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穿着橙色环卫工装,看起来出场费很贵的霸总。
说好的在公司上班呢?
他没看见的角落,陆擒不会真的带裴蹲蹲去捡过破烂卖了200元吧?
陆擒目不斜视,这真的是意外。
他只开车,副座坐着辅助工,控制洒水扬水装置,小崽子坐在辅助工怀里,小小一团,双手揣兜,仔细地看师傅操作。
本来路政不同意,但是陆擒说愿意帮忙随时更新洒水车。
实在是给的太多了,那段清场的路段就让他开一会儿吧。
导演看了看录下的绝美镜头,他是让负责人选个形象比较上镜的司机,没想到这么上镜。
一个镜头里帅哥含量太高,显得好悬浮,宣传片不接地气。
导演:“裴容,这是江陆娱乐附带的群演嘛?”
裴容冷漠:“不知道,不认识。”
陆擒&小崽子:“……”
既然不是塞进来的关系户,导演想了想,还是忍痛换了一个普通司机试试效果。
陆总和小崽子被恭敬地请到了一旁。
裴蹲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啪啪啪踩水坑玩。
哇喔,这水坑是爸爸的洒水车浇出来的!约等于蹲蹲浇的!
裴容抬了抬墨镜,强行视若无睹。
再拍一遍两车相遇,导演左看右看,皱起了眉,啊这,曾今沧海难为水什么感觉,他懂了。
重看第一遍的画面,导演从偶像剧氛围里品出了一丝温馨。
导演忍不住问陆擒:“您真的是司机吗?”
如果是,那就选这条,按照现实拍的,悬浮怎么了!
陆擒很遗憾道:“不是。”
他不能当着裴蹲蹲的面撒谎,崽子不在的话,他今天非得跟裴容同框。
裴蹲蹲继续踩水坑。
裴容眉心直跳:“咳咳!”
大冷天的,姓陆的不能管管?
裴蹲蹲啪叽一屁股坐进了水洼里。
虽然衣服是防水的,这么一看还是很升血压……怎么带孩子的!
裴容不可思议,一转眼,却看见导演正对着那父子俩拍——高大沉稳的环卫工,宠溺地看着路边的小孩啪啪快乐踩水,多么温馨和谐的一幕,用在转场镜头里一闪而过很合适。
那小崽子踩水的快乐真的感染人。
摄影师忍不住就把镜头聚焦到了小崽子身上,完整地拍下了。
裴容看了一眼,道:“只能虚化放侧脸。”
导演也看着他,想起他的黑红人设,可能很在意被人盖过风头:“不用担心他们抢镜,你是一番。”
裴容:“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就好,效果很好,你放心。”导演对自己拍下的镜头非常满意,找了陆擒沟通。
陆擒盯着裴容:“我得问问我老婆的意见。”
导演:“你问,我们有出场费。”
陆擒掏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裴容慌忙转身,捏着手机按了静音,脸上居然被陆擒弄得微微发烫。
陆擒打了个假的电话,说了一些不要脸的“我想你,上班累不累”之类的话,光天化日,听得裴容又觉得丢人,又觉得脸热,想用点非常规手段让他闭嘴。
陆擒逗够了,才挂断电话,笑着道:“我老婆不同意。”
导演还想再劝:“男人就是要抛头露面,哪能妻管严呢,是不是,裴容,你拍戏需要老婆同意吗?”
导演被周航私底下透露过,说裴容有家室了,近期可能会宣布,最好不给他安排女主角,免得宣传期撞到,画面看起来很矛盾。
周航不敢想象这宣传片机场地铁到处放,而陆总作为机场常客,岂不是三五天看一遍,这出差的心情还能好吗?
于是导演把末尾的跟拖着行李箱的小姑娘相视一笑删掉,改成了帮忙拎行李箱。
拍戏要老婆同意吗?
裴容笑眯眯:“不需要。”
陆擒:“……我需要,我老婆笑里藏刀。”
导演:妻管严,残酷。
第63章
下一站公交站点是终点站,裴容下车,顺手帮姑娘拎行李箱上车,完成交接,最后一部分由姑娘当视角。
一站一站地拍过去,裴容天生自带镜头感,进度很快。
陆擒干脆等着接老婆一起回家,申请坐在公交车上当群演。
裴容给他发短信:“不准去。”
陆擒:“为什么?蹲蹲也不许吗?”
裴容揉了揉脸,不知怎么,可能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装不认识,他被撩起了一点隐晦的兴奋感和羞耻,被陆擒看着演戏,面上还好,内心始终不能进入状态。
一定是陆擒的变态花招太多了,任何配合演出的目的都不纯。
大美人目光不善地瞪了一眼陆擒。
陆擒微微摊手表示投降,抱着蹲蹲上了自家保镖的车。
“爸爸,我们要回去了吗?”裴蹲蹲问。
陆擒脑海中浮现裴容欲说还休的嗔怒眼神,嘴角一勾,老婆的脸皮还是薄啊,他吸了一口小崽子:“不能打扰爸爸工作,我们在车里等他。”
陆擒帮裴蹲蹲把外表湿透的防水衣和鞋子脱下来,裹上羊毛小袄。
等下是直接开车去接老婆呢?还是直接开车去接呢?
陆擒大手一挥,翘掉了今早的全部工作,有会让高秘书去开。
高秘书现在公司里人人艳羡,三年前眼看着被踢出权力核心,没想到在外历练归来,一下子接手了好几个项目,谁见了不喊一声高总。
车里开着暖气,陆擒试了一下奶瓶的温度,正正好,他又拆了一块迷你小饼干,配着牛奶喝。
裴蹲蹲左手牛奶,右手饼干,运动过后的脸蛋被暖气熏得红扑扑,无忧无虑,被全家人宠爱得胖三斤。
他晃了晃胖脚丫:“不穿鞋子。”
陆擒俯身给他套上袜子:“行。”
突然,右后方远远传来一声“嘭”的撞击声,声波传递到这里被静音效果极佳的玻璃拦住了八成,只余下沉闷的一声响,和飘到上空的黑烟。
陆擒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不安感像骨钉刺入了脊梁,阵阵冒着寒意。
他摸了一下蹲蹲的脸蛋,对保镖道:“你带蹲蹲回家。”
“爸爸要去哪?”裴蹲蹲被扣在儿童座椅上,奶也不喝了,扭头看着陆擒。
陆擒哄道:“爸爸要去当英雄。”
他下车甩上车门,跑向一旁还停着等候指令的洒水车。
他雇了这辆车一天,洒水车师傅拍完宣传片,不知道陆擒还要不要用,一直停在旁边。
陆擒抓住车门上车,拧开钥匙,猛打方向盘,洒水车以它从未有过的加速度启动,辅助工抓紧了安全带。
洒水车一向是慢慢开的,陆擒飙车拐弯上右路,开往公交下一站。
车头一转,前面的景象便轰然烧红了眼。
公交车的车头被一辆熊熊燃烧的小轿车撞击扭曲,前车门被堵得死死的,带着汽油味的火舌很快蔓延至公交。
后车门卡住了,摄影组正拿着道具破窗。
啪啦啪啦玻璃碎了一地,一个摄影师惊魂未定地从车窗里钻出来,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接住。
“裴老师脚卡在座位里了!”摄影师说完被浓烟呛得一阵咳嗽,几乎发不出声。
众人看着浓烟都有些打怵,谁也想不到,好好的清场拍摄,什么风险也没有,突然会有一辆小轿车带着火冲向公交。
撞击的那一瞬间,本来被疾风压制的火苗蹭的一下爆裂燃烧。
靠近破窗已经用了所有勇气,没有人敢进去救人,万一下一秒爆炸了呢。
“裴容使点力气,爬到车窗我们拉你出来!快点!”导演喊道。
裴容没出声。
随着火势渐大,越来越多人退避三舍。
大家都是打工人,面对大火,谁也没有比谁的命高贵。
导演急在心里,没有立场指挥任何人,毕竟他自己也不敢进去,责任也不在他。
电光石火之间,一阵清凉没过了他们头顶。
陆擒一个急刹,把洒水车出水量最大的一面对准了公交。
“往窗户里喷。”
他吩咐一声,推开车门跳下,几乎是瞬间就攀住满是碎玻璃的公交窗,双臂一使劲,身影就消失在烟尘里。
导演目瞪口呆,刚才是谁在逆行?要是洒水车在,他怀疑出现了幻觉。
“有人进去了?”
“对。”
裴容正拼命掰开卡出自己右脚的扶手,额上出了一层汗。左侧卡着扶手,右侧已经被铁片切破,涓涓冒着鲜血。
幸好他本就在后半截车厢,火焰一时还没烧到这边,只是浓烟呛人。
试着掰开未果,他一咬牙,干脆不顾会不会被另一侧锋利的车皮削掉一层肉,决绝地往外抽。
膝盖被人陡然按住。
“不要动。”
陆擒用湿帕子捂住他的口鼻,声音沉得吓人,他掰住两边的扶手,用尽全力一掰。
额头和手背瞬间暴起了可怖的青筋。
裴容拼死努力都没撬动的扶手,硬生生被扭转了角度。
裴容刹那仿佛能感受到那化为实质的强悍气势,比暴涨的火焰更具有冲击力,摧枯拉朽般碾过他的心脏,压平了山和棱角,而后迅速被另一种情绪填满。
他按捺不住地露出跟蹲蹲看陆擒开摩托时的同款表情。
跟他看陆擒拼床时的样子不尽相同,有什么在眼眸深处璨如星子,像突然有了不合时宜的恋爱脑一样,美人只为强者折腰。
陆擒紧紧抿着唇,一把抄起裴容,将他双腿先挪出窗户,被摄影组接住,然后再一下把整个人都送出去。
最后,他扶着窗,一跃跳出,在洒水车的水柱里冲了一下,上前抱起被扶着离开的裴容,拔腿狂奔,远离了着火源五十米才罢休。
摄影组:“……”
他娘的,抱着一个成年人跑得比他们还快。
冲进火场是见义勇为,出来了还这么跟宝贝一样护着,绝对是真爱啊。
裴容小腿上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陆擒的衬衫。
他的白衬衫也被陆擒掌心的细碎伤口印红。
陆擒放慢脚步,换了一个让裴容更舒服的姿势,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步伐坚定而有力。
还不够,更远一些会更安全。
隔着湿透冰凉的衣服,裴容能感受到陆擒火热的胸膛、宽阔有力的臂膀。
裴容因为失血嘴唇有些苍白,他使了些力气,勾住陆擒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哄道:“宝贝,就当是终极体验了。”
陆擒垂眸:“承认宝贝是叫我了?”
裴容:“啊……当然。”
陆擒手指颤了颤,道:“我不喜欢这种体验。”
裴容:“我也不喜欢,但没事的。”
救护车呼啸而至,裴容被推进了手术室。
陆擒换上了无菌衣,盯着伤口缝合。
每一针都像扎在他心室上拉扯。
“麻醉起效没?有感觉吗?疼不疼?”
“不疼。”裴容抓住他的手,两道有力的脉搏互相贴紧。
陆擒面色凝重,分毫不敢眨眼。
什么是终极体验?
在产科手术室外面等候的体验吗?
假装怀孕还乌鸦嘴,还是缺收拾。
外科医生江焱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场手术。
他忽然有些明白裴容为什么要自己生了,被陆总这么盯着压力山大。
“有轻微骨裂……”
陆擒斩钉截铁:“给他打石膏。”
江焱:“打石膏要每天拆除换药,不严重的骨裂可以不打。”
陆擒:“我有的是时间。”
江焱:“……行,这个月别让他下地。”
陆擒推着裴容出来打石膏,遇到了来做笔录的警察。
警察:“初步调查,纵火者故意报复社会,在汽车上浇汽油,撞击公交。”
凶手谋划了许久,家里搜出了许多纵火计划,里面甚至有幼儿园,简直丧尽天良,天生反社会人格,因为听说附近封路,有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在拍宣传片,突然想到可以借明星的名气,搞个轰轰烈烈的报社新闻。
普通案件人们悲痛过了,以后很少提起,明星却会一再地被八卦追溯,并绑定袭击者的名字。
处心积虑,令人发指。
“死了没?”
“生命指征不高。”
“没死痛快就好,一定要不惜代价地救,医院要是没钱,我出。”
重度烧伤活一天痛苦一天,陆擒要让他生不如死痛苦忏悔够了再死。
陆擒给裴容安排了独立病房,其实也可以回家,但他不放心。
等裴容转移到病床上,尘埃落定时,不过才过了一小时。
陆擒揉揉他的脸:“蹲蹲要跟你通话。”
裴容立刻坐起来,展开笑容。
裴蹲蹲被保镖带回家,眼泪就盈在眼眶里,担心去当英雄的爸爸。
他不是一岁半的小孩子了,知道英雄可能会受伤。
陆擒一接电话,看见一个泫然欲泣的小崽子,“爸爸,你还好吗?”
陆擒带着裴蹲蹲吃喝玩乐搞事气大美人,深得小崽子爱戴,却是头一回深深感受真正的父子情。
陆擒并不想谈及自己的开洒水车救火的事迹,算他自私好了,他可以言传身教很多美好的品质,但除了见义勇为,他担心小崽子心里没数逞能。
陆擒:“爸爸没事,刚才看见有地方着火,所以让你先回家,爸爸打了119叫消防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