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穴生风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蜜桃牛奶冻

作者:蜜桃牛奶冻  录入:06-08

  刚刚站起身,便见小卖部的老板娘急匆匆地朝他们走来,方云晚于是停下手里的动作。
  老板娘手里拿了几张纸币,朝方云晚点头算是打招呼,径直走到江修身边:“小江啊,我家那口子回来,我才知道,过年那会儿你留下来买烟花的钱还有剩。孩子们都上学了,我店里也没有货了,这些余下的钱退还给你。”
  江修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却没打算是伸手去接:“留着吧,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这也是我一点心意。”
  “我们也就是卖东西,哪里帮忙了?”
  江修的目光越过老板娘的肩头,与站在她身后的方云晚遥遥对视,笑意温温:“烟花是为了让一个不能出门的朋友能开心一点而放的。他告诉我,他看见烟花的时候,是开心的。所以要谢谢你,也要谢谢帮忙放烟花的孩子们。”
  江修执意不肯要老板娘退回来的钱,方云晚也帮着江修劝老板娘收回去。
  最终老板娘同意暂时收下这笔钱,明年过年时,依然让附近的孩子免费来取烟花燃放,价款还是从这笔钱里扣除,一直到扣光为止。
  这样的解决方式也算是皆大欢喜,老板娘给两人留下两罐热奶茶,告别两人,折身回去关店。
  四下无人,烟花的绚烂也暂时也偃旗息鼓,初春的冷风里只有江修和方云晚粗粗浅浅的呼吸声。
  “过年时的那些烟花,是你放的?”
  外人走远了,江修不必勉强自己挺直了脊背站着,又走回石阶前缓缓坐下:“不是我,是我请这附近的孩子帮忙放的。那时候曾顷只能追查到你被带到了这附近,但具体在哪栋楼哪个房间暂时无法锁定,我也就是碰碰运气,想着也许你能看见。”
  “我运气好,真的看见了,没白费你的好意。”方云晚心里一片柔软,舍不得离开江修身边半步,连抱着烟花走到场地的那一头去放,都觉得相思难忍。
  江修看了一眼蹭到自己身边的人,笑着把他卷进怀里亲了亲:“我运气也不错,心想事成。”
  “江修,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
  这话说完,方云晚恍然想起离开颂文大厦江修哄他来放烟花时,说过有事要同他说,眼看着烟花都点了两箱了,这人却没有一点说正事的意思。
  这样想着,方云晚从江修怀里坐起,追着问:“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吗?”
  确实是有事。
  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件大事。
  江修看着方云晚,想了想,直接了当地同他说:“昨天的检查报告刘主任已经收到了,主要指标都已经达标了,他说最快两周后可以安排手术,建议我们这两天就转入启明医院,配合他进行术前准备。”
  江修的那场手术——
  那场他们都在期待,也都在害怕的手术。
  方云晚在难以自制地发抖,江修把他按进怀里紧紧搂住,拍抚着他的脊背安慰他:“小晚,坚强点。许路遥现在分身乏术,我只能依靠你了,可以吗?”
  方云晚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自己复杂的心情。重新坐起时,他已经挺直了脊背:“你放心,我可以。”
  “好,你去车上拿后排座椅上的那个文件袋过来。”
  很快,方云晚拿来了江修说的那个牛皮纸袋,坐在江修身边,看他苍白瘦长的手指翻飞着,拆开绕在纸袋上的线,打开文件袋,从里面取出几份文件。
  江修先将一份稍厚些的文件递给方云晚。
  借着微弱的星光,方云晚看见封面上两个灼人的字——「遗嘱」。
  像是被烫到一般,方云晚将那份文件丢回江修手上,嘴唇抖得语音不稳:“你是要去治病,你马上就要康复了,写这个做什么!”
  这个时候,确实没必要逼他看这个。这份遗嘱,江修的律师手上还有一份,等真到了派上用场那一天,自然有人联系方云晚。
  于是江修把那份遗嘱收回文件袋里,边把另一份稍薄些的文件递出去:“刚刚那份你不想看就算了,但是这一份,我希望你能仔细考虑。”
  那是一份已经经过公正的授权书。江修和方云晚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即使关系再亲密,也不是法律意义上的亲属,江修性命垂危失去意识时,方云晚甚至不能在他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如今,江修要单方面地把婚姻关系中,一方伴侣对另一方所享有的权利授予方云晚。
  只要方云晚在上面签字,这份授权即刻生效。
  自此,江修生死一线时,方云晚可以决定他生,也可以决定他死。
  这是莫大的信任,也是莫大的责任。
  在经历过那么多事后,江修还是给予了他无条件信任。
  方云晚眼睛发烫,他抬起头,与江修殷殷期望的目光对视了片刻,接过江修手中的笔,慎而又慎地在指定位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江修满意地收回文件,边将文件收回文件袋里,边说:“好了,去点烟花吧,还有二十件呢,得通通点掉。”
  夜色已经深了,夜风寒,方云晚担心江修着凉:“太晚了,再点两件,其他的改天再来?”
  “刘主任让我们这两天就转院准备手术,手术前,他不会让我离开医院的。”
  方云晚把江修大衣的拉链拉到最高:“那我把这些烟花拉回家里囤起来,等你做完手术康复了,庆祝你凯旋过来,刚刚好。”
  他自说自话,可江修却没有接过他的话茬。
  旷野里的风一时都静止了,四下是令人绝望的死寂。
  “如果,我回不来了呢?”与方云晚阳光普照的乐观不同,江修是个悲观惯了的人,不希望方云晚从云里雾里跌回现实,总是适时地泼他满头满脸的冷水。
  “你得回来!是你自己说的,到你一百岁的时候,还要一起去看烟花的。”
  明明是句玩笑话,方云晚倒是记得清楚。
  江修无奈笑笑,推了方云晚一把:“知道了,去点烟花吧。”
  二十件烟花一件一件地点也不知要放多久,方云晚心里着急,索性把二十件一块儿搬到远处去,第一轮点了十件,跑回来窝在江修怀里,看着烟花在天上一朵接着一朵炸开,应接不暇,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江修笑他毫无审美,将夜空炸成一锅粥。
  方云晚却我行我素,待第一轮烟花燃尽,又打算如法炮制一遍。
  一口气点燃十件烟花需要时间。在等待方云晚回来的间隙,江修觉得倦意卷上来,眼前的景致都模糊摇晃了起来。
  星月的光辉下,枯树的影子在地上浅浅的一层,风一吹便张牙舞爪。江修觉得自己困出了幻觉,那些影子像是活过来一般,朝着江修所在的地方步步逼近。
  也许方云晚是对的,太晚了,是该回去休息了。
  江修轻轻阖眼眼神,片刻后,便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怎么这一回回来得这么快?也没听见烟花炸开的声响,这人不会是心急之下敷衍他,连火星都没点上,就跑回来了吧?
  江修无奈地轻笑着,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人却不是方云晚,他的笑容顿时僵住:“怎么是你?”
  来人并没有回应他,混沌迷蒙中,江修只觉得眼前有一道泠泠冷光闪过。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把刀了;
  修修完结在即,需要点时间捋一捋,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下一更要周二见了感谢在2022-05-12 22:22:40-2022-05-14 21:2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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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刺刀 ◇
  烟花落尽,十里飞灰。
  “江修,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江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这张脸极度消瘦憔悴,颧骨高耸突起,使面部神态带上几分苦相,他的眼珠子像是蒙了一层灰,暗淡无光,发灰的眼珠子转过来看向江修,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此时站在江修面前的白铭,与他记忆中斯文清俊的青年大相径庭。
  “不记得我了?还是不屑跟我说话?”
  白铭的脸几乎贴在江修眼前,面上尽是病态的疯狂。
  他的话音刚落,抵在江修腹部的手猛然向前深深挺进了几分,继而骤然往后一拔,冰冷的刀刃带出血液与碎肉,溅落一地。
  江修闷哼一声,身子缓缓侧倒下去。
  一直到此时,江修才觉得腹部的凉意被疼痛一寸一寸侵占,顷刻间额头便浮起一层冷汗。
  他暗暗将手摸进口袋里,按下手机的紧急求救按键,拨通报警电话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定位发了出去。
  信息不知是否已经发出。
  发出去的信息不知何时会被接收。
  接收信息后,不知警察赶到这里需要多长时间。
  而白铭提着沾血的短刀,是近在眉眼之间的危险。
  “你冷静一点。”江修捂住腹部汩汩出血的伤口,勉力支撑,试着稳住白铭的情绪,“我知道,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委屈,但是你是个好人,你不该拿着一把刀来解决问题。”
  白铭手里的刀滴着血,他死死瞪着江修,冷笑:“不用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什么问题也不想解决,我只是想拖着你陪我下地狱。我这一辈子都被你们一家人毁了,都被你们毁了!”
  虽然天色暗,什么也看不清,但江修敏锐地觉察到白铭情绪的异常。
  他不敢刺激他,却也不敢顺着他的话进一步强化他的认知,小心翼翼地试着提醒他:“不会的,你还不到四十岁,你的人生还很长。你跟宋铮不一样,你没有害过人,以后你还是可以做建筑设计,或者其他你想做的事情。”
  “不可能了。所有人都觉得我和宋铮是混蛋,是我们在害你,所有人都在同情你,宋锦对我做过什么,你又对我做过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白铭越说越气,挥刀又想向江修刺来。
  他的情绪似乎陷入一个无法挣脱的怪圈,极难安抚,却极易被点爆。
  江修眯着眼睛越过白铭肩头看向他身后空无一人的茫茫夜色。
  点燃十件烟花的时间不会太短,方云晚没那么快回来。江修不禁有些庆幸方云晚此时不在,他不必在铺天盖地的剧痛中,分神担忧方云晚的安危。
  随着血液的流失,江修觉得浑身越发无力而僵冷,他清楚自己决计无法承受白铭再一次的伤害。
  电光火石之间,江修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伸手握住反握住刀刃,用尽全力朝白铭踢了一脚。
  在石阶上,白铭站立不稳,从石阶摔了下去,失去重心时,他的手松了松,刀竟被江修夺了过去。
  四下是宽阔的平地,江修自知没有力气将刀丢到远处,又担心方云晚回来时正面撞上拿着刀白铭,咬牙站起身,握着刀朝与方云晚相反的方向跑去。
  石阶不高,白铭摔下去后迷糊了一会儿就清醒过来。
  空地上无遮无挡,他一眼便能看见不远处踉踉跄跄向前跑的江修。
  江修本就病重,此时还带了伤,速度并不快。白铭起身追赶,很快便赶上了,他飞起一脚踢在江修膝弯处。江修脚下一软,猛然向前扑倒在地,牵扯腹部伤口,他疼得眼前一黑,「哇」地呕出一口血来。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也知道要逃跑啊。”白铭蹲下身来,麻木地看着江修。
  江修感觉腹部的伤口骤然再次撕裂,剧痛下温热的血液从手指间淅淅沥沥地落下。他伏在地上,冷汗如雨,接连又呕出几口血水。
  白铭漠然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把我带去宁远丢掉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在福利院顶替我回到宋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造谣我和学生有不正当关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给我的设计方案鸡蛋里挑骨头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没有。”江修眼前的黑雾聚了散,散了又聚,目光已经有些涣散,“没有人把你带去宁远丢掉。那天是因为我父亲夜里突发急病,被送进了医院,他们不是故意留你一个人在酒店里的。大家一直都在找你,可是后来我的父亲病逝,母亲也意外身亡,线索断了,所以许多年后我才找到你。”
  “是吗?”白铭从江修手中缓缓抽出那把短刀,在指间翻飞玩转了片刻,将刀刃轻轻抵在江修的胸口,笑容诡异,“你说得好认真,我都差点信了。”
  江修垂眼看着抵在胸口的那道锐利的光,神志已经有些昏沉。
  他已经不想同白铭再多说什么了,事实上,他也已经快要没有力气再同白铭多说些什么了。
  可白铭不肯罢休,高声喝道:“说话!”
  与白铭的声音同步传来的,是胸口骤然炸开的冷痛,抵在江修胸口的刀刃再度染上血色。
  此刻的白铭就是一个嗜血的刽子手,捏着那柄短刀,用刀刃一点一点割开江修胸口苍白的皮肤,满意地看着艳丽的血液在他单薄的胸膛肆意横流。
  江修看着那柄短刀的刀刃映着白铭的脸,他就像是一只要把自己开膛破腹的厉鬼。
  只要再用些力气,白铭手里的刀就会穿过他的胸膛,如果他扎得再准一点,兴许刀锋会直接划破他的心脏。
  那么,他就不会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他会死在初春时节料峭的风里。
  江修其实不知道哪一种会更好一些,只是他实在是太疼了,如果总归是要死的,不如可怜可怜他,让他少受点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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