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土是一种罪[现代耽美]——BY：火烧

　　她观察着周涵的神色：“小周啊，咱们呢，也不要轧戏，还是有所取舍吧，你觉得呢？”
　　周涵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手机上的文件。
　　刘姐以为周涵不太高兴，相处多年，她早便摸透了周涵的脾气。他虽表面平易近人，内里却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要不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出不了头。上次周涵跟她说，如果选不上男一，就要去偶像的新剧里面演男三男四，把她吓得三天没睡好觉。
　　周涵崇拜林以谦，她是知道的。但周涵这些年干得有多拼命有多苦，她也是一步步看过来的。出道近十载，周涵的主役剧寥寥可数，近几年基本都是在那些流量剧里混个眼熟刷个好感。
　　这两个本子，是她钻破头争取的机会，刘姐真怕这孩子一时冲动，放弃大好前程跑去给人家林以谦接着跑龙套。
　　她顿了顿，又好声好气道：“这机会可不好来啊，小周，你都干了快十年了，也不能一直给人家当绿叶儿啊......”
　　“没事儿姐，我有数，你别担心。”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周涵此时很有眼力见。
　　他考虑片刻，武侠的那部剧情爽点多，仙侠爱情略显狗血，于是选了武侠的本子。
　　刘姐这才放宽了心。
　　一番下来，周涵脸色不算好看，刘姐转转眼睛，转移话题道：“哎，小周，那个小帅哥谁呀？”
　　他装傻：“啊？”
　　“就那个，给你还衣服那个。”
　　“哦，那楼下保安。”
　　刘姐拍拍他的胳膊：“你跟我在这儿装，那套西装你参加活动之后，就放在衣帽间上供似的摸都不舍得摸，这就借出去了？还保安，我看是小情人吧？”
　　周涵摆摆手：“一套衣服，不穿放那还能下崽儿吗。”
　　他一顿，无奈笑了笑：“再者说，还不是小情人呢。”
　　刘姐一脸惊讶：“你没追上啊！这现在的小男生眼界真高啊。”
　　看来刘姐也把张明轩认成男大学生了。
　　周涵道：“人家95的，比我还大俩月呢。”
　　“什么！？”刘姐刚要说话，手机就铃铃作响，周涵扬扬下巴示意她忙。
　　这个话题并不能让周涵开心，想起早上，他反而更郁闷了。
　　刘姐在对接工作，周涵不多做打扰，戴上耳机听歌，怔愣着望向车窗外。
　　学生时代，他一心以为靠努力就能实现梦想，后来圈内屡屡出现年纪小却既有灵气的演员，他才发现艺术这东西，还是得要天赋。
　　没事儿，天赋而已，他不气馁，大不了再干干，多积累点经验就好了。
　　入行的时候太过年轻，那时候的他尚且不知，有些事努力和天赋都没有用。
　　现在，周涵只感受到深深的无力。
　　他不是傻子，他只是一时有点难以接受罢了。
　　*
　　张明轩在看项目书，而且是主动要求的。
　　助理在电话里对他的勤奋表示惊喜。
　　张明轩默默听着助理的夸奖，觉得受之有愧，因为他用功的目的并不单纯。
　　今天是张明轩头一次看见周涵工作的样子。一堆潮人聚在他家里，风风火火地走来走去。
　　要是平时遇到这种潮人聚集地，他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的。
　　可工作状态下的周涵太过迷人了，对他又有种致命的吸引。
　　周涵脸上擦了粉，眉眼也更显精致，凑近了，还能闻到自己并不熟悉的莓果香气，和几个造型师交流意见时，举手投足间散发出自信和笃定。
　　送周涵上车的时候，张明轩盯着那挺拔的背影看了很久。
　　果然他和周涵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张明轩想。
　　妄自菲薄的小张总，决心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第20章 你其实就是想见他
　　紧张的拍摄工作结束，只剩下采访部分。
　　这种时尚杂志的专访，一般就是聊聊个人爱好一类的闲话，然后和杂志内容结合，说说对于一些时尚单品的看法。
　　不过这次的采访不同，主编Steven不知道抽什么风，要亲自操刀。
　　“小周，你别紧张，我就随便问几个问题。”
　　留着一撮小山羊胡，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看向他，口气温和。
　　但周涵觉得没这么简单。
　　果然，Steven相当老辣，问了周涵很多关于演员的看法，抓的点都相当犀利。
　　周涵小心回答，不卑不亢，适当发表了一些见解，换来频频侧目，最后一拍板，说要把周涵放在封面。
　　国内数一数二的时尚杂志，封面说换就换？
　　一问才知，原本封面的某家太子爷拍摄现场耍大牌，惹得Steven异常不爽，这么多年混在时尚尖端，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直接就把人骂走了。
　　这样的资源，以周涵的咖位是不可能拿到的。通常这种情况下，都得需要咖位相同甚至更高的人去接手，才不会落人闲话。只是Steven路过的时候被周涵一头白发惊艳了，才做了决定。
　　刘姐喜笑颜开，馅饼从天而降，晚上的应酬自然是少不了。
　　周涵和Steven聊得还算投机，但是Steven 性格相当豪爽，三言两语就是举杯举杯再举杯。周涵被敬了好多个，头晕眼花脚步虚浮，匆忙找借口跑出去吹风清醒。
　　跑到餐厅阳台，他靠着栏杆享受晚风，观赏陌生的城市夜景。
　　“嘟嘟。”
　　兜里突然传来消息提示音。
　　周涵掏出手机一看，他把软件推送弹窗都关了，此时锁屏界面孤孤单单，只有那只丑萌的绿色小鲈鱼在跳动着。
　　是张明轩。
　　周涵心底一软，连忙点进去看。
　　[小狗]：晚安。
　　“......”
　　晚安个头！
　　周涵不抽烟，但不知为什么，他现在特别想点上一根。
　　他赌气不回微信，手指却不由自主地点开了张明轩的头像。
　　然后他看到了备注“小狗”下，那串不太明显的微信号。
　　zmx950821。
　　周涵一拍大腿，坏了。
　　他怎么能给忘了，今天是张明轩的生日！
　　怪不得，怪不得这小保安吃夜宵的时候满脸落寞、怪不得今天要一大早跑来眼巴巴地看着他，这是小狗在问自己要奖励呢。
　　自己不提，以张明轩那个小胆子，这辈子都不可能直接告诉周涵：我今天生日，你给我庆祝吧！
　　他气恼地揉了揉头发，怨白天自己和个呆子一样自以为是搞小聪明。
　　周涵看了一眼手机：20:48。
　　怎么办？
　　他咬咬牙，没敢打给刘姐，选择拨通了助理小王的电话。
　　“喂，周哥。”
　　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飘。
　　“小王，”周涵问道：“战况怎么样？”
　　“嘻嘻，都晕了！刘姐牛逼！”
　　“确实牛。”周涵表示肯定，接着说：“我要回市里一趟就先走了，你待会儿等我走了，过十分钟再跟刘姐说一声。”他做贼心虚，压低声音道。
　　小王尖叫：“什么！周哥！你这么大晚上回去干嘛呀！一个人安不安全呀！”
　　“周涵——你又要干什么！”
　　那边传来刘姐的咆哮，周涵暗道“猪队友”，果断挂掉了电话。他朝前排的司机点点头。
　　“师傅，辛苦了。”
　　“不辛苦，你这可是个大单。”师傅爽快地发动了车。
　　和神经病一样打车连夜跑回去？也太“像”一个27岁成熟男人做得出来的事儿了。
　　至于吗？生日而已，微信上祝贺一下，回去再补过一个，不好吗？
　　周涵想给自己找找理由：工作不顺心情不好——但刚刚才得了一个大封面。
　　他喝醉酒了——但他自己清楚，他暂时还没醉到要发疯的程度。
　　每一条路都被周涵自己堵死了。
　　坐在飞驰在高速的出租车上，酒劲儿慢慢上来，周涵有些晕晕乎乎靠在窗边。
　　明明是和来时一样的风景，落在眼里却顺眼了许多。
　　他看着车窗里自己的倒影，咧开嘴笑了一下。
　　不是，周涵。
　　你其实就是想见他。
　　23:30，车在新海花园前停下了。
　　周涵摇摇晃晃下车，扒着保安亭的玻璃看了一会儿，里面依旧亮着暖灯，昏昏欲睡的却是个大爷。
　　周涵没想到那两瓶红酒后劲儿这么大，他思维混乱，忽略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张明轩是保安，今天歇班，怎么会在保安亭呢？
　　但周涵真的有点喝蒙了，辛苦跑回来不见人影，他坐在保安亭附近的长椅上，顾不上人家给他说过晚安，有可能已经睡了的事儿，直接委屈巴巴地拨了电话。
　　*
　　张明轩给周涵的消息设了强提醒。
　　他一个挺身从床上爬起来，看到周涵的来电，睡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随之而来的是狂喜。
　　周涵想起自己的生日了吗！
　　小狗乐颠颠地接了电话，紧接着心里一紧。
　　对面的人拖着长腔，与往日干脆利落大相径庭，开口便是浓浓的醉意：
　　“喂——”
　　“喂？周涵，你喝酒了......”
　　周涵低笑了两声，打断他的话头：“张明轩，你在哪——啊？”


第21章 夏夜、莓果、你
　　“张明轩，你在哪——啊？”
　　张明轩喉咙一紧。
　　许是醉酒的缘故，周涵的声调比以往要高，话尾带上的鼻音，语气里若有若无的缱绻意味，都让张明轩有一种错觉。
　　好像是，在跟恋人通话的错觉。
　　“我在家。”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轻柔起来。
　　“哦。”周涵皱皱眉，幽怨道：“你为什么不在保安亭？”
　　“我周天休假啊。”
　　“好吧，亏我还......”对面的声音恹了下去,句末的几个字囫囵不清。
　　“......？”
　　张明轩一停，思考片刻，突然听懂了周涵刚刚说了什么。
　　周涵是回来了吗？
　　下一秒，他急得原地站起来：“你在哪？”
　　“我......”
　　周涵刚想说些什么，张明轩便听到电话那头一阵叮呤咣啷，随后只剩下忙音。
　　张明轩跑出去了。
　　他家离小区东门并不远，五分钟的路途在这一刻变得漫长无比。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保安亭，不远处的长椅上晃晃悠悠的白色脑袋，正垂头丧气地看着手心里的什么的东西。
　　他赶忙冲过去，才看到周涵手捧着手机，屏幕已经爬满裂纹。
　　张明轩一心怕周涵摔倒，出门时走得急甚至连鞋都没换。他在周涵面前蹲下来，把他手里的手机放到一边，小心地抓住他的指尖，细细检查他没有受伤后，才安下心来，刚要抽手，周涵却牢牢捏住了他的指头不许他松开。
　　张明轩抬头看看，周涵微眯着眼，好像是有点犯困，手上却一点劲儿都不松，握了好一会儿，张明轩腿都木了，他动动手指，试探道：“周涵？”
　　周涵慢慢睁开眼睛，冲着张明轩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眸光闪烁，眼尾发红，昏黄的路灯为头顶撒上柔和的光亮。
　　今晚的周涵反应有点迟钝，但却格外可爱。
　　张明轩大着胆子问：“你喝这么醉，是去做什么了？”
　　“工作啊，不是跟你说了，拍杂志。”
　　周涵好像被惹毛了，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你丫是不是都不好好听我说话？”
　　被训了。张明轩委屈地抿抿嘴，追问道：
　　“拍杂志，又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周涵哼了一声：“我是大明星啊，应酬多，不行吗？”他又哼哼了两声，却不说话了，只是愣愣地看着地面发呆。
　　张明轩看他这副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猜周涵大概是有心事。
　　扶着僵硬的腿慢慢站起来，张明轩的双脚麻得像小虫爬，他坐在周涵旁边抽着凉气。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大大的叹息。
　　张明轩赶忙伸出手，下意识摸了摸周涵弓起的脊背。
　　“好吧，我一点儿都不红。”
　　周涵抱着头，沮丧地说：“要不是Steven，我连这个封面都拿不到。”
　　今天在酒桌上，周涵逃跑的缘由除了不胜酒力，更是招架不住Steven的灵魂质问。字字珠玑，扎的周涵的心凉凉的。他心里太明白自己几斤几两，因此听到实话时才会觉得格外刺耳。
　　“打拼这么多年，我连二轮试镜的门槛都摸不到，Steven说得对，我这性格，太不适合这个圈子了。”
　　“怎么会！”
　　张明轩稍侧过身，激动地抓住周涵的手。
　　周涵也惊讶地看着他。
　　哪有人生来就能做自己想做的工作，张明轩想到自己啃了一天都没啃完的项目书，又想了想周涵在电视剧里自如的表演，目光真诚地说：“你特别适合做演员，比我适合多了！”
　　周涵微征，随即笑了。
　　张明轩脸得通红，他本意是想把周涵演戏，和自己经营公司这两件事拿出来作比较，但是这话让他这张嘴一说，好像有歧义。
　　“阿巴阿巴”了半天，张明轩总算说出句人话：“你特别优秀，真的。你演的那些剧我都看过了，演得特别好。”
　　周涵愣住了。
　　小狗在对面笨嘴笨舌的、还在努力解释，丝毫没察觉周涵神情变化。
　　周涵目光晦暗，他反手抓住张明轩的双臂，扛在自己肩上，一把捧起张明轩的脸，两人因此凑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