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格眨了眨眼睛,还没什么概念,小声道:“爸爸,再买行不行?”
裴容下巴抵在儿子脑袋上,“买,加仓。”
好好的怎么会跌呢?这一定是技术性调整。
裴容又投了余额的一半,同时咸鱼心里发出真切的呼唤:“禁止摆烂啊陆总!”
第二天,他又投了一半的一半。
……
下午三点,陆氏能源暴跌7%,裴容的现金流和裴格的冰淇淋,父子两一起被套牢。
裴容闭上眼睛,说好的永远不亏呢?
陆擒是不是故意赖掉裴格的奶粉钱!
平心而论,如果裴格买的不是陆氏能源,跌了就跌了,他根本不会加仓。
信任被狠狠辜负了,甚至有种被父子俩联手骗钱的感觉。
算了,不卖就是没亏。
最后,裴容还是给无辜的裴蹲蹲买了一根8块钱的冰淇淋。
“记住这个叫陆擒的人,他割了我们家的韭菜。”
小崽子本应该要吃八十块的冰淇淋。
裴格美滋滋舔着冰淇淋,重重点头:“好的。”
噢,那真的是很严重,爸爸可宝贝他种的花花和菜菜了,浇水可辛苦了,这个叫陆擒的很可恶。
裴容:“给爸爸一口。”
他直接咬走一大口,裴蹲蹲司空见惯。
爸爸是大人,当然要吃得更多。
格林庄园的赵经理传来消息,说晚上要接待一位重要的女客户,对方圈子里有很多富太太,如果能说动对方随手发条庄园里的动态,帮忙宣传就好了。
这种事一般赵经理自己就能干,比如说送个有意义的小礼物,承诺提供永久会员服务等等。
对方不同意也没事。
赵经理只是日常汇报一下,万一他们混了娱乐圈五年的裴老板认识这位林小姐,能给点意见,就更好了。
裴容不认识林小姐,他想着自己一直当甩手掌柜也不好,不如就趁此机会去庄园盯一盯,免得出错。
他以前跟陆擒出入各种场合,积攒了几分经验。
他哄睡了裴格,放在有监控的小床里睡觉,并让张伯的妻子帮忙看着。
四点半,裴容开车抵达庄园,其实没两步路,步行都能到。
他先去后厨巡视了一圈,庄园太大,他便犯了懒,直接去监控室,调出各处监控浏览。
都没什么问题,赵经理很专业。
裴容打了个呵欠,正想去大厅看看,突然门口的监控显示有客人到了。一辆车稳稳停住,车上下来一个身影高大的男人。
裴容目光一凝,这不是陆擒吗?
目光下意识追寻陆擒的身影,看他陆续出现在沿途监控里,最终进了……林小姐定好的包厢。
“……”
林小姐好像挺漂亮的?
不一会儿,监控显示庄园服务生给里头上菜,进进出出好几趟。
裴容刚才在后厨看过那份菜色,嗯,情侣约会浪漫晚餐。
他蓦地垂下眼睫,按着鼠标的手隐隐可见淡青色的经络,指尖动了动,监控画面缩小。
不愧是陆总,股市蒸发了几百亿也有空约会。说不定就是因为约会,所以没空挽救股价下跌的趋势。
裴股民的拳头硬了,当场打开股票账户,准备全部卖出。
以他以前跟陆擒相处的样子推断,动辄呆在剧组陪人半个月,股市还有得跌。
要及时止损!
裴容正准备割肉,赵经理打电话过来,道:“您还没走吧?我家里有急事要处理,您能不能多呆一会儿?”
有什么事情可以拿个主意,虽然大部分时间没事。
裴容:“好,你慢慢处理,有事给我打电话。”
出去很危险,他打算在监控室坐镇到陆擒离开。
不一会儿,有个员工过来,说林小姐刚才丢了东西,想查看一下监控。
裴容立刻让出位置:“认真找找。”
担心过会儿林小姐和陆擒找过来,裴容只能离开这儿。
为了打造通透宁静的气氛,庄园采用屏风玻璃网面隔断比较多,为了避免员工在包厢外来来去去,影响里头的人用餐。庄园有个内部通道,尽量去1号包厢送餐时不经过2号包厢。
裴容就走铺着厚厚地毯的员工通道,但他跟江焱看过无数次庄园图纸,以至于他走到某一处时,很确定陆擒就在一墙之隔,好像不是约会是相亲。
包厢里。
陆擒一来就跟林小姐说清楚了他没有结婚打算,只当是一顿普通的饭,他买单。
大多数人听到这句话就歇了心思,陆擒说一不二的人设太深入人心。
林小姐不以为意,她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且听说过陆擒和裴容的事,她自认不会比裴容差,道:“人生是每时每分在变的,或许吃完饭,陆总会有新的想法。”
说话间,服务生送餐,陆擒看见情侣晚餐便不是很有胃口。
以前“相亲”,陆擒也是让对方点单,没有人会点情侣套餐,为了旖旎浪漫的氛围,必然要增加用餐的麻烦程度。
“如果是裴容,他也不会喜欢。”
陆擒心里突然升起这个念头,皱了皱眉压下去。
不准想他。
林小姐倒了两杯红酒,优雅地递给陆擒一杯,“我的私藏,尝尝?”
陆擒没接。
林小姐跟其他人不一样,对他的兴趣远大于被拒绝的尴尬。
不彻底拒绝后续会很麻烦。
“我阳痿。”陆擒道。
林小姐笑容僵住,放下红酒。
正好听到的裴容:“……”
他咬了咬唇,靠在墙上,打开手机,搜索【受了情感刺激会导致阳痿吗】。
会。
他想起临走前自己说“其实你可以戒断的”,万一他判断失误了呢?
因为无良庸医半路撒手,受到情感创伤,阳痿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啊这,裴大美人一下子不安起来。
他可能受到了裴蹲蹲的影响,居然想去试试真假。
第26章
林宜定定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的神色是那样坦然自若,不管真假,话说到这份上,意思就是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对陆擒没有半分吸引力。
她拎起包站起来,道:“抱歉,我去个洗手间。”
木门推拉的声音传来,裴容下意识贴紧了墙壁,仿佛那道门开在他这边一样。
他心跳得很快,为曾经做过的亏心事和此刻蠢蠢欲动的念头。
他当然知道“阳痿”可能是托词,但万一不是呢?
回想过去,除了精英和咸鱼理念不可调和,陆擒对他够意思了,后来也没找周航麻烦,心胸甚是宽广。
裴容自认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但如果因为他在陆擒戒断反应最痛苦的时候抛弃了医德,陆擒从此生理厌恶了那种事,那他可真是干了一件天大的亏心事。
陆总年纪轻轻还没结婚生子,阳痿了也太惨了。
里面的陆擒还没走,裴容怀疑再靠墙站着,心跳声能引起共振,让陆擒听个一清二楚,匆忙走了几步,用老板权限打开一道最豪华的包厢门,关上,坐在内置的洗手间里冲了一把脸冷静。
庄园是仿古建筑,包厢以几个套在一起的“回”字形排列,每个包厢对内是屏风隔断,对外是敞开的大窗户,全部打开可以望见远山。
初秋的风凉爽宜人,穿堂风轻抚衣袖。
从市中心到这里一趟,浪费了陆擒一次加班的时间,现在再回去工作恐怕秘书也跑光了。
他重新拿起菜单,看看是否有合他心意的菜品。
除了情侣套餐外,其他食物单点居多,配图全是“量大管够”型,极具食欲,适合一家人和叫上朋友聚会。
陆擒对这个地方还算满意,决定吃完饭就在这里歇下,明天天不亮就赶回公司。
除开必要应酬,陆擒几乎没有一个人去某个地方吃饭,没时间,也不愿意,因为对面空荡荡的位置,会时刻提醒他少了一个人,使他不得不面对他还有一根软肋的事实。
尤其是他满意的食物,往往那个人也喜欢,他们能吃到一块去,却没有坐在一起。
陆擒直觉裴容就在国内的某个地方,也许距离还很近。
恰是五百年前,1519年9月—1522年9月,人类第一次环球航行用了整整三年。
陆擒的耐心最多三年。
裴容可以坐飞机、火车、轮船,有这么多先进工具,扣掉半年是被允许的。
因此,陆擒的耐心只剩两年半。
冥冥之中,注定到今年九月,秋风吹起。
在机场听见广播呼唤“裴容”的名字时,他知道,这场“旅行”结束了。
今日农历十七,天边挂着微微缺口的圆月,陆擒深深凝视了一眼,像等待下一轮满月的狼王,将在那一天,展开一场蛰伏两年的围剿。
陆擒点完菜,忽然想喝点酒,打发他没有工作过于漫长的夜晚。
他问服务生:“有什么特色酒品可以推荐?”
陆擒的气势太强,服务生像是被点名的学渣,脑海空白了一瞬,他们庄园不是酒庄,提供的酒类不过是市面上常见的,谈不上特色。
换个舌灿莲花的,把某种酒和某种菜色结合,就敢说成一样特色,但这个服务生第一反应是求助大老板。
今晚的客户太重要,即使服务生没见过世面也知道陆擒比刚才那个林小姐身份更高。
赵经理交代过,拿不定主意的事,就去请教裴先生。
于是在洗手间冷静的裴容,收到了员工的询问。
“特色?”
裴容刚想说给两瓶啤酒打发吧,陆总明天还要上班,打下“啤酒”两个字后,忽然心思一动。
啊,陆总不会真的阳痿了,提起伤心事,想借酒浇愁吧?
这给啤酒就太不看不起陆擒了。
“去地下室001号柜,把我存的葡萄酒拿两瓶出来,说是庄园自酿酒。”
他怀裴蹲蹲的那年阳光充足,附近的一个葡萄庄园大丰收,葡萄又甜又大,他天天都吃。
江焱提醒他:“当心血糖。”
裴容:“是小崽子爱吃。”
江焱:“又没进我大侄子的嘴巴。”
有一天他突然奇想要给裴蹲蹲酿“女儿红”,这样不就能跟他一起吃到今年的大葡萄了吗?
裴容亲自一颗一颗挑选最优质的葡萄,学着酿了两箱葡萄酒,经过机构检测没有食品安全问题后,把这两箱酒运了回来。
运回来后就直接放在了庄园的地下室,不敢放在家里,怕迟早让裴格嚯嚯光,那狗鼻子,食物藏在哪儿都能找到,什么东西都想尝,家里至今没有任何“大人能吃小孩不能吃”的东西。
葡萄酒风味怎么样,其实裴容还没尝过。
一共就两箱,他送给裴格的礼物,谅小崽子也不敢说难喝。
如果陆擒今晚真的因为“阳痿”难过的话,裴容希望他能“晒一晒”那年灿烂的阳光。
服务生从地下室里取了两瓶酒,擦拭干净后,端到了陆擒面前:“陆先生,格林庄园的自酿酒,免费赠送您两瓶,希望您喜欢。”
陆擒拿过一支查看,瓶底刻着生产年份,是前年的,瓶身标签上有个“格”字,大约是格林庄园的标识。
醒酒,倒酒,只要他愿意,可以把这一套玩得矜贵优雅,那瓶红酒似乎也在他手里骤然涨了几千倍身价。
清冽的暗红酒液滑入唇齿,芬芳恰好刺激了味蕾,陆擒蓦然回想起以口渡酒给裴容的瞬时温存。
他微一垂眸,审视着手中的红酒,平日里总是凌厉的双眼被酒液倒影出久违的深情。
这酒年份太浅,手艺也一般,比不上他喝的那些顶级窖藏,可是总有一种温柔的缱绻的意味在里面,像留有心中人的影子。
片刻后,陆擒又觉得这酒有毛病,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不值得他想太多。
想是这么想的,陆擒却没有放下,抬眸道:“换一间可以过夜的空房。”
他喝了酒,便不太想连夜回去了。
服务生麻利地引导陆擒去了他们这的套间,前边是吃饭的餐桌,后边是大床房,比之前半开放式的包厢隔音效果好,适合一起喝酒聚餐,困了的先小憩醒酒,休息好了可以接着喝。
陆擒亲自拎了两瓶酒,到地儿了往桌上一放,同时送餐人员鱼贯而入,很快摆满了一桌。
“陆先生,菜已经上齐了,还有需要吗?”
“谢谢,没有了。”
服务生退出房间,司机兼保镖进来,送了一套明天的换洗衣服,然后出去带上门,在门口守着。
砰砰开关门两声动静,洗手间里猫着的裴容人都傻了。
明明上一秒刚收到员工说“顾客好像对酒挺满意”的消息,下一秒怎么就来了他躲着的这间房。
每间套房上一个顾客走了之后都会清理上锁,系统显示没有顾客入住的时候,老板有权限进入所有房间,大概没有人想到他们老板会在这里。
他坐在马桶上,清晰地听见外面碗碟移动的声音,每当高脚杯清脆磕在桌面的声音传来时,呼吸就跟着一紧,生怕陆擒放下酒杯要来洗手间。
心脏都快不好了。
裴容深深吐出一口气,捂住肚子,救命,饿了。
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陆擒点的菜,他俩口味差不多,应该特别丰盛,大盘鸡锅包肉椒盐排骨宫保鳝鱼……
肚子你可别叫啊。
幸好洗手间里有香薰,稍稍抵挡住了食物的香气,裴容才没有不争气地留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