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郁初的声音平平板板,没有起伏,“这么晚了,医院有事?”
“对,医院来了一个急诊,需要我去开刀。”
说着话,郁良平已经穿好了外套,走到门口换鞋。
父子俩擦身而过,彼此都没看清对方的表情。
等郁良平离开后,郁初放下书包,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然后端出来递给他妈。
韩茉看着郁初,脸上终于带上了笑意,这让她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啊,小初后年就高考了。”
郁初点了一下头,放轻了声音道:“别多想,喝完早点休息。”
韩茉笑着喝完了牛奶,这才自顾自道:“到时候一切都好起来了。”
郁初接过杯子,由于太过于用力,抓着杯身的手指都开始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无声地看着她。
再忍耐一下,等他处理好这一切,他们母子俩就能自由地生活了。
郁初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想陆俊了。
特别地想,想到快要发疯。
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想听到他的声音……
郁初拿出手机给陆俊拨打了电话。
那边没接。
他放下手机后,在窗户边上沉默地站了许久,点燃了一支烟。
外面昏暗的光投射进来,在他身上留下错落的阴影,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孤寂。
等到烟头在指间燃尽,他这才拿出一张数学卷子开始做。
凌晨十二点,郁初洗漱完躺在床上。
然后睁眼到凌晨一点。
他烦躁不安,拿过耳机戴上,听着里面传来的古典乐,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
郁初收拾好下楼后,一眼就看见了等在那里的陆俊。
明明陆俊很贪睡,属于雷都吵不醒的类型,但是为了每天早上和郁初一起上学,他特意吩咐佣人,准时叫醒自己。
陆俊一看到郁初,眸子就亮了,下一秒就撇嘴道:“我被一个女人伤得好深。”
郁初心一跳:“怎么回事?”
陆俊惨兮兮道:“我妈昨晚上教训了我整整两个小时!”
郁初放下心来,怪不得陆俊昨晚没接他电话:“你妈说什么了?”
陆俊他妈是典型的女强人,在陆爸出轨后,半点犹豫都没有,一脚把渣男踢出了门,然后独自抚养两个儿子长大。
陆俊相当痛心道:“她说以我这吊车尾的成绩,肯定考不上好大学,到时候只能回家继承亿万家产!你说她是不是很过分?我成绩哪有那么差!”
“呃……”郁初沉默了两秒,说道:“这话对我说说就行了,千万别当着其他人的面说。”
陆俊眨了眨眼睛,一张俊脸满是疑惑:“为什么?”
“容易招打。”
第3章
我暗恋一个人
在去学校的路上,郁初坐在自行车后座,双手抓着陆俊的校服,装作不经意间地询问道:“那天给你表白的男生,你们还在联系吗?”
陆俊面对郁初向来是有问必答:“当然没联系了。他试图找过我几次,我没理他。”
说话的时候,他的头发丝仿佛都写满了「抗拒」二字。
郁初感觉自己的手慢慢变凉,垂下了眸子:“这么干脆?我记得你们也是朋友吧?”
那个男生和陆俊也认识了不短的时间,偶尔还会一起聚餐之类的,郁初见过好几次。
陆俊想也没想道:“我不会和一个喜欢我的男生来往。”
郁初不再说话。
陆俊在前面踩着自行车,慢慢地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赶紧问道:“你怎么啦?”
郁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凉,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心情不好。”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心情不好呢?
陆俊不解,但这并不妨碍他条件反射地开始安慰人:“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听?”
郁初在这一秒不想听他的声音:“别讲了。”
陆俊哼哼唧唧的,感到很委屈。
为什么突然就不能说话了啊?
以往的上学路上,两人都是一边赶往学校,一边聊天的。
现在不能说话,他倍感寂寞。
郁初看了一会陆俊的背影,不想他不开心,松口道:“算了,你想说就说吧。”
陆俊大松了一口气,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我给你一张银行卡吧,随便刷!不是说不开心的时候就要买买买吗?”
郁初:“……”
“谁心情不好,你都给他一张银行卡?”
陆俊果断否认:“怎么可能?他们哪能跟你比?”
郁初的心情变得格外复杂,一方面因为自己在陆俊这里是唯一的例外而高兴,另一方面却因为两人的关系不能进一步而烦躁。
陆俊紧接着说道:“一张不够的话,给你两张也可以哦。反正我一共有十几张银行卡,放在那也没用。”
“呃……”郁初想把这人从自行车上踹下去:“有的话只说前半段就行了,没必要画蛇添足,明白吗?”
陆俊:“不……不是很明白。”
郁初叹气:“算了,你爱咋说咋说吧。”
快要到学校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点麻烦。
一辆满载的运货车侧翻了,货物洒满了一地,挡住了整条道路,施救人员到现场拉起了警戒线,所有人员绕道通行。
两人只好调转方向,从另一条路赶往学校。
陆俊担心道:“等会校门都关上了吧,咱们怎么进去?”
他进不进学校倒是无所谓,关键是郁初必须进去。
郁初可是学习的好苗子,一点时间也耽搁不得。
郁初冷静道:“有方法进去。”
二十分钟后。
陆俊看着面前的围墙,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你……你说的办法就是翻围墙?”
不怪他惊讶,郁初这样的人实在是和翻围墙这种事搭不上边。
他眼中的郁初喜欢学习,喜欢安静,校服永远穿得细致妥帖,往那一站,就是优秀学生的最佳代表,浑身哪哪都是优点。
在陆俊问话的间隙,郁初已经开始行动了,他都没用助跑,整个人往上一跃,右脚踩到半空中一块凸起的砖块上,两只手已经抓住了围墙边沿,用力一撑,就翻上了围墙。
他坐在围墙上,转身回看陆俊,眸光微动,眼尾的泪痣格外迷人:“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去了。”
陆俊一时没说出话来,他先是看着此刻的郁初一怔,随后脑子里浮现出了刚刚看到的画面。
郁初往上跳跃的时候,校服随着动势拉扯,露出一截清瘦的腰身,皮肤白得好像在发光。
陆俊为自己居然这么留意发小的身体,并且还在脑中回想感到万分羞耻,急忙甩了甩脑袋,试图把看到的画面抛出脑海。
郁初眼睁睁看着陆俊的耳垂红了起来,他感到莫名:“你怎么了?”
这人该不会是第一次翻围墙,心理负担大到了这种地步吧?
陆俊摇头摇得超快的:“我没事。”
说完,也跟着一下翻上了围墙。
郁初看着这人欲盖弥彰的模样若有所思,只是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观陆俊,他的羞耻感慢慢淡了下去,智商重新上线:“对了,你刚刚说多的是我不知道的事,是指什么事呀?”
闻言,郁初静静地看着他,漂亮的眸子中全是他的倒影。
陆俊被这样注视着,耳朵差点又红了,他的眼睛不知道往哪放,一会看着郁初的眼睛,一会看着他眼尾的那颗泪痣,忍不住就开始感慨他的发小可真好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就在这个时候,郁初回答道:“比如,我暗恋着一个人。”
说完,他就利落地跳下围墙,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留下陆俊目瞪口呆。
郁初刚刚说什么?
他有暗恋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陆俊心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赶紧朝郁初追去。
此时,教导主任办公室,张明虎正站在窗前,面带微笑,一一扫视祖国未来的花朵。
突然,他看到了两个身影从围墙处翻了进来。
他眼一瞪,急忙取来办公桌上的眼镜,想要看得更清楚。
结果那两人速度太快,已经进了教学楼。
张明虎气得拍了一下窗台,暗自决定,从明天开始对围墙严防死守!看谁还敢翻进来!
早自习期间,郁初要认真学习,拿出了英语课本开始记单词。
陆俊抓耳挠腮,看向郁初的目光都要烧起来了,但是看着郁初专注的模样,又不忍心打扰。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课,他刚准备问,有人就来教室传话,说是班主任陈米找郁初。
郁初应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
陆俊一把拉住了他,眼巴巴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郁初看着他,神色淡然:“可我要去办公室啊。”
说实话,郁初表面平静,心里面波动也挺大。
陆俊这么在乎这件事,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也是有一些不一样的感情?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好奇?
此时,陆俊「唰」地一下站起了身:“我陪你一起去,你在路上给我说!”
“呃……”郁初只好回答道:“是你认识的人。”
说完就径直出了教室。
陆俊得到了其中一个信息,反而想问的问题更多了。
他认识的人?
会是谁?班上的同学吗?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点淡淡的委屈。
郁初居然背着他有了小秘密!
他以为他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郁初到了办公室门口,刚想敲门,顿了一下,放下了手,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处等候。
里面正在发生争吵。
准确来说,是陈米在发脾气,而张明虎坐立难安。
陈米板着脸强调道;“张主任,我自己班上的同学该怎么安排体育课,我自有打算,还麻烦你不要过多干涉。”
陈米是这个学校的优秀青年教师,每一届都是带尖子班,因此在面对学校领导时,自然不用谄媚讨好的那一套。
张明虎试图为自己找充分的理由:“他们现在已经高二了,第一任务就是学习,把体育课用来上文化科目,也算是效率最大化。”
陈米根本不听他的说辞:“你不用说了,其他班我不管,我们班上的体育课正常上。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主任你就回去吧,我找学生还有事。”
张明虎这才发现了门口站着的郁初,讪笑了几声,离开了。
“进来吧。”陈米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显然刚刚也很上火。
郁初走进去,规矩地站在办公桌前:“老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陈米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是这样的,我找你商量一下你保送的事,凭你的竞赛成绩……”
郁初出声打断了她:“谢谢老师,但我不准备选择保送。”
饶是心态极好,陈米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诧:“你确定?保送清华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机会。当然,以你的成绩本来也能考上,但是保送是一条更快捷稳妥的道路。”
毕竟高考存在一些未知因素,考试当天的状态等都会影响到考试结果。
一般来说,只要有保送的机会,大家不会错过。
郁初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我参加高考就行。”
“也行。”
陈米知道这事也不能强迫,点头表示知道了。
郁初是她在这个学校任教十几年来,遇到的最优秀的学生,她相信他能做好这些人生选择,不过,她还是问道:“方便问一下原因吗?”
郁初随便给了一个理由:“保送的专业有限。”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为重要的是,他不想和陆俊分开。
这个理由乍一听起来,似乎带着那么一丝幼稚荒谬。
但是郁初只会按着自己的想法走,不会轻易受外界评价的影响。
他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开玩笑,也不会放弃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郁初回到教室后,刚一坐下,陆俊就凑了过来,看起来已经等待许久了:“我认识的谁啊?”
郁初没反应过来:“什么?”
陆俊以一种「你居然忘了」的悲愤眼神看着郁初:“就是你暗恋的那个人啊。”
郁初一边拿出下一节课的课本,一边问道:“真想知道?”
陆俊果断点头。
郁初轻笑一声:“慢慢猜去吧。”
陆俊:“?”
怎么可以这样?
他们难道不是能彼此分享秘密的好朋友吗?
正如郁初所料,崔小洪仗着厕所没监控,根本就无所忌惮,没有收手的意思。
没过几天就又出现在了女厕所。
同样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了好几次,学校领导立刻引起了高度重视,命令崔小洪把家长找来。
谁知道他的家长更加不讲理,尤其是他爸,长得五大三粗,在办公室怒骂的声音传遍了好几楼。
他们死不认账,说自己的儿子绝不是那样的人。
除非拿出证据,不然就告学校诽谤!
对于这一家人的不要脸程度,大家可真是开了眼。
崔小洪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拽上了天,那些受害女生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