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宽从震惊中回神,立刻拿起手机一顿狂拍,然后把图发到了一百多人的学校大群里——
【8班-宽哥:[图片]我草,你们看我看见谁了。】
【7班-章娴静:你在泌尿外科干嘛?】
【8班-宽哥:??】
【7班-王潞安:哈哈哈哈恭喜宽哥,明天一块打球。】
【8班-宽哥:去你吗的。】
【8班-宽哥:我他妈发图是让你们看这个??】
【7班-王潞安:那看啥?】
左宽把图里那两个高瘦的身影圈出来。
【8班-宽哥:你们自己班里的人都认不出来?】
【8班-宽哥:喻繁把陈景深打进医院了!】
第12章
喻繁觉得自己现在一只手能打两个喻凯明,所以从医院出来后,他径直打车回家。
出租车司机开了一天的车,有点闷,前面的车窗半敞着。
他看了一眼后座的人:“小兄弟,开点窗没关系吧?”
喻繁说:“没。”
风从前座吹进来,打在脸上有点凉。喻繁下意识把下巴往领子里面缩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清洗剂味飘进鼻腔。
他拧眉,随着那股味道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略显宽大的白色羽绒服。
“……”
衣服忘还了。
明天再带去学校给他吧。
到了小区门口,喻繁下车后想了想,把外套脱了拎在手里。
免得一会打起来弄脏。
但显然是他想多了。家里停电,半夜又找不到人开锁,喻凯明昨晚就出了门,到现在没回来。
喻繁回到家,把大门反锁上,转身进屋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房间的门。
门被踹过,上面还留着几个明显的脚印,能看出喻凯明当时的无能狂怒。
喻繁冷淡地收起目光,转身回房。
翌日,喻繁抱着一件厚重的白色羽绒服走进校门,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昨天病了穿起来没什么感觉,现在觉得这外套也太厚了。
陈景深体虚吧?
喻繁踩着早读铃声进的教室,庄访琴今天来得特别早,这会儿已经在讲台上坐着了。
王潞安见到他,拼命朝他挤眉弄眼,喻繁还没反应过来,庄访琴就沉着脸站起身。
“喻繁,你跟我出来。”她扫了眼教室里的人,“早读开始了,英语课代表上来领读。”
于是喻繁屁股还没沾上座位,又扭头出了教室。
“你昨天做什么了?”走廊上,庄访琴双手环胸,问。
喻繁:“睡觉。”
“还有呢?”
换做平时,那他能说的有很多。但喻繁想了半天,确定他昨儿一天除了睡觉没干别的。
“不说是吧。”庄访琴扫了眼教室里的人,“你是不是把人家陈景深打进医院了?”
“……”
庄访琴看见他手里的衣服,震惊:“你打人就算了,还抢别人的外套?”
不知怎么的,喻繁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出拳,被陈景深轻易箍住的事。
“我没打他。”至少没打到。
喻繁顿了下,“你哪听来的?”
“学校群里看见的,你和他在医院——”庄访琴说着说着,停了。
喻繁:“行啊,您还混进学校群了?”
不仅混进去了,还在群里设置了关键字提醒,一有人说喻繁的名字她就能马上收到提示。
庄访琴:“当然没有,是别的同学给我发的图片。”
“……”
“那你昨晚去医院做什么了?”
喻繁解释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骗你的,我是揍他了。”半晌,喻繁倚在墙上漫不经心地说,“他那副尖子生德行我看着就烦,保不准下次还揍。”
庄访琴挑眉,静静看着他。
她带了喻繁一年多,男生说的是真话还是胡扯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果然,下一刻,喻繁说:“所以你赶紧把他座位调走,省得我再动手。”
庄访琴提了一晚上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没打架就好,喻繁现在身上还背着处分,再记一个大过,那问题就严重了。
这也是她心里虽觉得喻繁不会无缘无故对同学动手,但还是要叫出来问清楚的原因。
不过既然喻繁心里这么排斥,那这座位或许是该考虑换一换。
两个同学之间如果连和平共处都做不到,那就更别指望其他的了。
“行了,”庄访琴朝教室扬扬下巴,“进去早读。”
喻繁回到座位上,才发觉班里一半的人都在看这边。
他早习惯这种注目礼,但今天觉得特别不舒服。于是他绷着眼皮,一个个回望过去。
等那些脑袋全转回去后,喻繁才去看旁边的人。
陈景深今天穿得比昨天单薄,只套了一件大衣,正在跟着念英语单词。
他神色懒懒,嘴唇也有点白,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病恹恹的。
看来是真体虚。
喻繁后知后觉,那昨晚他脱了外套在医院坐了一晚上,不得更虚了?
陈景深音量不大,但他嗓音比其他人要低沉一点,在兀长拖拉的朗读声中脱颖而出。
念着念着,他突然掩唇咳了一声。
喻繁回过神,把羽绒服粗暴地塞给他:“昨天忘了,还你。”
陈景深昨晚刷题刷晚了,没什么精神。
他“嗯”一声,接过来放腿上,撑起眼皮继续看单词。
喻繁后靠到椅子上,转头看了他一眼。
两分钟后,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
直到英语课代表抱着课本下台,他才忍无可忍地叫了一声:“喂。”
陈景深才像刚发现似的:“什么?”
“硌到我了。”喻繁翘着二郎腿,用膝盖顶了顶他腿上软绵绵的羽绒服,皱眉,“穿上。”
陈景深保持着把课本塞进抽屉的动作,转头过来看他。
喻繁被他盯得眼皮跳了一下,冷冰冰地问:“看什么看?”
“没。”陈景深把羽绒服套上。
然后偏过头,咳得更厉害了。
喻繁:“……”
大课间,王潞安约喻繁去抽烟。
旁边人问:“繁哥,昨天看到左宽发的图,我还真以为你把陈景深揍了。”
“我都说了,喻繁不可能动班里人的,”王潞安吐出一口烟,“所以你们昨天到底去医院干嘛?”
喻繁懒得解释,胡扯道:“我经过,他从医院出来,正好碰上。”
王潞安哦一声:“我看你们挨得这么近,还以为你们结伴去的。”
“可能么?”喻繁看着窗外,“跟他不熟。”
下节访琴的课,他们抽了一根就匆匆回教室。
庄访琴一进教室便开门见山:“我刚才粗粗翻了一下你们昨晚的作业,抓到好几个偷懒的,有些题根本没抄到十遍。这些人自觉一点,周末把抄少了的题重新再抄十遍给我。”
“还有,”她从课本里拿出夹着的作业本,“喻繁,你站起来自己说。”
又有他什么事。
喻繁慢吞吞地站起来:“我说什么?”
“你这份作业是别人写的吧?”庄访琴晃了晃他的作业本,“你字能有这么好看?你自己看看里面的字和外面的名字,能是一个人写出来的吗?”
“……”
“我可以接受你少抄甚至不交,”庄访琴说,“但你不能强迫别的同学帮你写作业,这是非常恶劣——”
“哗”地一声。喻繁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人挪开椅子起身。
“老师,他没有强迫别人。”
庄访琴一愣:“什么……”
陈景深:“是我主动帮他写的。”
喻繁:“……”
庄访琴:“……”
王潞安:“???”
两个人一块抱着课本站到了教室外。
一个站得笔直,一个歪歪扭扭。
他们教室挨着走廊,走廊上面两扇窗户都大敞着。
喻繁烦躁地站直了一点,挡了挡风口。
“你傻逼吗?”他忍不住问,“站起来干吗?”
陈景深瞥他一眼:“抱歉。”
“……”
倒也没必要道歉。
喻繁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
陈景深:“我没想到你的字会那么丑。”
“……”
“以后还是练练吧。”
“……”
“至少名字要写得能让人看懂……”
“你再多逼逼一句,”喻繁捏着课本,磨牙道,“我就把你那垃圾情书贴学校公告栏去,让全校人一起欣赏你那破字——”
旁边人轻飘飘地看过来:“你还留着?”
“……”
班里人盯着外面那两个贴在一起说小话的人很久了。
这叫跟他不熟?王潞安茫然。
这叫看着就烦?庄访琴捏紧拳头。
她刚想说你们这么能聊干脆上讲台来聊,就见喻繁捏着课本转身,露出通红的耳根。
他走到后门站定,跟陈景深隔出了一个教室的距离。
第13章
下课铃响,喻繁转身回教室,心里唯一的念头是。
今天回家就把那封情书撕了。
经过第二组的时候,王潞安忍不住拉了一下他衣服,问:“你刚和陈景深在走廊说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聊了?”
班里除了你俩外40个人,加上访琴,82只眼睛可都看见了。
他看了眼喻繁的脸色,敢想不敢说。
喻繁回到座位,刚交上去的抄写本已经被发回他桌上。
今早组长收作业的时候太急,他随便写了个名字就交了,也没打开看过。
左手写的字能有多好看?正常人左手都写不出字来。肯定是访琴看他的作业太仔细,从笔触里找到的端倪。
喻繁抱着这个想法打开了本子。
“……”
然后又合上了。
陈景深回到座位,见他拿着作业本,朝他手里扫了一眼——
砰。
喻繁眼疾手快地把手按在自己的名字上挡住,然后粗暴地抓起作业本,塞进了抽屉里。
章娴静转过头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干嘛呀?吓人家一跳。”她拍了拍胸脯,然后眨着眼看向陈景深,“陈同学,听说你这次考试又是满分,真的好厉害呀。”
陈景深往后一靠,从桌肚抽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谢谢。”
“刚才上课的时候我走了一下神,卷子有道题没听懂,你可以给我讲一下吗?”
陈景深问:“哪道?”
章娴静伸手,随便指了一道题,露出自己手指上可爱的粉色创可贴。
陈景深:“你的手……”
“哎呀,”她把那只手指娇羞地缩回来,“我错的题太多,昨天抄写答案的时候太累了,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真的好疼,如果有人帮我抄的话该多——”
“挡住题了。”
“……”
喻繁看着章娴静的脸色,觉得她可能会比自己先动手。
陈景深抽过草稿纸,简单地给她讲了一遍。
喻繁不想听,但无奈挨得太近,一字一句都非常清晰。
章娴静原本只是想找个借口搭话,没想到陈景深说着说着,她还真的听懂了。
陈景深:“明白了吗?”
“明白了……谢谢啊。”章娴静抓着试卷,扭回身子。
几秒后,她猛地回神。
草,她又不是真的要问问题!
章娴静猛地又转过头来。
“陈同学,”章娴静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忍不住问,“你不是喜欢戴眼镜的么?”
喻繁玩手机的动作一顿,大概猜到了接下来的戏码。
他不爱听这些八卦,有点犹豫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没这么说过。”陈景深说。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是不是小眼睛?厚嘴唇?个子瘦瘦小小的?”
“不是。”
章娴静心说王潞安你死定了,然后扯出笑:“那脸上有很多痘痘或者麻子的呢?”
旁边没了声音。
喻繁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收起手机,刚要起身走人——
陈景深朝他看了过来。
漆黑的眸子冷淡又直接,在他脸上轻轻转了一圈。
很快,陈景深收回视线,然后说。
“也不是。”
喻繁:“……”
在章娴静疑惑的视线转过来之前,喻繁先拿起校服外套往自己脑袋一套,趴到桌上睡觉装死。
-
每学期开学的第一周,庄访琴都会重点找出一些上学期表现不好的学生出来谈话。
下午,王潞安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眼眶红红。
他反着身坐到喻繁前桌:“我觉得访琴说话实在是太伤人了。”
喻繁最不擅长的就是哄人,看到王潞安的表情,他有些头疼,给贪吃蛇点了个暂停:“她是啰嗦了点,但都是为你好……”
“她说我再这样下去,以后就只能跟你一块去捡垃圾。”
“……”
感觉到陈景深做题的动作都慢了点,喻繁冷声道:“在我把手机扔你脸上之前自己闭嘴。”
“开玩笑的。”王潞安叹了一声气,“不过我真有点茫然,访琴刚才帮我划了一下我上学期期末分数能上的学校,一排下来全是职业技术学院!一个本科都没有!我要是未来考个技术学院,那我爸不得往死里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