半。他要的迟源相关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等时间敲定了咱们再去跟他聊聊……”
“比起曹正宇,田思艺那边怎么说?”
“田思艺又怎么了?”
“她不是被网暴了吗?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顿骂,她冤不冤呐?”
“你还是没太明白这个圈子的生存法则。虽然我想用田思艺,但是她没什么后台。只要曹正宇加盟,赵嘉玲这个角色一定被抢到爆,光凭田思艺自己哪里守得住啊。”
“什么意思?”
“咱们对她有意向的风声也不知道是谁漏出去的,但是咱们这边肯定不会在没敲定田思艺之前就开始营销啊。田思艺本身也没多少热度,咱们图她什么?”
“你的意思是,是她自己在营销?放出风声去让这些粉丝来骂她?”
“不管骂还是夸都是热度,黑红也是红,挨骂也比寂寂无名要好。这个圈子的人大多都是流星,光彩夺目的时刻都很短暂的。她们才不怕挨骂,只怕被人遗忘。”
“这操作也太秀了吧……”
话音未落门铃就响了,秦翀拿着电话敢去开门:“谁呀?”
“翀哥……”
秦翀傻了几秒,对着电话那头的林芳芳简单的说了一句:“我这边有客人,过一会儿打给你。”
“翀哥,你怎么是这个表情,跟见了鬼似的。”罗威笑得很欢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你有事吗?”秦翀心里吐槽了一句,见了罗威比见了鬼还恐怖呢。
“我可以进来吗?”罗威可怜巴巴的望着秦翀,一双眼睛微微下垂,活脱脱像一只刚刚从水里捞起来的大型犬。
秦翀苦笑:“你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罗威立刻歪着头笑了,露出了一颗尖尖的虎牙:“翀哥,我那天说话是很过分,可是那都是故意气刘铭宇的。他老是不把你当回事,我得给你出口气啊。”
“那你为什么把他拉黑?”
“就许他怂恿你把我拉黑,还不许我以牙还牙?感情也是需要调料的,我往里头加点猛料,他不是就对你更好了吗?”
秦翀被气笑了:“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罗威理直气壮地点头:“对啊。”
“跟李媛串通,在背后对刘铭宇捅刀子,把万客拆散,借着我来打听刘铭宇的动向,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我确实是傻,被卖了还帮你数钱呢。”
“你以为刘铭宇是什么好人吗?他拿你做游戏筹码,利用李媛来刺激你,同时又通过她来促成万客的融资。他明明知道我的意图却不阻止我接近你,达成目的之后马上就过河拆桥。他不但把我参与游戏的时候透露给了罗东生,还污蔑我旧病复发精神分裂,让罗东生来对付我。知道自己在酒吧里开游戏的事情瞒不住了,就先找方长到你面前去演戏,先把我拉下水……”
“等会儿!方长是刘铭宇找来的?”
“那当然。参与游戏的人彼此之间都是绝对保密的,只有庄家才知道所有人的信息,我和李媛是意外接上了头。除了刘铭宇,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件事。”
“行了,我知道了,你别再把这件事情复杂化。”
“我只是不愿意看你吃亏。”罗威掀起刘海来,指着下面的淤青说道,“你看,这一架是为你打的,额头上都留疤了,还有下巴上,这几天我都不能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